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你好,我是‘家缘’房产公司的一名员工,李总死得太冤了,咱们要帮他伸冤,不能让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想跟你见一面,商谈一些具体事宜。”那天手机都拨没电了。刚充完电开机就有人打电话进来。
“咱们?”
“是这样,关心、支持李总的人们准备聘请一个律师团,跟那些笨蛋公安血战到底,现在正收集对李总有力的证据。你是李总非常亲近的人,他的事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站出来最有说服力了。”
他怎么知道我和李总?那么严谨的一个人,是不会把这事轻易透露出去的,自己也并没到过他的公司……
像知道她的心思似的,那人说道:“我是李总非常亲近的下属,他有啥事能瞒我?”
“好吧。”地点是她定的,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经验还是学到点的:要永远掌握主动权。
她来到“品茗轩”茶馆,她跟那个人定在二楼的“月华厅”见面。服务员引领着她,“月华厅”门开开的瞬间,她看见一个微瘦的男人站在门口。突地,胃里有股不舒服。看来,人和人之间确实存在着缘分之说,不仅是夫妻、或是朋友,如果仅是个路人也适合这个学说。无缘之人瞅着就不舒服。面前这个人就这样,五官没有破相之处,可整合到一起就泛出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味道,两只亮眼睛见到她后发出一股幽暗的绿光,好像一只饿久的乌鸦终于发现了一块腐肉。她强忍着胃里返上来的酸水。站在那里问:是孟大伟先生吗?
那个连连点头,说:“是我,请进吧。”他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
如果顺着他的思路,是让她坐到他的里面去,虽说有不成文的规矩,女士应该坐在远离门口的位置,可今天她不想那么做。今天就他们两个人,如果她坐在里面,他坐在外面,就感觉他把她堵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尤其是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她站着没动,说我喜欢坐在外面。男人稍微怔了下,说好好。往里面坐了坐,她就坐在对面,靠近门的地方。反正她也不认识他,没有必要讲那种礼貌,而让自己不舒服。
服务员上来一壶乌龙茶,看来是他事先要好的。看到这里,她很高兴刚才没对他讲什么礼貌。
“不把墨镜摘下来吗?这个房间里好像阳光不那么耀眼。”
这副有两个大大的方形镜片如潜水镜般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当时,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买了它,戴着它就感觉把一切不高兴、不愿意看的东西都隔离在外了,离自己那么遥远。听见男人这么说,她很庆幸自己戴了个这么夸张的墨镜。反正现在自己的心里就不愿意让这个男人高兴。
“咱们快点说正题的好。”
瘦男人伸长了脖子,想向她靠拢。她快速闪开了两寸,男人尴尬地笑了笑。
“李总跟你说过生意上的事吗?比如说他有没有生意的文件、资料不方便放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里的,保存在你那里?”
“他有不方便放在家里或办公室里的东西吗?”她问。
“这个,说实话,生意场上的人嘛,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有放在你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何以见得?”
“你这里没人知道,你对他还忠心耿耿,难道他还不放心?”
她透过大大的墨镜看了眼说话的男人。“没人知道,你不也知道了吗。对了,孟先生在公司里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公司的办公室副主任,我是非常敬重李总的,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员工们都很气愤。李总涉毒,谁信呢?是不是他的那些同行嫉妒,嫌他抢了生意,联手害他呢?”
“联手?”
“李总生意上的竞争对手太多了,每次‘家缘’抢到一笔大生意,都会有人气得牙根痒痒。上次,抢昊海家居小区的生意就把鑫鑫地产的王大胖子得罪了。那个小区的建筑王大胖子势在必得,据说已经上上下下点差不多了,没想到‘家缘’横空杀进来。行里人放风说李总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
“李总偶尔跟我谈生意上的事,他心里可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恨他。生意场上的事,他抢了别人的,别人有时抢了他的,挺正常的。至于你说的那种东西,他没往我这儿放过,估计他也没有这种东西。”
“看来你还是有点不信任我呀!”
她冷着脸没回答。这也是从男人那儿学来的。信任是人和人之间最不靠谱的事。
瘦男人笑了一下,“可咱们都在为李老板出力,好好想想,最后那两天他跟你说什么没有?”
“没有。”
“去苗圃的那天晚上他是从你这里走的吧,没跟你说要去见谁?你俩的电话不是一直通着吗?你没听到别的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俩一直通电话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瘦男人呲牙一笑,“想知道这些根本不是难事,我还知道你录了音,这可是最有力的证据呀!不是吗,王女士?”
她浑身一颤,凉唰唰的,好像一条蛇在身上游走。“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她微笑着说。拎起了放在桌角的小坤包。男人起了下身子,此时她已经拎包站起来了,门就在她后面的一米远,男人只好点头。
她走进茶馆一楼的洗手间,门锁好。快速地拿出手机,打开拨打“家缘”公司在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踩下冲水龙头,借着冲水声,她快速地说请找办公室副主任孟大伟先生。她听见电话那边有人喊:孟主任,电话。一个浑厚男声传来:“你好,我是孟大伟,你是哪位?”“请问你们公司办公室有几个叫孟大伟的人?”“我们公司上下连看大门的算上只有一个孟大伟,那就是鄙人,请问女士你有什么指教?”
她一下子就挂了电话,洗手间的镜子里出现一张因惊恐而苍白的脸。
男人一直盯着洗手间的门,看见明显新补了口红的她从里面出来,松了口气。
“孟主任,我是录了音,当时也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情,碰巧按了录音键。可是我已经把录音带交到公安局了。今天上午才交上去的,你们怎么就能肯定公安机关不会秉公办理呢?我看还是先等等吧!”
