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许杰一到单位,就见范老师旁边多了一张桌子。他说:“有新同事来吗?”范老师和另两位同事笑道:“你有伴儿了,总算来了个二十几岁的,免得你见天儿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许杰笑道:“我也人到中年了,跟‘八五后’有代沟的。”

  他才坐下,玻璃门一动,走进两个人来。前一个是总务科的科长,姓曹,唇红齿白,长发如缎,公认的美女。她笑着往旁一让,指一个青年说:“到唐院长那里报过到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许杰跟那青年打了个照面,二人同时“啊”的一声。那人叫:“许哥!”许杰惊喜交集:“洪哲!”却是大学时认识的,表弟谢荻的朋友,跳舞极好的洪哲。许杰再也想不到会有这番巧遇,不仅他乡遇故知,而且一殿为臣,做了同事。

  众人细问详情,许杰说了,和洪哲勾肩搭背,十分亲热。范老师等都笑说“真是再巧不过”。曹科长笑吟吟地说:“一来就找到大哥了。小哥儿俩好好地做吧,单位的明天靠你们了。”她只比许杰大四五岁,平素却以长辈自居,有意无意地把许杰和洪哲说成了一辈人。许杰欣喜之下,并未计较,只急着和洪哲叙旧。曹科长笑着去了。

  许杰问洪哲怎么会来文学院上班。洪哲笑道:“我就是本地人呐,家在这里的。研究生毕业,待业了一年,又实习了一阵。我爸听说这地方是全额拨款事业单位,又能发挥我的强项,就把我弄过来了。就没想到许哥先到一步!”两人都笑。许杰说:“你刚来,不大熟,我带你去认认路。”洪哲笑着说:“那敢情好。曹科长带我到各科室去,全是蜻蜓点水,来不及细看。”许杰领着他出门说:“一口气介绍那么多人,你也来不及消化。”

  二人把三楼先转了一圈,各部门都走了一走。许杰指一间锁着的大房间说:“这是练功房,以后你排练舞蹈多半在这儿。”洪哲笑嘻嘻地说:“让我瞻仰一下。”他把门推了推,从两扇之间的门缝里望了望:光滑宽敞的舞池,镶满镜子的东墙,镶着压腿钢栏的北墙,更衣室、淋浴间,一应俱全。他说:“条件不错嘛!”许杰听他数着里面的设施,骇笑道:“你目光会拐弯啊,角角落落看那么全!”洪哲笑道:“一半靠瞄,一半靠猜。”

  他们往二楼走,许杰一面走一面告诉洪哲:“四楼以上是‘三产’,租出去收租金的,我们一般不去。”洪哲说:“有舞厅吧?空空空地响。”许杰说:“有,还有高档健身房呢,有钱人去的地方。”洪哲笑道:“你们家就有钱嘛!”许杰笑了一笑。洪哲立刻觉得了,说:“许哥,我说错话啦?”许杰见他脸有惭色,忙笑道:“没有。我家和谢荻家出了点事。”洪哲说声“哦”,不吭声了。

  许杰第一次见他时,他是桃红色T恤,外套夹克。这次却是黑T恤加上血红的衣领子。那刺目的对比也只有洪哲这样俊朗帅气的小伙子才能上身。他这时的年纪和许杰在大学时相仿,相形之下,更衬得许杰成熟中年。

  许杰把二楼的院长室、副院长室、总务科一一指给他看。洪哲说:“这边刚才曹科长带我来过的。”他问曹科长的来头。许杰带他从南面的窄楼梯向上,压低了声音说:“她是单位里的不倒翁。历经三任院长,个个都倚重她。我们的总务科等于人家的办公室,报职称之类的也经过她,权利很大。”洪哲笑道:“人也漂亮。”许杰笑道:“还秀外慧中呢。本来不是搞专业的,自己要求上进,拜了画家为师,画油画。”顿了顿说,“说是提升自己也行,说是一种政治资本的积累也行吧。”洪哲笑着说是。他突然发现走到了一个角落,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孤单单地呆着。洪哲说:“阴沉沉的嘛。”许杰说:“坐电梯都坐不到这里。”洪哲笑了,说:“在这儿上班跟打入冷宫没两样。”许杰轻声道:“这是祁院长的办公室,二把手——名义上的。”洪哲看看那铅灰色的门说:“明白,是一把手的敌人。”许杰笑拉他原路返回,朝一楼去,说:“人小鬼大。”

