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柱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古渡一中当高中语文教师。那年秋天,县里抽调部分干部下乡包村组成“学大寨工作队”,他报了名并被抽调到工作队,由于工作成绩突出,陈立柱调入金郝庄公社工作。

              白杨的妈妈是舍不得离开野村寨小学的,她对这里有感情,对这里的一草一木有感情,对这里的奶奶庙有感情,对这里的孩子有感情,还好,金郝庄完小与野村寨小学进行了合并,虽然相隔3华里,可合并后的教师资源是共享的,物资资源是共享的,她是野村寨小学的校长也同时出任金郝庄完小的副校长。再后来野村寨小学合并到了金郝庄完小。那泰山奶奶庙恢复了原样。

              应该说这个陈立柱有良心,还算有良心,为了感谢杜书香多年培养之恩,为了兑现他对她的“一辈子对你好”的承诺,不管社会上舆论“老妻少夫”,也不顾亲朋好友的劝阻,陈立柱娶她为妻,补办了一场热闹的酒席婚庆,结束了多年的秘密同居。那场婚礼搞得真是热闹,他别出新裁组织了一套农村的吹打班子,把金郝庄的民间艺人吹唢呐的、吹笛子的、吹秫稭哨的、拉二胡的、拉板胡的、拉京胡的、敲鼓的、打锣的都请了来,组织成20多人的乐队,另外他还请来了任官屯的唱河北邦子的“小金牙”,金銮店的唱豫剧的“小钢炮”等组织成10多人的演唱队,那真是吹吹打打闹翻天呀,他让她穿上婚纱坐在扎就着天棚天棚上扎满了黄的红的纸花和绿的纸叶以及绿的藤条的花车上,那花车是一辆高木轮的老式的牛车,那牛车是榆木做的,两根碗粗的大杠已磨的油光发亮,两个木头大轮子也放着亮光,“咕噜咕噜”地一走就像解放军解放济南时用的那种大炮似的,好不威风。那头架辕的尖子牛,牛头上戴着大红花和大红绸子,鼻子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吹打的在前面吹打着引路,遇到横在路中间一条板凳拦轿的就停下来吹打一阵唱上一阵,从金郝庄的一里地的街里走出来走到3里地以外的野村寨再在野村寨一里长的街上走过就从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到中午的日斜过半天。

              陈立柱呀陈立柱你真是能折腾的主儿,她明白当然我更理解你的心,你要让乡亲们看看你这个曾不被人放到眼里的人如今成人物了,你要让乡亲们看看你一个臭小子娶了花枝女,你要让她明白你是多么的爱她,你要让她明白你是怎么样的报答她。陈立柱把她从花车上抱下来,抱在怀里,紧紧的抱在怀把她抱进他那个家,那个野村寨的家。抱进院里在那棵枣树下一停然后就抱进了新房,那新房也是他特意设计的,好大的担山炕,铺了厚厚的棉花褥子,大红花的被子,比席梦思都软。他揭去了她的盖头,那样深情地吻她。不说了,不想了,不说了,不想了。

              白杨的妈妈怀孕了,他疼她疼得没缝儿,害病了,害口了,怎么那么愿意吃那地里的透透酸,那种像柳叶一样的叶子叶子上长有一块黑斑的野菜,这种野菜在野村寨那儿资源丰富,几乎到处都有。处在鲁西平原里,没有污染,叶片齐唰唰的,又嫩又绿,叶片上面都透着一小块暗绿色的印痕,特别召人喜爱。这野菜的书名叫酸模叶蓼当地的土语才叫‘透透酸’。大人小孩都好采吃它的嫩叶。怎么吃呢?掐嫩茎叶,回去洗干净了,第一步是先在凉水里泡两个小时,中间最少换一次水。把酸味去一去,捞出来,切成段备用。第二步取瘦猪肉适量,切肉片或丝,加料酒、酱油、花椒面、淀粉拌均,放10分钟后备用。第三步炒锅放豆油,烧热了放掛好糊的肉片,炸掛糊的肉片时放葱花、姜沫,翻炒至熟。第四步加酸模叶蓼翻炒,炒至半熟时加精盐、胡椒粉、味精。继续到炒熟,装盘后即可上桌。当然,也可以先把酸模叶蓼在开水里焯一下。陈立柱听了她要吃透透酸的话便到地里去寻,提一个小篮,握一把小铲,顺着那河堤一路寻,不一会就寻来了一小篮儿。回到家里后,他把酸模叶蓼倒在盆里,摘洗了好几遍。经水一洗一泡,已经蔫巴的叶全支楞起来了,更加鲜嫰。然后,他就照着她上面说的法子做了一盘瘦肉炒酸模叶蓼。正好,晚饭时老婆婆做了一盘清炒茼蒿,两盘菜都端上桌来,放在一起。茼蒿也是婆婆从地里寻来的。两盘菜的颜色差不多,都是绿的。不过,动筷子各挟了一口后,婆婆说:“真没想到‘透透酸’还能这么做,一点也不酸,比茼蒿还好吃。”

              这样做着吃透透酸她并不过瘾,怪不怪,女人害病咋就这么怪,吃做熟了的老觉着不过瘾,自已便挺着个小肚子跑到院里院外寻那透透酸吃,寻到一棵也不洗也不擦就往一嘴里填,陈立柱看见了就说她咋这么不讲卫生,说她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你和我儿子两个人的事,你受得了,我那儿子受得了吗?把那儿子酸得倒牙怎么办?吃得拉肚子怎么办?她说他瞧你那个高兴的样呀,谁知道是妮是小呢,你别高兴的太早。他说肯定是个带把的,没听人家老人说好吃酸的怀得就是小。

              果然,当年他们就生了一个胖小子。那个胖小子长得别提那个像陈立柱了,谁看了谁说这小子就是陈立柱用模儿做的,她就说,儿子哪有不像爹的?她为有了儿子而心里踏实。踏实的啥?毕竟她比他大6岁,心里老是不踏实,不那么为这样的夫妻踏实。

              为了给儿子起名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查字典,翻词海,诵古诗,起与政治相关联的,起和自然相关联的,起和时间相关联的,起和花相关联的和雨和风和山和树和人和事等等,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可最后啥也不管事,陈立柱他爹,公公一言定夺。老公公背着手渡着步用烟锅子敲打着锅沿儿说:“我这孙子大名叫陈延邦,小名叫承包。他在延字辈上,祖宗的辈份不能乱了,延邦就是延我们家的香火。小名为啥叫承包呢?不是咱们刚承包了8亩地吗,值得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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