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曹秋红说,“我爸唱主角,不能少了他,他现在正跟香港大老板谈生意,你要找他恐怕也得明天了。”

“哦……秋红,我不找你爸,我是带马小羊来开眼界的。”苏梦醒望着曹秋红意味深长地说。

曹秋红只是笑而不答。

这时音乐响起,屈丽丽被人邀去跳舞,走进了舞池,苏梦醒坐在胡立昌的对面,他一脸歉意地点点头,但他对曹秋红的款待可谓无微不至,总是提供最豪华的西丽湖,最具异国情调的娱乐享受。

曹秋红享用的随心所欲,她一点也不在乎苏梦醒的存在,她知道她不去干涉,也没心思干涉。于是对他们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你嫉妒,你愤怒无济于事。他们总是寻找一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做一次次闪电式的交易,你找到他们之后,他们便以正人君子的面貌出现。

胡立昌扔给苏梦醒一支烟卷,并给她点上。她仍无话可说。

曹秋红说,“苏姐,来杯咖啡?”

苏梦醒接了过来,她需要咖啡。曹秋红保持着深谙世故的姿态,嬉笑的比较得体。胡立昌保持威严的外表,如今大小也是个经理了,伪装的还算可以。

苏梦醒深信,无论他们多么无所谓,她的出现多少也影响他们的情绪。她盯着他俩的同时,心思却飘到了楼上。曹普臣一定对香港大老板投资的问题感兴趣,资金不到位,他有吃不消的时候。

苏梦醒沉默了,这儿装饰得如此辉煌壮丽,大有教人堕落的意味。她们三个人形成了一个三角方位,互相传递着信息,那是心理情绪的流动,也是各自掩饰尴尬的聚会。不,她的偶然出现,胡立昌总有措手不及的感觉,生怕她惹出是非来。胡立昌给自己戴上了虚伪的面具,深陷的眼窝说明,他缺乏睡眠,坐上经理的位子一直心醉神迷,激动不已,再加上曹秋红色情的慰藉,他得意非凡。事态的发展对他越来越有利,他能不空前的兴奋,他和她一样不再需要什么借口了。

胡立昌一定很焦急,他的心情不亚于曹普臣,他在等待消息,希望合作成功,苏梦醒也希望合作成功,这牵涉到他们各自的利益。生意的最高表现形式是以盈利为目的的。你创收不了巨额利润,你就什么也不是。

“你在培养她俩,将来……”

“可以这样理解。”

苏梦醒寻视马小羊,她不动声色地乱转,不动声色地四顾,那情景有点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不管她,让她大饱眼福吧。

曹秋红是个透明度很强的开放女子,她揣度着苏梦醒的心思,她已不在乎被捉奸的难堪了。

面对她,苏梦醒觉得难堪的是自己,那是她平生做的一件最卑鄙的事情,她拍的照片一气之下全部销毁了,这种行为对于他们无关紧要。

“苏姐,上午你去哪儿了?让我找的好苦呀。”曹秋红说。

“你找我?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了,你却不给我一个回话。你野到哪里去了?你还问我?让我怎么说你?”苏梦醒生气地说。

“这要问你老公,他把我的手机了弄丢了,他说赔钱,一直没赔。”

曹秋红有点儿激动。“苏姐,我看见你的朋友项家明了,他跟表姐谢燕妮在一起,他们在找我爸,还送了礼,那意思是想分配到市里,不想到农村去当个教书匠。”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谁不愿留在城里呀。”苏梦醒说。

曹秋红说,“在高处的人不见得就高,在低处的人不见得就低,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白痴提出的问题能够难倒一百个绝顶聪明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他们来了?昨天就来了。项家明住招待所,我表姐在我们家。”

“你爸答应给办了吗?”

“没有,我看见表姐哭了。她不光为自己的事,还稍带一个男同学。你说我表姐这个人会办事吗?我看她有点儿神经。”

苏梦醒站起来说,“他们不来找我,说明他们没时间,我能理解。你们聊,”说着她告辞了。

曹秋红说,“你干嘛那么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不想知道谢燕妮提的那个男同学吗?他可是一个令女孩子着迷的男性,很有男人魅力的。”

苏梦醒说,我不感兴趣,我没有这个能力。我一旦能帮助他们,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其实,曹秋红你也没这个能力,你应该富有同情心。

5

曹秋红说笑了笑,“明白你的意思,我还富有同情心的,现在我就把胡立昌还给你。”

“你还给我?你呢?”

