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上旬,河南省信阳军垦农场,三十八军众多的部队官兵正手舞着锄头,在一望无际的秋小麦田地里除草,另在一片长得绿油油西瓜秧苗的田边地埂,部分部队的机关干部在挖渠放水。将要去陆军军校兼任校长的三十八军徐绍勇参谋长双手拄着锄头,对身边的几个军部的参谋感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过不了多久,把我的两个娃从东北接过来,他们就可以吃上咱们种的大西瓜了。”

  突然,在远处有人在喊:“徐参谋长,回去开会。”当喊叫的人来到跟前,徐绍勇问道:“是松涛啊,什么事这么急?”副参谋长管松涛停下喘了口气,回答说:“是因为朝鲜战争,军部有重要文件传达。”机警的徐绍勇预示到了情况的紧急,把锄头一扔说:“不会是让我们重操枪杆子吧?”管松涛边跟着徐绍勇向回走,边向上司透露说:“由于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的突然介入,我们三支主力部队马上要向东北集结了。”徐绍勇:“什么他妈的联合国军,敢到咱们家门口来捣乱?”

  在三十八军军部的会议室里,政委刘西元见人到齐了,便从一搭文件中拿出一份机密内参,严肃地向军部的主要首长介绍说:最近,国际形势动荡,朝鲜半岛爆发的战争导致了美国等联合国军的介入,造成了我国东北边防的危机。中央已经决定将我们中原的战略机动部队,紧急调往东北。下面便向军部主要首长通报一下有关情报:

  在朝鲜战争爆发的前十天,时任美国安全顾问的杜鲁斯视察朝鲜半岛。这个以情报间谍发迹的杜勒斯,是个与蒋介石交往甚密的中国通,也是‘冷战思维’的始作俑者。他与当时执政的几位政客一起,把社会主义看成是对“自由世界”的严重威胁,一贯敌视社会主义和民族解放运动,公开反华反共,制造两个中国。美国国防部长约翰逊带着杜勒斯和远东司令麦克阿瑟策划的情报,从朝鲜半岛视察回去,便急急鼓动美军介入朝鲜战争。正是马歇尔带回的这份‘美国驻远东最高司令麦克阿瑟将军的备忘录’,就在战争爆发的当天,由总统杜鲁门在布莱尔大厦紧急召集的会议上做了宣读:说台湾将在7月15日前被共产党中国占领,不让共产党占领台湾对美国具有重大的战略意义。麦克阿瑟的备忘录中说:“台湾是美国在远东地区一艘永不沉默的航空母舰。”他的这个言论与杜鲁门总统在年初发表的“不介入台湾问题”的言论严重相悖;进而,却促使美国贸然介入了这场原本属于南、北朝鲜因统一而导致的内战,并使这场战争迅速扩大升级。

  6月26日晚7点15分,应总统的邀请,白宫和国防部的高级官员们和总统一起在布莱尔大厦聚餐开会。撤去餐具餐桌直接成了会议桌。会议讨论通过了国务卿艾奇逊提出的三点建议:第一,授权美国驻远东最高指挥官麦克阿瑟将军对南朝鲜提供必要的援助;第二,命令美国空军在美国使馆人员、侨民和滞留在朝鲜的美国公民撤离朝鲜时,轰炸朝鲜人民军地面部队;第三,命令美国第七舰队立刻开往台湾海峡,阻止中国大陆的共产党军队进攻台湾。(摘自:《解放军出版社》2002年出版的王树增《中美战争·朝鲜决战》第13页)

  紧接着,6月27日,在苏联代表因抗议联合国拒绝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新成员,而自年初就缺席参加的情况下,联合国通过了美国向安理会提出的动议案:“在军事上给韩国以必要的援助。”进而,给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介入朝鲜战争,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文件还没传达完,就引起了军部高级将领的一阵热议:梁兴初首先气愤地说:“这美国政府不甘心他们扶持的蒋介石政府在中国大陆的失败,又打我们刚成立的共和国的主意了!”刘西元:“是啊,杜鲁门年初说好了不介入台湾地区的我国内政。这突然又变卦了!”

  江拥辉:“美国的第七舰队开进了台湾海峡,严重干扰了和打乱了我们解放台湾的战略部署!看来也把中国当成了它的对手。”梁兴初:“这不明摆着吗,它不仅阻碍我们解放台湾,还在我国的东大门大兵压境!明显也是冲着我们中国来的!”

  一直没吭声参谋长徐绍勇说:“问题有这么严重吗?即使他纠集了16个国家来干涉南北朝鲜的这场战争,我看它也不敢对中国动手!再说,南、北朝鲜是苏、美两对立的个大国分别支持的两个阵营,恐怕与咱们中国干系不大吧?”

  刘西元:“怎么干系不大?北朝鲜是咱中国一衣带水的近邻,况且还是咱社会主义阵营的小兄弟!更是美国在远东地区实行侵略扩张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美国的这一阴谋得逞,那我们国家的东大门,就将永无宁日了!”

  梁兴初走到墙边军用大地图前,有所感悟地分析说:“美国在二战之后以接管的名义占据了日本的军事领地,又苦心经营把作为远东的军事基地,那夹在中、苏与美国势力范围之间的朝鲜半岛,它的战略地位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所以,实力强大的美国就想把北朝鲜从地图上抹掉!”副军长江拥辉又提出质问:“针对南北朝鲜的半岛战争,为什么美国南辕北辙,派它的第七舰队来封锁台湾海峡?”

  刘西元更进一步引经据典地分析说:“我们中国在近代已经有过被八国联军侵略,和东、西方列强瓜分的耻辱历史,毛泽东主席在前不久的《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一文中,就曾一针见血地告诫我们,‘帝国主义是很凶恶的’就是说他的本性是不能改变的,帝国主义绝不会肯放下屠刀……’帝国主义的侵略本性决定了它注定要与人民为敌的。他早就对我们地大物博的中国垂涎三尺、虎视眈眈、想霸为其势力范围啦!”

