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妍,你疯了吗,你不要动手!”周媛上前制止。

  “我动手了吗?啊?怎么?你心疼啊?!”丁之妍十足的抓奸模样。

  周媛眼泪很快掉了下来:“你乱说什么呀,你跟她说什么?我们只是同学,她什么都不知道,夏雪你走吧,你先走吧,我没事的。”

  夏雪还在消化眼前情形,根本没反应要离去,丁之妍踢翻了铺在地上的报纸和凉菜,狂躁着像条发癫的狗。

  “我疯了?不让你去跟孔鑫吃饭,你非要去,我找你,你又不理,你最近老躲着我,想干嘛!分手吗?!我跟你说,你敢!你试下看看!”周媛被她用力的推搡,有些站立不稳。

  看到这,基本落实夏雪的猜想,如像那天所说,别人的选择,又没碍她的事,她不发表任何关于歧视的意见,只是丁之妍暴怒的样子,让人不由皱眉:“嘿,你们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你别难为她,你看,媛媛都哭了,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好好说。”尽力让自己表现不惊讶,但终究没有从那种怪异里跳出来,甚至还在一瞬间产生了当丁之妍是男生的错觉,好像自己真被人抓了偷情一般。

  “说你妹!我就知道,她不想理我就是因为你!TMD,你就是找打!”丁之妍挥着拳头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料到相差无几的夏雪,曾经是个老师头疼的惹祸精,属于能动手就不瞎BB类型,对付李文弱了些,但她这个身板还是可以应付丁之妍的。

  所以,夏雪瞄了个空子弯腰勾腿,将她摔个四脚朝天:“丫脑壳有包吧?被狗咬了吗?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还真把自己当男人了?来抓偷情了?”夏雪不屑的甩手,周媛委屈难过的表情让她生出一股豪气。

  看见丁之妍被撂翻,周媛慌张的询问:“妍妍你没事吧?”

  丁之妍重新爬起来,恼怒的推开她,朝夏雪冲撞过去,夏雪侧身避过,勾脚用膝盖反压,然后别住丁之妍的手,按在泥土中,身高没优势,又没有男生的力气,显然不是她的对手:“打架你找错人了,真正的男生我打不过,对你还是绰绰有余,跟你说清楚,你们什么关系,跟我没关系,有什么的事,也是你们的事,我不会去跟别人多嘴,但我警告你,如果周媛不是那啥,还请你离她远点,别把她带歪了!”听闻这类人有些就是心理阴影造成,看丁之妍暴躁的样子,鬼知道是不是瞄上周媛单纯可爱,故意哄骗的。

  丁之妍“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嘴里不停呜咽,周媛赶紧拉开夏雪:“小雪,你先放开,她不会动手了。”

  这个时候,夏雪真不敢相信周媛是同性恋,甚至强烈怀疑是受到了丁之妍不良引诱,才会误陷这种乱七八糟的困境,听见她开口便松了手。

  “妍妍,我说了这几天想冷静下,你可不可以给我点空间?我们本来就,就见不得人,而且,最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你这么大声,是想所有人都知道吗?想所有人都奇怪的看着我们吗?我受不了,我真的会受不了的,你能不能让我想清楚,求你了,难道非要把我逼走吗?”

  丁之妍转身紧紧拥住周媛,不停给她擦眼泪:“媛媛别哭,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逼你,只要你开心,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真的,你让我去死,要我干什么都行,如果你让我走,我就离的远远的,远远的看着你就好。”

  “妍妍,我很害怕,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害怕别人知道,我是一个另类,我现在脑袋都是糊的,不知道喜欢你是对是错,但我明白,我们不会被别人接受的,他们知道了只会嘲笑,嫌弃,不如算了吧,妍妍,我们分开吧。”周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肩膀阵阵抽搐。

  “不要,媛媛,不要,我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开心,难道之前那些都是假的吗?我不喜欢男生,我是真的爱你。”丁之妍跟着哽咽,不停的亲吻她额头。

  这场景让夏雪脑壳被塞进盘丝洞,怎么理都理不清,只能呆呆的看着,听一对怨偶在哭泣。

  那晚先一步离开,后面周媛和丁之妍发生了什么,夏雪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随后几天她都没有缓过神,上下班时总觉得哪里有异样的目光在看她,仿佛自己也沾染了那种情愫,她也喜欢周媛啊,是跟爱情有关吗?像什么雄性与雌性的那种吸引吗?还是爱情真的无关种类和性别?不会吧?这事该怎么判断啊?

  坐在宿舍,邻床女生洗完澡出来,吊带睡衣,胸前若隐若现花白一片,夏雪慌乱的低下头,额,难不成我也喜欢女生?不会吧?不可能吧?这要让老妈知道,还不拿刀把她劈了?脑壳心烦意乱的直打转,她喘了口粗气,在邻床女生狐疑的目光中,飞快的冲出了宿舍。

  不行,这鬼样子好吓人,得去找个人验证验证才行,只是,该先找个男生还是女生?怎么试?额,抱着亲个嘴?看喜欢哪一种口味?那就能证明了吗?如是真的,是不是对不起男神啊,被同性恋暗恋,他会不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啊!天啊,想想头就变成两个大,夏雪忍不住低声狂吼:救命啊!