“你不比我更需要他?”

屈丽丽回来了。

屈丽丽说,“你俩争执什么?车经理是不是该请我们一顿了,这是具有划时代历史意义的。”

曹秋红说,“对,让老黑也掏腰包。”

曹秋红永远不甘寂寞,她热衷于团聚狂欢,希望宴席不散,花儿常开。老黑被曹秋红招呼了过来。她们又换了一个地方。

曹冬梅说,“马小羊你不舒服?”

马小羊说,“第一次见这么大天。”

屈丽丽说,“各位,各位,今天是两位经理请客,吃什么尽管点。”

曹秋红说,“以海鲜野味为主,凉菜为铺,夏天吗,也要体现夏天的气氛。”

老黑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像个傲慢与冷漠的掘墓者。

屈丽丽说,“先给两位经理满酒,人家请苏梦醒女士,你总得表示表示吧?”

胡立昌说,“丽丽,多美的名字,可惜,可惜你……”

苏梦醒捅了一下胡立昌。他一愣,“对对你们随便,大伙吃,喝。”

苏梦醒明白胡立昌的意思,他可能再打丽丽的主意,有献殷勤的意向。

苏梦醒与曹秋红碰杯时,轻声对曹秋红说,“秋红,别怪我,你什么时借,我都不恨你,也不会恨你,男人需要女朋友,女人需要男朋友,互惠互利吗。谁也不能束缚谁一辈子。”

苏梦醒说这话时,胡立昌瞪了她一眼,“这话他不乐意听。”

曹冬梅说,“有话回家后再说。喝酒,我喝白的,你们都喝啤酒这不公平。我不喜欢五粮液,胡立昌,你去拿茅台来。”

胡立昌一招手,服务小姐就端来了一瓶茅台酒。

最后老黑喝醉了,老黑心里不痛快,忧心重重地不能不醉。胡立昌叫人把他驾走了,并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胡立昌再等曹普臣,曹普臣一直没有来。曹秋红把苏梦醒和胡立昌送回了家。

苏梦醒下了车。

曹秋红说,“苏经理,有你这句话,我就挺感激你了。”

苏梦醒说,“秋红,你听我解释。”

“拜拜。”曹秋红开着车跑了。

苏梦醒想纠正自己的说法,然而洒水难收,并非在她面前卖弄自己的大度,她是无可奈何的与其死死相守,互相制约,不如放任自流,送她一个人情得了。

“多让人烦呀,坐不住。”

“干嘛一天天泡在那儿,喝不够呀?”

“我没喝,也没泡,我在等曹普臣的消息,这个婊子儿。你可好,非要我回家,干啥?”胡立昌一脸的不高兴。

“你没泡?你没泡鬼才相信呢。你想取二房呀。”苏梦醒愤恨地,恶狠狠地瞪着他,看他咋说?

“对了,你说对了,我看上了她了,她看上我了。她比你好,会疼人,不像你,不让我操。你自个说,多长时间没让我沾身子了?感情你随便找一个,我呢?你关心过我吗?这两口子在一起除了吃饭、工作,不就是操X吗?你他妈的让别人操也不让我操,我再不找个人我会憋死。”

“你值得让我关心吗?你除了说粗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胡立昌,我有了,相信你一定遵守诺言,我决心为你生下这个孩子。”

“你生,你生吧,你还能生个神仙?”胡立昌站了起来,焦灼地踱着步。

母亲敲开了门,“你俩有事没事的总吵啥?不回家是不回家,一回来就吵个没完,还想过日子不?”

“你问你闺女呀,你问我干啥。”

母亲说,“我问你干啥,你拿这个家当家了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不回来还好,一回来就吵个没完你说你想干啥?”

胡立昌说,“老姨,看你说的,我这些日子忙了点你光看见我吵嘴了,你没看见我疼她的时候吧?兴吵嘴还兴疼哩。老姨您去歇着吧。”

“苏梦醒,你也是,你不会让着他点,好赖他是你的男人。”说完母亲走了。

胡立昌得意地笑了。他善于用这种口吻欺骗。母亲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母亲一走,他翻脸不认人,沮丧地抄起洒瓶子,好像故意气她,要发泄一下情绪。后来干脆抓过酒瓶子,嘴对嘴地喝起来。

“胡立昌,咱俩分居吧。”苏梦醒冷静地说。

“分居?分居不就想离婚吗?”