  徐绍勇:“这么说,美国搞的是独霸世界的大战略,不仅把战火烧到了咱的东大门,还想统治台湾将其作为横在我国家门口的‘永不沉没的航空母舰’!妄图把我们变成他们的殖民地或附属同盟国!其狼子野心何其毒也!”

  梁兴初:“我当初就说你成了精的‘毛猴子’去军校当校长还早点,还是回到军部,来一起拿枪杆子保家卫国吧!”徐绍勇:“这还不都是上面的安排:像陈世榘又没管住他的炮兵,安排他去了总装备部任司令员;我呢,怕我闲出毛病,就让我去军校讲讲战术;我最近正为有劲使不到正地方,而犯愁呢!”

  刘西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按中央军委的指令,部队马上以边防军的名义向东北集结,你步兵院校的校长也别去兼了,研究真刀真枪地同美国鬼子干吧!”梁兴初:“ 既然中央调我们整个十三纵队,那就说明东北边防的朝鲜战事,已经到了急需我们野战军主力的紧急关头!我军在这休整了近半年,再不拉出去重上战场,恐怕这些老伙计都各奔东西,凑不齐啦。”

  1950年9月下旬,东北包括锦州郊区三十八军福利院在内的各野战和地方部队,已经进入了紧张的备战、训练状态。三十八军荣军福利院的大门上方,挂着红灯笼和“庆祝国庆”的门楣,院内墙上挂着更新的“提高警惕,准备打仗,保家卫国!”的标语。在院办公室,院长薛昊和总支书记陈玲正在与前来探望的刘世杰、白守礼等进行交谈。年初,刘世杰率领的支援鞍钢恢复生产的荣军独立营(团),已被归属到辽宁(安东)军区所属的163师。

  当刘世杰听陈玲说,三十八军已经回到东北,就在不远的开原一带驻扎训练,立马非常兴奋地询问说:“ 老首长们都好吗,不是到了中原休整,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陈玲:“还不是因为朝鲜战争!”薛昊院长补充说:“你们的徐师长现在已经是三十八军的大参谋长了,两个月之前回来时还详细打听你们的消息!”耳朵还是有些背的白守礼询问:“说什么,三十八军回东北了?那部队首长为什么不去找我们?112师的吴主任可是在南下临走时说好了的‘不会不要我们的’!”刘世杰略加思索说:“这也可能事态紧急,顾不上我们这些老兵了。”

  陈玲提高了嗓门回答道:“不会的!再说他顾不上咱,咱们自己不会积极主动点?”白守礼一听说:“对呀,咱不说是三十八军的有功之臣,也算是部队康复了的骨干哪!也不能成为这地方部队的包袱和‘累赘’呀!”刘世杰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我来负责,反正这回驻扎的不远,掉了队可以在再赶上吗!部队首长一定也很期待我们康复归队!”……

  在举国欢庆共和国一周年的时候,正如党中央毛主席所担心——朝鲜战争由于以美军为首的所谓的联合国军(并未取得授权)的大举介入,尤其是派美军第十军于9月15日在北朝鲜的银川登陆;致使北朝鲜即将取胜的形势发生了大逆转,联合国军的兵力已经达到了15万;坦克500辆;各种火炮1000门以上,还有美第五航空队的支援飞机1200架。而这时人民军的兵力只有七万人左右,大追击变成了大后撤。紧接着,以美国为首的所谓的“联合国军”又不顾中国政府的多次严正警告,于10月7日,肆无忌惮地越过了“三八线”,很快把侵略战火烧到了中国的大门口。

  1950年10月上旬,我国与朝鲜接壤的边陲城市——安东市,进入了战备状态。这个秀美安静的城市,在共和国刚刚一周年之际,因朝鲜战争的骤然升级,而变得硝烟四起,戒备深严。

  安东鸭绿江桥的上空,一架架美国飞机凌空呼啸飞过,江边和街道上的人群纷纷惶恐、焦急地躲避。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借大肆践踏朝鲜领土之际,指使美军的侦察机和轰炸机,接连不断地在鸭绿江边界的新义州、安东、宽甸一带,肆意侵扰。使得新中国与本是二战同盟战胜国美国的关系,骤然紧张升级。

  与朝鲜的新义州市一江之隔的安东,已经处于紧张的备战状态。被紧急调往边界的解放军整装待发;高炮部队时刻防卫着连接朝鲜的鸭绿江桥。又有几架乌黑的美国侦查机飞抵鸭绿江上空。飞机肆意地在江两侧低空侦查,距离地面仅有几百米。飞机掠过人们头顶发出的呼啸声,致使安东市街道上的人们惊恐异常,不少人向四下躲避。为了防止飞机的轰炸,有的妇女将报的孩子搂在腋下,也有的大人将手中锅、盆之类的物品放在自己的头上。街道上一片混乱……

  正逢秋末冬初,鸭绿江边东北军区后勤部所属的兵工厂也受到飞机的侵扰。在一阵警笛声中,兵工厂全体官兵在紧张有序地做着防空和抢险的各项工作。突来的寒风将厂区院内的落叶刮得飞飞扬扬,只见一排乌鸦似的飞机在厂区上空呼啸飞过,在警报声中,有一架飞机向地面开枪扫射,还投下了几颗炸弹在厂区附近爆炸。炸弹爆炸进而引起了组装车间的连环爆炸,浓烟滚滚……车间里的人员开始紧张撤离。担任机关政治指导员章杰,从厂办公室跑出来,率领机关安保人员冲向了一处冒烟的二层楼房……突然,一声巨响,火光冲天,组装车间起火爆炸。章杰等人纷纷跳楼或被爆炸的气浪掀倒 ……很快,前来救护的人员接踵而至……又由远至近传来救护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在紧张的救护之后,包括章杰在内受伤的人员,被医务人员抬上救护车。

