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离我们乡有七八公里路,不算远却也不近,永成和诗云自打到县中学上学以后,每天上学、放学都是永成骑自行车带着诗云。


  过完中秋节,一天比一天冷了。兄妹俩再这么来来回回地跑实在是不方便。


       诗梅说,我们班好几个上高中的同学都在县上租房子住呢,也给他们找一间呗。


  我们家在县上谁也不认识,到哪里去找房子呢?


       我听说都是王艺高他妈妈帮忙找的。她在县上认识的人挺多的。


       我说,对呀,尚红梅在县上认识的人多,我咋没有想到呢?


       这天晚上,我和诗梅来到她家,把尚红梅叫出院子,说明了来意。


       尚红梅当即爽快地答应说,反正过两天她要到县药材公司批发一些药,顺便到她认识的老师家帮我问问情况,再看看还能不能适当地减一些租金。


       她真不愧是在外面跑生意的,啥事情都考虑得周全。我感激地说,真是太谢谢你了,红梅,我该咋感谢你呢?


       哎呀,咱们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这都是顺带的事儿。尚红梅说,正好我也有事情要给你说呢!


       在队里的女人中间,比较出众的当属尚红梅、顾小英和高静虹。高静虹虽说一直在队里住,但因为是“公家人”,且与社员们少有往来,大家对她总是敬而远之,像女神一样仰望着。至于尚红梅和顾小英,虽然两个人都属于女强人,但尚红梅的人气显然比顾小英旺得多。她家开着诊所,本来就很容易聚集人气,再加上她为人热情、随和,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嘴,队上的男女老少都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更何况她时不时地还帮着队上的年轻人说个媒拉个红线什么的,风头大大盖过了顾小英。不过,自从吴仁德家突然暴发,变成队里的“有钱人”之后,顾小英这只原先不怎么起眼的野鸡也跃上枝头变成了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人们在说起她时,一半是嫉恨,一半是奚落。长期以来,社员们在茶余饭后似乎也形成了一个习惯,习惯于将队上的这两个女名人拿来比较,拿来议论,以打发那些百无聊赖的农闲时光。于是,在社员们的嘴里,尚红梅和顾小英之间明争暗斗的剧目总是异彩纷呈、引人入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因为在队上他们两家名气地位相当,所以走得比较近。尚红梅和顾小英表面上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在人前姐呀妹呀叫得亲热,背后却互相贬损对方,恨得咬牙切齿。这又应了“远香近臭”的俗话。有社员最近打听到消息:顾小英在勾引王祖泉,说这还是尚红梅自己透露出来的;而顾小英那边马上也传出尚红梅和吴仁德有一腿的话来。如果真是这样,队上可真有好戏看了。


       我问,是嘛,是啥事情呀?


       她把我拉进院门,小声问,你家的诗竹有消息没?


       我一听便来气道,没有。她已经把我们都忘了,早就不是我的丫头了!


       哎,说实话,想不想把她弄回来?


       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现在有一个好机会,可以把她弄回来。

  

       啥机会?你好好说嘛!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现在有人告吴仁德。


       真的?!我一下子惊叫起来。


       哎,你小声点!当然是真的了,我说的话你还不信?


       他不是当了副队长了吗,还有人敢告他呀?


       副队长又咋了,坏事做多了,皇帝老子都有人敢告。听说是在他那个采石场干活的一个人,一年多没有拿到工钱,要告他,都已经把状纸交到法院了。那个人还告吴仁德强奸他的老婆!


       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还是那句话,老天爷是有眼睛的。我长舒一口气道。


       是呀。说起来你家诗竹也是被他们两口子害惨了,不如就趁这个机会,你们也去法院告他,说他拐卖妇女,让他罪上加罪!坐上十几二十年牢,而且他还得乖乖地把诗竹给你们送回来!


       对,我回去给当家的说一说,就这么办!就算没有人告他,我们也要告!


       回家后,我把尚红梅的意思给顺儿一说,顺儿亦是激动地一拳打在桌子上,说,早就该告这个龟儿子了!


       我的内心也如潮水般激动而兴奋地翻腾着,同时有一个疑惑冒出脑海,不由得问顺儿,尚红梅家和吴仁德家那么好,她为啥要让我们去告吴仁德?再说尚良还是她的亲戚呢。


       顺儿看了我一眼说,就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服气。他们两家好,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还不是互相利用?上次选副队长,你没见王祖泉和吴仁德两个争得多凶,投票那天差点打起来——


       这个我知道,你不是回来告诉我了吗?你还说选副队长你还得了十几票呢!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他们不应该呀。


       还有,这次尚红梅和顾小英争妇女主任,本来大部分人都选尚红梅,最后公社宣布的结果是让顾小英当,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她给上面送了钱了。你说这两家矛盾深不深?


