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迪姆呆在家里看孩子。《时报》的一位记者杰·考柯斯回忆起敲响了他们马里布家的门时,见到那位著名的法国勾引人的能手来开门,大吃一惊:他嘴里咬着尿布别针,怀里抱着孩子。“他性格中的女人气与软弱的一面清晰可见,”考柯斯说。“简在屋子里,轻松麻利地干着她的事儿。我内心想到,‘这家里简直是在上演一场绝妙角色彩排呢。’”
不过瓦迪姆多少已经厌倦于这种角色彩排了。他对简迷恋于事无巨细全都正经八百地去处置而感到忿忿不平。在她这一面,她开始觉悟到,不但是他带有颓废的自荡情绪的固步自封带来的空虚,并且还有他漫不经心地脱离美国阴郁现实的程度看起来是走向做为越南造成的混乱的必然结果的内战。所以,格洛利亚这个角色,不但具有突破而且还有脱颖而出的可能。简活动在拍摄现场,对所叙述故事提些建议,想把一个马的慢镜头取消,因为那个镜头太罗曼蒂克了,与摄影棚所摄部分的要找出一个影片结尾格洛利亚自杀的替换情节的意图相悖。她体重减轻了,变得筋疲力尽,终于,在一九六九年六月份影片拍完时,她动身去夏威夷看望彼得。
简发现弟弟的心情大变。在《逍遥骑士》获得成功之前,他的妻子说,嫁给了彼得就像“和火星人住在一起似的。”他对苏珊说教道,每一种生物都是如何地神圣,蔬菜世界,还有动物。他说过,吃一个胡萝卜和一个种族主义者的行为没什么两样。他拒绝在草坪上行走,因为他说,他可以听到草叶痛苦的呻吟声。可是现在,随着他的成功,他得到了足够的感情上的平静,以全力以赴扶持简。他们二位第一次可以记得,好居观察着他的生活所得出可能的答案。他们徒步去毛伊的七大神塘远足,在那儿简摔了一跤,跌破了牙齿。他们吸着大麻叶,彼得教她弹十二弦吉它。他给她讲见到印度哲学家柯里斯纳莫蒂时对他的震撼,以及他如何见到了特鲁斯的。
简从毛伊回到马里布之行,是一种倒退。她发现自己又一次陷入了好莱坞享用性与毒品的放荡行为之中。比较之下,彼得的有目的的乌托邦思想看起来距她有一个银河第之遥。她告诉朋友们,她觉得自己在长眠不醒后又清醒了过来;她的这种说法惹得她爸爸不以为然地说,她这位“睡美人综合症患者”——总是突然间在被她忽略了的某些事实面前清醒过来。
八月份,她、瓦迪姆和沃奈萨坐船从纽约回法国。在最后总结失掉美国的超现实的力量的接触中,去送他们的安戴·沃浩尔把他所有的时间花在了绕着那条法国客轮转。那条船在把空的可乐瓶装到售货小车上。他解释道:由于可口可乐公司已不在法国压制玻璃瓶,这些空瓶子会值一笔钱的。
他们回到农场后不久,简听说,萨隆·泰伊特和其他人被曼林家残酷地谋杀了,看起来和她与瓦迪姆所过的生活有些连带关系。她后来告诉朋友:“那事儿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简生吞活剥瓦迪姆的观点与生活方式几乎已有四个年头了。现在她准备把它清洗干净,把淘空,以便再用其他的什么形象把自己填满。她在走向——实际上是在创造一个危机。瓦迪姆和其他人从她开始把自己搞得手忙脚乱的焦燥不安的行为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她参加了一个催眠术学习班,想戒掉她那很重的烟瘾,还采用连续法,以赶上已经开始流传到圣欧延农场的有关美国的丰富文学的步伐。她读了《斯蒂芬沃尔夫》,一本有关用崇高目标取代盲目的淫荡行为和其他问题的书。
十月份,她告诉瓦迪姆她需要去一个完全崭新的环境中去思考一下未来。因为她最近与彼得讨论了这问题,她决定去一趟印度。
不过到了孟买后,她见到的是贫穷而不是和平。她被那些作为宗教的早期移民到了那里,不顾其贫穷落后而大谈他们对东方的神秘主义而欣喜若狂的年轻美国人所困扰。她告诉瓦迪姆,呆在印度使她发觉她自己多么实在地是个美国人。
十一月中旬,简为宣传《马群》直接回到了美国。她在她的纽约代理人理查德·罗森赛尔的家稍作停留,与他谈论她的印度之行直到深夜。问到她此行有何感受,她告诉罗林赛尔,那使她想在一生中有所作为,一些与电影稍微有点儿,甚至一点儿联系也没有的事儿。问题是要找到合适的事情去做。
一周后,瓦迪姆和她在亨利的贝尔·艾叶别墅的会客室会合。那些夜晚常常很紧张,简坐在桌边,勾划着越南的文章,最后催促瓦迪姆把正听着的滚石乐录音关掉。她告诉他,在宣传她的电影之行后,她已不想回法国去了。他们派人去接沃奈萨,当初瓦迪姆以为他们在美国呆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把孩子留给了保姆。
作为宣传《马群》的开始,简于新初夕花了一些时间与记者莱柯斯·利德商讨为《纽约时报》写的一篇文章。采访在她父亲的家中进行。谈话伊始,她把一包温斯顿香烟掏空,装上精细的灰色大麻叶烟。“我过一下瘾你不介意吧?”她问道。接着,点着了烟后她开始天南地北地说开了:“我在想,一九五九年新初夕夜十点,人们回首五十年代的时候是否会觉得过去的那十年如同这一个这样富有创造性。我觉得并非如此。艾森豪威尔用安眠药来喂灌着人民的时期已经结束。情况现在变得活跃起来了。”
她指出,她觉得迄今为止她一直在浪费自己的生命,并且想把它补回来。在谈到瓦迪姆时,她的言辞中大有离别之意:“他教给了我怎样去生活,他也永远是我的朋友。”
采访结束时,刚过午夜,亨利和舍丽回家来了。听到他们在楼下的声音,简一跃而起,打开所有窗子,挥舞着双臂驱赶着屋子里的大麻叶烟雾。“这使我想起以前在晚会结束后,我手脚并用地收拾房子,”她咕哝道。“只要他知道有多少人从他的房间里走了出去就糟了。”
亨利走了进来,说了几句话,问她是否见了他瞧不起的丹尼斯·郝帕。简说,她从现在已经与郝帕离了婚的布鲁柯·海沃德那儿听说他已来过了,送给他们的女儿圣诞礼物。那孩子充满企望的心情打开了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发现里边装的是一卷郝帕最近刚剪下来的头发。简和她父亲接着决定给加利福尼亚的彼得打电话,祝贺他在新的一个年代里快乐。挂上了电话,简转动着眼睛说:“好家伙,他当真磨练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