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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辉麟一路巧妙地闯过了敌人的四道检查卡口,终于安全地将淞浦特委同志制作的土制手榴弹样品送到了邬桥镇刘晓的住地。刘晓和庄行支部书记唐一新等听完姜辉麟一路过险关送手榴弹的经历后,在非常感谢淞浦特委对庄行暴动给予大力支持的同时,更是对姜辉麟独闯敌人道道封锁线送手榴弹的胆识与机智大加赞赏。当天晚饭后,姜辉麟就对照着她送来的四颗手榴弹,向刘晓和唐一新等同志介绍了
土制手榴弹制作的大概原理及所需材料,刘晓当即布置了第二天去寻找制作手榴弹材料的任务。
暴动的前几天,杭果人、陈云、严朴、茅学勤以及江阴暴动后出来的10名红军,分别由杭果人和陈云带队,兵分两路相隔一天先后前往庄行和邬桥,姜辉麟和唐一新负责接应。陈云等到达邬桥的那天晚上,半路上碰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他见到陈云等人立刻就想藏起来。为防万一,陈云示意两名红军迅速将这个人抓了起来。姜辉麟和唐一新接到陈云等同志后,唐一新立刻认出了那个被陈云抓起来的人,是庄行国民党政府保正沈阿大(沈雪堂）的儿子沈祥发。
为防止意外,唐一新立即将陈云等人的住所安排到了松江县境内的八字桥一处房子里,沈祥发也被带到那里看守。第二天,杭果人带领的一行同志也顺利到达。杭果人和陈云等淞浦特委同志及红军战士白天不出去,晚上与刘晓等同志会合,一起详细讨论了暴动的进军路线、联络信号、行动纪律和人员分工等内容。在讨论行动方案时,淞浦特委提出三条要求:一是缴警察大队的械;二是杀几个恶霸地主;三是想方设法筹些款作为活动经费。陈云还特别宣布了一条军令:"禁止无故摧残小商人,禁止任意烧杀。"最后,陈云还让刘晓和姜辉麟等赶制了暴动人员的佩戴标记,并要求多发放和张贴一些有关暴动的目的和意义的布告、宣传单及标语。
与此同时,淞浦特委的几位同志不仅把带来的火药装配到姜辉麟前几日送到的手榴弹样品里,还用刘晓派人找来的材料又自制了十颗土手榴弹。这十颗土制手榴弹是夜晚在庄行支部委员吴三龙家里装配好的。当晚,吴三龙将做好的手榴弹临时埋在了他家后屋的碧糠(稻谷经过碧磨脱下的壳）堆里。
第二天,吴三龙的妻子到那碧糠堆扒些碧糠去煮着喂猪时,扒到这批手榴弹,吓了一大跳。她拿出其中一个手榴弹问吴三龙:"这是啥东西?"吴三龙忙叮嘱她:"这东西你可千万动不得,千万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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淞浦特委同意奉贤县委在奉贤的庄行镇举行农民武装暴动,那是因为庄行有非常好的群众基础。庄行亦称庄家行,位于黄浦江南岸,西南同松江县接壤,北跟南汇县比邻,其西北一带环枕着黄浦江。这里是三县交错之地,是奉贤西陲的重镇,也是中国共产党开展农民革命运动的一方理想之地。
1924年起,这里已经有共产党人在活动。1926年,侯绍裘、林钧以及姜辉麟、范志超等先后来到这里开展宣传鼓动工作,他们在庄行及邻近的叶榭、盛梓庙、烟墩、阁家庙、野三官堂等乡村组织起了农民协会。庄行农民协会的会长是本地的青年医生唐一新,他虽然只有高小文化,但生性聪明,能画画,还会刻图章,给穷人看病常常不收钱,穷人都很信任他。他在大革命时期就加人了中国共产党,之后利用串乡行医的便利,宣传革命道理,发展农协会员。当时,农民还组织了自己的武装一一农民赤卫队。雇农出身的两兄弟吴大龙和吴三龙(后改名吴国天）,当时就是一支农民赤卫队的负责人。
1927年春,在北伐军到达庄行一带之后,农民协会就公开活动了,这一带的农会会员在最鼎盛时发展到了1万多人,到处开大会、斗土豪。他们曾经打死盛梓庙的恶霸地主郑金,吓死狗腿子胡英,处置了叶榭的恶霸顾子方,南桥镇一个姓庄的地主下乡收租也被农民撵了出去。有的农民高兴地编了一首顺口溜:"打倒郑金,吓死胡英,朱保正逃到漕泾,庄家地主直喊饶命,农民伟大,再造乾坤!"