  徐文智跟随厂长梁景山,从兵工厂的厂区匆匆回到了办公室。梁厂长拿起了电话,向上级(安东军区后勤部)领导报告:“由于美军飞机的侵扰,导致兵工厂组装车间起火爆炸。由于生产车间的人员迅速撤离和抢救及时,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灾难;受伤的十多人都被送往医院。”梁景山具体描绘道:“我亲眼见到,有两架美国飞机低空在我兵工厂上空掠过,我下令拉响了防空警报,并报告了防空部队 。可敌机竟敢低空侦察扫射,还投下了两枚炸弹,从而引起了车间起火爆炸 ”徐干事见厂长放下了电话,又向梁景山汇报说:“太险了,爆炸只炸毁了组装车间。好在车间内的人员听到警报及时撤离,要不然……”

  梁景山镇静地安排说:“生产暂停,妥善处理事故现场。一会你留下继续排查事故隐患,我带几个人到医院看望受伤的同志。”徐文智:“是的厂长。”

  10月8日下午,三十八军军部已经前移到安东市郊外的一个山沟里。附近驻扎着一个高炮部队和警卫营。在指挥部内,几位主要战将正在议论着刚传达的中央军委第一道“中国人民志愿军令”:当政委刘西元读到……

  (六)必须深刻地估计到各种可能遇到和必然遇到的困难情况,并准备用高度的热情、勇气、细心和刻苦耐劳的精神去克服这些困难。目前总的国际形势和国内形势于我们有利,于侵略者不利。只要我们团结勇敢,善于团结当地人民,善于和侵略者作战,最后胜利就是我们的。

  中国人民军事委员会主席   毛泽东  一九五零年十月八日于北京

  刘西元政委传达文件的话音一落,又立即引起大家热烈的议论。江拥辉副军长首先发言说:“将东北边防军改为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抗击侵略,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军长梁兴初直言道:“关键是第三条,担任志愿军总指挥的是彭德怀,彭老总!”

  刘西元:“我在想,能挂帅出征的老帅很多,为什么不是林彪、聂荣臻等其他人?而且我们目前赴朝的四个军(十三兵团)都是四野的部队。”梁兴初略加思索回答道:“那还用说,不仅要看谁熟悉指挥山地作战,在这重大的紧要关头,还要看谁有这个胆量,指挥更有利!”

  刘西元:“是啊,毛主席在长征途中,作为一军团的政委就曾挥笔赋诗高度评价彭将军‘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当时彭德怀司令员为了掩护红军顺利到达陕北,在吴起镇面对五个骑兵团的追击,亲率几千人的红军,采用三面夹击的战术,一举击退敌人的五个骑兵团,打死打伤敌人五百多,还活捉了敌人的一个营长和很多马匹。从而在紧要关头保证了红军顺利到达了陕北。”

  参谋长徐绍勇:“我看哪,抗美援朝是一场非同小可的跨江(疆)大战,咱十三兵团还只是先头部队!”梁兴初点了点头说:“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帝国主义,还有他网罗的联合国军,听说包括陆海空在内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三四十万,也确实不是我们一个兵团所能对付得了的!”

  刘西元:“你们分析的不错,从中央军委下达的命令看,这是一场关乎国家前途命运的为国戍边的伟大战争。作为我们率先派出去的部队,肩负的责任和任务是何等之重啊!”江拥辉:“把我们中原的战略机动(卫戍)部队都派上去,看来形势一定很严峻。”刘西元:“听说彭总已经赶到了沈阳,明天就召开军事会议。我和军长去参加。”梁兴初:“是啊,这场战争来的太突然了!”江拥辉:“你说这美国军队,隔着太平洋跑这么远来打仗,图个啥呀?”

  刘西元:“美国这么多年一直支持和援助蒋介石政府反共,为扶植建立资产阶级统治是煞费苦心!介入朝鲜半岛的战争,当然也是要消灭北朝鲜的共产党军队。”梁兴初:“我看,在我国东大门捣乱,其醉翁之意——就是阻碍我们在南大门解放台湾!诚心捣乱!”

  徐绍勇:“还是那句话,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啦?它敢依仗自己的强势来威胁和干涉我们,我们也不能看着邻居家起火,坐等着不管!”刘西元:“虽然这次我们面对的是最强大的对手,可我们却占据了道义上的上风,会得到广泛的支持。当下官兵们的士气还是蛮高的。”

  沉默了片刻之后,梁兴初握紧了拳头说:“我们三十八军是与各种强大的敌人打出来的,中央决定派我们上,我们还怕他什么鸟的联合国军?” 江拥辉接话说:“对,他有矛咱有盾,到了战场上才能分出个高低!”

  刘西元:“我听说,咱114师342团的一营长曹玉海,是个荣立三次大功、五枚勇敢奖章的伤残军人,已经复员了,在武汉一所监狱当监狱长,而且有一位漂亮的护士要与他结婚。可曹玉海听说三十八军路过武汉,要到东北的边境保家卫国,就想到部队也许需要他这样勇敢的老兵,就毅然离开了现在的工作和恋人,又回到了114师一营的营长位置。”

  梁兴初:“他回来得好!现在我们就需要这样有丰富实战经验的硬骨头!”

  刘西元:“按上级命令,要连夜突击做好出发前的各项准备。明天老江坐镇指挥部。你‘毛猴子’腿脚麻利,头脑机灵,下去走走,看看还有哪些亟待解决的问题。”徐绍勇:“那好,我下去转一圈。到邻国出征打仗,别给咱部队丢脸!”刘西元:“咱三十八军,这回又排在头前儿啦!”

