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余晖映早月,暮色初入鸟归途。

  月山镇内,三两小贩互相吆喝,各自收摊回家。

  集市之上,很快沉寂,屋院之后,飘起寥寥炊烟。

  一抹青蓝身影从街头窜出,身后不远还跟着一条大狗。狗吠追人跑,人反而显得有些狼狈,街中清静,这般情形很是突兀。

  “你个咧嘴畜生,我不过偷你几口馒头,啊不,是偷你家主人的,主子都未曾说什么,到是你个畜生追着不放!”蓝色身影左躲右闪,语气却并不焦急。

  番离安然的躺在屋顶,手中酒瓶尚有余酒一滴,正举着等它落入口中,谁知“啪”的一声响,酒瓶碎裂,余酒落入瓦砾。

  “你怎么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见我这娇滴滴的美娇娥被狗追,也不施把手?”

  呵呵,番离轻笑一声,冲美娇娥打碎酒瓶,也不可能救,何况并不需要。懊恼那一滴酒,随手扔下几块瓦砾,惊的街中人跳脚:“一条狗而已,又不是一条龙。”

  “你!”蓝色身影气急。

  瞧着日头西下,凉风随夜色降临,城门外的小酒贩应以归家,今日睡的太多,竟忘了去打酒,寻常每日都要过去的,现天色已晚,算了,翻身落下,脚步轻快的朝城中走去。

  “诶诶诶,等等我!”蓝衣人紧随其后。

  “你......”番离停住脚回望:“你唤作紫玲?”

  “呀呀呀,终于记住我了。”紫玲扭捏的神态浮现一抹娇羞。

  番离深叹一口气,上前捉住她的手,直直往自己胸口按。

  “干,干什么,你干什么?不要这样!”紫玲涨红了脸,不消半分后惊叹:“咦,你.....?”

  “我与你皆为女子。”番离说道。

  紫玲儿脸色一阵青白之后,发出狂叫:“你是女子为何要做男人模样!?”

  番离浅浅一笑,留了眼神在街角:“出门在外,事由不便。”女子行江湖,常有细琐之事缠身,何况被铁郎中救治,她也乐得以男身共处,减去不便颇多。

  街角之后,有人贼头探脑的望着,紫玲姑娘怒从心起,几步身影掠过街中,未等番离反应,她已将那贼眉鼠眼的汉子掳至眼前。

  “说,干什么的!”紫玲姑娘狠狠的踩住那人后背,让他动弹不得。

  “姑娘饶命,小的只是路过。”大街宽广,路过不足为奇,紫玲姑娘脚下一松,汉子便飞快逃离。

  番离若有所思道:“今夜恐怕不能安生了。”

  “为何?”

  “那人手臂上有一只青鹰图,想来是天域国的人。”

  “天域?是细作吗?”

  “八成不是,估摸都是心动宝藏而已。”

  “额,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不是失忆了吗?还记得什么?你这年纪,可有婚配?又或许,还有孩儿?”紫玲姑娘受伤被其所救,见番离眉眼俊朗,以为是个公子哥儿,又听她提及,因中毒而忘却前身,几回都问不出过往,只当她是个渡世高人,芳心暗许,谁想今日发现,一样身为同尊,心中倩影消散,不由神伤。

  番离眉头微蹙,顿住半分后,自我疑惑的回答:“番,番离?”

  “番离?你叫番离?你怎么知道你叫番离?你记得以往了?”紫玲姑娘面色微惊。

  “不是,只突然记起有人唤过我番离罢了。”

  “当真?”

  “哄你有何用?”

  铁郎中断定她因蛊毒忘却前尘,但她却隐约记得什么,时常在酒醉初醒时,听闻有人呼唤:“离儿。”细细去品,又寻不得踪迹。平日与郎中相处,大多你我之称,反正茅屋就二人。自郎中离去后,番离更是缓缓记起某些事物,终不能想太多太急,否则头疼就要开始。

  话说三月前铁郎中外出寻药后,番离留在茅居悠然自在,一日上山狩猎,发现落入山涧的紫玲姑娘,好心施手相救,却不想被她错认男身,死活赖了下来。许是多久未见人烟,便容了这宛如百灵鸟一般咵噪的女子。

