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严华走后,小琴便对景双说“小哥,咱俩应该把墙上的旧纸先撕下来,要不然等待会儿糊墙的时候,再撕纸还得耽误工。”

  景双一听小琴说的有道理“行,那咱俩就动手吧!”

  小琴和景双两个人就开始行动了。

  景双拿着喷壶,先把墙上的纸浸透湿了,稍等一会,再往下撕纸的时候,这就相当省劲了。

  这两个人干活还都挺麻利,不大一会,就把两个屋子墙上糊着的纸全都给撕了下来。

  看着这炕上地下,都是从墙上撕下来的纸片子,景双便对小琴说“我收拾炕上,你收拾地下,把这些撕下来的纸片子都扫到外屋地去。”

  “好嘞!”小琴答应着。

  两个屋子墙上撕下来的纸片子还真不少,小琴便问景双“小哥,这一堆纸片子就都塞进灶火坑里吧,省着还得往外拿。”

  “行,都塞进去吧,哎,小琴你还别说,就这些纸片子烧着了,保准能蒸熟一锅大饼子,你信不信啊?”景双问小琴说。

  “就是能蒸熟一锅大饼子,肯定也不会好吃的,那还不得牙碜死了啊,呵呵呵!”小琴一边笑着说,一边打开了灶火坑的门。她猫下腰,抓起来堆在地上的纸片子,然后就开始左一把、右一把的往灶火坑里塞。地上的纸片子已经塞的差不多,剩下一点确实是塞不进去了,小琴便用火铲子使劲的往里顶。墙上撕下来的纸片子是都塞进去了,可这灶火坑的门却又关不上了。

  “小哥,你快来帮忙吧,这灶火坑的门,我是咋关都关不上了啊!”小琴喊着景双。

  景双一看“我有招了!”说着他便从院子里搬来一块料石,把灶火坑的门,一下子就给顶了个结结实实。

  “这下子好了,就让它慢慢在里面烧着去吧。”景双一边洗着手,一边自言自语的说。

  这炕洞子里的煤尘积压的太多了,早就应该把炕扒开,往外掏掏积压的煤尘。严华已经对景文说了好几次,可是景文总是明日复明日的,一直就这么拖着。

  景双和小琴干完了活,正坐在椅子唠嗑呢,就听“咣”的一声响,火炕的炕面子被蹦开了。顿时,整个屋子里到处都是煤烟子了。

  景双和小琴急忙上炕,把炕上的东西搬到了地上。煤烟子把他们俩呛得实在受不了了,这才跑了出去。

  严华进屋一看,她拆洗的那些放在炕头上的被褥和帘什么的,都已经被煤烟子弄的不成样子了。

  “嫂子,你、你、你看我小哥我们俩,这事整滴!”小琴一个劲的想和严华解释着什么。

  “这事不怪你们俩,不知道我都和你大哥说过多少次了,让他扒开炕掏掏炕灰,可是他总是今个明个的,这回好了,看他回来怎么说!”严华对小琴说。

  严华把谭主任扶到了西屋,安排好了便转身对景双说“来,咱三个一起收拾吧。”

  都收拾干净了,严华又开始忙活着去做晚饭。

  景文下班回来了,他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生烟子味。

  “这是咋整的啊?”景文问严华。

  严华没有回答他。

  景文走进东屋一看,这才知道炕面子已经崩的是乱七八糟的了。

  于是他便冲着景双说“来,咱俩开始干活,你去拿一个丝袋子来,再拿一把铁锹,先把炕洞子里的灰掏干净了,然后活点泥,一会就抹好了。”

  “早干啥去了,先吃饭,吃完了再干!”严华生气的说。

  “那也行,吃完饭干活还有劲!”景文说完,对着严华的背影吐了一下舌头。

  小琴对着景文撇了撇嘴,然后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景文看严华做了四个菜,便高兴的小声对景双说“看看,你看看,你嫂子今晚整了这些菜呢,她这是在准备犒赏我们三军了啊!呵呵!”

