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
走出养老院后，陈默立即拨打了林建业的电话。
想要了解林树伟的交友圈，也许只能找当时和他们年龄相仿的人了，林建业是他目前唯一的线索，如果再一无所获，可能只得再想办法看看能否找到早已失去踪迹的吴所长了。
幸好林建业还对当时永和村出了名的混混林树伟有印象，当陈默问他知不知道林树伟平日里都和哪些人在一起时，林建业尚记得几个人名。
“他们平时总是三四个人聚在一起吧，整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打架斗殴，大友叔也是真惨，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还被赶出了永和村……”
“建业哥，其余那几个人的名字你知道吗？”陈默感觉林建业似乎有越说越远的趋势，赶紧打断他的话。
“那几个人都不是永和村的，城桥镇不大，由14个村组成的，各个村都很小，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宗亲关系，相互间的距离也不远。我知道的就有两个比林树伟还要坏的，一个叫吴定邦，平时仗着他爸是派出所所长，到处胡作非为，另一个叫做吴烈——环。不是，是叫吴烈怀，另外还有一个小跟班，名字叫吴志雄。”
“你认识他们吗？或者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们？”
“哈——虽然知道吴烈怀在哪，可是找他就没办法咯。”林建业用揶揄的口气说道：“他已经死了10来年了，而吴志雄嘛，也不知道是在新南市的哪一个监狱里，因为吴烈怀就是他杀死的。”
“什么！？”
听到林建业出人意料的回答，陈默吓得差点连手机都掉了。居然连和25年前案件稍微有点关联的人也已经作古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被杀了呢？”
“详细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在外乡朋友那听到的，听说是吴烈怀看着吴志雄生意做的好，而他本身游手好闲没干正业，一没钱花呢就敲诈勒索他，最后吴志雄终于气不过就把他给杀了。也难怪，毕竟从学生时期，吴志雄作为小跟班就经常被林树伟他们几个人欺负。”
“也是在城桥镇发生的案子？”陈默心想，该不会又和吴所长有关系吧？
“不是，吴志雄一家很早就搬去了新南市了，是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前些年和外乡的客户闲聊时听说了这件事，我也才知道这两人就是当年经常和林树伟混在一起的。”
林建业的回答打消了陈默心里的怀疑。
新南市——新南市——陈默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哪件是和新南市有关连的，也许两人的纠纷仅仅只是另外一起案件而已。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陈默还是和堂哥联系，希望他能帮忙看看有没有新南市警方的熟人，帮他和那边搭上线。
他做过多年的刑事案件记者，和多个地方的警员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也许新南市就有他认识的警察同志。
２
新南市位处珠三角地区，陈默从老家坐高铁出发，在广州南站转了趟车，半个小时后就到了。从火车站出来，他便跳上了接驳的专线大巴，大巴车的其中一个站，正好就是新南市公安局。
经堂哥的介绍，他已经提前和11年前经办吴志雄杀人案的林挺警官联系好了，林警官是在6年前从南江分局调到市局的刑侦支队的。因为事先打了招呼，他也已经从南江分局调取了案件的档案，此刻正在支队的办公室等着他。
“听老陈说你在调查11年前的那件案子？”林挺在招呼陈默落座后问道。
“没有，林队，我们在了解的其实是25年前的一件案子，发现其中的两名相关人员，正好就是吴志雄和吴烈怀。”陈默赶紧回答道。
因为他还没有向堂哥详细讲述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所调查到的情况，估计他在和林警官联系的时候，也只是说到他要了解11年前的那个案子。
“哦？”林挺一听到当年两名当事人居然还和更早前的案子有关，立刻来了兴趣，“你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于是，陈默便从黄统泰的委托开始，一直说到黄龙雪山，之后就是他们对于黄统泰和钟志国等人的过去的调查，简单扼要地向林警官作了介绍。也许是因为案件太过曲折离奇了，林警官间中不断地露出难以致信和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全程没有插嘴，一直静静地聆听者。
“我们只是觉得林树伟承认是他自己一人犯罪的结论不太可信，想从他平日老是玩到一块的朋友口中问一些案发当天林树伟的活动轨迹，中途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毕竟当时他是和朋友一起出门的，只是没成想，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他那几个平日里老是混在一起的朋友里，其中的两个人居然成了杀人凶手和被害者。”
