雨快停了,风还在刮,是那种漫无方向地乱刮,刮得让人心惊肉跳。三四层楼高的大树被刮得东摇西摆。树冠上的水珠和稀稀落落的雨点毫无规律地打在窗户上,听上去也让人心惊肉跳。窗外黑鸦鸦的,昏黄的路灯发出幽暗的光,雨滴划着惨白的线,杂乱无章地从幽暗的灯光前掠过。院子里空无一人,小溪里有青蛙在叫,有一声没一声的,瘆人。

  孩子们都睡了。春梅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又哭了一场。

  掀开被子,下床,扶着家具和墙壁走到卫生间。春梅看着镜子里眼眶红肿、面容憔悴的自己……

  春梅用手捧着凉水洗了洗脸,回到卧室重新躺在床上,不断想起并推倒着几天来数次提到的一个个方案。天快亮时,春梅决定了一个方案。

  春梅家所在的院子不算小,布局却很简单。南面沿着公路是一幢四十多米长的八层办公楼,北面靠着山是两排住宅楼。办公楼和住宅楼之间夹着两块水泥篮球场。春梅家住在第一幢住宅楼一楼的最西端。院子东面是围墙,西面是院内的主干道。主干道外面没有围墙,而是一条小溪将院子和外面的公路隔开。

  院内主干道有缓缓的坡度,到春梅家门口已经比大门外的公路高了将近一层楼,站在春梅家窗前看篮球场等于是站在半层楼上看。后面那幢楼比春梅家这幢还要高半层楼。这种一个院子里的建筑不在一个平面上的现象在山城里很常见,甚至有些建筑的前门和后门都不在一个平面上。

  小溪西边的公路是通向山里的。公路西边,与春梅家院子隔路相望的是一幢地下两层、地上二十八层的综合大厦。十年前,那里曾经是一幢十二层的酒店,那个酒店里有春梅短暂却不太一般的青春。酒店拆了,春梅的青春也早早被埋葬了。

  小溪和院内主干道之间有一长条空地,长满了草和灌木,还种了一排大树。这条空地在大门口处有七八米宽,春梅决定的方案就是利用这一段空地办个洗车场。

  ……

  春梅开始对洗车场进行调研、筹备。除了春梅自己,没人相信春梅能把洗车场开好。因为春梅看上去太不像开洗车场的人了。

  春梅漂亮,春梅曾经是那家酒店餐厅的头牌迎宾。在这个山边小城里,春梅也属于顶级美女。不可否认,当年来这家酒店吃饭的客人有不少就是冲着春梅来的。春梅还有个最大的特点,笑容很好看也很感人。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春梅的人都会被春梅的笑容所感染,亲切感油然而生。

  春梅今年三十多了,身材却保持得很好。尤其是那细细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看上去像不到三十岁的人。春梅皮肤白皙,脸上时常泛着淡淡的红晕,这在岭南女人中不多见。这样的女人确实和洗车场很难联系起来。

  春梅的老家在山里。二十年前,春梅从山里来到这个山边小城打工。

  这个小城那时很小,现在也不大。对于春梅来说,这却是她十七岁前去过的最大也是唯一去过的城市。

  自从十七岁那年去过了更大的城市,春梅的人生发生了很大变化。春梅自己也许并没意识到这些变化对自己未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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