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我脑子也是发热的。对红卫兵很羡慕、钦佩,支持“破四旧”、斗走资派等革命行动,也认为造反有理。因此,我争当政治科长。一切工作服从政治,力争把大家的思想统一到支持革命行动上来。但随着形势的发展,全科的业务管理、医疗质量出现许多漏洞,同志之间关系发生许多问题,相互猜疑,相互争议,让我迷惑。

  就在这时,师后勤部运输连掀起了“大鸣、大放、大字报”活动,满院子贴满揭发后勤领导、机关和车队问题的大字报。连队政治指导员还特意打电话给我,动员我把卫生科的人员也发动起来,并肩战斗。还特邀我们卫生科的干部、战士去观摩,学习他们的革命精神。

  我利用星期天去了运输连看了一下大字报,看后,感到所揭发的材料,都是一些对上级意见和本连的问题。我意识到这位指导员,对后勤部领导有意见,而借题发挥。而连长则对我说:“刘科长,现在部队不好管了,不听召唤了……” 我听后,触动很大,想到我们是医疗单位,不能放弃医务工作光搞运动,应该把“救死扶伤”放在首位。然而,卫生科有些人去看了运输连战士的“造反革命”行动,回来就串通起来,呼吁卫生科也行动起来。最积极的是门诊所长和一个军医。他们一边在下面四处串联,一边对我和安协协理员进行指责,为什么不搞“大鸣、大放、大字报”活动。

  针对他们的行为,我马上同协理员专门进行了研究讨论。我认真的说:“不能搬运输连的方法,把医疗工作放在一边,出了事故、出了人命我们可担不起!”

  协理员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们是卫生医疗部门,首先要以治病救人为重,不能听风就是雨,避免走弯路。”我俩在思想上达成了一致意见,准备召开了全科军人大会,让大家敞开思想,各抒己见,力争统一思想,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我们把这个建议报告了陈作霖部长和黄殿章政委,他俩同意这个办法。

  军人大会开始,我首先表了态:开这个大会,就是让大家在会上展开辩论,提什么意见都可以,尤其对我本人的意见,什么尖锐、刺耳,我都听,事后绝不对提意见法的人打击报复、或给“穿小鞋”。

  我的话音刚落,有人迫不及待的质问我:为什么不像运输连那样搞“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运动。

  我说:“我们是医疗单位,不能扔下对病人的治疗工作,像运输连来搞所谓的运动。还是我们开军人大会的方式,就是请大家鸣放。”

  安协理员随即表了态,表示接受各类批评意见。

  卫生科少数造反精神的干部却说:“不让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是压制群众革命行动!这是`革与保’的两条路线斗争。”

  紧接着那位门诊所长在会上,发表了一个“上纲上线”的高论,煽风点火,激起一部分人的情绪,纷纷发出冲击性言论:“我们就是要学红卫兵的造反精神,谁也压不住!”

  一个从济南军区卫校毕业的干部,把在卫校造反的精神带来卫生科并扬言:“我们造反定了。”

  “你是保守派,是在保自己官位!”一个曾因工作受到批评的军医发泄的说。

  做梦没想到的是,我的通讯员也跟着起哄:“科长他拉拢我,要我好好学习,积极上进,安心本职工作。”

  通讯员的发言,引发几个人大喊大叫:“这是在拉自己的势力!我们就是要造他的反,舍的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会场秩序陷入混乱。不过,医疗所长毕可孔、副所长张风梧、门诊军医蒋垂岚等同志从正面提出批评意见,支持全科以医务工作为主的正确主张,并对门诊所所长提出了许多批评意见。我同安协理员嘀咕几句,然后,作了总结发言:“大家对我和科里所提意见和批评,我们一定进行梳理,有则改之,无则戒勉。”并强调,我们绝不放松医疗工作,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糊不得,谁要故意把工作扰乱,出了医疗事故,死了人,谁就要负全部责任。为了全师干部战士和家属们的生命健康,我愿甘当这个“保守派”。

  会后,我与协理员分头同大家谈心,进一步作思想政治工作,稳定了大家的情绪。针对门诊所所长与被领导之间矛盾的问题,我通过个别谈心,摸清了问题根源,主要是这位所长领导意识和方法不对,把从炮兵机关卫生所来的军医和卫生员当成自己的亲信,即拉拢,又请到家里吃饭,暗中对他们放任自由,疏于管理。争取不成的,又跟别的人说某某不可靠……

