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充满希望的日子被胡立昌毁掉了。苏梦醒恨和他的过去,她永远不会从这幢小楼里得到快乐和幸福。

她渴望一种自然而然的平静和激动,甚至平淡的陶醉。

经过几天的反思,苏梦醒感到对不起儿子,更对不起母亲。母亲日夜操劳代替她照顾那个歪瓜,真是感激母亲。

盛夏以来,母亲担心有人看见歪瓜害怕,精心缝制了一个纱罩罩在上面,好歹他不哭,吃饱了只顾睡。

苏梦醒该为母亲做点什么呢?她的心总是悬浮着,安静不下来。

苏梦醒不仅仅处于恐慌,焦虑不安,她还有一种内疚。

苏梦醒知道,自从母亲离开抬头沟,来到她这儿,苏梦醒没有很好地跟母亲谈过心,她冷淡了母亲,她好像也疏远了她的儿子冬阳。

苏梦醒曾经是个爱幻想的少女,她总觉得前面有美好的令人激动的事情在等待她,她等待过刘培林的信,结果母亲给扣压了,来到渤海市,她仍等待着刘培林,然而,胡立昌又毁了刘培林的信。这仿佛就是命运的不幸的开始,在她青春如花的季节留下了悠长的叹息。

苏梦醒被岁月的风流冲来冲去,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模样。她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她自己对自己都感到惊讶。我会堕落到让我自己都感到如此陌生的程度。

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曹冬梅的突然死亡,给她生命的航程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她创造了一个奇迹。

曹秋红不说,曹普臣不会说,整个细节的发生发展她仍弄不清楚,她也无心弄清楚。她所做的只不过是同情和怜悯她英年早逝罢了。她恐惧的是他会不会也向我下手,他可是笑面虎杀人贼呀。

他杀我还能怎么样?可怜的是我还活着。

刘培林,你什么时候回来?跟你说吧,我早就厌倦了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日子里的生活,她流了多少泪,她结果还是走向了所不期望的悲剧。没有爱情的生活谁也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充满了荒唐,充满了瞎扯淡的味道。

苏梦醒过早地为人妻为人母,她情愿而又不情愿的心灵深处,永远企盼与你重温旧梦。说句公道的话,她根本没过上真正的实实在在的拥抱着爱情的生活。

苏梦醒挥霍了不少不义之财,奔波于性的变化与升华之间,那都是因为空虚和愤懑造成的。致命的弱点就是对爱情忠贞不渝,对你的痴情,追求金钱使她变位,与人共度良宵彼此精神升华。

苏梦醒忘不了善解人意的项家明,项家明,她的朋友,他是值得尊敬的人,他总是极力掩饰着痛苦,不肯给朋友增添不必要的负担,他以身试法,为的是自由的爱情,他并没有失去什么。

他得到了巩丽萍,项家明说过,让我立刻死去都不遗憾了,因为我获得了真爱。她应该为他们相亲相爱衷心地祝福。

苏梦醒的脑子乱了,不好使了,各种怪念头纷纭踏来,眼前闪烁着火花,她应该有个自己的家,她不喜欢这个家,尽管她很富有,这个家不如旅馆那么安心清净,无牵无挂,更重要的是没有安全感。

心里乱糟糟的,走出了家门,苏梦醒置身于闷热的大街上,她正朝着超级市场奔去。她有点兴奋又有点茫然,她踏上二楼服装专柜竟忘了是干什么来了。

苏梦醒看见每一个逛商场的人都很疲倦,他们被火辣辣的太阳烫红了脸,走进商场不是来采购商品,而是这里让人觉得愉快,有空调,有冷气,人走进来顿觉舒服。人活着就是追求各种舒服吧。

苏梦醒无意中站在一个试衣镜前面,“要件皮袄,老人穿的。”

服务小姐说,“你想得真远呀,给妈妈买的?”

“是的。”

苏梦醒的表情始终是机械的,她给母亲买了一件狐狸皮的皮袄,山里风凉,母亲上了年纪,她需要这个,也算是她的心意吧。

转来转去,干脆给母亲买下了四季服装。给儿子冬阳再买点玩具,飞机大炮,机关枪,电子游戏机,应有尽有,可谓五花八门。就连商场的服务小姐都感到惊愕。从她们疑惑的目光里,苏梦醒发现了轻视。一定是有钱的主儿,要不就是贵夫人,或者做临时情人搞来的钞票。随他们猜测吧。

8

苏梦醒在离开时,有人认出了她,有人议论说,“那不是跟曹普臣相好的那个女人吗?”

