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天堂鸟飞来

  “请在不影响倒时差的前提下尽快把书看完。”这天晚上,新闻联播之后,我给郁洁发短信,并叮嘱她:“看书!别看电子版!”

  “刚睡醒。基本上看完了。”她回复说,“书妈妈在看。”

  “看来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啊,睡到现在!等完全看完了谈谈你的意见。”我说。

  “完全看完了什么都不告诉你,省得你再写。”她回复道。

  “呵呵,别这样!也不是随便就可以写的。”

  “我先去洗澡,待会儿上QQ聊好吗?”

  “好的。”我说。

  我连忙打开电脑。半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开始在QQ上聊天。

  郁洁告诉我说,她想尽快去青岛一趟,陈永良那里有一个工程,她想去看看。也想去看看胡政委,胡政委曾患心肌梗塞,身体不好。她问我能不能和她一起去。

  我回答说,我要考虑一下,看工作是否走得开。我原来是准备下半年去的。我希望她先来海南玩。她告诉我说,她98年来海南玩过一次,但没有去猴岛。

  稍后,郁洁告诉我,她和陈永良联系了,陈永良最近要出差。郁洁思忖着说:

  “这几天没什么事儿,看看能不能去海南……”又问我:“你这几天不出差吧?”

  “我不出差。”我说。

  “那我看看……”她说,接着告诉我:“后天下午有飞机,那我后天来海南。”

  “好的。”我说。

  她接着告诉我,她已经订了后天下午来海南的机票。

  我还真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说来就来了。她叮嘱我说:

  “订一家好一点的宾馆,要确保我的安全。”

  “好的。”

  “你一个人在海南吗?”

  “是的。”

  “有没有相好的?”她问我。

  “没有。”

  “你不准欺负我!”她说。

  “我怎么会欺负你?我不会欺负你的,我保证!”

  “你喝不喝酒?”她问我。

  “酒量不大,酒风很好。”我说。

  “我给你带瓶伏特加,刚从俄罗斯带回来的。”

  “别带,很麻烦的。”我说,“轻装出行!”

  第二天晚上9点多钟,我短信告诉她:

  “订了海口最好的酒店,绝对安全。请放心。”

  “费心了,真是感谢!”她回答道。

  “你对榴莲印象如何?”我问她:“爱不爱吃?”

  “很喜欢,每次都要吃到要呕才打住。”

  “好的,”我说,“我请你吃。”

  “就请一次吗?”她问。

  “哪能啊,反复请的。”我说。

  “呵呵,一次就够了,吃多了真要呕了。”

  榴莲是一种很特别的热带水果,不爱吃的人,似乎连闻都不能闻,爱吃的却会上瘾。她显然属于上瘾的一族。

  “别老想着榴莲,早点睡,养足精神。”

  “在整理行装。猴岛冷吗?”她问。

  “不冷。”

  “我在想,不知你会怎样待我。”

  “你感觉得到的,我会尽心尽力。”

  “我还真有点害怕。我觉得我怎么这样大胆,敢一个人闯海南。”

  “你是了解我的,你放心。”

  “我曾想过,知道你在哪里,我一定要专程来看你,”她说:“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海南。”

  “谢谢!”我告诉她:“我开始转业到老家宣城地区的报社,在那里工作了5年。后来海南向全国招聘人才,我就来到了海南。而且,我来海南,和《精质论》一书也有关,这在《精质论》的后记中有记述的。”

  “你出版了我们的书,让我始料不及。”她说。

  “好还是不好?”我说,“我没有恶意,只是确有价值,确实需要。”

  “我还没有静下心来思考书的问题。第一本,没问题。第二本,与我有关。我总以为只是在我们的范围内阅读,没想到会出版;出版了,对我今后做人也有约束了。”

  “约束吗?我不太明白。到海南我们好好谈谈。这本书对你是无害的,我知道。”

  “你不是为了报复我吗?”郁洁问我,似乎带着笑意。

  “不是,”我说,“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我奇怪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看过电影《山楂树之恋》,”她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和我们的故事联系在一起。”

  出版社在《天堂鸟》一书的封面上写有一句广告语:“另一部唯美纯爱的《山楂树之恋》”。

  她说的应该是这个问题。

  “那说的是真情吧,”我说:“据说许多人不会这样用情的。”

  “包括我。”她接过话头说道,“有时候我也想,上天对我是不是不公平,可想到自己也没有用真情时,也就释然了。”

