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胡立昌说,“急啥。”说着他伸手把她抱住了,非要重复做一次。苏梦醒愤怒了,推了他一把,胡立昌见她神色难看,那只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然后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你又喊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下次再犯这个毛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乐意喊。”

“你行,早晚把我气疯了,你不怕挨揍呀,你是我老婆还是他老婆?”

“谁的也不是。我是我自己。”

“我算看透了,不杀了你,你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啦。”

苏梦醒套上裙子不理他,洗涮完毕,她抱着儿子,扶着母亲走出了家门。

胡立昌在后面追来,“多咱回来呀?”

苏梦醒回头瞅了他一眼。“你说呢。”

“操,我咋知道?你去,你就穷鸡巴折腾吧。”

苏梦醒雇了一辆出租车,半小时后出租车离开了渤海市区。在绿树浓荫下穿行,长长的拍油路通向故乡抬头沟,她贪婪地望着窗外,大自然一派繁茂、生机,绿色滚滚注入眼底,开阔了她的视野,心情渐渐舒展起来。

儿子在她怀里睡去了,怀抱着儿子,苏梦醒心里甜蜜四溢,想象无限。

但是,苏梦醒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尽管她跟胡立昌做爱,她也是强于应付,他没有让她激动的地方,面对他她没有欲望,反而他的强烈不能控制。他总是采取一种疯狂的征服欲,然而,他征服不了她,他便又滋生一种虐待欲。随着这种虐待的深入,她自然而然地幻想着刘培林,她自己默默地承受着,在那几分种的痛苦的屈辱中她想到过死亡。在他残酷的摧残下,她真想杀了他。

苏梦醒像个流浪儿。刘培林已经融入她的血液,回来时还得跟他联系,他一直在陪伴着谢燕妮治病,但愿谢燕妮早日康复。

是时候了,如果苏梦醒像勇敢刚烈的巩丽萍,如果刘培林像一个真正的骑士,她也不会瞻前顾后了,她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

刘培林给自己找麻烦,她也给自己找麻烦,她为什么要如饥似渴地干那个总经理呢?为了征服谁?摆脱谁?不,所有能够想到的理由都不能让她满意,只有一样她承受着痛苦,因为她爱。

胡立昌永远也比不上刘培林,他没有那个素质、那个风度。他自私、贪婪、很是无聊,总是无理取闹地把别人的幸福拖进他的烦恼里,有预谋地加深他人的痛苦,似乎折磨你从而是他的莫大享受。

台头山高高的山头扑入苏梦醒的视野,她热泪盈眶,她搂着儿子冬阳。“冬阳,你醒醒,咱们到家了。”

苏梦醒感到一种从未感觉到的温暖很迅速地传遍全身,还有那满腹的心酸与悲苦。

苏梦醒久久地凝视着故乡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苏梦醒说不出话。

苏梦醒心情沉重地赶回渤海市。她匆忙去了办公室,门前挂了另一个牌子,渤海市煤矿有限公司招待所。

她困惑了,想找胡立昌问个明白。上了楼不见胡立昌,她四处转时,发现屈丽丽莫名其妙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她似的。她依然那么清高、孤艳,尤其那双黑眼睛特有神,透着一股子怒气,“啊,苏姐,你去哪儿?让我担心死了。”

屈丽丽跑进来,见了苏梦醒,好像久别重逢那么惊喜。

苏梦醒处在情绪紊乱的状态中,她没想到她和屈丽丽竟是最后一面。

她虽然有精疲力竭的感觉,永远也忘不了她的那种眼神。

“苏姐,你能顶住吗?我想你是坚强的,你从来不会低头的。我了解,你是上当受骗。告诉你苏姐,我找到了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了,他也承认,他逃脱不了死亡的厄运。屈丽丽眼里噙着泪花,流露出一种憎恶的感情,直截了当地告诉了苏梦醒,那个人就是曹普臣。”

“你们相认了?杀了他又能说明什么,你能挽救你妈活过来?不,不能,你的生命是他给的。”

不,我不认他。苏姐,你真善良,到了这种时候这种地步你还为他说话。他呀,说不定早就安了害你的心,你不得不防呀。

“丽丽,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好好生活,你能愉快地生活,才是对你妈妈最大的安慰,她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痛苦地活着。别想杀不杀的事了好吗?”