  也是七日前,门外发现一卷羊皮,上面有三个血字“椒龙图”。

  相传大靖有龙脉护国,龙脉之处,积攒了历代天子收集的奇珍异宝无数,“椒龙图”便是寻宝图示,多少年来,众生寻宝,无人得手。

  番离依稀对“椒龙图”一事略有记忆,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向当不得真,自认都是无聊之人造及无聊之事,羊皮被她随手丢了在地。

  三日后,依旧血书一封,内嵌有银针一枚,大意是铁郎中被俘,着番离带“椒龙图”前去交换,否则铁郎中性命堪忧。

  番离认出银针乃铁郎中所用无疑,因郎中极其看重医术,银针绝不与旁人沾手,并且其银针乃玄铁制成,天下仅有,另郎中善毒,细细闻下,那股特有的味道更能确认,铁郎中真有不虞?

  如此这般,番离倒有些焦虑,更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想不通郎中何时与藏宝图有关联,那贼人为何要她带去交换,郎中一身清寡,出去药物,并无其他。奈何在竹屋刨地三尺也遍寻不见的“椒龙图”,不知用何玩意去救郎中。

  她的命好歹是郎中救的,倘若真出事,岂能安坐?稍作打探,得知血书由牧童带到,细细询问,牧童只道托信之人在月山镇集市出现。

  “还以为你记得从前了,哼,白高兴一场。”

  “记不记得与你何干?”

  “不是,我觉得一个人若不记得曾经,岂不失去颇多?比如,父母,兄长,又或是夫家孩儿?”

  “若我以往是个杀人恶魔,不记得反而甚好。”番离提脚往前,不远处尚有食肆,酒气飘香,记忆虽丢,但其武力功夫不减,郎中说,以他经验,番离曾经必为武将,吏官,真这般,想来手中血腥不少。

  “怎会?”紫玲姑娘低声收了神色,紧紧跟上。

  食肆内,只有几名更夫在喝酒,番离叫了小菜,窝坐在墙角一处。

  “你们听闻没有,陈家小姐的病愈发严重了!”更夫甲说道。

  更夫乙听闻咂舌:“我看八成是被黄仙子迷惑了,黄仙子瞧上的,怎么救的?”

  “可那是陈老善人的心肝宝贝,如何不想方设法的到处求医?”更夫丙回应道。

  “小姐病的很是奇怪,几天前午飨后的半日功夫,便卧榻不起,听前去诊断的大夫说,整个人形如脱壳,如同干尸。”

  “是啊,病的不进水粮,却依旧不曾断气。”

  “这般熬法,水灵灵的姑娘真真受罪。”

  更夫甲忽而低了头沉了声音说道:“听说陈老善人已经着牙婆寻人了。”

  “他当真要用那伤德的法子?不怕毁了善人的名节?”

  “牙婆寻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子,比不得陈家小姐尊贵,如今陈家小姐这样,陈善人老来得子,如何舍得?怎么也要一搏啊。”

  “唉。”

  角落一隅,番离与紫玲姑娘相吃甚欢,丝毫未在意到更夫们的目光。

  夜深时分,街中清凉,一抹清丽身影沿街而行,番离慢悠悠的跟在屋檐之上,双眼跟着街上身影。转过街角,听闻一阵骚乱,不过晃眼功夫,街中重归寂静,清丽身影已消失不见。

  沿街窗门紧闭,月色空寥,无一处烟火,宛如鬼城。这情形好似在何处见过?适才紫玲姑娘被绑之处,留有阵阵迷香,番离紧走两步,脑海便涌起万虫叮咬般的疼痛,不由强压内力,靠在街边缓气。

  郎中这次外出,也是因番离头疾之事,原本蛊毒已清,却不知因何缘故而头疼发作,屡屡医治无果,让人好不泄气。铁郎中但凡施手救人,定保其善老终生,如此,便愤愤然发誓哪怕探遍龙潭鬼穴,也要寻那人间仙药,医好病患,不能砸去自家名声,次日番离醒来,郎中便不见了身影,只留了寥寥数语告知。

  月山镇西,一户大宅院内,几名身影拖着一只麻袋摸黑前行,偶有几句轻语传来。

  “这姑娘与小姐一般年岁,应该能合巫师的眼了。”

  “牙婆把周边的村落跑遍了,找了好些个,还没凑齐九个纯阴女子,再寻不到,怕小姐挨不起了。”

  “这当真要信那巫师的,用活人做引?”