  “我好像能理解你的话。”我说,“不过,我觉得上天对我足够好。我感谢命运,也感谢你。”

  “你往高处走,却不忘提溜着我。”她说。

  “你能这样看,我很欣慰。”

  “所以你们都不要抱怨,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我不抱怨,我希望你也开心些。”

  “我已走出了阴影。”

  “这就好。”

  “你的书又让我回到了从前。”她说,“也好,完成我的心愿,就是知道你在哪里,我要来看你。”

  “我一点也不知道你的情况,”我说:“甚至不敢向别人打听,怕会影响你的生活。”

  “来看你,是因为有件事要问你。”她说:“你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如果确有此事,我要当面向你道歉。”

  “现在就可以问,我会真诚地回答你。”

  “现在真没法问。”她说,“坐下来聊天时再问吧,那样比较好。”

  “好的。”

  “我要睡觉了。”她说,“东西还没有收拾好。我可能还是带箱子,这样就可以带酒了。”

  “别带酒啦——不听话的!”

  “你别假客气碰上我真实惠。”她说,“你想不想吃巧克力,俄罗斯巧克力也很好吃。”

  “谢谢!俺不吃巧克力俺只吃榴莲。”我开玩笑说。

  “看你能吃多少榴莲!”

  “快睡觉啊宝贝明天还要坐飞机啊累的。”

  “还不是你不让我睡!”她说。

  “在去机场的路上。”第二天中午,她给我发来短信说。

  “噢,飞机降落后请及时开机保持联系。”我回复道:“到时有人举着你的芳名在出口处接你。祝一路顺风!”

  “来接我的人可靠吗?”她问。

  “呵呵,接你的人就是我啊!”

  “那干嘛还举牌子?”

  “怕你认不出我来啦,”我说,“毕竟25年啦!”

  过了一段时间,她告诉我:

  “快到机场了。”

  “辛苦了。”我回复说,“到海口后我慰劳你。”

  “怎么慰劳我啊?”

  “只要你高兴的。”

  “吃好吃的海鲜。”

  “肯定有。”

  “有充足的时间睡觉。”

  “好的。”

  在机场,她又来了短信:

  “在机场。好无聊啊!椰子还是一元钱一个吗?”

  “涨价了,估计要两元一个了。想想好玩的事。”

  “噢,还好。要登机了。”她说,“看到我不要失望噢。你要是对自己不自信就赶快去整容。”

  “午睡根本睡不着,”我说:“心慌慌的,怎么办?”

  “你要是这样我就不敢登机了。”

  “呵呵没事的。”

  陪我去机场接郁洁的是刘虹小姐。小刘是四川南江人,当过导游,做过一家公司的高管,现在赋闲在家,多数时间宅在家里炒股票。她和我的关系,很像当年韩枫和我的关系,友好而纯洁。她看过《天堂鸟》,听说郁洁要来,主动提出为我提供方便。她有一辆挺漂亮的白色小轿车。

  我之所以让她陪我来接郁洁,最重要的是觉得这样更安全,更简单。会不会让郁洁产生误会呢?我相信绝对不会,因为这里面的道理极容易想明白。

  小刘的车子昨天爆胎了,临了才去换胎,来接我的时间就稍微晚了些。路上,在花店买花,选来选去,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到飞机降落的时间,我们离机场还有一点路程。

  我给郁洁发短信:“下飞机了吗?”

  她回复说:“到了,还没下。”

  我们很快到了机场。我来到了出口处, 紧贴着隔离栏杆站着。

  确实没有必要举牌子,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抱着鲜花。

  “应该快要出来了。”我想,心怦怦直跳,不知道郁洁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乘客们一波一波地往外走。他们的表情普遍是平静的。但那些从我身边或身后看见了迎接他们的亲友的人,表情会顿时生动起来,有的微笑,有的挥手,个别的甚至热情地尖叫起来。他们从前面拐弯处直接向这边走来,然后走向左边或右边的出口,向门口走去。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的眼前似乎一亮: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过道口出来,她推着行李车,步履很轻快地往前走着,但没走几步,在离拐弯处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因为前面人多,挡着她了。她梳着披肩卷发,上身穿着胸前有着美丽花饰的洁白的短袖衬衫,下身是一条米色的七分裤,身姿挺拔,两手轻轻地推着行李车,似乎随时准备向前走。

  我的感觉十分奇异:这种打扮,是我几乎完全陌生的,然而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某种无形的东西,却让我感到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直觉告诉我,她就是郁洁!