 

5

 

苏梦醒竭尽全力安慰痛哭的屈丽丽,她直起身子后抹着眼泪说,“我一定要为妈妈,我……”

“丽丽,你能这样想,真为你高兴。”

“哦,苏姐,差点忘了,她给你的信。”

“马小羊呢?”

“不知道,这是她三天前给我的,她让我转交给你。”

苏梦醒接过信,她不知道屈丽丽所说的内容,难道她妈妈在遗书里说了,一定要自己的女儿为她报仇吗?屈丽丽没有和苏梦醒说起具体细节,她憎恨曹普臣,说不出的憎恨。

苏梦醒想和她说点什么,丽丽笑了,“苏姐,再见。”

屈丽丽走了,她好像拿定了主意,苏梦醒心神不安地猜测着,她不是那种牢骚满腹地向她倾诉她的悲哀,她同她短暂的拥抱犹如壮烈地永别,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她痛苦地思想闪烁着她的担心,对于她都适用,她处于困境难拔,对她温柔体贴,我是孤零零的女孩子,举目无亲。我不能宽恕别人,再宽恕别人,我快要让魔鬼吃掉了。

屈丽丽留下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走了,她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因为她刚刚哭过,眼含着泪的情景不是悲喜交加吗?不是一个女孩子为自己的命运又悲又喜,又恨又爱的复杂表现吗?

苏梦醒说不清楚,她急着往家赶,她一直放心不下那张传票,胡立昌究竟能为我办什么?能挡风遮雨吗?他若甩手不管了,我可就丢人了。

今天是七月七日,她左眼皮总跳,这不是好兆头,心里恐慌,宛如随风飘摇了树叶,啊,我的命运。

苏梦醒四顾茫然地回到家,在楼下就听到歪瓜撕心裂肺的哭叫,匆忙上了楼,可能是孩子饿了。她急忙沏了一杯奶粉,在铝盆里晾了晾又装进了奶瓶,呆了一会儿,歪瓜不哭了。

这个胡立昌死到哪儿去了,让他看家可好,连孩子都不管了。虽然歪瓜是个怪胎,可他是无辜的,她越想越生气,坐在家里等胡立昌。她得问问他,干什么去了?给他打电话也不接,这个恶棍。

等待很苦,苦味很浓,不知所云。这时,她才想起马小羊留给她的那封信。她一向是相信马小羊的,她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亲自去办吧,而且不失礼貌地给她留下一封信,

苏姐你好:

我知道你目前的处境,我绝不是对你落井下石。你很善良,你把我从几乎堕落的道路上拉了回来,今生今世,你的大恩大德报答不完,我将永远记在心。

你要特别注意胡立昌,他现在正在追求屈丽丽,屈丽丽很气愤,要不是看你的面子,他一定去公安局告他。屈丽丽说。我不明白,苏姐找了个这样的男人,天下没有男人了,要是我早跟他离了,他不是个人。

胡立昌还说。他就是这个公司的经理了,曹普臣和苏梦醒马上走向法庭,不久就得判刑。你俩不听我的,跟她套近乎,哼,走着瞧。胡立昌总想占屈丽丽的便宜,一直没得逞,他很恼火,一到晚上他就冲着我煞气,我受不了了,我只好逃走,苏姐,你可要保护好屈丽丽。

我走的同时,提取所有的现金,我回家做生意当本钱,赚钱后一定及时送还你的,还有,胡立昌拨走的那些款,他给了曹普臣一半,还有一半他私吞了。我很害怕,恐怕哪一天对我下毒手,我只好选择一走了之。

我的苏姐,当你看到这,你一定会恨我,请相信,我绝不会忘恩负义。胡立昌招来了外地的三位少女,在二楼开设了旅店,强迫三名少女卖淫,在卖淫之前,胡立昌和老黑先给糟蹋了。少女不从,他们捆起来打,打昏了就扒光衣服,我实在看不下去。屈丽丽一直在找曹普臣,不去上班,这里的情况她有所察觉,告诉她小心老黑他们。我怕屈丽丽在劫难逃。

苏姐,亲爱的苏姐,要说的话很多,我只想说一句话,原谅我。我是爱你的,我没有办法,这是万般无奈之际我才铤而走险。容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回来的,但不是今天,是明天,让我们共同拥有明天吧。愿你毅然决然和胡立昌断绝来往,他很危险,不是个善良的人,离开他,一定离开他。祝你好运。                                                                          

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有朝一目我还会回来报答你的。

                                                                        

6

 

马小羊的声音塞满了苏梦醒的耳鼓,是的,他很危险,不是好人,你一定离开他。不然,你后悔莫及。

为什么会是这样,马小羊,你可以拍拍屁股溜之乎也,我往哪儿走呢?