       我说,还多亏了尚红梅今天给我出的主意,不然我们都想不到去法院告那个姓吴的。


       当真要告的话……顺儿沉吟了片刻,说,我再好好考虑考虑,这个状要啷个告法。 


       两天后,尚红梅带回了消息,她认识的那位老师家正好还有一间空房,原来是一个临时搭的凉棚,后来改成了一间小厨房,也没有常用,虽然墙壁都单薄,但门窗都齐全,挡风避雨是没问题的,可以便宜点儿租给兄妹俩住。


       不管房子怎么样,这毕竟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于是赶紧给两个孩子收拾了一下,就送他们去那位老师家。


       尚红梅说的那位老师姓贺,五十来岁的样子,是在县中学教书。我们找到他家的时候,他正好在家,披了件衣服打扫庭院。


       我问:“请问你是不是贺老师?”


       他说是,你们是尚红梅介绍来租房子的吗?


       一看他就是个爽快人,我心里的敬畏感顿时去了大半,笑着答道:“就是。”


     “哦,就是那间屋子。”他抬手向院子西边指去,听口音像是河南人,“有点小,不过两个孩子够住了。”


       一眼瞧过去,那屋子盖得倒也齐整,墙壁上许是新刷了石灰,白得干净、亮眼。


       走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的墙壁也刷得很白,地上铺了一层砖,一看就是新的。


      “咋样,还可以吧?听说你们要租这屋,我这两天叫儿子把它收拾了一下。”贺老师说。


      “可以可以。”我连连点头。


        这有个床架子,还好好的,结实得很,你们要住过来的话,直接放上床板就可以睡人了。贺老师接着说道,言语中透露着十分的热情。


      “妈妈,这里有一个这个东西。”诗云从墙角的地砖缝里发现了一个小红牌子,小心地抠出来拿给我看。


      “哦,这是儿子上班要挂的胸牌。前两天说找不见了,原来掉到这儿了。”贺老师说完,脸转向诗云笑道,“还是你这丫头细心,要不然还真找不到它。谢谢你啊,你叫啥名字?”


      “我叫林诗云。”


      “林思云?一片树林,思念一片云彩——这名字很有诗意啊……是谁给你取的,你爸还是你妈?”


      “是我妈取的。”诗云停顿了一下,说,“老师,我不叫林思云,叫林诗云,不是思念的思,是诗歌的诗。”


  “哦,你妈真会取名字,这名字真好听!嗯,看来你妈挺有文化的。”


       贺老师说完,目光转向了我,虽是很快掠过,但其中透射出的那丝温和与赞许,却让我分明感到脸有些发热,不好意思抬头,便只是低眼看着那胸牌,上面写着:新疆伊源县人民法院。


       我问:贺老师,你儿子在法院上班吗?

 

       是的。


       哦——我有一件事,可不可以问问他?


       啥事?


       一个官司。


       哦,他就在屋里看书,我去把他叫出来,你给他说吧。接着边走向正房,边喊:“天亮,天亮,快出来,有人问事呢。”


       他儿子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方脸,三七分的短发,长得高大清瘦,扎进裤腰的一件硬领白衬衫,使他看上去精明而干练。他被他父亲叫出来后,矜持地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也向他笑了笑,随后便将诗竹被吴仁德拐卖的事,以及吴仁德一家的其他恶行告诉了他,我尽量说得清楚、详细,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解决这件事的答案或者是方法。


       他听着听着便使劲蹙起了眉头,末了说,这个问题挺复杂啊,你们队上还有如此横行霸道的人?简直是不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啊!这样,大姐你先写一个诉状,写好以后交给我,我们就可以立案调查了。


       听他叫我大姐,我心底不由得暗暗发笑,我都五十二了,他还叫我大姐,就算长得瘦小,也不至于连年龄都看不出来吧。


       但想归想,还是问正经事要紧。便接着他的话道,真的吗?他们家有钱有势,我怕到最后是白费工夫。


     “请你相信我,我们人民法院就是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的。如果你想把女儿解救回来,我可以帮你。”他右手按在左胸上,一脸认真。


     “那先谢谢你啊!谢谢……”


       没想到,这件令我们几年来愁肠百结的事,一下子就拨开云雾见到了太阳,我高兴得头脑有些发晕,忙不迭地向他道谢。


       一进家我就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顺儿,他目光盯着地面看了好久,一拳打在另一个手掌上,说,这下好了,诗竹有救了。


       我们决定抓紧时间写诉状。我写好诉状以后,拿去给贺老师的儿子贺天亮一看,他说,最好你能找到证人,证明你女儿确实是被拐卖的,这样有了足够的证据,就可以有完全的把握把吴仁德告上法庭。


       证人?最好的证人就是诗竹自己。可是她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去找她?