  梁兴初:“我们一定力争做到——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他的‘铁拳’嘭地一声落在桌面上。

  1950年10月8日,时任美国第三十三任总统的杜鲁门,正在为就任于远东(日本东京)的联合国军司令麦克阿瑟的一系列言行担忧。当十天之前他批准了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给麦克阿瑟可以越过三八线的作战训令之后,就感觉到这个狂妄的麦克阿瑟对“这场军事介入,只是摧毁北朝鲜的武装力量,达到南北朝鲜统一”的目标,是对他的一种束缚。这个老头子还在1950年7月8日出访台湾,检阅台湾部队,与蒋介石达成攻守同盟;不仅派第七舰队进入台湾海峡,甚至还密谋派台湾的五十二军入朝并潜入南满边境。这无疑是对中国的严重挑衅。

  杜鲁门更从得到的(北平中共发出的不要越过三八线警告,和麦克阿瑟不惧中苏参战,扬言借此把“亚洲处在萌芽状态下的共产党政权通通消灭掉”)信息中,预感到美国的介入,容易引发局势的恶化,甚至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因此,他急于想约见这位不太熟悉的——联合国军的最高指挥官。

  他在华盛顿的白宫办公室里,正同几位重要幕僚商议此事。坐在他面前的主要有: 国务卿艾奇逊、顾问杜鲁斯(下任国务卿)、国防部长约翰逊、前国务卿马歇尔等。杜鲁门总统出于资产阶级统治者的阶级本性,在二战之后抛出杜鲁门主义,开启了美苏“冷战”的序幕。作为民主党的总统,他也仇视社会主义,不仅从政府部门辞退了数以千计的可能影响国政的共产党的同情者,还在国际上干涉别国内政(通过国会出巨资援助希腊、土耳其。帮助镇压人民革命运动)。但又出于苏联和中国容易介入到朝鲜战争的恐惧,以至对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担忧,他还是力求暂时把朝鲜战争管控在朝鲜半岛之内。

  但作为联合国军的最高司令的麦克阿瑟的一系列言行,却与他的主张大相径庭;仅在6月29日(朝鲜战争爆发的第三天),麦克阿瑟就连续三次急电请示美国高层首脑,“请求批准台湾蒋介石的五十二军介入朝鲜战争(《杜鲁门回忆录》);在他亲临台湾与蒋介石串联密谋之后,又多次强烈呼吁要这样做。”

  麦克阿瑟固执强硬的态度致使杜鲁门感到困惑,他要求与麦克阿瑟进行磋商。但麦克阿瑟明确表示:“战争正处于关键时刻,他无暇飞往华盛顿。”可当要确定将在远离美国的太平洋威克岛,与那位“狂妄自大、含糊其辞、希望战争扩大的家伙”见面时,也引起了总统心腹幕僚艾奇逊的强烈不满。虽然这位文职官员也坚持反共反华的立场,却对麦克阿瑟曾不以为然地公开违背华盛顿的命令(战争刚爆发就指使轰炸机可以越过三八线进行对北朝鲜轰炸),以老大自居的武断行为,颇为愤慨。

  艾奇逊指着杜鲁门总统办公室的地图上(距离华盛顿4700公里,而距离东京只有1900公里)几乎找不到的威克岛,咬牙切齿地说:“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国家元首,他是日本的天皇和朝鲜的天皇!”

  当杜鲁门无奈之下终于点头同意“于15日飞威克岛与他会面”时,艾奇逊极其愤怒地说:“这简直就是谋杀!就是对一条狗也不能这样!”

  距离鸭绿江边不远的 三十八军113师师部驻地。这是一个在高地侧面搭建的宽敞的掩体。指挥部里的师长江潮和政委于敬山,正站在贴有防空纸条的窗口严密注视着中朝边境事态的发展。在警报解除之后,二人一同走出了掩体。他们看着飞机掠过之后,给这座美丽城市带来的一系列破坏和骚乱,二人禁不住斥责道:“太霸道了,太可恶啦!……”此刻,三十八军参谋长徐绍勇带着参谋和警卫员走了进来。师长江潮迎上前去握手,并让到指挥部内说:“欢迎你,徐参谋长。”政委于敬山握完手边让座边询问:“听说美国军队越过了三八线,攻占了平壤,朝鲜人民军全线撤退?”

  徐绍勇坐下说:“是啊,朝鲜半岛形势急转直下。我下来是看看入朝部队的准备情况。”政委于敬山端来一杯水说:“老首长,全师上下正认真传达中央的命令,官兵们摩拳擦掌,士气高昂!。”急性子的徐绍勇批头问道:“大家的思想弯子转的怎么样了?我听说(在前一段针对性训练中)有不少人对打老美有思想疙瘩……毕竟美军的武器装备是世界上最强的。有这种思想顾虑也不足为怪!”

  师长江潮是从国民党军队中反正过来的高级指挥员,战斗经验丰富,但对这次出兵入朝参战却带有一些顾虑。他面对前任的师首长敞开了心扉说:“抗击美国的侵略行径这没的说,老美早就与我们结下了梁子。可这次我们是直接跟美国的军队较量,双方的实力相差太悬殊!尤其是老美在日本已经开启了使用核武器的先例,万一它在溃败之时,会不会……”

  徐绍勇:“老美上次扔原子弹,对的是拒不投降认输法西斯小日本。这次他面对的在家门口进行反侵略战争的中国军队。他们敢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

  刘世杰带着警卫员骑马赶到师部的门口。刘世杰飞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警卫员,交待说:“你在这等着。”刘世杰给指挥部门口的警卫敬了一个礼,询问道:“这是113师师部吧?我是来找老首长的。”警卫:“你是哪部分的,找哪位首长?”刘世杰:“我原来是112师政治部的,来找徐绍勇师长。”警卫:“你是说找徐绍勇参谋长,他现在正好就在里面。”刘世杰:“那太好了,请给我通报一声,我叫刘世杰,是他的老部下。”还没等警卫介绍,出现在门口的于敬山就对气喘吁吁的刘世杰说:“是老刘!你怎么找到这来了?”刘世杰认出了对方当年曾与自己一起参加教导员培训,倍感亲切地回答:“于敬山,应该叫你政委了吧?”于敬山:“老战友了,快进来说。”

  刘世杰边走边说:“打天津挂彩之后,我被留在留守团;后来,康复的400多号人变成了留守营。我这次来,是请求归队,跟随三十八军去保家卫国!”

