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柱让白杨的妈妈感动,第一次见面就让她感动。为什么?他什么行为让她感动?很简单,他用很简单的行为就让她感动了,什么简单的行为?解手。

        白杨的妈妈坐了一路的小驴车,不好意思从小驴车上下来去解手,再说一路上也没有啥地方去解手,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怎么看出来她内急状态,他顺手拉过身边的一个女学生对她耳语,“你领着杜老师去到茅子”。那个女学生就领着杜书香去了奶奶庙的后面。

        那天天黑前的那两个多小时故事就接二连三的发生。

        第一个事:换床。

        白杨的妈妈被安排住在奶奶庙西面的那间房里,那房里有一张三屉桌,一个板櫈,一张床是用门板支起来的,一坐就摇晃,摇晃的同时发出“吱吱”的响声,就这一点让她害怕的不得了,睡在夜里,躺在这样的床上,除了担心这床会不会塌掉,塌掉了会把她摔到地上,还担心这响声,深更半夜的一翻身一动弹就发出这“吱吱”的声响是多么的让人毛骨悚然?陈立柱看出了她担心,他这个人很能察言观色,按农村说叫有眼色。白杨的妈妈喜欢他长的那个样子,啥样子?那时候他只有17岁,也就是17岁时那个样子,那个乳香仍存的样子,那时候的个子大概有一米七那么高,后来他又长了近十公分,那身段是苗条的身段,像个姑娘一样的身段,腚是腚,腰是腰,屁股厥厥着,胸脯挺挺着,身上没有多少肉,体重也就一百斤,那瘦长条脸儿黄中发白,眼挺大,双眼皮,鼻子是个鹰鼻,这点很独特,有个鹰鼻子就有点像外国人显得洋火。要说穿得那可是不咋得,一身老粗布,他娘用织布机自已织的,上边是白粗布的半截袖的褂子,下边是浅灰色的粗布裤子,那裤子还是勉腰的,从右面向左边勉,勉的裤裆那儿一大堆。头上按当地的风俗扎一块羊肚子白毛巾,这么热的天也扎着。他走近我时我一把抓下来他头上的白毛巾说他“你不觉热呀?”,他不哼声,重新把白毛巾扎到头上,然后扛起那块门板就走了,不大一会他扛回来一张床,一张竹床,用木头打的框用竹条铺得心的那种床。

        第二个事:固定门窗。

        那个用草做顶的房子严格的讲并没有门,如果非要说门的话那就是挡在门口处的一块门板,那块门板就像当床的那块门板,立在那儿就是门了,挪动开就算开门,挪过来就算关门。陈立柱对这个门进行了加固,他在门口的两边各埋上一个木桩,木桩挡住门板,门板再放进去就不会倒掉了。窗户那儿只是个空口,有现在的21寸电视屏幕那么大,上面糊了一层毛头纸。陈立柱用树枝对其进行了加固,他把粗细不一的树枝交叉起来插好了,挡在毛头纸以里。他小声的又有些脸红的对她说“这样就安全了。”

        第三件事:窝棚。

        要不说这个小子让人喜欢,别看他闷吃闷吃的不大说话,可他心里烂明白,不知道他是咋想的,真得不知道,后来知道那是后来的事,当时确实不知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她小房子对面不远的地方搭了一个窝棚,窝棚怎么搭的?前面两根棍子扎成一个三角架,后面两根棍子扎成一个三角架,中间用一根长棍连接起来就成了窝棚的大架子,大架子的左右两面先是搭上玉米稭高粱稭,稭杆外面再搭上草和玉米叶高梁叶,窝棚的两头用玉米稭挡了,扒拉开钻进去,窝棚的地上铺上干草,干草上面铺上一块稿荐,那就是地铺了。

        这三件事正好在天黑前就做完了,然后他对白杨的妈妈说:“走吧,回家吃饭吧。”

        按照大队里的安排她在陈立柱家吃饭,大队里每月给他家一些补贴,记得是补贴10斤粮食,粗粮细粮各一半,2两油,5块钱,她的粮本上的口粮是30斤,也是粗细各半,她每月交给他家5元钱的伙食费。

        他们家住在村南头。离开泰山奶奶庙顺一条胡同往南走,走到头后往西拐,往西一拐路南是庄稼地,路北面有高半米多的崖,崖上是一处处农家小院,陈立柱的小院在北去为夏津南去为金郝庄的那条土公路旁边村的最南头。好大的一个院子,半人高的院墙,三间北屋,北屋的东山头是羊圈,北屋的西头是厨房,那厨房里盘一个大锅台。北屋里也有这么一个大锅台,屋里的这个大锅台连着一个通山大炕,大炕上铺着金黄色的席,一家人都在这个大通炕上睡。夏天做饭用北屋西头的大锅台,冬天冷了才用北屋里的大锅台,北屋里的大锅头连着大火炕,一做饭就等于烧炕,一天三顿饭再加上晚上专门烧了一把火,那火炕始终都是热的。

        在他家吃的第一顿饭之所以记着是因为那一顿饭太有点那个了,哪个了?那个不好意吃。他的娘是个小脚老太太,那小脚老太太自从她到他家那一会儿起眼就没离开过她,头上脚下的看,一边看还一边笑,笑着问她这问她那,叫啥名呀?她回答杜书香。她就说这名字太好听了,不像咱们这乡下叫桂兰呀巧芝呀的那么土,俺就没个名,叫俺陈李氏。多大了?23岁。这年龄真好,23岁了有没有婆家?没有。没有好,没有好。俺给你特别做的蒜苔猪肉大包子,炒了两个鸡蛋,下了一碗挂面。陈李氏一边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三样端到我面前。可他们全家吃得啥呢?高梁面加点玉米面的黑里透黄的窝窝头,就得是咸萝卜,喝得是地瓜玉米糊糊。我怎么能好意思吃?3个蒜苔猪肉大包子我分给了一人一个,把炒得鸡蛋分给一人一份,她坚决要求和他们吃一样的饭,经过几番周折总算把饭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真得不知道为什么,陈立柱为啥睡在窝棚里。他为啥不在家里睡,而睡在窝棚里呢?他天天如此,天黑了之后就抱着铺盖钻进窝棚,钻进窝棚他就头朝着我住的屋子趴在那儿,两手托着下巴,瞪圆了两眼看着,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像只狗一样从窝棚里冲出来。等没了动静,他认为安全了,再钻回到窝棚里去。就这样他在那窝棚里坚守了好长一段时间。

        白杨给我讲这故事非常的投入,她依偎在我怀里深情的怀念着她的妈妈,她说话喷出的口味冲到我的脸上,那味道里有酒香也有胃里的酸,她讲着,我不打断她。我觉着在夜色里听情人讲故事是非常惬意的一件事。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