  人神交战好几天,如浴水火,那边刘枝枝反而快活的不得了,一下班,晚饭都不吃,火速洗澡出门,因为彭笑每天准时在厂门口候着,他晚上也是不到半夜十二点绝不回宿舍,夏雪很久没有跟她正儿八经说过话,心里烦闷难耐,这天终于把她堵在宿舍:“刘枝枝,来来来,让我亲一口。”

  “你丫吃错药了?干嘛要亲我?同性恋?”

  “靠,怎么可能,就想看你初吻还在不。”夏雪讪笑。

  刘枝枝矫情的转了个身,躲开她伸过来的魔爪:“老娘初吻早丢学校了。”

  “额,没事,那让我亲一下。”

  “滚,阿笑还在门口等我呢,一边凉快去。”刘枝枝今天穿了件天蓝色连衣裙,像只蝴蝶一样飞了出去。

  夏雪靠在门框上,琢磨起那件裙子,从来没见过啊,新买的?她好像很久没有找自己共用零花钱了,她妈也没打电话来要钱啊,那点工资寄回去,还能买这么漂亮的裙子?该不是彭笑买的吧?难道他真的在追刘枝枝?

  若是他买的,至少比李文强,贱人几顿炒河粉就想忽悠枝枝开房,如今她跟彭笑认识快两个月了,也没在外面过夜,真谈恋爱的话,那还是不错的,看来先前瞎操心了,呵呵,额,一个隐晦的念头从夏雪脑海闪过:他们俩会亲嘴不?是怎样的感觉?

  洗手间有人在洗澡,水冲的哗啦啦的响,夏雪脸上腾起一阵燥热,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行,还是下楼去转转,等会大家睡了再回来。

  电影场今天没有放映,里面一片安静,寻了个角落趴着,暗自安抚内心烦乱。有人从场边路过,认出了她:“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抬头发现,是那天聚餐时孔鑫带来的男生,他笑吟吟站在面前。

  “没事出来坐坐。”跟孔鑫一伙的,夏雪认为大都不是什么好鸟,所以不想理会对方。

  男生面对冷冰冰的回应,不计较的笑了笑,自来熟的坐在旁边位置上介绍自己:“我叫刘俊,见过的,你是不是孔鑫的同学啊?”

  夏雪没有聊天的欲望:“不熟。”

  “哦,其实我刚进厂什么也不懂,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孔鑫他们招马仔,专门找新进厂的,想面生人傻好带货。”

  “马仔?呵呵,还真是混黑社会的呀,不过我们不熟,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夏雪冷言相对,准备离开。

  “你不知道吗?孔鑫就是专门找人带货的,他要我干,我没同意,结果就被踢了。”刘俊今天是拼力想引夏雪注意了。

  “带货?什么货?”

  “就是那个呀,那个东西,就是,唉,我不能多说。”

  “什么玩意?”她突然恍悟,压低声音问:“是粉吗?”

  刘俊意味的笑笑没有继续回答,一副你懂得的样子。

  “靠!”回过神的夏雪赶紧往外跑,都说彭笑不是什么好鸟了,刘枝枝还非不信。

  夏雪找了好几圈,夜市跑遍,刘枝枝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后只好在厂门口徘徊,守株待兔。

  等到厂门快上锁之前,彭笑才搂着她出现。

  “哟,你在等我吗?喏,给你带的炒田螺,超辣的,你最爱。”枝枝没看见她的包公脸,夏雪又急又气,她不敢当彭笑的面翻脸,鬼知道厂外的混混有多凶恶,动不动听闻被打断胳膊腿的故事比比皆是。

  等人走了老远,刘枝枝还舍不得进门,夏雪使劲拉她往厂里走:“刘枝枝,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跟他上过床?”

  枝枝推开她的手,傲娇的说:“切,都说不会了,你干嘛老问?”手机响了,是彭笑发的信息,她一边看一边乐的“咯咯”直笑:“你看他,才分开就说想我,好讨厌。”娇嗔的模样,让夏雪头皮发麻。

  “你不要这么浪好吗,尼玛,还跟人家谈恋爱,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啊!”

  “夏雪,有毛病吧,你是不是嫉妒我啊,都说了他在别的厂开叉车,什么叫做什么?是你非尼玛不信。”

  “放屁!他是......”夏雪紧张而神秘的瞄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是卖粉的,知不知道?毒品,就是电视里看到的那种!会死人,犯法的!抓住要枪毙的。”

  刘枝枝怪异的看着她,冷冷回应:“夏雪,不管阿笑是做什么的,我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他做他的,我不参与,而且我相信他是好人,哼,卖粉?亏你想的出,这玩意是你我小老百姓随便见的着的么?”