  “......”

  番离藏在树影之中,看那几人将紫玲姑娘背入前厅,厅内有灯影摇动。

  “大巫师,今日又捉了一位女子。”

  “这个不行,不属纯阴。”巫师瞟了瞟躺在地上的紫玲姑娘。

  隔窗相望,番离瞧不清巫师容颜,只觉得嗓音尖细,令人寒栗遍布。

  “啊!这该如何是好?”陈大善人焦急之声迭起:“方圆十里的年轻女子被寻了个遍,牙婆都跑到北望镇去了,可你说还不够,现在又要我如何?”

  “差一人,亦可以施法,但小姐未必能恢复如初。不过,延绵之力尚在。”

  “只要家女小命无忧,一切都是万幸。”人不死,万事皆有余地,他日寻纳一布衣小子成婚,诞下孙儿,那陈家家产就不会因后继无人被官府征收了去。

  陈老爷子嗣薄弱,陈夫人当年难产而亡,只留小女一人,随后他又娶了几名小妾,却无一而出。大靖国律,主家无后人,亦无旁支,其百年后家业充归官衙。

  “今夜就为小姐开坛做法,陈老爷去准备吧。”

  未过几许,厢房门开,陈大善人与巫师前后而出,朝后院走去,后院厢房婆子丫鬟来回走动,巫师招了手下徒子上前,将做法器坛摆放整齐,巫师行至坛前,口中念念有词。

  陈老爷命人从前厅端来一个木盘,上盖黑布,也不知是何物。

  番离看了几分,实在瞧不出门道,心中却在惑虑巫师形态怪异,与常人一般高矮,四肢纤细却如孩童,可惜后院空敞,近不得身,得不了实证。

  巫师吩咐将这几日骗捉来的姑娘,缚住手脚,按七星八卦摆在院中,姑娘们多数已醒,惊恐之下呜咽声四起,陈大善人视而不见,巫师将一熏香丢下,院中青烟缥缈,一只黑蝶冲出巫师长袖起舞,番离心中微凛,这黑蝶好似在何处见过?

  黑蝶双翅“扑棱”,院中狂风四起,所拂之处,暗香扑鼻,靡靡之音萦绕,众人昏昏欲沉。忽而听得一声尖叫,番离心中刹时惊醒,只见那黑蝶将触角深入一姑娘口鼻,不消半分,血尽人干如同枯木,而周遭众人皆无视,双目无光呆滞,唯有巫师几人清明。

  眼见黑蝶扑向另一个姑娘,容不得再想其他,番离欺身而下,挥了腰间软剑向前,黑蝶生生受上一刀,转而躲回巫师袖中,巫师众徒惊愕之下围拢番离,不想没出几招,都落了伤处。巫师瞧见,摇了摇手中黑旗,一股浓烟聚拢,待烟雾散开,巫师一众人等均已不见踪影。

  迷香沉重,陈大善人与家侍混沌不堪。

  番离查看院中姑娘,只有那一人毙命,其余尚好,转而进的厢房,房内丫鬟见男子入内,面露惊恐:“你是何人?来做什么?”

  “来看你家小姐。”番离上前探入闺房纱帐,丫鬟又惊又怕,想阻拦,却畏惧那手中软剑。

  床榻之人,形同骷髅,两目圆睁,腹大如鼓,却还是气息未平。

  “你家小姐一直是你伺候?”

  “是,是。”丫鬟腿抖如筛。

  “病前可有异样?又或是见过什么怪异之人?”

  “并,并无异样,也未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番离仔细瞧着小姐全身上下,在足心穴轻轻刺下,只见小姐口鼻微张,呼出一股浊气,其臭熏天。一旁观望的丫鬟急羞难耐,院中陈大善人还未清醒,她一人之力如何护得小姐清誉和周全?

  “她是否吃过什么新奇之物?”

  “也,也未曾。”

  听到此,番离紧了紧眉头。

  “将你家小姐病前几日所食之物一一背与我听。”

  “病前三日,粟米,青菜,野鸡汤。病前两日,粟米,野猪肉汤,病前一日,小姐早上食得半碗豆腐汤,然后午飨时分便说身体不适,入房休息。”

  “在无食过其他?”