  一楼是传达室,另有个排练场。许杰找人拿了钥匙,开了排练场让洪哲参观,说:“我们排练短剧、诗朗诵、合唱就在这边。”二十几排淡绿塑料椅子,切得方方正正。吊顶、舞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灯,像随手洒了一把碎钻。洪哲跳上台扭了几下笑道:“许哥你记不记得,有次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在‘新杂志’咖啡厅学猩猩抽风。”他当下就开始表演起来。许杰笑得伏在椅子背上,说:“快滚下来,当心人看见!”洪哲不睬,走到舞台正中,望着台下说:“上台的感觉真好。许哥,我多才多艺,下回万一你再写了短剧,就推荐我演。”许杰心中一动,暗想:“洪哲普通话好,形象出色,人又灵活,将来也许真能合作。”没有把握的事他不轻易许诺,因此只笑说:“再看吧。”

  次日洪哲请许杰回家吃晚饭,许杰一口答应。

  洪家在市中心繁华地带,三室两厅。黄金地段买得起一百平米以上的商品房,可见家底子颇厚。洪哲的父亲在机关做个小小的公务员——这话也许自相矛盾,在中国,“小小的”只有百姓,公务员的收入无论按GDP还是购买力评价,都是众人羡慕的实惠阶层。洪哲的母亲预先知道有客要来,兢兢业业在厨房里烧菜。许杰说:“给阿姨添麻烦了。”洪母笑说:“哪里哪里,多来玩。”许杰初次上门,买了一袋水果,洪父说:“太客气,以后小哲要你多照应。”许杰笑道:“我们老早就认识了,叔叔放心。”

  洪哲的房间整齐干净,电脑是新买的,23寸的显示屏,小电视般的,特别显眼。洪哲把衣柜开给许杰看,琳琅满目,皆是名牌。许杰笑道:“一看就是个大手大脚的主儿,把你爸妈的钱不当钱。”洪哲笑着否认。

  书房里没几本书,倒有一架钢琴。洪哲表现欲极强,双手把许杰按坐在椅上,带笑跑过去弹了一曲肖邦的《夜曲》。许杰说:“肖邦真是奇才,早几年听他的《玛祖卡》和《大波兰舞曲》,激动人心。”洪哲有些惊奇地笑道:“许哥好全面啊!看样子有两把刷子。你来弹一个吧?”许杰笑着摇手说:“我是纸上谈兵,不能手上弹琴。难度高的曲子只有听的份儿。”洪哲说:“那你弹通俗歌曲就是了。”许杰踌躇了一下说:“手生了,试一试吧。”洪哲忙让出琴凳。许杰拿绿丝绒布把琴键略抹了抹,双肩微抬,随即一沉,一串音符从手指下流出,是熊天平和许茹芸对唱的《爱情电影》。“是虚构的电影,却看到泪翻滚。如果爱不那么深,结局会不会就不太伤人……”他在自己的琴声里出神,思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弹完了,洪哲“啪啪”鼓掌说:“哇,厉害,许哥深藏不露。”许杰略带自傲地谦虚:“在你们专业院校的高材生面前,我是鲁班门前弄大斧。”洪哲笑道:“我是跳舞,又不是学器乐,本身也是业余爱好。”许杰说:“那我只好算业余的业余。”洪哲笑着怂恿许杰再来一曲。洪父也放下报纸踱了过来,手上夹着烟笑道:“许杰比我们小哲用感情,不像他,只会炫技。”洪哲笑道:“你看,我爸不惜贬低亲儿子来夸你。他难得夸人的。”许杰却不过情面,又弹了一首粤语老歌《念亲恩》。那缓缓的调子,惆怅的旋律,自有一种魅力;那些与亲情有关的歌词一句句从许杰脑海中流过。慈爱的好婆、严肃的外公、狱中的父亲、苦撑的母亲、自绝的姐姐、乡下的姨婆、省城的舅舅,带着那样鲜灵的往事回到他身边。在这几分钟里,他回到了从前,生者、逝者,所有血浓于水的亲人化为音符,附身在钢琴上陪伴他,抚慰他。他闻到了旧日空气的味道,淡淡地笑了。洪哲猝然拦住他说:“许哥!”许杰一惊,如梦初醒,笑了笑说:“怎么了?”洪哲说:“别弹这个了,我们合奏一首歌吧。”

