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杰他们没拿到一等奖,虽然遗憾,但在省一级的赛事中杀入决赛,取得二等奖,也算载誉而归。唐院长为剧组开了庆功宴,表扬大家是“功臣”,意味深长地笑说:“范老师你看,许杰洪哲都被我调教出来了吧?”范老师说:“严师出高徒。”曹科长还是一贯的策略,寓贬于褒,含蓄地说:“初战告捷,别骄傲啊,继续努力。这次单位为了培养你们,资源用得不少。”许杰揣测她的潜台词是:送了五千块的大礼包,只摘得一个二等奖,投入、产出不成比例。

  从这次以后,许杰在单位里的地位明显提升了,唐院长、祁院长等均改口叫“许杰”,不像他刚来时那样径直呼为“小许”;其余同事则称他“许老师”,下面也有人请他去讲课的,一次二百块,不多却有象征意义。

  这天单位的美术摄影展开幕,区里局长、副局长以及唐院长、祁院长、另两位副院长和曹科长等一齐列席。唐院长的讲话稿是许杰写的,许杰在人堆子里看他舌灿莲花,读着自家的大作,觉得有趣:“有资格讲的没水平写,有水平写的没资格讲。”

  仪式完毕,唐院长恳请“各位领导、来宾、路过的市民朋友”进去参观。许杰见洪哲尾随曹科长等进门,他便和范老师一起踏入展厅。

  展厅很大,布置得简单典雅,空间利用十分精巧。许杰事先看过一部分照片和画作,这时只随着人流在展板间缓缓地走一走。一片寂静,唯闻脚步回响。

  许杰目光扫到一幅油画,微惊了一下,作者竟是洪哲。洪哲什么时候开始学油画的,许杰半点也没听说。而且参展作品是全市的精萃,洪哲这一幅看着还颇为稚嫩,像是临时赶出来,亮一下相。有能力帮洪哲的屈指可数,许杰想了想便知是曹科长。她本人就是画画的,此刻又和洪哲低声交谈,似乎关系良好,说不定洪哲还拜了她为师,拉近距离,以作进身之阶。许杰笑笑,心道:“这小子挺有心计的。”

  他没再多想,移步门前,欣赏他为本次展览写的前言。有位不相识的老先生在“前言”那里沉吟,看许杰走近,便问了句:“同志,这前言是主办方写的,还是请作协的人写的?”许杰不欲打扰大家看画,小声笑道:“是主办方的人写的,不过这个人也是市作协的会员。”那老先生点头说:“难怪。我看过大大小小的画展有几十场,还没哪一个的说明文字这么用心的。”许杰笑了,劳动成果得到肯定,总是件高兴的事。他不禁把早已烂熟于胸的前言又从上到下默读一遍: 

  绘画凝固人间百态,摄影浓缩光影流年。虽说美术与摄影都是平面艺术,但她留下的是对世界的关注、社会的关切和一份深沉的人文关怀,是为“三维立体”。

  近年来,亭湖区的美术和摄影创作屡获突破,成绩斐然,在全市稳占第一方阵,这与各级文化主管部门高度重视培养艺术人才,推动促进文艺繁荣是紧密相关的。广大美术摄影干部在工作之余寻找灵感,累积素养,提炼素材,创作了一大批具有鲜明时代特色和艺术风格的优秀作品。

  参加本次展览的均是亭湖区艺术界近几年来脱颖而出的代表人物,他们展出的数十幅(张)作品,或清雅幽淡,或浓烈恣肆,或现山水之奇,或显家居之乐,风格迥异,意蕴隽永。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我们期待着参展作者的艺术道路愈行愈宽,期待着亭湖区的艺术创作累结硕果!