“你怎么理解都可以,我在和你商量,你好赖话都听不进去,你究竟想干什么?你让我太伤心了。”苏梦醒说。

  6

“你又有新的打算了吧?听见刘培林分配的消息了?你受不了了?你别做梦啦,你再说一句分居的话,看我打不烂你。我知道你爱那个杂种。可是……我也爱你啊,男人不是一样的吗?还是那句话,你得给我生孩子。”

“我真的有了,不信明天检查去。”

“有了?我看看。”

胡立昌走近苏梦醒左右看看,然后把她搂入怀里,腾出一只手抱住她的后脑不容她挣扎地吻着,像大山爆发一样。他的眼里喷射着恶意的占有欲。她有点精疲力竭,不知所措。

苏梦醒被任其疯狂地吻着,然后把她摁倒在床上,伸出手,在她的身上抚摸着,而且手不停地下滑,当然,他是摸不出来的,他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苏梦醒知道他移情于别人的激动,此刻他并不关心孩子,他想扒光她的衣服裸露在床上,他呼叫着,“苏……苏梦醒。”

他抱住苏梦醒的同时,呼唤着,“秋……曹秋红。你去问问你爸爸……”他的呼唤隐含着一种求救的情调。很慌恐,很急切。

他真的拿苏梦醒当成了曹秋红。渴求曹秋红?这并非是他成心刺激她。

苏梦醒知道,他的悲伤正在潜伏在他的意识中流泻出来,经过一番激烈地较量之后,胡立昌瘫在了床上,随后他凄凉地叹息着。

苏梦醒看见他的眼里闪着茫然的光辉。她猜不出,也不想关心他,可她知道,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胡立昌成立的两个公司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从一开始他就动机不纯,这完全出乎他所料。事情的发展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顺利,这便引起人们的议论、猜疑,甚至悲观失望。

胡立昌属于打胜不打败的主儿,精神萎缩,脸上的表情也是迷惘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一夜,他终于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儿。清晨一起身,便溜出家门,又是一天不回家,四处游荡。

其实,背后是曹局长操纵着,他想法设法筹集资金,削减开支,尽快完成花园别墅的基建工程。

现在雨季即将来临,整个工地处于停工待料之中,苏梦醒不得不解散临时工,管理出现了混乱。曹普臣安插的人个个不给他争脸,其实,他自己就打错了算盘。

香港大老板的一纸空文让曹普臣脑袋发胀,一拖再拖遥不见资金到位。他心急如焚。

但是,他还没放弃最后的希望,最近说有五十万美金要汇过来。

曹普臣站在苏梦醒的面前,人明显地苍老了。他说,“一切安预算都精密地考虑到了,就是忽视了修路、修建水塔和安装地下管道,光这个就耗费了多半的资金,但这绝不是赔本的生意,房地产热不会过时,利润可观。苏梦醒,我给你贷的那五千万也投进来吧,现在是火烧眉毛,不能再拖了。”

“哪还有那么多,光回扣费你就拿走了百分之十,这几个月我不花啦?你全部拿走,我怎么办?没有资金我也得散伙。”

曹普臣感到一阵残酷的失望,他立刻阴沉了脸,随即又换上一副笑脸,“让你说不出话来。他处于一种举步维艰的状态。苏梦醒,你听我说吗?”

他哪是跟苏梦醒说话,声音显得凄怆、哀求,其实,他心里十分恼火。他揉着太阳穴,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梦醒,这么说我的话你不听了?我曹普臣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你的决心就动摇了?说良心话,我之所以求你,我是有把握的,因为中方经理是咱们的人,必须占有总投资的百分之五十二。让胡立昌筹点款吧,他就像个白痴,一分钱也抓拿不来,老黑那儿更甭说,一对肉食兵,都是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主儿。”

苏梦醒望着一筹莫展的曹普臣,在与他认识的过程中,他伤害了她,不用说,他气数将尽。他的贪欲胃口太大,什么事情都是好大喜功,贪大求洋,虚张声势,不肯放弃他的主张,恨不能把一切都揽在他的手里。原因很简单,急功近利,徒有虚名,到头来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理想这东西确实离现实很遥远,缩短理想与现实的距离不能心血来潮,必须遵守客观规律,趁改革开放之机大捞一把的思想,迟早要面临惨败。他深知权力和地位在这个世界上的威力,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她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惊。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