  许杰往右边让了让,给洪哲空出半张琴凳。洪哲说:“我们四手联弹,就那首《我们的故事》,好不?”许杰想起那一年,他和谢荻到洪哲的学校看“老兄弟”乐队的露天演唱,当中唱得最好的就是《我们的故事》。基本上,流行歌曲许杰听一遍就能上手,因而便点了点头。刚起头儿的时候,两人合作得很愉快,到中间却彼此相左,配合不起来。“老兄弟”三人用清唱演绎得沁人心脾,这一对兄弟用四只手合得支离破碎。洪哲笑道:“爸,你先出去,我紧张。”洪父笑着说:“你哪是紧张,睡不着觉怪床歪。”自去帮洪母张罗晚饭去了。

  他们试了几次,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卡壳。但许杰和洪哲都是不肯罢休的人,翻翻乐谱,又再练起。前面的几段驾轻就熟,转折自如;然而那是黑暗前的回光返照,悬崖前的一马平川,偷袭前的睦邻友好,一种危机四伏、叫人不放心的顺利。果然,行云流水里有了小小的沙尘,“咯吱咯吱”地减了流畅;阻力越发大了,琴声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眼看着到了那道坎儿的前面,许杰心都提了起来,冲过去,冲过去——还是没跨得过去。他和洪哲只得废然罢手。

  许杰苦恼地说:“奇怪,这歌你也熟我也熟,又适合弹奏,怎么就搞不定呢?”洪哲叹道:“还准备跟你搞个保留节目,在单位联欢会上合作一把,大放异彩的哩!”

  饭桌上洪哲还在为这事懊恼。洪母频频给许杰布菜,说洪哲这个主人当得不称职。洪父笑说:“许杰别认生,跟家里一样。一个人在外地发展不容易。”许杰笑着,隐隐觉得自己像当年的田明辉。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田明辉越是在他家吃住,越喜欢跟他打打闹闹,甚至主动“欺负”他——是为了在心理上造成一个平等的假象,自尊心不很受伤。时移势易,轮到许家的后代扮演食客的角色了吗?后来他就很少到洪哲家去。

  当然不是对洪哲本人有什么意见,恰恰相反,他们走动得很频繁,只不过聚会改在外面而已。他和慧芬请过一次洪哲,又和洪哲、戚棋小聚过,这晚又加上了于茜。为了免得慧芬警钟大作,醋海兴波,有于茜的场合他从来不带慧芬。

  他们在“莱茵阁”里吃晚饭。那是一家新开的西餐厅,也有冷饮,一色的水蓝色基调,音乐像服务员走路一样悄来悄去,似有如无,环境相当舒适。尤具创意的是窗帘下摆与沙发套子连成一片,垂下整排的流苏和璎珞,以一种靛蓝色花式别针扣住。许杰到过的娱乐场所多了,如此设计还是头一次见到。