“目前你不方便出面,所以你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交给我好了,咱不得做两手准备吗,万一要是公安那边还是以贩毒定性,咱省得现收集证据了。”
“你说的有道理,可我把那东西交上去了,没留备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男人着急地说。这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只说了一句:好。之后,他的神情彻底放松了,“不送了,慢走。”
为什么他接了个电话就不再纠缠自己了?听自己将录音带交给公安机关并不吃惊?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他不再纠缠自己难道是完成什么事了?不好,得赶紧回去。虽然离住处不远,她还是想打的回去。正当她对街对面的一辆空车招手的时候,一股巨大的冲力裹挟着她向前冲去,险些摔在地上。一阵跑动的脚步声响起,她看见一个微瘦的背影,手里攥着她的包飞快地消失在前面街口的拐角。
出租车停在她面前,显然司机看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要不要坐车追?”司机问。她缓缓摇摇头,活动了下上肢,还好不太严重。至少有一个问题搞清了,这不是警方的人,也不是李总的人,是另外有人想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这伙人有一定的能量,知道我录了音,知道我的手机号。难道李总手里真有使那帮人害怕的东西吗?有的话,他能藏到哪儿呢?以这伙人无孔不入的能耐,估计李家和办公室已经被翻过了。如果有,自己这里真的是最好的地方呢!
她总是把钥匙放在衣兜里,这是习惯,即使她背着包出去也不例外。今天才知道这习惯有多好。
打开门,以为走错了地方,退后一步瞅了眼门牌号码,她又进来。地板上堆满了衣服,书、杂志撇得满地都是,低头看了看,是自己的衣服。橱柜倒都是空空的了。
战战兢兢地确认室内没有别人,她锁好门窗,跑进卫生间从热水器的顶端摸下来一块小小物体,攥在手里,突然就感觉人一下子懈怠了。她半躺在沙发上喘着粗气,走廊里的脚步声惊得她一下跳起来。不行,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
好在房子是租的,快速地收拾衣物。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紧紧盯着那陌生的号码,犹豫着。手机顽强地响着,大有把她从电话里捞出的气势。她不知道这个电话会带给她什么,刚才的开机,已经给自己一次“惊喜”了。她试探着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公安局‘10.24’专案组,请问10月24日晚是您报的‘110’吗?”一个大嗓门的女音像迫击炮似的隔着电话向她轰来。她下意识地捂了下耳朵。没等她说话,电话那边的着急了:“你倒是说话呀,你是不是一直跟李梦阳通话来着?”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她真的是公安局专案组吗?那样的话,应该知道她已经把录音送到局里了,而且她也说明了是与李梦阳的通话录音,为什么还这样问?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她看着满屋的杂乱对自己说。她狠狠地按下了关机键。把卡抽了出来。
她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见那俩保安跟几个人争论什么,谁也没注意她离去。
专案组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称他们要找的女人住在都市花园小区。是从公安局门口的一座公用电话亭打来的。宁可信其有,到都市家园小区查了一下。
王晓阳来到那片高档小区。拿出李梦阳的照片,保安连连说看过这个人。他到这里的5号楼311来过。对了,前天晚上一个出租车司机把311的女的送回来,那女的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几点的事?”
“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钟。”
时间对上了。不巧的是这两天小区里的监控录像线路坏了。
“311的女主人叫什么做什么工作的你们知道吗?”
“叫什么不知道,她不怎么出来,没跟我们说过几句话。现在的漂亮女孩子还用做什么工作,年纪轻轻的就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一天天打扮漂亮的,肯定是个专职的二奶。”那个叫大军的保安大大咧咧地说。
“别胡说,你看见了?”
“我胡说?好嘛,我非得较这个真不可!你承认不承认,就照片上那个老男人总到她那里去。”
“那也不能说明他们是那种关系。”
“那个男的一来,小女子很少出去,除非是买菜,买日用品,连街都很少逛了,也很少到小区的健身房来锻炼,你承认不承认?”
“那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家的那个男人是个不方便露面的人。”
“牵强。”
“不牵强,从她家拎出来的垃圾里有……”
“别说了,你不嫌恶心我还嫌你龌鹾呢!什么东西都翻看。”
“龌鹾?你想哪儿去了?那女人也抽烟,不过是那种细长的味道好闻的女士烟,可她家这一个多月的垃圾袋里除了女士烟的那种烟盒,还出现了好多软包‘玉溪’的烟盒。”他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
“行啊,观察力够细的啊,当保安之前干什么来着?当个保安有点屈才呀!”张斐然笑呵呵地问。
“我呀,在部队上就是侦察兵,转业分到化工局下属的小厂子,为了保护环境免被污染,小厂子也关了。人家有手技术活的,饿不死有人请,我心思着自己会干啥呢,自己搞侦察还算是本行,想开个私家侦探社,到工商局一问,嗨,还不发执照,告诉我胆敢开展这方面业务就是违法的,弄不好就得到笆篱子里侦察去。我就只好屈尊自己当了保安了。不过,也不算是屈尊,这正好给我一个锻炼的机会。”他看见保安队长脸色不好赶紧补充了一句。
来到5号楼311,开门的是个女人。没等他们说话呢,女人就气哄哄地冲两保安喊:“还是物业费那么高的小区呢!贼进来随便翻都不知道。”
王晓阳屋里屋外转了两圈,看了看后装上的灶台,还有被撕破了重补的真皮沙发。
“丢什么了么?”
“我的房客给我打电话说被盗了,这里不安全不在这里住了。房租都没到期就走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房主拿着租房协议和身份证复印件一看,是李梦阳签的约。
怎么办?这条线索断了。除了保安别人都没见过这个女人。他们说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也说不准,现在女人们都捣扯的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