  写得是流丽,但是相比在大学时创作的小说散文,不能同日而语。许杰蓦然发现,淹没在日常的工作文字中,他至少有一年没写过一篇正正经经的文章了!刀不磨会钝,嗓子不练会哑,他的笔力只怕也退化了。他陡然间感到一阵恐慌。

  老先生走开了,许杰一个人站在那里。写着前言的展牌把长长的阴影投在许杰身上,覆盖了他自身的影子。他眼中的“前言”变成了一个个零碎的字,漂游,移动,重叠。他像生魂出窍,自己被吸了上去,化成汉字。是“许”呢还是“杰”呢?左边也是字,右边也是字,他和它们共同浸泡在白展板的河流里。有时扎一个猛子,水深处似有艺术的微光,文学的波长;有时浮出水面,吸一口气,激起许多无意义的转瞬即逝的浪花。有人在读着他们,他和他的汉字朋友们挽起手来排成队接受大家的检阅;那人一走,他们立刻又打散了,寻找新的经典的组合……他像《画壁》里的书生,成了壁上的一部分。不晓得算解脱还是算更深的束缚?他给魔住了。

  “许哥。许哥!”

  两声叫唤如同现实的强劲的双臂,不由分说,将他拉了回来。他怔怔地望着这人的五官,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么啦,你?”

  他定定神,认出和他说话的是洪哲。洪哲说:“你没事吧?”许杰自失地一笑,刚要说话,曹科长在旁笑道:“看自己的作品看这么入神啊?唐院叫我们去吃工作餐。”许杰的思维立即被激活了,他说:“我是给我自己挑毛病。”曹科长笑道:“你的稿子是洪哲代你打的,人家很用心的。”许杰听出她在挑拨离间,笑着说道:“又不是找错别字,是看哪里还能改进。只有曹科这么心细的人才往那方面想。”曹科长一径儿笑着去了。

  洪哲说:“你别这样啊,她没恶意的。”许杰说:“她有没有恶意我最清楚。”洪哲笑道:“许哥就是固执。她好歹是个领导,你让让她不就完了?”许杰笑了笑说:“如果让了以后完不了呢?”洪哲就不好再往下说了。

  隔天有文学院承办的“生态环境时装展”,请了国内知名模特和俄罗斯的二线模特。许杰问知慧芬晚上没事,就带了她到津门广场观看。那广场占地很大,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个小型花坛,环绕着正中的喷水甬道。许杰、慧芬径直走上前去。那甬道的地砖是感应系统,无人踩踏时平平无奇;一有人走过,两端的砖缝会喷出弧形的清水,划出左右两个括号,在行人头上拼成完整的圆顶。许杰和慧芬一路过去,一弯弯水线织成了水墙,走到哪里都是水滴飞溅,身上却不会怎么潮湿。慧芬乐得大笑。

  走过甬道,就是白天搭建的室外大舞台。上午来还是钢筋铁骨,这会儿却已披缎挂绸。台边上铺了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台下,是让模特们走的。灯光师在调光,一时星光闪烁,一时流荧飞舞,一时是巨大的立式水柱,一时又是圆筒状的光晕扫过台架,像手电的光放大了十几倍。慧芬说:“真漂亮!”许杰见得多了,毫无感觉。

  音效师在“喂,喂”地试话筒,那一声一声的“喂”造成一种跃跃欲试的急切的气氛。慧芬问:“还有多晚?”她依她母亲老家的方言,把“多久”说成“多晚”,许杰总嫌土气,此时便敷衍了一声说:“快了。”慧芬看台前许多座椅,说要去拣一张坐下。许杰说:“前三排是给嘉宾坐的,后面是给网上订了票的观众坐的。我不帮你走后门啊。”慧芬说:“哟哟哟,好个大公无私啊!怨不得人家都夸你,说我配不上你呢!”她等着他来反驳,许杰却半开玩笑地说:“原来还有人肯说句公道话。”慧芬嗔道:“不理你了。”片刻后发现许杰不理她的不理,只好转回来主动理许杰。

  空着的椅子渐渐坐满了,陆陆续续还有行人闻声而至。音乐放得很响,因为事先跟有关部门打过招呼,伴奏再吵也无人投诉,确切地说,是无人受理投诉。许杰听那歌是《姑娘我爱你》,前奏极动听,及至歌手开唱,韵味一落千丈。那男人每当唱到“亲爱的姑娘我爱你”,那第二个“爱”字后面就加上一串抖颤,原意大概想突出少数民族风格,效果却像一只老山羊。许杰私底下和于茜说过:“这歌的别名叫《恋爱的白羊》。”但是这一类男追女、乐呵呵的情歌向来有市场,广场上汹涌的人头可为明证。