  终于,前面的人走开了,她转过拐角,向这边走来了。是的,就是郁洁!

  她很快也看到了鲜花和我,立即绽开了那张比鲜花更美丽的笑脸。

  我到左边出口迎接她,她也向这边走来。在她走到我面前的瞬间,我简直有些手忙脚乱。她接过鲜花,顺手把放在行李车上面的灰色手提包提在手里。慌乱之中,我竟伸手去接她的提包。她显然看出了我的激动,笑着,没有把手提包给我。我这才意识到我应该帮她拿旅行箱,而不是提包。

  我们彼此对视着,微笑着。我心里何止有万语千言,她应该也是。但我们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似乎我们的相见就应该是这样的。事后想来,这样的情景,倒还真比那些大呼小叫的相见场面更有韵味。

  随后,我拉着旅行箱带着郁洁走出航站楼。我正准备带着郁洁去停车场找车,小刘却已经把小车开到了我们面前。郁洁抱着鲜花坐在前排副驾驶座位上,我坐在后排。

  我向郁洁介绍了小刘。小刘友好地说道:

  “我在书里早就认识姐姐了。果然是大美女啊!”

  “更精彩的故事还在后面哩,”郁洁回头看了看我,笑着说道:“他写得太早了。”

  出了机场,车子很快进入了绿树成荫的大道,小刘一边开车,一边打趣我,说我这今天特别高兴,特别精神。我开玩笑地回答说:

  “自从得了精神病,我精神好多了!”

  郁洁听了,竟呵呵地笑出声来。


  4. 女兵们的往事

  过了那个大广告牌,前面不远就要到琼州大桥了。我想起了桥头的温泉鹅菜馆。

  那是一家小饭店,但很有名气,不少人常常特地从海口赶过来吃。我和皮长白、陈忠祥等也去吃过,味道确实不错。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六点了。

  我于是告诉小刘,我们到琼州大桥头的温泉鹅菜馆去吃饭。小刘说好的。

  很快到了琼州大桥桥头。眼前是一片乡野风光。桥头南边,沿南渡江江边一带,葱茏的林木后面,一连几家小酒店。第一家就是“温泉鹅菜馆”。

  小刘把车子停在菜馆篱笆门前。我们下了车,穿过酒店的大厅,来到后面临江的院子里。

  夕阳返照,江面上波光粼粼。南墙下还有一张小圆桌空着,显得比较安静。我们在小圆桌边坐下来。郁洁坐在我右边,正对着斜阳下的南渡江。

  我点了四菜一汤:一盘白切温泉鹅、一盘红烧东山羊,一个杂鱼煲,一盘空心菜,一份冬瓜海螺汤。

  我已经从车上带来了榴莲。一共4盒。这是我午饭后赶到大润发超市买的,一个大榴莲,剥出的果肉装了4个快餐盒。

  菜还没有上来,我先让郁洁吃榴莲。我先开了一盒。她用筷子夹着吃,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

  趁她专心吃榴莲,我开始仔细观察她。我不由得暗自吃惊。真奇怪啊,她竟然还是那么年轻和美丽。是的,她也有了一些变化,显得更成熟了。但仍然非常美丽:皮肤白皙,脸色红润,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美丽的眼睛还是那么动人,甚至更加动人,更具风情。

  作为女人,年轻的时候,美丽或许是容易的,正所谓野百合也有春天。但是,现在的郁洁,在这样的年龄,还能保持这样的容貌,简直令我难以置信。她看上去似乎不过三十二三岁的样子,而且精神饱满,魅力四射,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我想到前天晚上郁洁让我订宾馆的事,她叮嘱我一定要定好一点的宾馆,要确保她的安全。当时,我曾怀疑那只是她心理上缺少安全感而已,实际情况应该不会那么严重的。但现在我明白了,她的谨慎是对的。她了解她自己。

  这使我想到了埃及艳后。从涉及埃及艳后的前后几件重大历史事件可以看出,这个女人那具有强大征服性的美丽,保持的时间跨度至少超过了四十年。我以前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但面对着郁洁,我终于相信,那可能是很真实的。

  郁洁见我用心观察她,也认真看了看我,并笑起来。

  “你一点都没变。”她说。

  不少人也说我显得年轻。但我相信,郁洁刚才所说的,应该并不是我的外貌,而是我对她的感情。确实,我内心对她的感情一点也没变。

  “贺美萍最有意思了,”郁洁说。

  这时,我们已经是在海南迎宾馆的房间里了。这座宾馆位于海口市城南,新开张的,环境也好。我为郁洁订的是427号,属“高级大床房”。在江边吃过晚饭之后,我就带她来到了酒店。小刘在楼下就告辞了。聊天时,郁洁首先想起了贺美萍。

  我问她,小贺怎么有意思。郁洁告诉我说,新兵训练时,走队列,蒙班长说小贺头歪。小贺不承认。蒙班长就叫:郁洁你来看看,她头歪不歪!小贺坚持说:

  “我的头怎么歪,我的头才不歪哩!”

