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章 第十章 误会
第四十七卦 困(卦形:兑上坎下)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
九四:来徐徐,困于金车,吝,有终。
下午三点四十分。
商业街上。
武清风正在被刘伟亭数落。
刘伟亭:“要不是你,咱们怎么会把三哥给跟丢了?”
武清风很委屈地:“我也没干什么呀,还是三哥太狡猾,我觉得,打一开始他就知道咱俩在跟踪他。”
刘伟亭狐疑:“不至于吧,咱俩的跟踪术,还不至于那么烂吧。”
武清风赶紧就坡下驴:“是,是不至于烂,可是咱们会的,三哥都明白,我觉得最开始他在那家店里猫了好几分钟的时候,就是说明他已经发现有人跟踪了,然后他用反跟踪术,幸亏当时你没进去,不然早就穿帮了。”
刘伟亭想了想:“好像是,后来他一出来,就去买煎饼来着吧?然后就站那个墙角不动了,嗯,有道理,估计那时候已经发现咱俩了。可是后来呢,他怎么知道那家店有后门呢?”
武清风喃喃:“那我就不知道了。对啦,那不是后门,是个侧门,那家店不是在最后那个街角吗?跨两条街,三哥可能进去前也不知道,发现有个侧门,马上就溜号了。”
刘伟亭:“那也怪你腿脚不够快,你赶紧绕过去抄他后路,不就完了?”
武清风:“我哪儿知道啊,又不敢离太近,我跑过去,有没有后门还不一定,肯定被三哥看见。”
刘伟亭:“那倒也是。你说,三哥这么躲着咱们,肯定跟破案有关吧?他这么反常,你说,他是不是要见某个人。”
武清风:“在商业街也没看见他和人碰头啊,你猜,是不是他去商业街就是为了先摆脱盯梢的?”
刘伟亭想想:“不会!你再想想,商业街上他有没有机会见人。”
愣了半分钟后,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吃煎饼!”
两个人回转回去,到了桑书远吃煎饼的地方,左右盘了盘,刘伟亭叹道:“应该就是这里,这里是个天然的地利之处,他站在这儿,把咱们堵在后面,然后和墙后的人说话,拿煎饼做掩护,说话时候嘴要动的,啃口煎饼再说话,完全看不出来。三哥啊三哥,你可真够奸的。”
刘伟亭:“三哥会去哪儿呢?对了我要找一趟老于,那份雷宏达的文件,我还要重看一下。路上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被我给遗漏了,三哥跟咱们一样,都是接触一样的东西,我还不信了,他看出来的东西,咱们就看不出来?”
刘伟亭给于国峰打电话,于国峰说:“来吧,马上老桑也到。咦,你们没在一起啊?”
刘伟亭拉着武清风全速奔跑,跳上车后刘伟亭才解释:“三哥去老于那儿了,你开快点,这次可不能让他跑了。”
桑书远从万龙分局出来的时候,武清风开车刚好快到了,他看见桑书远的身影,赶紧跺了脚刹车,刘伟亭头差一点撞到挡风玻璃。刘伟亭正要发火,武清风指着前方五十米的桑书远说:“三哥出来了!”
刘伟亭看着桑书远上了一辆出租车,他下了车,跟武清风说:“你先跟着他,我去探探老于,三哥来干什么?”
老于听了刘伟亭的要求,就把雷宏达的文件又搬出来,说:“他就是来看这个。”
刘伟亭接过去,仔细看起来。
老于是老公安,桑书远他是信任的,更年轻的有代沟,他有些瞧不上。
十分钟后,桑书远下了车,武清风开车又不敢离得太近,更不敢离得太远把桑书远再跟丢了,索性就停在路边上,他从副座下了车,心想最多是开罚单。
他瞄着桑书远,进了一个居民小区。
这是一个老住宅楼密集的小区,桑书远按照胡坚强给的地址,进了塔楼,塔楼有电梯,桑书远来得时候正是下班的那一段时间,小城市下班都早,四点钟很多人就离开了单位。
桑书远挤到电梯里,电梯里塞满了人,他左半边身子虚着,右半边身子歪着,这姿势甚是难过。不过没办法,左边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右边是一对老夫妻,看上去都七八十岁了。好在陆续有人下去,到顶层十六楼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两个人。
武清风也知道这种塔楼都有电梯,他等电梯开动后,盯着指示灯,可惜的是,电梯在九个楼层都停过,他无法判断桑书远在哪一层下的。
桑书远敲响了柳家的单元门。这个门很普通,有一扇铁质的防盗门。
柳如松应门,见桑书远气质不凡,柳如松猜着打招呼:“是方老师吧?您怎么来了,小柏跟我提过的。”
桑书远心想这是认错人了,但他想先进屋子里再说。就随便嗯嗯了两声。
柳如松把他让进去,拿过来客人用的拖鞋。嘴上不停:“小柏跟我说起过您,这次回来也想约您来家里坐坐的,您帮他联系考清华博士的事儿,真的太让您费心啦!他中午就跟我说了,可他又说,方老师说可不一定有时间,单位里还有好多事情,估计够呛了呢,没想到您真的来了,您这是,单位里忙完了?”
桑书远心想机会难得,猜测那位方老师非常有可能来不了,听这个说法就像是个托词,就势问了一句:“小柏呢?没在家?”
柳如松:“他说就算您能来,也得七点多,所以就赶紧去办别的事儿去了。”
桑书远:“哦哦,那他去了……?”
