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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醒看见刘培林眼里湿润了,她也忍不住有点儿心酸,眼发热陪着他一起流泪,可是他很会控制自己,他仰起脸瞪大眼睛,然后用手一抹,终于没有让眼泪汹涌地流下来。

苏梦醒能想象得出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他们都在不同程度地压抑着自己,近在职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有话不能让彼此无所顾及的说出来,总是旁敲侧击,绕了半天弯子才切入了爱的正题,她对刘培林的警觉给予凉解,为了胡立昌的缘故,为了他,也为了我。

还不到五点钟,天已经很黑了,苏梦醒打开了电灯。

曹秋红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哇,还说哪,真是知心的话儿说不完呀。林哥哥,你别抽烟了,这屋子里让你弄得都是尼古丁了,对婴儿有影响。”曹秋红说着咳嗽起来。

“做点龙须面,再弄几个荷包蛋,你代劳吧?你的手艺不错。”说完苏梦醒走进里屋,胡立昌和项家明还在酣睡,胡立昌的呼噜声依旧山响。“哎,该醒醒了,吃饭了。”她拍了一下项家明,同时打开了灯光。

项家明翻了一下身子,匆忙地坐了起来,“几点了,抬手看看表。天哪,都这么晚了。”

项家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从床上跳了下来。

“对不起呀,我没有让你高兴?”

苏梦醒说“没关系,喝醉了是常有的事情。你们来了我高兴呀。”

这时,项家明去刷牙,洗脸。一直唉声叹气,“这酒喝的,丢人了吧。”

曹秋红说,“没关系,喝醉好哇。要不要招呼胡立昌,还是让他睡死。”

刘培林说,“苏梦醒,我去叫车先生,赶紧吃点,多好的营养,项家明一点也没吸收了。煮酒论英雄的人总有点匪气。”

苏梦醒想,还是叫醒了他,刘培林说的对,时间会帮助我们的。她重新回到胡立昌身边,捅醒了他。

胡立昌睁开眼,喘了一口大气,“几点了?”

“墙上有表,自个不会看看?”

“你不高兴了,我使你难堪了吗?”

“哪儿的话,我又没怪你,只是不该喝醉了。”

胡立昌说,“我应该醉,我不醉谁醉,醉了好给你腾个说话的地方。”

“放狗臭屁。”她气愤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狗屁不臭,我咋会放狗臭屁呢,我有自知之明,不妨碍人家交流感情,难道你喜欢我醉了?”

“你醉死才好呢。你……”

“我死了你想跟着谁呢?告诉我,我成全你们。”胡立昌坐了起来,一边用手扣着嘴一边说,他喘出的气味酸臭难闻,令人心颤。

“我跟刘培林,你明白了吧,是你使了坏,才使我们……”

“你说这话咋一点儿都不脸红呢,你……”胡立昌指着她的鼻子说。

“我为什么要脸红呢?本来我们是恋人,是你毁了我的幸福,你欺骗了我?你罪该万死。要不是你我能沦落到这种地步吗?再说那是结婚前的事情,婚后你还瞒着我,你让我怎么办呀,你动不动就疑神疑鬼的?”

胡立昌说,“我多疑,我只是有点儿担心呀,人家给我戴了一顶绿帽子,我还不知道。我这不是傻X吗。”

“载绿帽子怕啥,有了绿帽子防寒。”

“你他妈的,你是找揍了咋的?”说着胡立昌就扑了过来。苏梦醒急忙往外跑,边跑边喊着刘培林。

刘培林迎了上来,她扑进他的怀里,刘培林抱住她一转身子,同时用身子挡住了他。胡立昌的一只鞋打在了刘培林身上,刘培林一推他,他就跌倒了。“你耍酒疯呀,干什么无故地打人?”

“她是我老婆,我乐意打,”说着,胡立昌就去抄家什。

“我们在这儿你捅她一手指头都不行。”

项家明一下子挡在了他俩中间,“别发火,老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走了你再打,可是,走了也不能打,她怀了孕你不是不知道?”

“她怀了孕,怀的是野种,我给她打掉了,我才不受这个呢。你问问她是不是怀的野种?”

“刘培林,刘培林……”

苏梦醒已哭不出眼泪,一口气憋在心里,感到头晕目眩,她一头扎进刘培林的怀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梦醒因悲伤过度而昏倒了,又因无法抑制的痛苦情绪造成早产。她的儿子离开母体却令世人惊讶。

儿子“啊”的一声呱呱坠地,他没有哭,真是个奇迹,医生和护士们都拍手欢呼起来。苏梦醒热泪盈眶。

这时太阳刚刚露出笑脸,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久久地凝视着窗外,天气晴朗,云霞绚丽,经过苦苦挣扎后,她就像一股流水那么柔软了,从内心深处涌动做母亲的伟大与幸福。

苏梦醒喃喃地,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我要告诉刘培林。太阳像个巨大的蛋黄,在东方的天宇融入美妙的诗情画意,令人心花怒放,激动不已。

