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大韩村,我们随机找到一个叫周满德的村民,当他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便气哼哼地讲述起来:

       俺村是在5月6日举行的村委会直选,那完全是在被操纵下进行的。按规定,村委会换届选举应该由村民选举委员会主持,而选举委员会成员要经过村民会议或各村民小组选举产生,可是俺村的唱票人、记票人等选举委员会成员都是镇里指派的。第一轮选举结束后,我偷偷记下了几名候选人的票数:后来当选的村主任当时实得142票,后来当选村委会成员的韩新生实得69票,而村民程晓清实得240票。可是,当公布票数时,却分别变成了368票、280票和191票。更奇怪的是,第一轮选举结束不到5分钟,600多张候选票就发到了村民手中,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你想想,这样糊弄村民能过得去吗?当下就有人要罢选,接着就吵成了一锅粥。那个镇书记站到板櫈上就说难听的话。这一下,村民们更不干了,扭头就要离开选举现场,镇书记就命令镇里的干部进行阻拦,结果是一片混乱,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被挤到了,最终孩子没事,她却被踩断了腿。

       从周满德家出来,我们又随机选择了一户看起来相对“阔绰”的人家,出屋迎我们的是个有点像城里人的姑娘,穿着裙子,烫着头发,一问才知道她原本在省城打工,此次是特意回村参加选举的。

       对于这次村民委员会选举,她也是一肚子的话要说:“俺是个高中毕业生,在村里也算是有文化的。不怕你们笑话,我回来参加选举有个人的想法,因为在外面打工见了不少世面,我就想着带领大家发家致富。我们这里是黄河故道,最适合种花生,虽然也种了大量的花生,可是却没有搞深加工,我就想带着大家搞这个项目,而且我在省城一家食用油厂打工时,学会了这个工艺。可万万没有想到选举会是这个样子。给你们说实话吧,在选举前,我曾串门走访了全村每一家,尤其是妇女们都听过我的演讲,她们也表示投我的票,让我当村妇女主任,领着她们一起干。如果是公道的选举,不敢多说,我至少能得100多票吧。你们是不是认为我在说大话?其实,我们这个姓在村里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了,你别看我才二十多岁,管我叫奶奶的已经有几十人了,再退一步讲,不管怎么样,我也会有三亲两好的吧,可你猜结果咋样?我愣是一票没得。”

       总而言之,她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他们村的这次选举是被人操纵的。

       在采访3个村子之后,已是下午3点,孙洁低声说:“徐老师,咱们还没吃午饭呢。”可不是嘛,我这个人工作起来就会把什么事都忘了,饿上一两顿都正常,而小孙是年轻人,又是女孩子,平时吃得少,突然有如此高强度的工作,那么饿得也快,都怪我考虑不周。可是,这穷乡避壤的没有饭馆,顶多有个杂货店。终于在村里找到一个杂货店,却不卖吃的,连饼干之类的都没有。开店的老者说:“农村家的谁吃饼干呀,要吃的话,一个人还不吃个十袋八袋的?那就快抵上一个月的开销了。”

       没办法,从杂货店出来,我对小孙说:“不行的话,咱们就来个体验吧,等到下一个村子找农户买干粮吃。”没成想,一出村口,就见向导已经给我们买来烧饼、火腿肠和瓶装水。当下连个“谢”字都没说,抓起烧饼和火腿肠就吃起来,几大口吃进去,居然咽住了,连忙抓起水瓶一口气喝下去。人家小孙虽然也很饿,不过吃起来要文明多了,看到我的那个吃像还“咯咯”地笑起来。当然,饭钱还是要给人家的。

       随后,我们又来到曹家村,直接去找一个叫曹梦红的妇女,因为上访材料中有这个人反映的情况。找到她还真费了点周折,因为“曹梦红”是学名,村里人大都不清楚,先后询问了好几个人,才有一个自称村小组长的人说:“应该是曹柳枝,曹梦红的小名叫‘柳枝’。”等找到她家,家里人说她串门去了。请他们去找,可能见我们是陌生人,他们又相互推脱不愿去找,在我们一再说好话的情况下,那个自称大姑的中年妇女才去把曹梦红找回来。可是,当我们按照常规习惯叫她“曹柳枝”时,她却非常不高兴地说:“你们咋喊人家小名呢?这小名是遭践人的。”一下子闹得气氛非常尴尬,还是孙洁机灵,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礼品赠给曹梦红,大家当即就缓解了下来。

       根据村民委员会选举法的相关规定,若选民是文盲或外出,可委托候选人以外的选民代写。曹梦红对我们讲,镇里只允许由指定的代笔员来填写,她的二姐虽然识字却不会写字,当时告诉代笔员写“林木茂”,对方却写成“刘泉”。曹梦红的二姐不依,那个代笔员开口就说:“要不你自己写,你叫俺写就是这么写。”随即撕碎了选票。旁边的曹梦红自然不服便争吵起来,几名镇里的工作人员把她推到了一边。曹梦红说:“其实,很多不识字的选民连看一眼选票的机会都没有,镇里的代笔员想写谁就写谁,写完就扔进票箱里。”

       据我们了解,这一带文化水平不高的村民并非少数,仅说曹家村就有文盲200多人,再加上那些多年没写过字已经不会写的人,几乎占到选民的一半,如果代笔员暗中操纵选举的话,那是很容易的。

       随后,我们又赶往小李庄,采访到退休军人、老党员李玉锁,据他讲:在该村的选举过程中,村民郝大伟一岁多的孩子哭了几声,他站起来哄孩子,镇里的工作人员就训他。郝大伟问犯了什么法,工作人员说:“选举不许小孩子哭!”郝大伟和弟弟与对方据理力争,这时,在场的镇委书记就下令把他驱出会场。在李玉锁向我们述说经过的时候,屋里挤满了目击的村民,都纷纷进行指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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