柳如松看来平时就话痨:“他呀,去陵园了,刚走没一会儿。这个学期开学早,临时加了社会实践,所以中元节没在这儿过,这不,回来就去补上,不过他每次去都要两个钟头才回来的,所以啊……”
柳如松看了下墙上的石英钟,“估摸得顶着六点半多回来。”
桑书远心道运气真好,心里更踏实了。
柳如松见桑书远好像有心事:“要不,我把小柏叫回来,应该没走太远。”
桑书远连忙摇手说不用,这是大事儿,不能不做的事情。
柳如松:“那倒也是,明天他就要回学校了,一早就走,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柳如松忙不迭地给他沏茶。
桑书远问那个陵园远不远,是不是东郊那个,他来龙头市的时间不长,只知道一个陵园。
柳如松:“对,东郊的,道不近。”
桑书远:“坐车去慢吧。”
柳如松:“开车去,不是汽车哈,开电动车去,哈哈哈。”
桑书远问:“自己的电动车?”
柳如松:“那不是,小柏跟他中学同学借的。我平时用不上那个,他呢,在家时间也不多。”
桑书远探问:“现在二手车挺便宜的,你们没学开车?”
柳如松:“车?没想过,也买不起。我没学本儿,小柏去年满十八就学了。”
桑书远暗自点头,又对上一块拼版。
两人坐着瞎聊,桑书远问:“学了本儿,就得开车练,在路上练,我以前,在马路上跑了半年才练好的。”
柳如松又给他加满茶水:“那肯定是,上个假期,小柏也借同学的车,天天练,他们最远跑到了水库去,快一百里地呢。他学东西快,悟性高,比我是强多了。”
桑书远想看看柳如柏的房间,就站起来说:“小柏住哪屋,要不我在他屋里等吧,您不用陪着我说话,太客气。”
柳如松也站起来:“那屋就是,他那屋子乱,不知道您真来,还没收拾。”
桑书远说不要紧,就掀开那屋的门帘,仔细看了一圈。
其实屋里不乱,床铺上整整齐齐地,书桌上也有条有理的,墙上挂着一张大招贴画,看到一个是个外国男人。画上面有字儿,他走近看,介绍画上的人物是牛顿。
牛顿?桑书远这个话题不敢问,怕露馅,就出来了,走过客厅一角时,看到把着墙角有个高酒柜,酒柜上有一男一女的黑框边遗像,两张遗像靠在一起。
他看着遗像的时候,柳如松走过来说:“这是我爸我妈,两人都走的挺早。小柏上大学,我呢,念书不行,现在班上也开不出多少工资来,单位不景气!”
桑书远找话:“那大学学费也不少吧?加上吃喝拉撒,都是你一个人供着小柏念书?”
柳如松看着父母的遗像,眼睛湿润:“是难,不过好像两位老人家在天有灵能感应到,总能显灵,原本我也是不信这些的。”
他回过头来,看到桑书远眼中的疑问,不问自答:“说来也奇怪了,每次缺钱的时候,总有朋友或者熟人来帮忙,不是送钱就是送家里需要的东西,还有,您信不信鬼神?”
桑书远想着自己假扮的老师身份,轻轻摇头。
柳如松:“有一次我急用一大笔钱的时候,愁得睡不着,结果怎么着,您怎么都想不到,那是夜里两三点的光景,我就觉得客厅里好像有声音,就爬起来去看,您猜怎么着?”
桑书远扬起眉头:“是贼吗?”
柳如松笑起来:“就我们家都穷成这样,贼偷东西不得那什么,踩个点啥的,真偷到我家那可真算笨贼了!”
柳如松眉飞色舞:“您绝对猜不到,我一开灯,就看见饭桌上,整整齐齐两叠,我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足足两万啊!”
桑书远表情配合着:“啊,竟有这样的事情?”
柳如松:“可说呢!所以后来吧,我想会不会真有神仙,不然怎么说得通?”
桑书远心想:那只可能是有人送过来的。
柳如松:“嗐,不提这个了,您要不就在我家吃个晚饭?我去炒菜。”
桑书远赶紧推辞说肯定不行,晚上还有饭局。
桑书远见在遗像旁边有一张录取通知书,推测应该是柳如柏的。他其实很想打开看看,可是理由不太好找,这个自己假扮的方老师,肯定知道这些。
桑书远看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五,估算柳如柏骑电动车去东郊陵园要三十五分钟,自己是四点十分到柳家的,算他是四点钟走的,四点三十五刚到陵园,然后在陵园会待到至少六点,那不如直接过去找他。
在桑书远的头脑里,这个案子的各个环节,都有了合理的串联。
还有最后一个关键问题。
桑书远问:“小柏很爱干净啊,我看他屋里挺整齐的,是个做事认真的人。那床上收拾得那叫利落,就跟没睡过人一样。”
柳如松:“那可不是,昨晚他去同学家玩去了,就没在家里睡。”
桑书远心道那就齐活了,继续扩大战果:“那这年轻人凑一起,都爱玩,不过不能太折腾,这一日三餐还是要正点儿吃,不然对胃不好。而且最好在家里自己做自己吃,外面的,又贵又不好。”
柳如松笑道:“这我可管不了他,他不到七点回来的,我问他吃没吃早点,说在外面吃的。”
桑书远从手机里找到一个铃声,让铃声响起来。他假装接电话:“领导,怎么了?什么,那份报告不行,还要重新写?这还来得及吗?您先别着急,我回去帮您一起搞吧,可千万别着急啊,我二十分钟就到单位。”
柳如松听到了,说领导的事情重要得赶紧去,他把桑书远送到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