  活动开始。主持人念稿子,领导念稿子,嘉宾念稿子——许杰一个人写的。连其中的“即兴”笑话也是他写的,还用楷体字标出来,以便嘉宾配合表情,做出灵感忽至的样子来。念完了,国内名模出场亮相,都是身段高挑,双腿修长,有几位个子比许杰还高。由于要配合“生态环保”的主题,她们的服装千奇百怪。有的像扛着扫帚,有的像带着拖把,有的衣服上画着吸尘器,有的则画着洒水车。许杰好笑地想:“应该让曹科长画一幅大家一起大扫除的油画,背景是一轮硕大的太阳。反正她喜欢附庸风雅。”

  音乐一变,一声悠远的异域的呼唤遥遥响起,旋律染上了斯拉夫色彩。慧芬“呀”的一声,金发碧眼的俄罗斯丽人优雅亮相。观众中兴起一阵小小的骚动,伴着嘁嘁嚓嚓的议论。

  俄国模特更高些,神情也更冷然,许杰想也可能是木然。好好的超级大国,一朝倒了,弄得靠卖石油过日子。一代美人辗转他乡,最难堪的是,“他乡”还是从前的小兄弟中国。真是风水轮流转。许杰作着这些无稽的联想,自得其乐,全程很少与慧芬交流。

  俄国模特的衣服越发奇幻,有的像一棵枯萎的树,有的像一朵将死的花,有的头上顶着小汽车的帽子,有的挎着工厂烟囱那样的包,还有些三个一组,拼成一片沙漠;五个一群,凑成被污染的海洋。解说员唯恐观众不理解这么明显的暗示,在话筒里连篇累牍地解释着。慧芬拉拉许杰。许杰说:“干吗?”慧芬说:“这个点子真好,寓教于乐。”许杰默然,过了会儿才说:“出发点是好的,但最好适可而止。不然下回用《天鹅湖》或《牡丹亭》来宣传政策的时候,就乐不起来了。”慧芬白了他一眼说:“你就是纯艺术论,眼中揉不得沙子。你还不是成天写那些七零八碎的讲话?”许杰笑笑说:“也是。我和外国美女一样,为了五斗米折腰,没分别。”

  洪哲走来和许杰夫妇聊天,叫慧芬“嫂子”。在这一刹那,他和许杰不约而同记起,他曾经叫过另一个人“嫂子”。慧芬笑着说洪哲年青有为。洪哲老练地说:“哪儿啊,是许哥照顾我。我也奔三罗,不年青啦。”许杰看他双手脏兮兮的,问他摸什么了。洪哲笑道:“我帮着维持一下治安,防止老人小孩推推搡搡。估计是沾到灰了。”许杰笑道:“你这家伙最近积极得很,想升官啊?”洪哲笑着摇手。慧芬大惊小怪地指台上说:“杰,杰,快看!”许杰当着洪哲,脸上过不去,又不愿在外人面前说她,因此淡淡笑了一笑。洪哲去忙他的了,许杰小声向慧芬说:“你以为你是‘家春秋’啊?我是不是得管你叫‘芬’?以后拜托你连名带姓地叫!”慧芬嘟了嘴辩道:“我看网上的小说,主人公的名字经常就是一个字的。”许杰说:“那些小说是五四文艺腔和当代‘文摘体’杂交成的怪胎!”

  谁也没想到这次活动是唐院长的谢幕演出。一周后他接到了调令。召开例会,顺理成章是祁院长接手。许杰、洪哲等都欢欣鼓舞。曹科长当天去跟祁院长道贺,顺便请他搬到唐院长的大办公室去。祁院长沉吟了一下说:“不急吧,人刚走就搬进去?”曹科长恭恭敬敬地说:“我听您的。不过院长室空着不好看,来个客人也不容易找到人,开展业务是不是不太方便?”她说得既随意又恳切。祁院长顺水推舟说:“那……也行。大局为重。你看着办吧。”曹科长去了,祁院长看着她的背影想:“这个女人是个聪明人。”曹科长不是“祁派”,却给祁院长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不管一把手如何更迭,曹科长总是核心成员,总是不可或缺。