  徐绍勇一见便兴奋地站起来说:“你小子怎么来了?”刘世杰赶紧伸出双手相握:“啊呀,我就是来找老首长帮忙的!”“怎么回事,坐下慢慢说。”徐绍勇对现任师长江潮介绍说:“原来我老六团的刘教导员!”刘世杰:“是这么回事…… ”

  徐绍勇:“嗨,我都听说了,你刘世杰带着留守部队,去支援鞍钢恢复生产,后划归东北军区所属部队。现在又要求归队,人家能放吗!”刘世杰:“那是响应中央‘快速发展钢铁生产的号召’。现在我们要求归队,不也是国防需要吗?”直爽的于敬山政委端上一杯水说:“现在招收的新兵,一个班也赶不上咱们一个老兵啊!” 刘世杰:“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咱老兵身上经过炮火的洗礼,身上每一个窟窿那都是资历和经验,像咱军长……”

  徐绍勇:“好啦,别提他那九个窟窿啦!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回去听通知吧。” “是!”刘世杰带着笑脸说:“最好把我们这个独立营,还安排回到魏大虎的尖刀团。上下都熟悉呀! ”于敬山惊讶地看了看师长江潮:“对我们的情况摸得还挺准!”

  徐绍勇则严肃地责怪说:“我看你是想当组织部长了吧?”刘世杰马上还话说:“那不敢。我与魏大虎是生死之交的战友,他一直盼望我回来!”徐绍勇:“你小子还有点人缘。明天我去(安东)军区联系一下,争取把你们这些宝贝接回来!”江潮师长微笑着说:“太好了,那我113师可是坐享其成啦!”       刘世杰爽快地从师部走出来,见到警卫员说:“走,我们来得太巧了! 该说的我都跟要找的老首长说了。总算没白跑,回去听候通知吧!”二人上了马就朝部队驻地的方向奔去…… 当二人驱马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刘世杰勒住马,目不转睛地朝西远眺。在后面的警卫员也将马停下,随声说道:“我看见敌机在那边骚扰了一阵,扔下几颗炸弹就尥了。”

  刘世杰:“刚才飞机骚扰轰炸的地带,是我呆过的后勤部兵工场。那儿有我的战友!”警卫员顺情地说:“这离那也不算远,过去看看吧?”刘世杰犹豫了片刻才说:“不嘞,我们还是赶紧回部队。”说完,二人便调转马头,一溜烟向南驱马而去。

  梁景山带着包括通讯员张小宝在内的几个人,匆匆来到郊外的陆军医院。急诊室和重病室占满了突发事件的伤员。医生和护士正在为他们进行检查和治疗。当梁厂长走进章杰的病房,神志清醒的章杰想从床上坐起来。

  梁景山赶紧走过去,按住他的胳臂并问候道:“别动,章杰同志,伤的怎么样?”章杰:“ 没事,就是跳下来太急,腰部扭了一下。”梁景山:“还没事,你们几个的伤没有小半年是恢复不好的。”章杰让梁厂长在床边上坐下,又满不在乎地解释说:“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它美国飞机的这种无端挑衅 ,也太霸道了!”“我已经向上面呼吁了,美国飞机再来挑衅,就让高炮部队狠狠地揍!”

  受了伤的章杰脸上,这才露出宽慰的笑容。在一旁的张小宝,瞪着两只大眼睛插话说:“听说中朝边境调来了不少部队。”

  梁景山站起来说:“你消息还挺灵,知道都是哪的部队吗?”张小宝摇了摇头:“听说是东北联军。”章杰:“我想,一定会有刘教导员他们的第一纵队。”梁景山 :“抗美援朝这么大的事,还能少了这虎头军?”

  章杰:“听说这支部队打完天津,又一直打到了大南边。”张小宝:“也说不定又回来了,等抽空我去侦察一下。”梁景山:“好你个小宝,这侦察员还当上瘾了,那你就抽空去跑跑,省着你姐姐惦记!”

  刘世杰带着警卫员回到了163师某团的补充营。在营房外面,刘世杰看见许多战士正在写有“全国和全世界人民团结起来,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的肆意挑衅!”的板报前,观看和前发议论,便凑了过去。

  一连的一排长李大个说:“听说美军的第十军已经在银川登陆,抄了北朝鲜军队的后路。”在平津战役腰部受重伤,现已恢复的机枪连连长的张二牤接话说:“我还听说那个什么阿瑟提出了个‘感恩节战役’,要一个礼拜时间,横扫北朝鲜。还叫嚣什么要饮马鸭绿江!”李排长:“这不威胁到我们国家的大门口了?”

  刘世杰走上前说:“是啊,这老美也真够可恶的!不仅阻碍咱们解放台湾,还把大炮架到了咱的东大门!” 张二牤上前一拍胸脯对刘世杰说:“我们留守营都整顿、急训过了,啥时能归队开赴朝鲜?”刘世杰:“一听说要打仗,你脑袋就削个尖!我不比你还急? 等着听通知吧!”

  张二牤:“是!”接着又毫不掩饰地说:“刘政委,你还是要求把咱们调回老部队吧,在这地方的二流部队,还指不定啥时能上去呢!”刘世杰:“你听谁说的?”“ 刘政委,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刘世杰“不许这么叫我!现在就一个耿政委。”张二牤吐了一下舌头小声说:“这不叫惯了嘛。”

  刘世杰:“咱现在是补充营的编制,在人家这里,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这个教导员我还真愿意一直当下去!”这时,团通讯员骑马来到跟前:“教导员,团长叫你马上去一趟团部。”

  刘世杰:“是,我马上就到!”说完,向张二牤说:“准备听候好消息吧!”说完,便一个人向离留守营仅一公里的团部匆匆走去。

  1950年10月9日,天刚亮,一辆美式军用吉普行驶在边境通往沈阳的公路上。在车厢内的后排,并坐着梁兴初和刘西元。这两位老搭档接到参加志愿军紧急军事会议的通知,便急忙驱车往沈阳赶。梁兴初 :“早就听说彭总资格老、脾气爆,统兵打仗一点不含糊!”刘西元 :“他是咱这支红军部队的创始人,平江起义后上了井冈山,是一军团的军长(政委是毛主席),后来又担任了八路军总部的大参谋长(副总指挥)。”梁兴初:“这我知道,30年你我还都是刚参加队伍的‘小鬼’呢!”刘西元:“二十多年了,他跟随毛主席纵横驰骋,威名远扬,在军界谁人不知?。”