她渴望刘培林立刻来到产房,看看他的儿子。不,我们共同创造的儿子。

阳光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细嫩的皮肤,那脸蛋折射着太阳的光亮,一双黑而亮的眼睛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儿子挥动着小手抓拿着她的乳房,她亲吻着他的额头,醉入安静甜蜜的情感里。

苏梦醒精神亢奋,两眼放光,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回想着故乡那个神奇的夜晚,山野的明月下笼罩着诗意融融,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因为爱着才对生活充满热望,因为刘培林的爱鼓舞着苏梦醒才不惧苦难。她发现儿子长得特像刘培林,眼睛和鼻子,还有那双小手却比一般婴儿的手大得多。

这的确让苏梦醒感到妙不可言,甚至惊愕,难道那么一夜的幸福就孕育了爱情的果实?真是感谢上帝的恩赐。

尽管怀着儿子的时候,心里疑虑重重,当怀疑转化为现实,她既害怕又担心,依她的做法会激怒胡立昌,他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会不会处处为难她? 

苏梦醒闭上了双眼,她的心在颤抖。她恐惧胡立昌知道孩子的真相。如今应该怎么办?梦醒细致地想着,只是如今这心中的秘密要暴露吗?

燃烧的情感抚不平的伤痕,她的心忧郁着,矛盾着,忐忑不安,无可避免的震颤在苏梦醒忧伤的双眼中烧起了热火,强烈的火焰呼啸一般穿越了苏梦醒的思绪,这是一种罪孽,也是一种骄傲。

她在默默地舔着自己的伤痕,以她的痛苦,她的理想,她的信念,经历过的疼痛并没渐行渐远,除了爱与恨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当她继续鼓励自己时,苏梦醒想着,无法承受了,苏梦醒简直要快发疯了。

让我惩罚他,还是他们惩罚我。只有天知道!苏梦醒喘着气自言自语。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话一出口苏梦醒就清醒了,没必要自讨苦吃。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担当。

苏梦醒觉得有点神奇。她并不没有意识到,就那么短短的一次,这听起来像是做梦,让人不知所措。她并后悔和刘培梦偷渡暗河。那是爱情,那是压迫下的释放,是青春的火焰,可接踵而来的麻烦是她不曾想到的。苏梦醒的生活已经被胡立昌弄得乱七八糟了。他的手安放在苏梦醒的乳房上,在她身上用力擦抚摸,于是苏梦醒想,完了,一切都改变了。

苏梦醒是不敢反抗的,她担心胡立昌不高兴把她打个昏迷不醒了。可她却只能以牺牲自己而不让理想的灯光破灭,仅仅和他是肉体的接触,暗自抚摸他袭击过的伤痕,那温烫的肌肤包裹着重颗冰冷的心。

苏梦醒感到他的双唇紧贴着她的胸廊,接着是他的手,他的生殖器。快感穿透的刹那,穿越过去的享受,使苏梦醒无助地推开他野蛮的占有。不管你的生理你的身体你的心情处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他想做,你必须配合,不然就是一阵暴打,让你叹息。让你生不如死。

“表妹,表妹,我爱你。没有我你早就是老潘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

“老潘是什么人你不知道,我知道。曹普臣也知道。他是以给儿子找媳妇的名誉给自己搞年轻的女人。潘小强是不能生育的,他也娶过几次,结过八次婚了,最后都成了老潘的干女儿,那些女儿们白天管老潘叫干爹。晚上叫爹干。”

“真缺德。”

“不是我缺德,是老潘缺德。他心里不平衡。他是有钱,可是他没有孙子,现在在他家住着的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管老潘叫老爷。就是小强的对象,实际上村里人都知道那孩子是老潘的种。”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上大学去了,你又不在老家。嗯,你知道也说不知道呀。说不定你们也有血缘关系呢?”

“放屁!”

“好啦,那倒并不是稀罕的事情,大姨跟他好了一辈子了。”

“你去死吧!你再胡说我跟你拼了。” 

他低声叨念着,没有停止抚摸她,从背后抱住她,蠕动着身躯。“哦,梦醒我爱你?你是我的。”

苏梦醒的本性是很倔强的,她看到他贪婪地吻她,厌恶地推开他,那是一道深长的伤口。苏梦醒感到她在吮吸她的血,用舌头舔着伤口,吞噬了苏梦醒的青春血液。让她血液奔腾。愤怒犹如一阵电击般震颤,使苏梦醒睁着双眼泪流满面。她挣扎着要确信自己不会屈服,可是被他的触摸而痛苦的不知所措。

“苏梦醒我爱你,表妹我爱你!”

苏梦醒知道他是个卑鄙无耻之徒,令她极度讨厌的家伙。可她无助地被他怜爱是如此痛苦。苏梦醒只想告诉他,那句实话不能说,她并不爱他。如果说了就成了傻瓜!苏梦醒不认为他奉承她就有心爱他。

其实应付他变态般的做爱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许你根本不知道这样做有多荒谬。他做完了。苏梦醒的双腿在自己疼痛的思绪中丧失了原有的任何形状。苏梦醒仅能躺在那里,整个身躯在她的折磨下颤抖不止。

苏梦醒推开他的手望着窗外。她坐了起来,惊愣地,哦,那一轮月色是那样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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