  贺天亮说,那在你的亲戚朋友当中,或是队里有知情的,能作证的都可以作证。


  我想到了大妹菊花。因为菊花也深知吴家的种种“罪行”,如果她能作证,就再好不过了。


       顺儿果断地制止我道,找她有啥用?她现在和顾小英穿一条裤子你不晓得呀?


       我说,她毕竟是你的亲妹妹,你们一奶同胞,我就不信她真的是个六亲不认的人。你不去找她我去!


       走进菊花家,洪思仁不在,菊花躺在床上,披着件厚衣服,盖着棉被。


       嫂子,你来了啊?她看到我,赶紧起身。


       我问,你啷个了,病了吗?


       嗯,有点感冒。


       洪思仁呢?你病了,他啷个不在家里照顾你呢?


     “他要知道照顾我就好了!这么多年了,他啥时候照顾过我?”菊花苦笑道,“一点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也用不着谁来照顾。”


     “唉……”我叹了口气,对她的同情之心油然而生。刚来新疆那几年,我经常看到在吃鱼时,菊花为洪思仁小心翼翼地挑鱼刺,如果有一根没有挑出来,便会遭到洪思仁的大训小斥。平时吃饭,亦是挑肥拣瘦,说咸道淡的。菊花也是,他一说,就赶紧拿走给他重新做,直到他满意为止。虽然我和顺儿都看不惯她这样作践自己,但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做哥嫂的只能替她干着急。


       我说,如果以前你们能有个娃儿,可能他也不会那样对待你吧。


       那谁知道呢?菊花脸上又现过一丝苦笑,以前我们也有过娃娃,早产死了……那时候,我就跟死了的人一样,他问都不问一声……


       她说着,面色变得阴沉、忧郁起来。


       一时间,我们无话。我想问她的事情,感觉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切入点,让我们两个能顺顺利利地进行后面的谈话。


       正在犹豫时,菊花开口道:“嫂子,你好久没有来了,是不是有啥事情?有啥事情尽管说,只要妹妹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


       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以示对她的信任。


      “是这样的。”我尽量放慢了语速对她说,“这次我们有很大的把握把吴仁德告到法院去。”


       你说啥?


       我们要告吴仁德。


       嫂子你不是在说笑话吧?


       你看我像是说笑话的人吗?我们已经问过法院的人了,吴仁德做尽了坏事,早就该把他送到监狱去!


       唉,不是我说打击的话,你不知道告他有多不容易,弄不好的话,不但告不了他,将来肯定还会遭他的报复……你晓不晓得前年说要告他的那个小伙子,法院销了案不说,还直接被吴仁德家的几个儿子堵到半路上打残了,听说现在还是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还不敢说是哪个打的。可怜哪!也没得哪个人管。


  等等,这就是证据!菊花,你知道吗,这就是证据!还有啥子是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写到状纸上,拿去交给法院。法院的人说了,把他干的坏事情都写出来,只要有证据,就不怕他翻案!


       我说得激动异常,可是菊花却似乎依然在犹豫。


      “这是为了救你的亲侄女,你有啥子怕的呢?何况还有法院当官的人给我们撑腰。”为了安定她的心,我把贺老师的儿子说成了是在法院当官的人,其实我还没问清楚他是不是当官的。之所以这样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的言谈举止和气质,让我感觉他是在法院当官的。


       吴仁德和顾小英在县上也有人啊!菊花叹了一口气,说,上次给洪思仁办残疾军人补助,还是找吴仁德帮的忙……


       她看了我一眼,许是看到了我心中的疑问,便又补充道,不找他咋办,其他又找不到谁来帮忙。


       我问,那你就不打算帮你的侄女了吗?你应该知道,顾小英为啥愿意帮你,还不是想拉拢你?我们两家之间的仇恨,你应该比谁都明白。


      “我其实……”菊花皱紧了眉头,似乎是要给自己一个很大的决心。她清了清嗓子,说,“嫂子,我其实——唉!”


      “你啷个说话吞吞吐吐的呢?有啥子就说嘛。”


        她没有再回答,眼睛向门那边看去。我走过去推开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她说,吴仁德是告不倒的。我其实也想告他,诗竹怎么说都是我的亲侄女,是我们林家的人,她被人卖了,你以为我的脸上有光吗?可是凭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是告不倒他的。就凭他这次帮我们办事,你就知道他在县上有多吃得香、转得开了。县上啥领导他都认识,都有关系,就算是告到法院也会被保出来。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自己!