  许杰给于茜、洪哲介绍过了,说:“戚棋你们见过的。”洪哲说:“他呀,老熟人了,没新鲜感了。”戚棋说了声“靠”。许杰笑着向于茜推荐:“洪哲很灵透的,有机会你带他上台历练历练。”洪哲忙说:“好啊!求之不得!”于茜爽朗一笑说:“没问题。最理想是许杰编剧,咱俩演出,戚棋投资。”戚棋咂咂嘴说:“我就分配到这么一个任务啊?”洪哲打趣他说:“出品人啊,比赛拿了奖,演出赚了钱都算你一份,多好!”戚棋说:“别介,我不当冤大头。你们一定获奖吗?商演亏本了怎么办?还是让文学院出它该出的钱,承担它该承担的风险吧。”许杰说:“这位仁兄越来越精了。你不是自己当老板创业了吗?上星期还看到报纸上的访问,哪在乎这一点小钱。”戚棋刚要说话,洪哲抢着问:“戚棋做哪一行?”戚棋故作高深:“一个现代、都市、诱惑、无法抗拒的行当,属于高精尖系列。”于茜笑道:“你不会是卖原子弹的吧?”许杰笑道:“我想起个笑话,是别人发给我的消息,‘专业维修核潜艇,回收二手航母,拆洗导弹发动机,航天飞机保养,高空作业擦洗卫星表面灰尘,批发轰炸机。量大从优,团购七折,秒杀五折,有正规发票。’”于茜笑道:“够牛的!”戚棋笑道:“我干的那个活儿吧,其精神冲击的强度,完全可与原子弹相比。许杰不许你揭破!留个悬念,吃完饭我带你们去体验。”洪哲说:“说得我心痒痒的,饭都没心思吃了。”

  事实证明他这句话如同恋人们说的“爱你一生一世”,禁不起考验。他的日式烤鲜鱿一上桌,就吃得抬不起头来。于茜说:“二十几岁的人就是食欲好,你看他脸都蹭到盘子底了。”洪哲百忙中抽空说了句:“别说得我像个小毛头好吗?”继续享用他的盘中餐。不一会儿,戚棋点的鲜海鱼扒、于茜点的酥香鸡扒、许杰要的脆汁牛扒也先后到了。他熟知这一类场合各家各店的招牌菜,也了解三位好朋友各自的偏好与口味,所以做主代他们点了,结果人人满意,他也开心。

  许杰问起于茜所属的评剧团改制的传闻,于茜说:“就快不是传闻了。群艺馆、博物馆、图书馆三大馆是公益的,不会动。苦了我们大大小小五花八门的剧团,一刀切,非改成企业不可。大概最快下个月就落实了。”许杰说:“美其名曰推向市场。”于茜切了一小块鸡肉吃了说:“可不是吗?有艺术含量的戏肯定越演越少;超市开张啦,庆祝活动啦,就把一车子人装过去唱唱跳跳,说说笑笑,小品相声,搞点效益。”戚棋说:“太可怜!”于茜说:“谁说不是呢,许杰、洪哲多好,‘文学院’铁饭碗端得稳稳。”洪哲笑道:“铁饭碗里如果只有青菜萝卜,我宁可摔了不要。反正以后跟许杰混,跟着大哥有肉吃。”许杰说:“想吃肉,找戚老板。这么大一尊财神菩萨坐在这里,你都不知道拜。”洪哲立刻说:“对对对,戚哥是大哥,许哥是二哥,我是小三子。有枪炮你们挡,有好处我来抢。”于茜说:“啧啧啧,这孩子有前途。”众人齐笑。

  许杰的牛扒是特制烤汁腌制,再用明火烤透,口感柔韧,特别入味。洪哲看他吃得香,忍不住说:“割一块给我尝尝。”于茜说:“哟喂,哥哥儿,你哪一世吃过饭的,馋成这样?大男人挟来挟去的。”她喊来侍者,要了甜点、冰淇淋、缤纷水果披萨,把披萨一分为三,说:“吃吧。”许杰、洪哲都拿了一块,戚棋却向于茜说:“你不吃?”许杰有些惭愧,想自己枉称细心,反不如戚棋这个粗豪汉子有风度,便接口笑道:“她在减肥,要保持台上的光彩照人。”于茜一笑:“还是许杰了解我。”许杰心道:“你也很了解我,多谢你帮我圆面子。”