“所以你认为，他们两人的纠纷，也许还和25年前的案件有关？”林挺认同般地点着头，其实不用问，在听了刚才陈默所说的一切之后，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嗯，林队，能麻烦你说一下当时那个案子吗？”陈默掏出笔记本，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林挺也像刚才陈默那样，为他介绍起了11年前的案情，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经过，证据链条也相对充分，比陈默所述的那个案件简单了很多，说起来也省了不少时间。
“对了，吴志雄呢？当时判了多久？”陈默突然想起，如果吴志雄还在牢里的话，那没准还可以想办法和他见面。
“当时他判了12年，本来嘛，他有多次受死者勒索的经历，按理是可以酌情判轻一点的，可是就算已经证据确凿，他还一直辨称没有杀人，法官觉得他认罪态度恶劣，所以判了12年。不过因为他在牢里表现很好，提前2年释放了，去年就已经出狱了。”
“现在知道他在哪吗？还有没有在新南市？”陈默眼里燃起了希望。
“没有了，听说花了不少钱，全家移民去了澳洲了。”林挺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如果想找他，难啊。毕竟背着杀人凶手的枷锁想在本地生活，那肯定处处受人白眼，连带着家人也要受罪。他早些年赚了不少，家里挺有钱的，全家人就移民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
陈默想起了林大友，在凶杀件中，最痛苦的除了受害者的亲人，就是犯人的家属了，不仅要接受亲人成为杀人犯的事实，怀着对受害者和家属的愧疚，自身也要承受着世人的指指点点。法律对犯人的判决虽说有个期限，但背负在罪犯亲属身上的非议却是永远的。
“我能看一下当时的档案吗？”陈默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他指着林挺刚才放在茶几上的一叠资料问道。
“当然，就是拿给你看的。”林挺说道：“只能看，更不可以拍照。”
“明白明白。谢谢啊，林队。”
３
半个小时后，陈默终于看完了袋子里的资料，其实这个案子如同林挺刚才所说的，案情很简单，案卷也不多。凶器当天在现场就找到了，而且上面也有嫌疑人的指纹。最关键的是，监控视频里的面包车在驶入停车场后一直到死者被人发现，中间除了嫌疑人之外再无他人进出车子。
证据已经这么充分的情况下，吴志雄为什么还死不承认呢？难不成真的不是他杀的？
陈默甩了甩头，赶紧赶走这个可怕的想法。林挺看到陈默一脸苦恼的表情，不禁笑了，“怎么了，没有看到有用的信息？”
“是啊，只是觉得，这个案子的起因，除了有金钱纠葛之外，还会不会和少年时代的什么事情有关呢？”
“因为嫌疑人的杀人动机成立，证据也充分，所以当时也没去深挖两人的过去。”
陈默知道，虽然有点可惜没有关于两人以前的信息，但林挺说的有道理，也是正常的工作流程，而且嫌疑人在面对侦讯的时候，也只是一直强调死者勒索他，并没有透露出半点年少时有发生过任何矛盾的迹象。对于那时候的南江分局来说，案件调查到这个程度也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花费人力物力去调查两人少年时代的事情。
“对了，我可以看一下当时的监控内容吗？这两个应该都是吧？”陈默拿出从袋子里抽出来的一条用密封袋封存完好的内存卡和一张光盘。
“可以，当时虽然把南江区规划院的内存卡收缴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又复制了一份在光盘里，两个的内容是一样的。”
林挺拿着光盘，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操作了一番后，点开了11年前的6月8日当晚的视频。陈默走到他的身后，也仔细的看了起来，眼睛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某些微小的细节。
视频的内容就和资料里记录的一样，自始至终，那段时间里除了发现尸体的那个女人外，就只有吴志雄靠近过车子了，根本没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可能。
“怎么样？有没有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林挺看陈默一副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笑着问道。
“没有，完全想不通吴志雄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陈默嘴里无奈地回答着，心里头却在想，要说有什么觉得不协调的，就是监控摄像头的角度了，比一般的俯看角度要低一些。而且面包车停的位置正好就对准了摄像头，精准得简直像是用尺量过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一个模糊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林队，麻烦再看一下案发前白天的视频。”
“白天？”虽然对陈默的要求无法理解，但林挺还是照做了，把时间调到6月7日。
视频里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死者吴烈怀车子所停的位置。
“快进一下，我想看一下那个停车位空着的时候的画面。”陈默继续说道。
林挺继续操作着，视频快速地行进，画面里那辆黑色轿车终于离开了，车位正好空着。
陈默凑近了电脑屏幕，眼睛直盯着空车位，被电脑屏幕光线映照着的双眼显得特别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