  沈阳,解放军东北军区总指挥部(招待所)的一个大会议室。前来参加紧急军事会议的即将入朝的各军、各兵种,军以上主要将领已经陆续到齐。会议在十分严肃而紧张的气氛中开始。

  从大西北被紧急调遣进京(才十天)的彭德怀,与最高统帅毛泽东在出兵朝鲜的问题上达成默契,并随即被任命为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总指挥(司令兼政委)。只见他威武沉着地坐在前面的首席座位上。在他身边的有指挥入朝参战的志愿军副总司令洪学智、邓华、韩先楚,东北军区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等。

  肩负重任的彭德怀,此时以炯睿、深邃的目光扫了一下坐在长方形大厅里的众将领,开门见山地厉声喝道:“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做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决定。这是迫不得已的重大决策;也是非常必要和十分英明的战略举措。因为美帝国主义,已经把挑衅的战火烧到了我们家门口;我们同美帝的这一仗是迟早要打的。有不少同志认为我们才刚刚建国,在实力不强的情况下,走出国门打这么大的仗,感到吃不消,或得不偿失。最好是再等几年,我们的实力壮大了再打。可这个想法是幼稚的!老虎吃人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它也不会愚蠢到你强大了,等你摆好了架势再来和你打!(也可以说,你不和它过过招,见见高低,我们建设社会主义也是困难的。因此,莫不如现在就集中力量,奋全力一搏!打烂了,就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了几年。如果美军摆在鸭绿江和台湾,它要发动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

  这次出兵援朝,我们要决心打赢,但也要有不怕打烂的精神准备,万一美国人打进我国来,那我们就打烂了再建!……”

  前来与会的众将领都在做入朝参战的准备,因此,对这次以志愿军总部召集的军事会议格外重视。对彭总义正言辞的讲话,多次而报以热烈的掌声。

  会议结束已经是深夜了。各部队的首长匆匆走出会议室,各自乘车往回赶路。在从沈阳往驻地赶的途中,梁兴初在车上对身边的刘西元说:“ 我看出彭总司令讲话时,带着强烈的焦虑和火气!”刘西元:“我也感受到了他那特有的火爆脾气,他作为总指挥,他的压力比谁都大呀!”梁兴初:“彭老总对我们不太熟,好在有邓华和韩先楚副司令员 。”

  刘西元:“我刚才听邓华、韩先楚两位老首长议论,暂定两个军过江怕兵力不足。要向彭老总建议再增加几个军。”梁兴初:“这美国鬼子,他娘卖x的,还学起日本鬼子来欺负咱们啦!”刘西元:“彭老总说的对呀,老虎总是要吃人的!”梁兴初:“他老虎吃人,我们也只有拿猎枪来对待了!”刘西元:回去就开会传达,军部还要研究拿出一份完备的作战方案。”

  1950年10月15日拂晓,当时任总统杜鲁门乘坐的“独立”号总统专机,从夏威夷飞到在浩瀚的太平洋美军曾经在二战中与日军交战过的威克岛上空时,他透过飞机舷窗,除了看见海滩上当年日本强攻该岛时留下的破烂坦克之外,也看见了机场楼旁边等待的欢迎仪式。“独立”号围绕这个仅六米高的小岛绕了三周后,终于降落了。

  杜鲁门走出舱门,他向迎接的人群挥动着帽子……当他缓慢走下悬梯时,他这才看见一位带着一顶脏兮兮的软帽老将军从停靠的吉普车里钻出来,高傲地迎了过来。陪同总统这次前来威克岛的有美国驻太平洋司令雷瑞福上将、布莱雷德将军等,还有众多的随从和记者。

  当这位掌管着国家一切权力的杜鲁门总统,直视着面前这位参加了两届世界大战,驰骋欧亚战场并获得了显赫战功的老将军时,则感觉到他比传说中的开国元勋华盛顿还威风。于是握住伸过来的手说:“好久没看见你了……”

  当跟随总统一同到来的记者们拍照时,明显地看到这位昂首挺胸的麦克阿瑟将军,并没有向总统敬礼。杜鲁门和麦克阿瑟上了一辆破旧的雪佛莱轿车,在前面一辆装有四个卫兵的吉普车的引领下,向跑道尽头的一个活动房开去。

  随机前来的众多随从和记者在抱怨这样对待他们的总统太有失体面。

  这位出生在一个美军上尉家庭、毕业于西点军校的五星级上将(1930年就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美国在远东战区的指挥官,竟敢这样无理,是因为想依靠美国的军事实力和自己那把百战锻造的战刀,摆脱一切束缚和阻力,来实现他已经准备妥当的把朝鲜战争扩大到中国境内的阴谋(“麦克阿瑟已经于7月8日到访台湾,与蒋介石达成了派五十二军到朝鲜参战,并最后潜入到我国南满境内,推翻刚刚建立的共产党政府,美国则不断对其提供各方面反攻大陆的援助”)。因为他派台湾部队介入的多次强烈请求没能获得总统的批准,因而才对面前杜鲁门总统的这次磋商给以强硬和不屑一顾的对待。

  当这位极善于表演并不断在踱步中发号施令的联合国军最高指挥官,在理所当然的“美国军队的最高司令”总统面前傲慢无礼之后,在进入木板房里的会谈更像是对待不期而遇的陌生客人。一米八零个子的麦克阿瑟挺着他从来都笔直的腰板,不客气地拿出他的烟斗,装上了烟丝之后,才说:“总统先生,您不介意我吸烟吧?”