蒋介石叛变革命之后,庄行地区的农民协会虽然解散了,但是斗争并没有停止。在中共奉贤县委书记刘晓的领导下,庄行、叶榭、欢庵等地很快建立了党的组织。从1928年春到1929年初,刘晓领导的中共奉贤县委曾经不止一次地想举行武装暴动,但由于条件尚未成熟,加之敌人的竭力破坏,这里的农民武装暴动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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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1月20日晚上,已被定为庄行农民武装暴动的时间。可是,天公不作美,20日傍晚下起雨,而且雨越下越大,由于各地群众不好集中且行动也不方便,行动委员会便立即决定将暴动改为第二天晚上八点进行。尽管第二天晚上仍然下着雨,但行动委员会认为,再延期很有可能就会泄露消息,便决定队伍按时出发。
1月21日晚上七点三十分,细雨蒙蒙,庄行镇的郊外一片漆黑。手枪已分发给了这次暴动的负责人和江阴来的红军战士,农民们多数拿着大刀、铁叉、棍子、长矛和土枪。在杭果人、陈云、刘晓、唐一新等的率领下,五六百名农民群众个个佩戴着像八一南昌起义一样的红领带标记,高举着中国共产党的党旗,在庄行镇周围冒着小雨分三路迅速集结,有不少人还拿着手电筒。暴动时约定的口令是"开花",如果口令一时忘了,还可以用"嘘、嘘"两声口哨来代替。
晚上八点,兵分两路的庄行暴动队伍一起向庄行镇中心进发。第一路是刘晓、冯银楼、吴三龙和2名红军战士带领的100多人,由西向东进攻西市梢万年桥东境关帝庙内的奉贤公安局庄行分局;第二路是陈云、严朴、茅学勤、唐一新和其他几个红军战士带领的大部队,从东面主攻褚泾庙内的庄行分局公安分队,由于公安分队人数较多,武器配备也较好,这一路的进攻队伍成为最主要的一路,暴动队伍的枪支及土制手榴弹大多配备在此路。姜辉麟的任务是牵头组织宣传组的人员,在暴动队伍攻打过的区域张贴布告、宣传标语,并向沿路的一些人家散发宣传单。
战斗打响了,西路队伍冲进公安分局时,敌人措手不及,七八个警察见状逃的逃、躲的躲,逃不及、躲不了的都举起了双手,连喊着 "饶命、饶命"。接着,暴动队员还打开拘留所,放出了因欠租、欠债而被关押的穷人。东路队伍进攻褚泾庙,打得就比较艰难。庙内驻扎的以丁智炎为队长的公安分队,有14支步、快枪和1挺手提式机关枪。本来有个人说好做内应的,临时变卦了。这里四周都是高墙,没有窗,中间有个门,敌人依据庙前戏台死守着,不停地用机枪朝外面扫射,攻不进去。大家正在商量对策,茅学勤拎着四个"香烟罐"走来了。
"这是什么玩意?"有人问。
"手榴弹,自己造的,正好用得着。"
茅学勤拿起土制手榴弹连续向敌人的阵地投过去后,一连串的爆炸炸死、炸伤敌人多人。这时,西路的队伍已结束战斗,他们也加入了东路的进攻。敌分队长丁智炎见形势不妙,慌忙带着几名队员抢先逃了出去,敌班长钱子涛等见状也纷纷溃退,刚逃出褚泾庙不久,在庄行第四高小操场上又遭到暴动队伍的猛烈打击,敌人便慌不择路地纷纷跳河逃窜。
在庄行镇上,有一支拥有40多人、30来根长短枪的镇特种保卫团(即商团）。暴动那天晚上,团长李耀群将队伍分成几股上街巡哨,有一股巡至镇南时,还抓捕了暴动队伍派出的一名先遣队员,将其绑缚在东市梢商团团部的柱子上。暴动队伍在攻下庄行公安分局后,一鼓作气地冲向东市梢的商团团部。同时,暴动队还把放在煤油箱里的鞭炮点燃,冒充在打机枪来助威。这商团的队员本来是些乌合之众,一看到共产党真的暴动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暴动队伍很快便缴了商团所有人的枪支,并救出了那位暴动队员。
一处处敌人被打败了,姜辉麟率领的宣传组队员紧跟在后,一处处张贴着有关庄行暴动的原因及意义的布告和"打倒国民党军阀""打倒地主土豪劣绅""中国共产党万岁"的标语,并一路向镇民家、商铺和镇上设立的各个国民党行政、公安等机构,逐一投放《告工农兵及劳苦群众书》《告士兵书》《告城市店员与小商人书》等宣传品。