“哎呀,别说人家,有钱的谁不爱呀。”

苏梦醒心里一惊。

苏梦醒怕出庭,怕出丑。

大包小包分别装了两个大提包。苏梦醒雇了一辆出租车狼匆匆走了。

母亲见了苏梦醒不高兴。母亲说,“我享受不了,穿上这皮袄还挡不住烧死哩。苏梦醒,你不买这些也是我的好女儿,别忌恨过去了,过去是娘糊涂,你呢,还得往前奔。几年孩子大了,心要放宽,可别犯傻呀。”

母亲面对苏梦醒送给她的衣装,母亲却格外的担心了。母亲永远是慈祥和善良的。她总是怀着美好的心愿祝福她的儿女。可是,现在她并不忌恨母亲,没有母亲就没有她,她应该感谢母亲,她很想亲近母亲,想弥补过去所犯的错误、疏乎大意、她没有尽到义务。

苏梦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她的行为总是让母亲提心吊胆,母亲含着泪盯着她说,“苏梦醒,好闺女,你想哭就哭吧,如果想和你胡立昌离婚,娘不反对。”

苏梦醒扎进母亲的怀里,她说不出话,母亲的眼泪掉在她的脸上,她和母亲一起哭泣。她告诉母亲,现在她没心思离婚了,已经分居很久了,有他跟没他一个样。

“你总不能这样下去,你们要过一辈子的。我也想过了,以前是娘糊涂,看来你俩没有情份,让你吃了苦,现在你想咋样就咋样吧。孩子,你是对的,不能再憋屈自个了。”

母亲抚弄着她的头发就像回到了天真的童年,给她用梳子梳理着,她感到了温暖,啊,我的母亲。

苏梦醒并不怀疑母亲的叮咛,尽管母亲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了。这迟到的关怀也是一种温暖。她想,每个人都有一个母亲,她不能没有母亲,她抬起脸凝视着母亲苍老的脸,万千思绪涌上飞头,一时非常悲哀。她仿佛害怕她会成为将来的母亲,那满脸皱纹刀削斧刻一般,那灰白的头发,让她不曾相信母亲曾经年轻过。然而,日月如穿梭,更有何人不老呢?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自己心理的衰老啊。

苏梦醒今天的所作所为引起了母亲的恐慌,母亲唉声叹气,格外揪心,“苏梦醒,苏梦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苏梦醒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

苏梦醒的做法,她的神态令母亲不安,影响了她的情绪,母亲不希望她这样,实际上亦如此,她总是做的不那么自然。

母亲看透了她的心事,做母亲的能够准确地感觉到的,不管什么事一定是不愉快的,给母亲带来了担心害怕。如今跟你说啥都晚了。当初不让你上学就好了,山里的妞们就没那个心思,娘的话也不相信了。“梦醒,有事说出来,我不说了吗,你这样一天一天瘦下去,娘心里不好受呀。”

“真的没事,娘,我就是想家,想回抬头沟看看。你要想回去的话,我打算带上冬阳住一段日子,这儿太闷了,山里头凉快。”

“我也不习惯,你要这么想,我就放心啦,苏梦醒,你想啥时候走都中。”母亲说。

“明天一早走。趁天凉快走。”

“可是那个孽种谁管呀?”

苏梦醒说,“告诉胡立昌,让他看两天,他的儿子总不能抛下不管吧?”

“那我也该轻松轻松了,这个孩子,可把我累坏了,一天天的喂,唉,喂到多咱算一站呀。要不是为了你们我早回去了。说良心话吧,我可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苏梦醒知道,母亲也不愿意照顾这个孩子,骇人的面孔,变形的五官,没有正常的哭声,当初母亲答应来完全出自维护她和胡立昌的关系。她抱着承担痛苦的愿望,期盼她恩恩爱爱,事到如今,母亲也承认这一点,她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苏梦醒想自己解脱,也让母亲解脱,她安排了让她忘记世上的一切烦恼。

洗完澡,苏梦醒拿出电子游戏机,陪伴儿子很好地玩一玩。

苏梦醒深情地望着儿子,如果刘培林光明正大的走进这个家,孩子该多么幸福啊。可是,恐怕她等不到这一天了,她怕出庭,怕出丑,她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面对人们的议论,那将是一个可怕的场合,叫她一个人走向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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