  吃完了,叫了侍者结账,说已经有人付过钱了。许杰笑向于茜道:“难道餐厅里有你的爱慕者?”侍者指指洪哲说:“是这位先生买单的。”说着去了。于茜笑说:“我是你们仨的老大姐,应该我请。”许杰说:“我是组织者和召集人,应该我请。”戚棋说:“我是……我啥也不是,活该你们请。”大家笑了。洪哲说:“于姐单位要改企,许哥有家庭,戚哥事业才起步,我现在靠着爸妈,最轻松。我不请谁请?”许杰笑拍拍他肩说:“洪哲就是招人疼。”洪哲顺口来一句:“许哥就是招人爱。”于茜说:“能不能别这样?贫!”戚棋埋头直笑。

  四人出门,打了辆车,到“五条街”上。这街是一条,名字却叫“五条”,不知当初是如何叫开来的。来到一座大楼前,戚棋指二楼说:“看!”顺着他的手看上去,“戚氏电影作坊”六个宋体大字赫然在目。洪哲说:“什么叫电影作坊?”许杰说:“就是比电影院小,但更有味道。”

  上二楼,进大门,才看清“戚氏作坊”分成三间,外间是半圆状的沙龙,贴着大幅的电影海报,小圆桌、咖啡、茶叶、月牙型沙发、厚厚的精装本影评、一台电脑,是专给发烧友们谈论观影心得的场所。里间有左中右三排座椅,两排隔板,每一层上都钉着与座椅平行的播放器。客人们正戴着“眼镜”、耳机,聚精会神地观看,身外的世界,恍然不觉。戚棋说:“这机器很贵,一般飞机上才有。我下了血本,买了十八副来。”于茜说:“生意怎么样?”戚棋说:“凑和。这就是直辖市的好处了,风气开放,观念新潮,接受新生事物没障碍。”洪哲说:“怎么收费?”戚棋说:“每小时三块钱,熟客打折,一部电影不管多长都收五块。”许杰笑道:“那要看詹姆斯。卡麦隆的片子才划算,全在三小时左右。”

  四人悄悄交谈,生怕惊扰了看电影的客人。柜台后有个女孩子二十出头,显然是戚棋请来的帮工。她尽在那儿坐立不安。许杰留意到了,说:“小姑娘是不是有约会,急着下班?”那女孩一怔,满脸通红。戚棋笑道:“今天就早点回去吧,下面我来看着。路上小心。”女孩欢天喜地地去了。戚棋对许杰笑道:“你这厮就是敏感。”

  他把三人引到最里面的小隔间里,关上门说:“这间就是个卡拉OK室,木板和玻璃是全隔音的。与众不同的是,咳咳,歌库是我自己做的,都是电影插曲。普通的歌不收,电视剧的主题歌选一些好的,电影的占百分之八十以上。”他望着三人嘿嘿地笑,像等着老师表扬的小学生。于茜说:“这创意倒真新颖,又能看,又能谈,意犹未尽了还能唱。”洪哲说:“怪不到记者要来采访了。”许杰来过两回,因此笑道:“刚开业时没人来,我来蹭电影看,又给他带点人气。后来口口相传,口碑越来越好,连报纸也惊动了。他这儿兼卖茶水和零食,算起来也是一笔利润。”洪哲说:“做大了还能再扩张,把你隔壁的书店盘下来。”戚棋喜滋滋地说:“承你们贵言。”

  他说请三人看电影,把目录拿出来给他们选。于茜选了《罗马假日》,赫本和格里高里派克的爱情经典。洪哲选了“科幻类”的《星际迷航》,许杰选了“恐怖类”的《闪灵》。许杰在角落里的位子坐下,戴上那眼镜似的机器,顿时身临其境,大银幕仿佛近如咫尺;插上耳机,环绕立体声,排除了外界的一切干扰。《闪灵》是库布里克的名作,讲的是作家在特殊环境里心灵扭曲,心魔日盛。斯蒂芬。金的原著本就骇人,转换成影像,益发惊悚。许杰看得津津有味。

  洪哲嫌《星际迷航》铺垫太慢,要换片子。戚棋就介绍他看《1408幻影凶间》。当晚就出现了许、洪同看恐怖片,同感“幽闭阴森”、同样惊心动魄的有趣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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