       你这样说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王法!菊花又一次发出苦笑,被拐卖了又怎么样,被强奸了又怎么样,被打残了又怎么样?是,我现在是跟他们走得近一些,那是因为有个啥子事都要求他们帮忙!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啥子我一找他们,他们就答应帮忙,一个弯弯儿都不打。嫂子,我是真的怕呀,我这样忍气吞声,在他们面前陪笑脸,心里头不知道有多难过。我好不容易把自己的亲人弄到身边,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个三长两短。


     “你这样委曲求全又是何苦?只怕你这个希望不是我们真正的希望。”我说,“只有扳倒了吴仁德,我们全家人才有真正的希望。”


      “嫂嫂,你不知道,有很多事,我……”菊花脸上再次现过一丝苦笑,我看着这笑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她内心深处的难言之隐。于是,我不再对她说什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因为一时找不到过硬的证人和证据,状告吴仁德的事因此而搁浅。


       除夕,吴仁德在自己家里大摆酒席,大宴宾客,为他的大儿子大喜举办婚礼。


       队上的人,他们家宴请了百分之七十,我家自然是在没有宴请的百分之三十之内。菊花和洪思仁早早地就跑到他家去帮忙。


       听到从他家响起的鞭炮声以后,诗梅说,妈妈,是接新娘子的车来了,我想去看看。


       他们家的新娘子有啥好看的!我说着,转念一想,这么大的结婚场面队上还是头一回,孩子们也是头一回遇到,去看看就去看看,以后都还在一个队上住着,先去认认新娘子的长相也好。


       于是便对诗梅说,那我们都去看看吧,不过要离得远一点儿。


       三个孩子带着我来到吴家背后的一个山包上。他们小时候成天在外面疯跑,村子里的地形早就熟记于心,相比之下,我却不及他们分毫。就像他们现在带我来的这个地方,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来。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很隐蔽的,周围都是一些野生的树,枝桠很多,尽管树叶已经落光,但一般也引不起谁的注意。而对于吴家来讲,院子里及大门、巷道的情况,却让我们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婚礼的气派自不消说,光是县里开来的车辆,就从三百米的巷子里排到了大路上。不知哪位领导还别出心裁地请来了几个县文工队的人敲锣打鼓地助兴。


       肥头大耳、膀阔腰圆的吴仁德,和瘦得只剩一身皮、一张黄干巴脸的顾小英站在一起,就像一只大黑熊旁边站着一只老母鸭,怎么看怎么不入眼。


       两个人在大门口迎接宾客,与宾客笑着说着,好不得意。他们俩的笑声,一个沙哑,一个尖细,听来都夸张得令人作呕。


       诗梅兴致勃勃地说,我要看新娘子,她咋还没出来呢?


       我瞪了她一眼,你等着吧,谁说新娘子要出来,得坐在房子里知道不?


       好奇的孩子们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吴家的院子,仿佛不看见新娘子誓不罢休。


       我终于失去了兴致,无奈地说,今天是大年三十,你们就在这里看新娘子过年吧,我要回去了,回去做好吃的了。


       三个孩子见我真的抬脚走了,这才跟了过来。


       吃完年夜饭,快十二点的时候,菊花和洪思仁来到我家。


       我问,你们不是在吴仁德家帮忙的吗,咋到这来了?他们没留你们吃晚饭?


       别提了!菊花压低了声音说,吴仁德死了!


       啥子?!吴仁德死了?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我们马上还要去帮忙。


       他咋死的?


       他硬是被阎王爷抓走了!喝醉了还要开车去送县上一个当官的回家。为了抄近路,从大河坝边上走的,结果就连人带车栽到冰窟窿里去了。刚刚才捞上来,两个人都冻得硬邦邦的了。


       那个当官的也死了?


       嗯。


       那是个干啥的官?


       不知道,听说是个大官。


       太好了,吴仁德死了!三个孩子兴奋地鼓起掌来。


       哼哼——哼哼!没想到——诗梅突然兴奋地大叫,没想到我们家修的路,成了送吴仁德上西天的路!哈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哪!


       莫胡说!我和顺儿制止了她,又双双陷入沉默。虽然,我们比谁都希望吴仁德早点死,但是,这一天就这么突然来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况味,却在我们心里掀起了无休止的波澜。只是暗暗地随着诗梅的话感叹:真是苍天有眼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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