  当我摸清情况后,我和协理员决定找所长谈话。可是这位所长极为不冷静,不能正确对待意见,说我们有意“整他”。后来再开门诊所务会时,问题终于爆发了。首先,这位所长认为可信的军医,指责他领导不正派问题,接着其他同志也揭发了他挑拨离间的事实。会后,这位所长以有病为由,回家休息不来上班。我几次到他家做工作,要求他上班,可他死活不干。我只好向部里反映,请示提拔蒋垂岚为副所长主持工作。

  后来听说,这位所长亲自找干部科长,以身体有病为由,不能坚持工作,离职休息了。

  随之,任命下来了,蒋垂岚仼门诊所所长,张风梧为医疗所副所长。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协理是又找全科干部、战士进行交心谈话。

  我首先找到那个对我意见大的军医谈话,先做了自我批评,承认过去对他的批评有片面性。这位军医见我态度诚恳,也做了深刻检查,讲到激动处还“喔喔”地哭了起来。在组建新部队时,我建议首长向干部科提议,任命他为卫生队长,临行时,他对我一再表示对不起。

  卫生科通讯员是个初中生,很机灵,我有意培养他,多次鼓励他好好学习。可他受个别人的怂恿,在大会上说了违心的话,我找他谈话时,他承认辜负了科长对我的培养。后来炮兵机关要一个管理排长,我建议部里任用他,不久就调到军区炮兵机关去了。

  通过一系列的谈话,大家的思想疙瘩都被解开了,工作积极性高了,党支部研究决定,在1967年中争创“三好卫生科”。赢得全科同志积极响应,决心在一张白纸写上最好的文字。

  这一年,全师接到在日照执行打“p2v”飞机的任务。

  卫生科大部分随后勤部机关驻日照东北角的一所学校内。因为学校停办已两年,校内房屋破损,环境杂草丛生。我们用一周的时间动手修理门窗,清扫室内炉灶,铲除杂草,清理垃圾。同时,接诊、收病员工作也没有耽误,受到部首长的表扬。同时,我们又组织防疫人员深入部队协助各团卫生防病工作,我本人也以卫生科长的身份多次深入各团、营、连检查指导工作。

  总的来说,这一年卫生科进步成绩明显。但由于卫生科还属于卫勤分队,本身的政治思想工作,业务工作量大,任务繁重,所以对全师卫生防护工作指导不力,引起野外部队,特别是住农村的连队中,发生了较多痢疾患者。

  在此期间,对一起住帐篷的一个班遭雷击,一死两伤没及时到现场抢救,我深感内疚。同时,对卫生科内部人员之间闹矛盾解决不力。由于诸多原因,年终没有被评为“四好卫生科”。为此,师政治部主任张增华特意找我谈话,一方面肯定卫生科建设成绩明显,应受表扬,但离“四好”标准还有差距,鼓励我们明年再努力一把。我们虽然没有评上“四好卫生科”,师后勤部还是向济南军区后勤部上报了卫生科的典型材料,在驻济后勤工作会议上作了发言,受到较好的评价。

  1968 年初春,师组织工作组,到各团整顿党委领导班子,推动“政治挂帅”运动。

  政治部主任张增华带领一个工作组,特意把我调去担任他的助手,成员还有司令部机关参谋和政治部组织科干事各一人,进驻643团。我的任务是搜集情况,组织团司、政、后机关进行座谈,汇报材料,给张主任提供情况,写讲话提纲等工作。我们在该团工作一周,完满完成任务,我也受到张主任和团机关同志的称赞。

  我回卫生科没几天,我又接到一个新的任务,就是到“大众日报”泰安记者站,当假记者。从此,我就完全脱离了卫生科,脱离了医疗工作了。

  通过这段经历,我有些困惑不解。解放军是保卫我国社会主义社会的牢固基石。党中央、中央军委一再下令,要保持绝对稳定。为什么由于“文革”浪潮的冲击,使机关、部队,甚至基层单位不得安宁,严重影响部队的稳定,工作不能正常进行,使部队建设受到极大的损失。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文革”,搅到全国上下大的动乱,今天XX被轮打,明天XX单位被火烧,后天XX被抄家,这种所谓的“两个阶级”、“两条道路”、“两条路线”斗争,深入到每个单位、每个家庭,每个人。在那种政治恐怖情况下,毫无人身权利保障,喊错一句口号,念错一段语录,就可能招来横祸,我深深感悟到“极左”思潮害人之深。但我至始至终,坚信我们的党是正确的,坚信人民是正义的!

  正是:

  文革冲击毁长城

  部队受挫逆着行

  耐心处理解矛盾

  工作元气才正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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