  “你可真是不知道愁的慌,你以为你是谁啊?真是脸大不害臊,舔着脸说犒劳你呢,告诉你吧,你是借了好人光,是谭主任来咱家了啊!”景双瞥了一眼景文说。

  景文把西屋的掀开了一条缝,往里面这么一看,谭主任果真就在炕上坐着呢。由于孙大喇叭生前和谭主任发生过好几次口角,不明事理的景文,便对谭主任耿耿于怀。看到严华竟然还把她接到了家里来,顿时他就有点按耐不住火气了,转身走过去问严华“哎,我说谁让你把她整咱家来了啊?”

  “我让的,咋地,不行啊?”严华反问景文。

  “你不知道她和我妈吵过好几次架呢吗?你们俩家的关系好,这个我知道,可你也不能把她整到我家里来啊!”景文气哄哄的对严华说。

  “照你这么说,这个家是你一个人的呗,那好,我现在就带着她走!”严华说。

  景文赶紧把西屋的门给关上了,然后对严华说“我不是那意思,那、那你既然已经把她整来了,就留她吃顿饭吧。”

  “你说错了,不是吃这一顿饭,我是要让她在这儿过年!”严华说。

  景文一听严华说还要留谭主任在家里过年,顿时就更火了“哎,是,我是缺妈,如果我还没有记错的话,你也不缺妈呀!”

  严华怕让谭主任听见,一把手就给景文拽到了院子里。

  她气的浑身发抖,用手指着景文的鼻子说“林景文,别给你脸你不要脸,我告诉你,谭主任必须留在这里过年,不但要在这过年,而且还必须要等她病好了再回去,这事我就这么决定了,你说吧,你到底想咋地?”

  景文一看严华被他气成这样,他的火立马就灭了。

  “你看看,你看看,这点事你还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啊,行、行、行行行,全听你的还不行嘛!”景文连忙哄着严华说。

  “我告诉你,如果你要敢在谭主任面前说三道四的,或者给她脸子看,那咱就走着瞧,别说我没提醒你!”严华警告着景文说。

  就这样,谭主任在严华的家里,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年。直到她的病彻彻底底的好了,严华这才把她送了回去。

  和谭主任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后,景文渐渐的才知道,其实每次都是孙大喇叭挑起的事端,根本怨不着人家谭主任。所以,他也就改变了对谭主任原来的成见。

  从那以后,每逢过年过节,景文都会主动的去把谭主任接到家里来,让这个孤寡的老人,从此不再寂寞孤独。

  天高皇帝远。虽然全国都已经步入到改革开放的行列,可这座闭塞的小城,却跟不上形势的发展,脚步行走的非常缓慢。

  一天,严华正在市场上卖货,突然围上来几个人,不由纷说的就把她的货给抢走了。

  原来这是一次突击性的大检查,在严华和那些小商贩们一点防备意识都没有的情况下,全部被他们逮了个现行。

  交了罚款后,严华这才把货拿了回来。可是一清点,便发现货里少了四件夹克衫和两条裤子。

  毕竟是自己没有营业许可证,别说只缺少了四件夹克衫和两条裤子,就是人家把货全部给没收了,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她只好悄无声息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严华期盼已久的改革开放的春风,终于悄悄的吹拂到了这座闭塞的小城。虽说这春风与全国相比来的稍晚些,但还是让严华和那些小商小贩们感到了莫大的欢欣鼓舞。

  就在这个时候,政府相关部门决定,要在市中心成立一个轻工市场,为那些小商小贩们,提供一个合理经营的平台。严华听说后,立马开始行动。几经周折,她办理了一个服装经营许可证。随后又在轻工市场里面租赁了一个摊位。虽说这样每个月都要拿摊位钱和管理费,但是她再也不用和城管的人藏猫猫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了,这下子,她可以光明正大心安理得的卖货了。

  到轻工市场里卖货,不比在市场上的那些散兵游勇。其一,这货要质量好。其二,这货要规格全。其三,经营服装的许可证,就是卖服装。如果再像以前那样,到了服装淡季,可以随意抓一些乱七八糟的货,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不管淡季怎么淡,你都得挺着。

  这些问题,严华早就琢磨过,她是经过一番沉思熟虑之后,这才义无反顾的办理了许可证。严华不管做什么事,她都会从正反两个方便,去分析问题、看待问题,这就是她做事的风格。