  “嗯,有。”丫鬟默想半晌,然后说道:“小姐早食过后,在门前经过的货郎那里买了半斗瓜子。”

  “为何买这么多?”

  “小姐觉着好吃,就多买了些。”

  “瓜子呢?”

  “被小姐全吃了。”

  丫鬟此话,让番离心中大动:“她一人如何能食这般多?”

  “小姐平日也喜食瓜子,且分量不少,那日我不过去小厨取茶,回来见小姐已将瓜子全部吃完。”

  “小姐食完有何异样?”

  “并无,只是喝了好大碗茶水,然后说累,便回房中休息,谁知傍晚时分,小姐就,就成了这般模样。”

  “瓜子壳呢?”

  “奴婢不知,扫洒之事由其他婆子做的。”

  番离回头步入院中,取出银针在陈大善人水沟穴上扎入,不消半分,他便清醒,看见番离,惊恐呼喊:“来人,快来人!家中入了贼人!”

  “陈大善人尽管呼叫。”番离收回银针,不以为意的说道:“厢房床榻之人大限不远,善人若是想留一线生机,则先按我所说去做,若不然,去备棺木吧。”

  陈大善人四下查看,只见院中留有一干尸,巫师等人早已没了踪影,家侍也都在昏迷,心知不妙,却又无头绪可理,惊促间见得番离腰间令牌,更恐自身已事发,虽不得知官衙如何能通天地知晓门墙内暗处之事,如今也唯有顺其之意,叫齐下人婆子过来。

  “你家小姐前几日食过半斗瓜子,处理杂物的婆子可在?”番离细细瞧过一干人等。

  “在。”一青衣麻布婆子上前跪住:“那日杂物污秽是我所清扫。”

  “瓜子壳呢?可还在?”

  “公子说笑,几日前的杂物怎么留到此时,应该早就倒出门外了。”

  “倒往何处?”

  “婆子不记得了。”青衣婆子年岁不小,一双手不停哆嗦,以为是主家有什么贵重物品丢失,牵扯到了自己身上。

  陈大善人见婆子支支吾吾,以为她有所隐瞒,上前怒喝道:“官家问你,你好好回应便是!”

  “老妈妈不用害怕,不过是想问问那日小姐食过的瓜子壳被你倒往了何处。”

  婆子见番离眉目和言,定了定心神说道:“那些瓜子壳倒在西院花圃之中,掩做了花肥。”

  番离听闻,连连招呼婆子带路,在几株尚未开展的秋菊中,挖出不少瓜子壳,吩咐找人端来砂锅,取了井水,将瓜子壳连土一并倒入其中,细火慢煮,不消半刻,罐中之物奇臭无比。

  一个时辰后,番离倒出锅中浆液,让人端去小姐房中。

  “这,这没毒吧?”陈大善人掩鼻拦下。

  紫玲姑娘从前院苏醒,一路寻到后院,正遇上陈大善人踌躇不前在站在院中,心中怒火狂起:“大胆刁民,光天化日,竟敢挟持良家女子!”

  闻听此言,陈大善人又连连跪下:“大,大人饶命!草民是救女心切,才做了糊涂事,望大人容谅一片父母心。”

  紫玲姑娘见轻易喝住陈大善人,更是直呼要带他去衙门,吓得陈大善人大汗淋漓,被番离制止,才断了戏谑之心。

  厢房内,番离吩咐丫鬟将碗中浆液倒入小姐口中,不过刹时功夫,小姐吐了浊气,浑身逐渐圆润起来,惊的婆子大叫:“老爷,老爷!小姐醒了。”

  陈大善人听闻,慌忙入得室内,只见小姐气色逐渐恢复,已不似适才将死之状。

  “爹爹。”陈家小姐呼喊虚力,眼色落在番离身上,丫鬟覆在耳边轻语,耳畔不由飞了赤色,娇羞不已。

  陈大善人朝拜跪番离:“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小女一命。”