  杜鲁门板着脸看着这位资历和战绩都非常显赫的老头子,回答道:“将军请便,我是世界上被烟雾喷在脸上最多的人。”杜鲁门显然是在向对方显示,我美国总统才是世界上的风云人物。……

  当他们的会谈进展到关键问题时,总统直面问道:“你认为苏联和中国干涉的可能性如何?”麦克阿瑟马上毫不怀疑地回答道:“可能性很小。如果他们头一两个月进行干涉的话,那将是决定性的。我们已不再担心他们参战。我们已不再卑躬屈膝。……中国人能越过鸭绿江的部队顶多只有五至六万,他们没有飞机。现在我们的空军在朝鲜有基地,如果他们敢南下到平壤,那一定会遭受极其惨重的伤亡。面对联合国军的强大攻势,他们会血流成河……如果苏联的飞机介入,那他们的配合会十分差劲,我确信苏联空军轰炸中国人的机会不会少于轰炸我们的机会……(王树增《中美战争·朝鲜决战》)”

  杜鲁门在对方的脸上看到的是凌驾于总统、国务卿、和国防部长之上的固执、倔强、狂妄和傲慢,几乎是在宣示,现在世界上敢与强大的美军和联合国军打仗,简直就是一件绝对不可思议的事情。

  被冷漠和“绑架”的杜鲁门总统更是心怀疑虑,觉得这个“战争狂人”太狂妄至极,只好草率(在上午9点)结束了96分钟的会谈。他在给这位似乎感到已经胜利了(“这场战争无论如何在感恩节前就可以结束)的战争狂人,颁发了特意从美国带来的“优异服务勋章”之后,竟没有想(对方也没安排)到在这吃午饭的事,便带着带着尴尬和将信将疑的忧虑,离开了让他饱受羞辱的威克岛。

  锦州郊外的荣军护理院(救治中心)。院内也呈现出紧张忙碌的备战场面。内墙上挂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紧急动员,支援前线!”的醒目标语。在二楼的一个会议室内,担任总支书记的陈玲正在党员大会上发言:“从报纸和文件中得知,朝鲜战争不断升级,美军越过了三八线,战火烧到了我国的鸭绿江边。根据中央军委下达的志愿军令,东北边防军的几个主力部队马上就要入朝参战了。经我们总支委员会和院班子研究决定,我们原来从三十八军留下来的五名同志,有几人要马上回到三十八军与大部队一起赴朝作战打美国佬!同时,家里也要做好接受伤病员的各种准备。”

  与会的党员马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要求报名参加的同志争先喊着:“我报名,我去……”薛昊院长看见那么多的医生、护士,还有几位伤病员报名,站起来说:“欢迎大家踊跃报名,可这次我们只能选三五位组成精干的医疗小分队,究竟由谁组成,等我们院里研究完之后,通知大家……”

  陈玲:“那会就开到这。”会议结束了,陈玲还是被围住了。男医生王志成说:“陈书记,我是外科医生,战场上更需要我,让我去吧!”他身旁扎着小辫的护士刘宏说:“我是护师,我一定全力配合好王医生。”张护士长:“我经历过战场上的救护,算我一个……”

  陈玲上前拉住这位老护士长的手说:“大姐,我知道你有经验,可家里也需要有您来照顾,我的两个孩子还想托付给您……”张护士长深情地表示说:“那好,既然你信任我,就把两个孩子交给我和母亲吧。我懂你的心事!”

  在辽宁大石桥附近的一个驻军营地。操场上有许多官兵正在进行实战演练。刘世杰无心仔细观看,径直去了团部。刘世杰一踏进团部的门,见大胡子政委耿建民正怒气冲冲地等在那。还没等刘世杰开口,这位倔强粗鲁的政委就嚯地一下站起身,狠狠地地挖苦说:“行啊,你刘世杰竟敢擅自拉队伍,搞什么归队?”

  一头雾水的刘世杰,见这位顶头上司出口不逊,就站在一边谨慎地询问道:“怎么地了?耿政委。”“哎呀,你刘世杰眼里还有我吗?你干的好事,还装糊涂!我问你,你今天起大早就带着警卫员去哪儿了?”耿政委瞪大了眼睛质问道。刘世杰略加思索地回答道:“我去了趟安东三十八军的老部队,怎么了?”耿健民:“去那干啥?”刘世杰:“看看老首长和战友。”耿健民:“还有相好的吧?”刘世杰用手推了一下帽檐,索性回答道:“啊,就是看看我的未婚妻,又怎么了?”耿健民更加严厉地喝斥道:“你放肆!国难当头,你擅自离队,目无组织纪律!再说了,你带头要求回归原部队,这不是节外生枝,扰乱军心吗?”刘世杰气愤地反问道:“怎么是无组织、无纪律?我这也是代表留守的伤员向原来的组织反映大家的意愿。”

  耿健民大声地吼道:“还敢顶嘴!我关你的禁闭,撤你的职!来人,给我把刘世杰关起来!你三十八军的有什么了不起?一群被我要过来的伤病员还都各个傲气十足!”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刘世杰既感到意外,又认为这是粗鲁的耿大胡子政委,对自己的嫉妒和无礼的行为。依仗自己的能力倔强性格,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可他想到当前的使命,想到全营的官兵都在等着自己,只好克制地缓和了一下情绪,申辩道:“你听我说耿政委,对擅自行动,没有及时向你汇报和沟通,这是我的错。可这个时候请求回归主力部队,这是有前因的……”

  耿政委见团部的几名部下面色严肃地走进来,一挥手说:“说什么说,先关你七天禁闭;然后再说!给我带走!”刘世杰此时有苦难言,强行被两个警卫带走了……

  通讯员小孙气喘吁吁地回到留守营,就急切地对白营长说:“刘政委被团政委叫去,不由分说就被关了禁闭。”还没有完全恢复听力的白守礼听完,又大声问道:“什么?咱刘政委被团政委怎么了?”“关了禁闭!”小孙又大声回答。

  急得团团打转的白守礼营长,握住拳头向桌子上一砸,大声喝道:“到底因为什么,犯了那条纪律?团政委他凭什么关我们刘政委的禁闭?”小孙:“我听耿政委说是因为闹归队的事,说咱们三十八军的伤兵营的官兵无法无天,太傲气!”曾在平津战役中担任炮团参谋长的白守礼更火了:“傲气?这是同敌人打出来的!走,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他见机枪连的张二牤连长走进来,探寻缘由,并主动承担说:“想及时归队参战是战士们共同的心愿,不能把责任都推到刘政委身上!”