  郁洁模仿着小贺倔犟的样子,开心地笑起来。

  郁洁又说到到飞机场种地瓜的事。她们当新兵时,曾和连队一起去飞机场种地瓜。男兵负责整地浇水,她们则负责栽地瓜秧。

  “我们在家哪儿做过这种事啊?”郁洁说,“老蹲着腿吃不消,我们就跪在地上栽。晚上睡觉,两条腿啊,抬都抬不上床,痛是痛得嘞!”

  “痛是痛得嘞”,就是“非常痛”的意思。这是郁洁所喜欢的一种说法,类似的还有“美是美得嘞”、“气是气得嘞”、“火是火得嘞”等等,她说得很流利,很好听的。

  郁洁又说了当新兵时一件有意思的事。她们嘴很馋,喜欢吃零食。一次,她和王小真在街上买了一只烧鸡吃,吃得只剩鸡头鸡脚,仍然舍不得丢掉,装在挎包里,带回宿舍,挂在墙上,那香味就从挎包里飘出来。

  “香是香得嘞!”郁洁感叹地说:“结果班长就发现了,晚上开班务会批评我们,说:‘有些人在外面买烧鸡吃,违反纪律……’”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买烧鸡吃违反了什么纪律,”郁洁笑着说,“她还不是怪我们没有给她吃……”

  我联想起了她和张晓薇买西红柿吃的事。我说:

  “你们是好吃,还上街买西红柿吃。”

  “连队伙食不好,嘴特馋。”郁洁说,“有时候家里也会给我寄零食。王小真妈妈也经常给她寄,她妈妈是卖糕点的。寄来了,她经常分给我吃。”

  我觉得很有意思,心想,难怪她经常和王小真粘在一起,原来是想蹭王小真的糕点吃哩。

  “我不知道,”我说,“如果知道,我会请你吃饭。”

  “请我吃了也没用: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郁洁还没有说完,自己竟先笑起来,说:“没想到用在这里了。”

  我想起我在郁洁家里,郁妈妈谈王小真的事。我问郁洁,王小真是不是那个时候结婚的。郁洁说不是,她妈妈说的是王小真的妈妈结婚。王小真妈妈结过几次婚。

  显然,那是我没有听明白,写错了。

  郁洁说,她确实很爱吃西红柿,一直坚持吃,当水果吃,差不多每天都要吃一两个。

  听了她的话,我似乎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能够保持这样的容颜。是的,从她那白里透红的肤色,你似乎可以看到西红柿红色汁液的滋润。看来,西红柿还真是美容佳品。

  郁洁又想到了洪丽娟。郁洁在部队时,全师或者师直搞文艺演出,都是郁洁报幕。郁洁说,有一次,不知道是谁,问陈龙干事,洪丽娟能不能当报幕员。陈干事很认真地回答说:“洪丽娟报幕?洪丽娟只能拉大幕。”郁洁说完,直笑。

  在舞台上拉大幕是不露脸的,因此是不需要什么形象的。

  陈龙干事是周村人,说一口周村话。我想象得出他说这话的好玩的样子。

  郁洁说,听说洪丽娟的父亲和她嫂子有不正当关系。

  我猜测这一定是齐玉洲告诉她的,否则郁洁不可能知道这种事。陈干事比郁洁大很多,应该不会对她说这种事。再说,陈干事也未必知道这些事。

  我告诉郁洁,公公和儿媳妇乱搞,俗话叫做“爬灰”。她听了,无声地笑笑。

  我问她齐玉洲现在在哪里。她说齐玉洲也已经转业,在张店政府的某个部门。她和小贺还一起去张店玩过。

  郁洁问我彭志刚现在的情况。我告诉她,彭志刚在我转业的第二年也转业了,被安排在宁国县刑警大队工作,不久就结婚了,有一个儿子,我见过一次,长得挺好,也在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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