  “枝枝,我是担心你,万一他真搞那啥的,被他又哄的晕头转向,做了不该做的事,你以后怎么办?你妈他们怎么办?”夏雪一直没把彭笑当好人,所以刘俊一说,她就毛了。

  “别提我妈!”刘枝枝突然来了脾气:“如果不是他们,我都不会是这个德行!”她一屁股蹲坐在宿舍楼梯口,声音里慢慢泛起难过:“才一千五的工资,每次只能留一百零用,一百块能干嘛,啊?连感冒都生不起,打工快一年,没有买过一件好看的衣服,更不要说嘴馋吃零食,次次都是在你那混点打牙祭,可你也就那点。还有,钱不够用,要找你借,天冷了要跟你拱一床被子,衣服袜子,就差内裤都要找你共穿了。你知道吗?上次打电话回去,三姨说我妈现在居然有闲钱打麻将了!她不是天天吵着说穷吗?说没钱吗?我要多留一百块都骂死人,现在好了,她悠闲了,家里那点地转给别人种,每个月就等着我寄钱回去!我是什么?奴隶吗?我现在快二十岁的年纪,连件好看的衣服都穿不起,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我的命就这么贱?我是一个人,不是她的工具!”

  夏雪怔了半天,才蹲下来拥住刘枝枝:“别哭了,家里就这样的条件啊,先好好打几年工吧。你下次也别傻乎乎的都寄了,以后我们自己存点,你以为我不想啊,我也想穿漂亮衣服啊,以后统一说每个月只发了一千块,都留点,我人丑就算了,你不丑啊,打扮下不比周媛差,真的。”

  “夏雪,你知道吗?那天跟周媛去逛街,我才知道什么叫城里的日子,家里那是啥?天晴一把刀,下雨一团糟的泥巴路,吃着杂食一样的饭菜,每天在田地里拼命的劳动,累死累活,一年到头也看不见几张红票票。我不想回去了,不想再去找个种田的,不想以后,我的孩子也TM 还是种田,钱,我还会寄,但是从明年起就不会了,我要有自己的安排,自己的日子。”

  自己的日子?不回去?那能去哪?这个城市能收容她们多久?在一个车间能永远干下去?将来年纪大了,车间也不会要了啊?

  夏雪跟着陷入沉思,是啊,难道我们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打几年工回去,再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然后面朝黄土背朝天,天天骂夫打儿,呼鸡唤狗的过完这辈子?那样有意义吗?

  如果有机会,是不是我也可以拼一把?电视剧《外来妹》里的赵小芸,不就是个打工妹一步一步的拼搏坚持,最后做到了厂长,成就人生巅峰。自己做不了厂长,努力下,当个主管总行吧?又或许再努力点,万一能做个经理呢?那是不是就不用回到农村了?是不是就可以在这座城市里落脚了?

  梦想总要想,想了才会有机会,是的,谁不想穿好看的衣服,想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像电视里那样,坐在窗几明亮的餐厅优雅喝咖啡,甚至还能配得上去找一个如洛然的男生,那样,我的孩子,将来可以在干净宽敞的卧室里读书,而不是在昏暗的灯泡下,眯着眼睛写作业。

  可是,这要怎样才能实现?万千打工者里,有没有跟她们一样想法的人,那些人最后是怎样,成功了吗?当然,如果能轻易成功,恐怕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普通的打工者了吧。

  “不回去能怎么办?”夏雪黯然的问道。

  “留在这里,彭笑说只要努力,将来可以在这买房子,可以世代都留在这里,就算不在这里,存够了钱,过几年去他县城买个门面,做点生意,怎么都成,反正我是不想回广水村,又穷又烂的地方。”枝枝满脸憧憬,仿佛幸福生活就在眼前招手。

  夏雪没有说话,心里或多或少也被撩拨,但很快让刘枝枝话语拉回:“我跟你说,夏雪,你一个女生很难做到的,而且没上过大学,没背景,你要赶紧找个男生一起努力,雅致的人这么多,放眼挑一个,别真听你妈的回去找,除非甘心回到那鸟地方,一辈子邋里邋遢过日子。”

  “不是啊,这要怎么找,我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留在深城,或者去县城买房?万一人家不喜欢,又或者那男生不上进呢?”

  “分了再找。”

  “不是吧?”夏雪觉得找个男生一起奋斗的事情,还不如自己努力来的靠谱,而且用恋爱的名义,怎么体会都感觉累的慌。

  周末不用加班,两人一直躺倒中午才起床。

  “枝枝,我们去吃砂锅粥吧?”夏雪套了件短袖工衣,洗旧的小脚裤,脚上是牛仔帆布鞋,鞋子和裤子都是在夜市上买的,砍价五十块,对于买东西,她很有心得,老板喊价,拦腰斩就差不多。

  枝枝换了一身运动服,脚上的跑鞋颜色崭新鲜艳,显得青春活力十足,往旁边一站,夏雪立马发现自己像绿叶。

  “你呀,买点护肤品吧,周媛送你的还没用完啊?”刘枝枝假意嫌弃的看了看,爬上床拿了瓶可伶可俐的洗面奶给她:“阿笑买的,我用不完。”

  “不要,你男朋友买的又不是我男朋友。”

  “呵,还有骨气,拿着,放心,我哪忍心你一个人孤单,回头就帮你物色个。”

  因为刘枝枝的感叹,夏雪忘了前两天纠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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