  严华之前上的那些货,是不能拿到轻工市场里去卖的。可是现在市场抓的紧,严华不愿意再去碰那个壁。可是如果现在不把这些货处理掉,那就要造成积压了。怎么办?严华琢磨了一下,嗨!有办法了。

  严华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附近的农村都逢几是集后。她便开始骑着自行车,一个集接着一个集的去卖货。

  农村人专爱买便宜货,严华本来也就不想在这批货上赚多少钱了,所以她就低价出售。

  一连赶了几个农村的集,严华把手头的货,一件不剩的全部卖了出去。

  趁着轻工市场还没有正式开业,严华决定去省城一趟。

  晚上吃饭的时候,严华对小琴说“嫂子今晚去省城上货,不过这次我要呆两天才能回来,接送恨恨你就多操点心,如果你错不开时间,就让恨恨的姥姥去也行。”

  “咋了,这回咋还在省城呆两天了呢?”还没等小琴说话,景文就抢着问严华。

  还没等严华回答景文,小琴便对严华说“嫂子,没事,我能就送恨恨,你就放心的去吧啊!”

  “哎,我问你呢,这回咋还在省城呆两天了呢?”景文又在追问严华。

  “这几年在省城上货,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那些批发商的货是从哪里来的呢?”严华问景文。

  “那谁知道啊,猫有猫道,狗有狗道呗。”景文回答说。

  “你这话回答的可真好,问不问你有啥用啊!”严华瞪了一眼景文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这回咋还在省城呆两天了呢?”景文又在追问严华。

  “我看你这脑袋是白长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吃饭的家伙式!”严华回了景文一句。

  她又接着说“为啥我先问你,那些批发商的货是从哪里来的,我这次去省城,就是想弄明白这个事。一天、两天弄不明白,多呆两天不就什么都能弄明白了吗?”

  “弄明白了咋地,你还想上省城那当那个批发商去啊,真是异想天开!”景文嘟嘟囔囔的说。

  “算了,和你这种人说话,不累死也得扒层皮!”严华生气的冲着景文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景文还没明白严华是什么意思,他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告诉你啊,在家门口你干啥都行,要是想去省城干,那可绝对不行!”

  “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严华气狠狠的说了句景文,然后便转身就从屋里出去了。

  严华到了省城,她先找了一家小旅店,把随身带着的东西放在了那儿,然后就去了批发市场。

  上货的人都是大包小裹的,非常容易引起批发商的注意和警觉。如果在这个时候,有哪个厂家来找批发商洽谈生意,批发商一定会避开那些上货的人,因为这也叫商业机密。

  严华除了肩上背了一个斜挎包之外,两手空空。即使批发商看到她,还以为她是逛市场的呢,所以根本就用不着防备她。

  在一个服装批发摊床前,有一个南方打扮的人,正在那里与批发比比划划的商谈着什么。严华站在不远处,一直用眼睛紧盯着那个南方人。她敢断定,这个南方人肯定就是厂家代表。

  商人的眼睛都是很狡黠的,尽管严华离那个摊床很远,可还是引起了那个批发商的注意。

  谈了一会,那个南方人就离开了。严华一看机会来了,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追赶了上去。她刚要上前和那个南方人说话,那个批发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的跟前。

  “你走了我才想起来,不管怎么说,你这大老远来的,我一定要和你喝一杯啊,哈哈哈,买卖不成仁义在那啊!”那个批发商说着,就把那个南方人拽走了。临走的时候,那个批发商回过头来,狠狠的冲着说了一句“哼,想掏我的地沟,累死你!”

  谁知,听了批发商的这句话,严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竟然还笑了“呵呵,看起来站了这么半天没白站,一分钱没花就学到了一个新名词,掏地沟!呵呵呵,原来掏地沟就是这么回事啊,涨知识了!”

  严华到省城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但她没有灰心,不是还有明天呢吗!