  “救人?你救了陈家小姐?”紫玲姑娘不解其意。

  “陈老爷,善人的名号,明日你自去官衙取了吧。”番离淡然说道。

  “还善人,偷拐少女,你有几颗脑袋都保不住。”紫玲姑娘说完上前去瞧陈家小姐,虽解了枯木之像,但终究还带有丝丝病态,细看之下,不免娇态妩媚。

  “是,是,草民本就担的虚名,明日便去衙门取了。”陈老爷不停磕头:“只是小女为何患此怪症,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瓜子味甘壳燥,平日不可多食,那日小姐食下半斗,早已超乎数十常人所及,而瓜子壳在口舌之间回转,便会带取人中精气,所以,精气消散,人身形同朽木,此法唤作:舌枯津,是些摸鸡走狗之辈用来借患难症而要挟主家钱财之歪路,我想,小姐怕是中了某些江湖术数。”

  “公子这样说,我也觉着那日的瓜子比往日香醇,一旦入口就停歇不下来。”

  “公子?”紫玲姑娘不由低声嬉笑,听得陈家小姐神情茫然。

  “所以,小女是被人所害?”陈老爷暗自踌蹴:“家训要处事低落,而我也严谨秉承,一心向善,实在想不出与谁有何冤仇。”。

  “那,是否旁支或邻里所为?”番离心生疑虑,陈家富裕,引人红眼不是没可能。

  “回大人,我祖上原本不是月山镇人,而陈姓在此也仅一户,并无旁支,记得家父曾提及,陈家是避祸而迁,而我又在月山镇出生,所以不甚记得以往,邻里相处倒也和睦,应无过节。”

  “哦?如此,请问陈老爷从何处请来的巫师?”

  “并非我请,因小女病情急切,便贴了告示,他们说有解救小女之法。”

  番离望着陈老爷,陈老爷连连跪下:“那些女子都是巫师让我寻得,说是只取其精血,而且,牙婆寻人,都是签了契,给了银钱的,大人,草民句句属实,望大人明察。”

  “用他人精血为陈家小姐续命,怕也是活不成久的。”

  “什么?”陈老爷大骇:“那他为何,为何还信誓旦旦的说定能救我家小女性命?”

  “你今晚跟随巫师时,可记得手中还有一物?”

  “手中?”陈老爷忽而如梦醒:“大人所说是那只鸟尾?”

  “鸟尾?”

  “一只由黑色玄铁所制的鸟尾,是祖上留下来的,并无特别之处。”

  “那就是了,既无特别,巫师为何要取走?想来原本就冲那鸟尾而来。”

  “草民不知,如巫师说,他做法需玄铁类的物件,正好家中有这么个东西。”

  陈老爷不似说谎,番离心中有了探路,巫师对陈家小姐下手,为的就是那只鸟尾,只是这鸟尾有何用途?

  天域国已与大靖签订免战条约,而君上也选了适龄女子和亲,如此,天域国人在大靖可按官牒走动,这般偷鸡摸狗之态,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院中女子逐一清醒,陈老爷安排家侍送回,死去的姑娘被送往义庄。

  “陈老爷,那姑娘虽不是你所杀,但是由你所累,该如何,想来你心中明了。”番离站在院中,月色如水倾泻。

  “自然自然,草民知道,稍后便派人送些银两给她父母。”

  “只是银两就可以了么?”紫玲姑娘呵斥道:“陈家小姐的命就是命,穷苦人家的就不是?”

  陈老爷望了望番离继续说道:“那我再送些田地。”

  “今日起,希望陈老爷真心向善,否则百年后落下骂名,累及子女福泽。”

  “是是,草民谨记。”

  番离脚步迈出门外,娇滴滴的陈家小姐被丫鬟扶着跟了出来:“公子留步。”

  番离并未停脚,径直往街中走去。

  “公子!”

  紫玲姑娘哈哈大笑:“公子,哈哈,公子?”她上前仔细打量陈小姐一番,说道:“姑娘你大病初愈,眼色拙劣啊,她跟你皆是同类,叫什么公子嘛。”

  “啊?”陈家小姐面色绯红,不免黯然伤神,转而被丫鬟扶回院中去了。

  “番姑娘,你去何处?”紫玲姑娘提裙跟上,嘴里嘀咕:“我也换身男装罢。”

  晨暮将露,鸟鸣催人醒,番离看了眼陈老爷画的鸟尾,缓缓步入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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