苏梦醒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她扪心自问,她沮丧地不知所云,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她并不责怪马小羊的蓄意行骗,她的过错是疏乎大意,过于相信人。她在最需要你安慰的时候,你却携巨款逃走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呢?你真让我失望,你走了以后,人们会怎么评价我?你想象得到吗?

马小羊呀马小羊,你不该写这封信,我不知道你逃走,我将对你永远怀着美好的想象,可痛心疾首的是你这么做了。

苏梦醒可以放弃这笔钱,她知道你也会回来,那么你留下的这段空白日子怎么办?你设身处地为我想过吗?

也许你觉得,苏梦醒的所作所为并不高尚,她不想为自己辩解,我只想告诉你,她是爱你的。总觉得有责任保护你,她从未乞求过回报,永远怀着善良的心意对待你们,如果你拒绝了,那是你的事。为人为友不能丢失了真诚、信用,在金钱制约着人们追求享受的今天也不能道德沦丧,良知泯灭。不然,不然我怎能面对祖先,面对后人啊。

心儿仿佛在七月流火的天空中飘荡,一张苍白的脸布满了冰凉的汗珠儿,汗水流进眼里,她被自己惊动了,用手巾擦着汗。

胡立昌一进家门,他像个破门而入的强盗,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满面通红的脸举着愕然的目光。“操,你回来啦,急急忙忙赶回来,我以为你……”

苏梦醒看他像受惊的野兽,神情虚无茫然了。他嘴里骂着污言秽语,时常崩出色情的单词。

苏梦醒麻木地盯着他,那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痴态,胡立昌有些紧张。孩子你喂了吗?

苏梦醒不理他,他愣了愣转身进了里屋,可能是看见孩子睡去了,片刻出来后打开电扇,吹着他汗湿的衣服。他这个动作创造的情景像电影里国民党特务。

“听说你开了旅馆?”苏梦醒问他。

“哦……是的,你听谁说的?”

“不管谁说的,我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搞第三产业吗。光花钱不进钱不行呀。你说是不?”

“那也不能从女人身上赚钱呀?这么干于心何忍?简直是没人性。”

“正常生意,你别咒我,你有事没事?”

“那几个女孩子哪儿弄来的,赶快哄走了。”

“我招来的服务小姐,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个鸡巴。”

“你逼人家卖淫,为你们拉顾客。”

“那是两厢情愿,她们为顾客提供优质服务的同时,自己也享受了,而且发高薪,两全齐美,何乐而不为?你算老几,告诉你,放聪明点,坏了我的生意,我饶不了你。”

“哼……”

“哎,屈丽丽告诉你的吧,这个小浪×。我非……”

“你做了,我这就报警,把你那个黑窝给抄了,让你说人话不办人事。”

“表妹,你干啥?一回家就冲我撒气,你想死呀。你呀,你还是想想自个的事儿吧。成了被告,不知哪天坐牢去,还假充善人。知道法庭为啥没找你不?我给你请了假,要不是我,恐怕你已经进去了。”

“坐牢我不在乎,你私吞了我的钱,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在法庭上说。”

胡立昌的脸一红一白的,又是屈丽丽造谣,“谁说我私吞了,我有钱,用不着动你的贷款。”

“曹普臣说的,有没有这回事儿?”

“我都给曹普臣了。”

“你甭不承认,我会查清的。”

“你去查呀。恐怕你没时间查了吧,法院的一传讯,到时候卡嚓一下戴上手铐,你就没咒念了。”胡立昌的话让她感到可怕,浑身不由地打了个寒噤。

“咋样,受不了吧,受不了快去自首,别等法庭开庭了,你直接去公安局,到那儿报到才是最好的出路。省得给我惹事生非。我有言在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咱们夫妻一场,你想出卖我,出卖我你有啥好处?一个女人最好在家呆着,别总好出风头,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都不懂,白上了两年高中,上学上的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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