暴动队伍已完全击败了庄行镇上的反动武装,并取得了三个回合的全胜,打死、打伤敌人50多名,共计缴获枪支60余支,而暴动队伍中也有3名农民队员在这次暴动中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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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烈的战斗即将结束时,姜辉麟带领着宣传一组的两位农民队员,准备在一面白墙上张贴布告和标语。一农民队员刚将一盏马灯挂在旁边一棵光秃的柿子树枝丫上,只听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啊"的一声从姜辉麟耳边划过。姜辉麟立即意识到有敌人在打冷枪,便迅疾将她身旁的一农民兄弟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又一颗子便从她的肩头飞过,打在了前方的墙上。
姜辉麟低头转身时看见右侧一个提襁糊桶的青年农民还站在那儿,便连忙大喊:"兄弟,快趴下!"可是她的话音还没落下,一颗子弹已经飞了过来,正好击中了那位青年农民,人应声栽倒在地,姜辉麟急忙爬起来奔向那个中弹倒下的青年农民,同时向另一位农民兄弟喊道:"这位兄弟中弹了,快去叫救护队人过来。"
那青年农民是头部中弹,鲜血不住地往外流。姜辉麟一边抽出腰间的一条毛巾紧紧地按在那青年头部伤口上,一边连声呼叫:"小兄弟,你要挺住!你一定要挺住,救护员马上就到!"救护队的同志很快赶来了,但那位青年农民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他安静地躺在了姜辉麟的膀弯里……
夜里十时许,庄行镇地保韩永良企图潜往县城南桥报信,恰被把守路口的暴动队员发觉,当即被一枪击中腰腹而毙命。午夜十二点多,县城南桥开来了反动派的增援部队。县公安中队长李志斌带人由履祥桥赶至庄行镇东,暴动队伍当即在第四高小附近进行了阻击,激战一个小时后终于将敌人击溃。听见庄行这边连续的枪声而从南桥过来的镇政府地保大队,快到庄行镇头时听到庄行镇上"机枪声"(铁桶里炸鞭）大作,吓得赶忙退了回去。
参加庄行暴动的农民们因为平日里积累的仇恨,在聚力击败敌人武装力量的同时,也潮水般涌入了庄行的集镇上。他们点火焚毁了公安分局、公安分队、商团等反动机关,还从商团团长李耀群、东汪家、西汪家等大地主、大奸商的家里,没收了靠搜刮民脂民膏积聚起来的金银财宝,并将搜出的各种簿据账册、单契和存折,一起堆放在大街上或院子里,点上一把火全部烧毁了。整个暴动过程中,由于事前有严密的组织和严格的交代,暴动队伍的纪律严明。当个别农民欲闯进普通市镇居民的家里时,手执红旗维持纪律的指挥人员立即予以了制止。
昔日被踩在财主们脚下的暴动农民,这时迸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快意,他们来往游行,欢呼跳跃,欣喜若狂。整个庄行镇上"打倒土豪劣绅"和"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声此起彼伏、经久不息,大街小巷到处张贴着白纸红字的革命宣传标语和宣传画,其署名均为"中国共产党奉贤县委员会"。22日凌晨三点左右,暴动队伍在秋水庄后门吹号整队,刘晓宣布暴动的预期目的已经达到,命令所有参加庄行暴动的队伍撤出庄行镇,然后分丁字街、万年泾和戴家桥三路向西面安全撤退。这场暴动中从恶霸、地主和土豪那里没收的钱财,除分给参加暴动的农民每人三元银洋,余下的都带回上海交给淞浦特委处理。暴动结束的当夜,包括刘晓在内的淞浦特委同志连夜从叶榭塘小渡过黄浦江回到了上海。唐一新、冯阿五、吴大龙和吴三龙等留了下来,继续在奉贤、松江、南汇三县交界的地方打游击,开展革命斗争。
果然不出陈云所料,庄行暴动后的第二天,敌人便调兵遣将前来 "镇压",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派出一个营的兵力进驻奉贤,同时水上公安队调派黄浦江游巡队驻庄行,特务大队长刘番铉所部官兵五六百人也星夜出发抵达奉贤。大批反动派武装进入奉贤后,到处搜捕共产党,乱抓革命群众,一些参加暴动的地方党员和农民骨干不幸被捕入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