  曹科长叫人帮祁院长搬东西。洪哲往来奔走,许杰终究大了七八岁,在单位资历也比洪哲老些,因此只应付了一下。搬妥当了,曹科长亲自检视一遍,在办公桌、书柜和各角落里拿手试一试,看可有灰尘。确信万无一失了,她才打内线电话请祁院长移驾。

  祁院长微笑着进门,见曹科长正在小红桶里洗抹布,忙说:“这些事让他们做行了。”曹科长笑道:“有什么关系?在家里做惯了的。”她把抹布晾在门背后,忖度着祁院长是想独处片刻,就笑着把茶叶盒子和烟灰缸轻轻往前推了推,翩然而出。祁院长听门一响,呼出了一口长气。

  屈居于唐院长之下,整整四年。受过侮辱,挨过辛苦,牙龈咬出血来,一切终于都过去了。坐在唐院长的真皮座椅上,他是那么享受。他半闭着眼,回味自己由弱而强、颠覆政敌的全过程。输一百次也不要紧,只要赢最后一次就行了。他在以前那阴暗的小办公室里谋算了四年,这才漂漂亮亮,吐气扬眉,将唐院长像丧家狗一般扫地出门。回想唐院长仓惶迁出的神情,他忍不住酣畅地笑了。

  今年的工作,唐院长完成得七七八八了,除了职工的年终奖还没有着落。往年唐院长是费尽唇舌跟上面争取,请财政吃饭。祁院长却找了两三位企业家朋友,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连搞了几场公益演出。公益表现在不收门票,娱乐大众;利益表现在赞助费源源而来。范老师同许杰、洪哲感叹:“没想到祁院人面这么广。”洪哲疑惑地说:“以前每年的经济指标他都完不成啊。”范老师不吭声。许杰心道:“傻孩子,他宁可完不成指标被扣奖金,也不愿让唐院觉得他有本事,靠这种故意示弱的方法麻痹老唐,争取时间。做官做到这个份儿上,不赢才怪。”他甚至想到:“当初爸爸假如也这样收敛,可能就不会有那一劫了。”

  天气愈来愈冷,慧芬在床上垫的被子,给许杰备的衣服,都是愈来愈厚。元旦一过,人心浮动,谈话的议题都和春节有关了。这天各部门推选“年度优秀文化人才”,许杰对虚名不大重视,但拿到“文化人才”,他能提前申报中级职称并加薪,却是切身的事。他事前给本部门的衣主任送了礼,说新年到了,看看领导,要是不收,就是瞧不起他。衣主任笑纳了,也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五六个人,自衣主任起,轮着做工作总结。读完了,衣主任笑道:“下面评选‘文化人才’,我们部门只有一个名额。和去年一样,我把拟好的人选说给大家商议。”其实他拟好了,就没什么好商议的,走个过场罢了。他说:“今年大家的工作都很有亮点,其中许杰同志的剧本取得了重大赛事二等奖的好成绩。我提议他作为我们部门今年的代表,报院长室备案。你们说呢?”同事们都附和。范老师德高望重,衣主任格外问一下他,以示尊敬。范老师心里不太痛快,含含糊糊地说:“许杰挺好的。”洪哲却说:“许哥的成绩我们有目共睹,是当之无愧的。但我有个个人想法,我想范老师是老同志,为我们小的付出了很多,有一次还带病坚持工作,是不是把名额给范老师?”

  在座人人吃了一惊。许杰的震惊更不必说。他万万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跳出来的是视如手足的兄弟。连洪哲自己也在惊诧,不知怎么鬼使神差说出这番话来。他只知道,谁当了先进他都无所谓,唯独不想让许杰当。他内心深处,早已把“许哥”视为仕途上最大的对手。这是他本人也未曾明确意识到的。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许杰的实力、心机、强势无不给他强烈的刺激。他用招牌式纯纯的笑容遮掩住心事,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他不敢正视的念头。现在他看清了自己,看准了局势,这一炮轰出,他忽然发觉他对许杰有如此深切的厌恶。厌恶许杰的才华,厌恶他事事以大哥自居,厌恶他在拿到二等奖后对自己不留情面的斥责。

