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1月23日,原属伯克利自由教堂的里维兰德·理查德·约克望着聚集在简的劳雷尔·坎阳家中后院里的四十几个人,拖着长声问道:“简,你会嫁给汤姆并且婚后生活在一起吗?坦率地分担对孩子的责任并且还保持住幽默感?”

简把最后一句加到了他们的婚姻誓词中了,因为她和汤姆一样,经常遭人谴责缺乏幽默感。当她说到她会嫁给他时,开怀大笑起来,仿佛她把那当作履行结婚誓词似的。不过婚姻本身在人们眼中可远非儿戏。实际上那是登峰造极的一毓的谈情说爱,是表演出来反抗戏剧性的战争大背景的;是一种许诺;一种个人牺牲。

在简开始激进实验中追随左右的共和党人斯迪夫·杰夫起初觉得汤姆只不过是简每次活动的同样激情组织来的又一场过场戏而已。他认为海丹是又一个简找来的运动男人,从他那儿获取情报和内部消息,并且她以与之共事而到些许乐趣直至分手。当他们的关系比这种想法要持久时,他感到意外:“我猜想那么多使这事不能出现的因素中有一条是她长得漂亮,而他并不漂亮。汤姆看起来又那么自私自利,老想操纵别人。人们觉得她能看透这一点。”

相反,简把海丹看作是个自己无条件参加的一个伟大事业的典范;一位像瓦迪姆或者她父亲那样的人,他的社会活动如此有益,她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过他还是位具有明辨是非眼光失,可以使她得到提高。她告诉海丹,她在访问北越时,她被介绍给在美国进行空袭时仍在工作的妇女们。炸弹落下来时,她们唱道:“尼克松,我们以分挽时的快慰与你战斗。”她说,她要把这种献身精神事业到她的美国生活中来。所以,从河内回来后不久,在纽约饭店房间里她从海丹身后走进来说道:“咱们要个孩子吧。”那是一个封闭他们的爱情的办法,并且还能显示出他们与越南的兄弟姐妹们的团结。

在婚礼招待会上,简穿着印度支那农民罩衫,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了。她穿行于人群之中,对演奏着印度支那民歌的音乐家们以及跳着歌颂汤姆家乡爱尔兰快步舞的人们微笑着。该切婚礼蛋糕了,蛋糕上只用越南文写着“和平”,她向客人们发表了简短讲话,客人们是些娱乐圈中人,还有汤姆的几个激进朋友。简说,北越的家庭结构是她所见到的最紧密的,她与汤姆的结合首要的是要建立一个他们自己的革命家庭。

简说到“家庭”,有些客人不自觉地将眼光瞟向亨利和彼得。方达家可不是个革命家庭,起码不是简所形容的那种家庭。不过他们也从来不是个典型的“原子”家庭。他们总是与众不同;对于这种家庭,托尔斯泰认为,所有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之因。尽管他们争争吵吵地过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扭带都令人意外地长久,尽管总是不太甜美。

亨利已年近七十,他的头发已经开始脱落,皮肤也出现了老年斑,不过与命运进行了如此长久的搏斗之后,他可以平静地面对年龄的增长。很难说他已变得老成世故,遇到挫折时党政军会急躁不安,不过在很长时间内,他比从前要快乐很多。他终于找到了舍丽这样的如意妻子——她了解他的欠缺之处,也不企图向他索取他不具备的激情。她的感人之处在于她视演艺界人士为逗人的怪人而不是上帝。女演沃纳·布鲁恩在亨利的曼哈顿市区住宅见她时,闲谈数语中她问舍丽为什么亨利决定为GAF电影公司拍电影]视广告,舍丽耸耸肩说,“因为他总是怕没工作做。”布鲁恩却不相信。“连亨利·方达也怕找不到工作?”舍丽笑着说:“你们当演员的都一样。”

看起来舍丽是帮了亨利从充满紧张而忧虑中解脱出来;她使他很少感到孤独,对自己不再要求过于苛刻。“我希望诸多事中有一件,”一位采访者在与他谈到人之衰老,他说道,“那就是我没花坟多的时间去担忧什么事。忧心忡忡没有什么好处。”

他也时而迷失方向,不过也有意外的收获,尤其是从简那里。尽管她还在时不时地弄得他发火。他尊重甚至妒忌她的热忱与激情。他没有为她的河内之行辩护,却也不愿意加入攻击她的行列。事实上,他说他恨那些指望他谴责自己女儿的人:“她的生活道路和我的不同,并且她的想法也常和我的不一样。可是我爱她。我尊重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权利。”这看起来是一种明确无误的表态,仿佛父女之间已经一锤定音地达成了交易。

至于彼得,亨利则处之没有那么坦然。他们的关系带着永久的创伤,始终是脆弱的,旧伤未愈,新伤又起,永无宁日。

不象简那样和亨利一样希望回避痛苦的时刻,彼得总用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去招惹父亲,象那个他还在不时地对人述说着的十岁时在纽约被坏小子们用钉子把他钉在塞克隆栏栅上受尽折磨的轶事之类。当一位采访者向亨利问起此事时,他愤怒地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那是他想象出来的鬼事,他是个咄咄逼人的骗子!”

每当彼得分析与亨利的关系,他听起来总是姥合情合理,“我感觉到他认为与我讲真话就不得不忏悔他的过去,而这是他非常难以做到的。简和我为了他的过去和我们的过去争吵得太久了,他也许觉得我们要求他对所有忽视我们的过错进行忏悔。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不过,在另一层上,彼得还在力图招惹父亲,拣他的弱点气他。贝利·海沃德说:“亨利不是那种人,会向彼得说:‘儿子,我爱你。’那不是他的性格。彼得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会用一些话使父亲发疯。他会说:‘爹爹,我爱你。爹爹,我爱你。我爱你,爹爹,’过一会儿就这么说一通。那不久仅仅是因为他爱亨利,还因为那会迫使亨利面对这样的事实,就是他要是回答同样的话会觉得不舒服。”

亨利对成功感到欣慰,与一生中建立起来的成功势头的简相比,彼得看起来是越来越停滞不前了。他仍然是一种强大的象征,无论他走到哪里,总有人走近他,好像他真的是美国队长,向他索求毒品。不过尽管《逍遥骑士》取得了非凡的成功,他并没有能够借之争取更的成功。继《雇佣帮手》之后,他导演了一部生态幻想片《爱达荷州转移》,片中主人公好像为汽车搞到汽油那样地互相利用。他觉得自己神运之笔可以使影片成功,可是那片子一下子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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