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了,陈立柱终于出轨了。这既在白杨妈妈的预料之中也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总认为给他个胆他也不敢,可最终还是敢了。

            聊城地区党校举办政治理论学习班,已列入干部提拔对象的陈立柱有幸成了学习班学员。

            后来,陈立柱向她交待,他说他受不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时不时地看他,那样的看他,含情脉脉的色迷迷地看他,在上课的时候不错眼珠地看他,在上操的时候一甩一甩地看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从那碗边上看他,把他看的发毛,把他看的发慌,把他看的不知所措,陈立柱说,她是一双大的像枣一样的眼,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双眼皮儿。他说她长着一张毛阿敏样的脸,毛阿敏那样的嘴唇,毛阿敏那样的线条,那样的走路,也那样的说话,唱歌也像毛阿敏那样的腔调,那样的表情。他向她交待,终于有一天他说话了,终于有一天他们约会在了党校的舞厅。都是这舞厅惹的祸,这年代,改革开放的年代,男男女女都开放了,从计划经济的篱笆中走过来的人,遇到改革开放的好形势,一时间就不知所措了,一时间就脱胎换骨了。他们进了舞池,那个党校大礼堂,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你向我伸过手来,我向你伸过手去,两只手牵在一起,胳膊跟着胳膊搭在一起,他把手扶在了她的腰际,她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头在往一起靠拢,靠来靠去就靠到了一起,在靠到一起的时候陈立柱就把杜书香忘记了。是的,忘记了,一下子就忘记到脖子以后去了。从舞厅里回来之后的不久,他们把感情发展到了在党校的竹林里,他们以交流学习心得为名约会了。

            陈立柱告诉她,她叫严小红,1953年生人,比陈立柱小一岁,当年只有24岁,在高唐棉纺厂技术科当技术员,属于那种被培养的对象。这女人长得很像毛阿敏的气质,眉眼传神,白嫩秀雅,说一口普通话。她觉得出,严小红眼里的陈立柱很像电影明星王心刚。郎才女貌,一见钟情,但碍于对象有家室,严小红隐藏着自己的爱意。虽然在舞厅,在竹林里他们约会可还没有越得雷池。在那个竹林里那可是越雷池的好地方,那地方隐藏的好严实,那地方有着风吹带来的响声而淹没他们的那种声响,那地方有着竹叶遮掩着阳光,那地方有着竹杆隔离着设障而阻止外人的打扰,那地方是最适宜做爱的地方,可没有,陈立柱老实的坦白他没有,因为背后有她,他说只要他一想那个就好像她站在他的面前,站在他的背后,他不敢,他不忍心,不忍心伤害她,不忍心把她的感情忘记。他说她像站在他面前的一堵墙壁,他想翻过去,往上爬,爬得很累就是爬不上去,有一次他爬上去了,但没等翻越就掉下来了,那样滑落着掉下来的,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把屁股摔得很疼,屁股一疼就躺倒在地上,在躺倒下去的时候那背腰又受到摔,摔得腰疼的像断了一样,他再也不敢往上爬了,他再也不敢去翻越这堵墙壁了,就让这堵墙壁牢牢地挡在那儿,挡住陈立柱的去路,堵住他通过邪恶的路,堵住他流氓的路,堵住他失去人性的路。每当他走进这堵墙壁他心里就发抖,身上就冒虚汗,心里就一个劲地念叨“我不能对不住她,我不能对不住她”。

            一天,严小红发高烧,陈立柱用自行车驮着她去聊城医院,在急诊室守护了一天一夜,给她买来水果,给她讲故事,用手背让她当枕头枕着。为了感谢陈立柱,严小红给他买了一身休闲装,让他换下穿在身的正装,她对他说:“干嘛那么老土,改革开放了得穿得的洋气些,要有青春气息,别像个老头子一样。”陈立柱告诉她,这一点对陈立柱很受震撼,一个不让穿,一个让穿,两个女人的审美落差让他知道哪个女人最懂自己,他毅然选择了后者。

            那是他的意志开始松动的开始,怪不怪,多么坚强的意志当你遇到带着色的那种爱的挑战时都会败下阵来,就是这个小小的细节,一时间就替代了十几年二十年的恩情,一时间挡在他面前的那堵墙壁就要倒,就是不倒也在中间开辟一道口子,一道能钻过人的口子,那口子张开着并高声地叫着,过去吧,钻过去吧,虽然那面不是人而是畜生,虽然那面是陷阱,可那吸引力不容你不过去。陈立柱钻过去了,就那么哈着腰爬过去了。爬到哪儿去了?爬到苇子坑里去了。

            那个苇子坑呀,好大的吸引力呀,好大的魅力呀,好大的馋头呀,那个馋头?那个,男女之间的那个。色胆大如天呀,是的,就是的,那一会儿陈立柱色胆大如天了。怎么让她理解呢?是的,男人的荷尔蒙,那东西在作怪,性的需要,她只能这样理解。他不可能是对她的抛弃,他不可能是将她的恩情抛到了脑后,性与灵是分割的吗?可能吧。多少男人出轨了,出轨的理由呢?谁又能说的清楚?陈立柱的出轨他从没在她面前讲过理由,只是一味的闭着嘴,只是低着头,不管你怎么数落他一语不回,不争论,不抗争,肉头阵一摆啥也不说。逼急了他,他就喊她姐姐,一声一声地喊。只要他一喊姐姐她就再也没有气好发了,再也没有怨好说了,再也没有理好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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