  第二天,严华又来到了批发市场。她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整个跑到市场都下行了,还是没有见到一个厂家模样的人。

  第三天,还是和头一天一个样子。

  不行,不能再这样的盲目的等待下去了。这么大的批发市场,严华就不相信遇不上一个厂家的人,只不过那就是迟早迟晚的事了。

  第四天,严华精挑细选的上了一批货,便坐着火车急急忙忙的回去了。

  严华上货回来的第三天,轻工市场就开业了。

  由于严华上的货有她独特的一面,所以,整个轻工市场里,就属她的货卖的最快。

  别人同样是和她一起上的货,数量也是基本差不多,可是,还没等人家卖完呢,严华又去了省城。

  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一点都不假。见严华的货卖的这么好,有几个业主便联合起来,她们一起找到了轻工市场的管理所。

  什么“严华那个摊床位置好,所以她的货就卖的快!”

  “同样都是人,为啥她就卖的那么多呢,还不是风水的事吗?”

  “风水轮流转,那太阳也不能总可着她一家红吧!”

  “就是啊,她吃肉我们连骨头啃不上了!”

  “不行,管理所这样做不合理,摊位的租赁价都是一样的,凭什么花的是同样的钱,而挣的却不是一样的钱呢,如果差不多也就算了,这一天天的,好像我们都坐在那看她表演了,竟她买了,我们谁都卖不了几件。这样下去哪行啊,绝对不行,所以我们一致强烈要求摊位轮流!

  那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把管理所闹翻了天。

  轻工市场管理所的所长姓郝。这个郝所长是个和事老,他的一贯作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凡是都以息事宁人为好。

  果不其然,轻工市场摊位轮流换位制开始实施了。每一周轮换一次,依次轮回。

  轮换就轮换,严华自己在心里想“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的,不信咱就走着瞧!”

  摊位轮流换位制实施两个多月的时候,开始找管理所的那几个人又不干了。

  “郝所长啊,这一个礼拜挪换一回摊位也太麻烦了,你说,这大包小包的不算,就连凳子和缸子也都得跟着搬家!”

  “算了,还是恢复以前那样吧,摊位固定。”

  郝所长这回可说话了“摊位轮流换位是不是你们带头提出来的啊,这才几天呐,咋又不轮换了呢?”

  “不是,郝所长啊,我们当时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不是,你看这一轮换可是真麻烦啊!”

  “你们呐,别以为我啥也不知道,换来换去的咋地了,你们不还是照样卖不过人家吗!这就叫是狼到哪儿都吃肉!”郝所大声的说。

  “哎,郝所长,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几个就是吃屎呗!”

  “你们可都在这听着呢啊,谁听见我说那句话了?我可没有说那句话啊,这是你自己说的!”

  “算了,算了,郝所长,还是换回原来那样吧!”

  “咋了,你们不说那个什么风水太阳的啦!啊,这要求轮换的是你们,还、还、还什么、哦、还强烈要求呢,这不轮换了还是你们,我说你们可都是成年人了啊,没有儿童团的吧,啊!别老是不服人,事实胜于雄辩,转了一大圈咋地了,不服就是不行,知道了不?”

  那几个人一听郝所长这样说,谁也无话可说了。

  “行了,你们都先回去吧,这个事我们得研究一下,不是你们说咋地就得咋地,回去吧,都回去吧!

  那几个人垂头丧气的走出了管理所。

  整个轻工市场还不到五十个摊位,一天谁卖多少货,管理所不是不清楚。郝所长明明知道她们卖货根本就不是严华的对手,还非得要强词夺理,这下子可好,让郝所长这个和事老实实在在的威风了一把。

  从办公室到服务队,每天扫完院子就回家,这份工作确实成全了严华。

  以前,严华是在自己家附近的市场卖货,看见她的人并不多。可现在却是在市中心地段的轻工市场里卖货了,看见她的人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起来。

  一天晚上要收摊的时候,服务队的阿姨找她来了。她告诉严华说“严华啊,我也是刚听说的,厂长里规定了,从明天起,扫完院子也不许回家了,我怕你明天知道就晚了,你得把明天来卖货的人安排好了啊,要不然明天不让回家,那不就麻烦了嘛,所以我就赶紧来告诉你一声。”

  “扫完院子还不让回家?那我们留在在厂里干啥呀?”严华惊讶的问。

  “让我们轮流念报纸!”刘姨气愤的说。

  “什么?念报纸?”严华更是惊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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