  衣主任不满地说:“你还有什么意见?”洪哲一愕,说:“没了。”衣主任说:“范老师你看呢?”范老师违心地说:“还是许杰吧,许杰蛮好。”众人噤若寒蝉。许杰只觉浑身发冷,牙根子酸酸的。洪哲明知说得越多,得罪许杰越深,偏偏他就控制不住。就像黑夜中伏击敌人,最难出手的是第一刀。几乎本能的,就会有第二刀,第三刀。犹豫已然过去,害怕还未到来,是一个危险的亢奋的时段。他说:“范老师真的很难得啊!”他举出许多生动感人的例子,说完一个又想到一个,溢美的话,煽情的词,不假思索,顺口流出。

  许杰不看他的人,只看他的嘴。薄薄的粉红的嘴唇皮,天下是非的来源。一张一合,一合一张,偶尔牙齿的釉质在灯下闪光。上唇那里有一排胡须。许杰悚然想道:“那里明明是淡黄的软软的茸毛,什么时候变成漆黑的硬须了?”下巴上刚剃过,一片青色的胡茬,刚刚收割过的庄稼地。他这才从困惑中调整过来,洪哲,是个生理、心理上都很成熟的男人了。换言之,他们不再是保护与仰赖、领路与追随的关系,他通过各种方式把养分输送给洪哲,壮大了对方。他以为是联盟的壮大,实则是联盟的解体;他以为是友谊的巩固,实则是友谊的动摇。他拿洪哲当田明辉、吕瀚洋看待,实在是在外地待久了,交友上饥不择食,竟错认对头为友人。

  洪哲说完了,局面僵持,衣主任强笑道:“小洪对范老师推崇得很呐!”范老师见许杰脸色铁青,心中一凛,笑着转口:“你们定吧,不要选我就行了。我弃权。”衣主任说:“许杰你看呢?”

  许杰望望洪哲。他父亲许局长被秦局长和史艳红击败,他不能让许家再败一局!父子两代让人斗垮,那是何等的奇耻大辱!洪哲在他眼中慢慢地和秦局叠合起来了。他笑道:“范老师高风亮节,不参加选举。我呀,我推举洪哲。”众人又是心头一紧,室内空气越发紧绷起来。洪哲笑笑说:“我?”许杰不朝他看,只和衣主任交流:“洪哲今年跨专业演短剧,协助我的本子拿到二等奖。他是学舞蹈的,敢跨界挑战陌生的行当,值得赞扬。”洪哲插口说:“我演得不好,别拿这个说事。”许杰一脸诧异:“怎么会呢?比起范老师和于茜,你火侯欠一些,稍微打乱了舞台节奏,但你是第一次演戏啊!”衣主任遇上这种百年难遇的正面交锋,非常头痛,截断了许杰的话说:“那么你选洪哲?”许杰用力点了一下头:“洪哲尊老,我爱幼。他觉得应该把荣誉给前辈,我个人觉得他这样的有为青年更需要鼓励。”衣主任无奈,只得说:“等下我把范老师、许杰、洪哲报上去,让领导三选一吧。”

  祁院长最终圈定了范老师,这也是可想而知的。一来是老同志,二来许、洪交恶,选一个就似乎在否定另一个。接手不久,以稳为主,选范老师能把动荡减到最低。

  自此以后,许杰洪哲二人有好一阵子不太说话,同来同去的历史就此终结。再过一阵,洪哲先伸出橄榄枝,两人恢复了表面上的融洽。有心人如衣主任、范老师等却觉察到,他们在一起的话题是说天气,说时事,说女人,而原先单属于他俩的私房话却不复存在了。

  洪哲曾经想过要打电话给许杰,许杰也想过在QQ上和洪哲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但都仅止于设想而已。洪哲是为了面子,许杰是为了自尊。他们在坚冰尚未结成前没有打破僵局,等到双方都接受了现状,适应了将对方当敌方时,就再没了机会。

  许杰被洪哲搅黄了计划,郁结在心。洪哲当面被许杰轻侮,更激起原先的憎恨。他加紧了与曹科长的联系,同时竭力对范老师逢迎示好。他这是攻,也是守,他直觉许杰不会善罢干休。凭他一个人,挡不住许杰的反扑。许杰不屑于和他去争夺范老师,没几年范老师就要退了,与其拉拢老人,不如补充新人。他盘算成熟,开始向祁院长建言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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