  白守礼听罢对通讯员小孙说:“你去通知各连的连长指导员到营部开会,我带张连长先到团部去看看!”通讯员小孙马上回答:“是,白营长!”……

  徐绍勇叫上郭参谋,上了军部的一辆美式吉普。徐绍勇对司机说:“去一趟安东(东北)军区。”车子驶出了军部,转了几个弯就到了。下了车,郭参谋向门岗出示了证件说:“找军区人事处”。门岗的卫兵指着说:“就在一楼的里面。”

  徐绍勇便匆匆来到了挂有军区人事处牌子的办公室。徐绍勇推开门,自我介绍说:“我是三十八军的参谋长徐绍勇,找你们军区主管人事的负责人。”“我就是,处长张连生。”徐绍勇开门见山地说:“我三十八军马上要过江打仗,急需把我们打天津留下伤病留守营(团)调回来!听说恢复整顿好的这个营,不久前归到你们军区的163师了?”张连生听了之后推脱说:“这件事恐怕……”

  徐绍勇:“怕什么?这些个伤号是我们部队的功臣!当时部队曾答应他们,康复之后,会及时接收他们归队!现在,这个留守营的负责人已经找上门来了,我们113师也正缺少这些骨干做补充。希望你们军区首长尽快给协调一下。可别因此影响了我们部队打胜仗!” 张连生听完了之后倒吸一口凉气,这件事竟然如此的严重——竟涉及到抗美援朝,打胜仗!立马态度缓和地说:“ 现在一切都为了入朝参战做准备。我看你提的留守营回归和充实老部队,也是顺理成章,不过分。不过这要征得军区领导同意后与163部队协调,你们既然这样在意,那就交给我来办吧!”

  徐绍勇伸出手握着对方说:“我代表全军的官兵,先谢谢你!不过你要抓点紧,别让这些个功臣主动跑过来!”说完,向对方敬了一个军礼,转身要走。张连生送到门外说:“放心吧,我可不敢怠慢你这虎头军的大参谋长!”

  第二天下午,刘世杰被警卫从禁闭室带到了团部。郝团长当着耿政委的面,对刘世杰说:“怎么样老刘,关你的禁闭,觉得委屈吧?”刘世杰见两位首长面带微笑,一改昨日的凶狠架势,也就缓和地说:“ 虽说请求归队,与我有直接的关系,但这是原来的三十八军113师首长,当时许下的承诺。过来时,我也曾正式向组织汇报过……”

  耿政委挖苦地说:“你刘世杰眼中还有组织?只有你们不可一世的三十八军!只有你那位赫赫有名的师长、团长……”刘世杰听到这耿政委话里话外,还在挑拨自己没把政委团长放在眼里。啊,说自己骄傲自大就是从这来的,就更觉得冤枉…… 郝团长见刘世杰还要申辩,就劝阻说:“好了,你们二人就不必细掰扯了。不就是归队这点事吗?根据上级的指示安排,你刘团副所带的这个留守营,在我师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考虑到抗美援朝大战在即,提前解除你的禁闭,放你们全营官兵一起归队。”

  刘世杰非常吃惊地问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归队?” 耿政委又倔强地说说:“这件事都轰动到了军区,听有关部门说,已经答应了你们的请求。不过,团党委分别给你刘世杰、白守礼、还有那个鲁莽的张连长——决定给予的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也要带回去。以后不要太狂妄了,你们三十八军是主力,是‘祖宗’!其他部队也绝不是光会吃干饭的!”

  暗自感到高兴的刘世杰镇静了一下情绪,庆幸自己在这位比较粗鲁的上司面前没有犯山东人的倔强脾气;他直立上前一步,握着政委的手道歉说:“首长批评得对!处分我首先接受,我们各个部队啥时都是一家人,永远一起并肩战斗,不分你我、谁大谁小!”郝团长也上前握着刘世杰的手说:“这就对了,我师也接到了准备入朝参战、保家卫国的命令,咱们战场上还都是一个战壕的亲密战友!”“好,我们朝鲜战场上见!”致敬告别之后,刘世杰跟着一直等在外面的警卫员大吴,急匆匆返回了营部。

  他一进营部的大门,见全营连以上干部都在营部的会议室内等候,便大声对白营长说:“团里同意了,同意我们回三十八军啦!”

  白守礼听明白了回答道:“太好了!听说你被关了禁闭,我们都急死了!”刘世杰:“我听说你和张连长也到团部过问、揽责任?”白守礼:“当然,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被窝囊、受委屈呀!”

  刘世杰:“关我的禁闭、给我的处分我都认了,你们也跟着受委屈了!可起码咱归队的目的达到了!”白守礼:“是啊,这处分对于我们这些没死了的老兵,又算得了什么?真能回老到老部队,那才是我们所期待的!”刘世杰痛快地喝了一缸子水,兴奋地说:“老白,你没听说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这些‘老资格’回到老部队,兴许还是香饽饽呢!”白守礼:“ 是啊是啊……”

  说话间,营部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铃,铃……白营长拿起电话接听了之后,转递给刘世杰:“是113师部的于敬山,找你说话!”刘世杰马上接过来回答道:“于政委,我是刘世杰。”

  于敬山:“归队的通知接到了吧?”刘世杰:“是的,上午就接到了。这得感谢老首长对我们的厚爱!”话筒里传来于敬山的声音:“好,我们全师官兵欢迎你们康复营的归来!师部已经决定,你所带的这一营的大部分官兵,划给了魏大虎的337团。另外,任命你为337团政治处副主任。望你速带队伍,赶赴安东师部驻地待命。”刘世杰:“是!谢谢首长。我们马上出发!”

  刘世杰放下电话兴奋地说:“师里已经把我们这个留守营的一大部分,编入337团了。就是魏大虎所在的尖刀团!”白守礼:“太好了!”张二牤等指战员个个脸上都挂满了将要“回家”的喜色。

  刘世杰洗了一把脸,用毛巾擦干说:“时候不早了,你们大家回去整理行装,我们就要归队上前线了!把该带的都带上。我先去火车站联系一下。要是有车,晚饭后就连夜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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