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心一路疾追,可追到寺院大门口,也没有看到李之夏的身影,倒是被寺院眼前的境况吃了一惊。

  寺院往日这个时候早已关门闭寺,可此刻,深蓝色的大门不仅敞开,还微微倾斜了一旁,昔日花团锦簇,现在却如冬日般萧条枯萎。哪里还有曾经香火鼎盛的影子?

  软心疾步走进里面,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她的心不由的悬紧了起来。寺院如此大,又漆黑一片,自己怎么找呀?小姐会不会出事呀?小姐是公子的命,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公子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思,软心下意识的喊了起来:“小姐,小姐……”

  然而,雨势太大,她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雨水里了。

  软心只能一边喊,一边往师父们的寮房里一间一间的找……

  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忽然眼前白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见一名黑衣人对着她冷冷道:“进来。”说着,把软心胁迫进了旁边的一间寮房里。

  软心进到去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名黑衣人,见状,只冷冷道:“她是谁?”

  “说,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把剑抵在软心脖子处的那名黑衣人,冷若冰霜的低沉说道,“你最好老实说。否则,我这把剑就在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刻几个大字。”

  “别……别……”哪个女孩不爱漂亮,软心忙道,“我叫软心,来这里是找我们家小姐的。”

  “你们小姐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小姐的名字,做丫鬟的我真是不知道。”软心见黑衣人一副不相信恶狠狠的目光,声音不由颤抖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们家公子两个月前带回来的。”

  黑衣人见软心不像说谎的样子,又问道:“那你们小姐来这里干什么?你可别告诉我,这样的鬼天气,天黑还来上香。”

  “我真的不知道。”软心声音已带哭腔,“我跟小姐好好在逛街,可小姐看到街上布告栏上的布告后,就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非得来这永恩寺,我真的不知道。这位大哥,求求你,你放过小女子好不好?”

  “什么布告?”这时,一直躺在床上的另一名黑衣人站了起来,看着软心一脸冷笑道,“你最好记起来布告的内容,否则……”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见李之夏那失了魂的样子,软心特意看了一下布告,“是永恩寺了尘师父跟长公主的婚讯。”

  “你们小姐在找了尘师父?”

  “我不知道。”软心说的是实话。

  问话的黑衣人一番若有所思后,对抵剑的黑衣人道:“你留在这里继续监督,我带她回去见主人。”

  “你要带我去……”软心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此刻,永恩寺后山的山洞口。

  “李小姐?”了尘听到山洞门口有脚步声,出来一看,果然是一身落汤鸡的李之夏。

  了尘从未见过李之夏如此狼狈的模样,发丝被雨水打湿,紧贴在脸上,昔日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身上昂贵鲜红的罗裙沾满泥泞,领口处精致的花边上,衬托着她苍白无力的脸。即便上次掉入悬崖下,也不似如今这样一副游魂的模样。了尘的心情不自禁地划过一丝心疼来。

  “为什么?”李之夏看着一脸震惊的了尘,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是谁说过,这一辈子只会穿着袈裟去见佛爸?现在又是谁要跟长公主大婚?你说呀,你说呀。”

  了尘看着声音哽咽着质问自己的李之夏,恍然大悟。他叹了口气,转身至洞内的床边拿出他的外袍,缓缓披在李之夏的身上。

  李之夏心中大恸,只一把抓过了尘的手,看着了尘,目光如婴儿般无助,嘴角微瑟:“你也会心疼我,是吗?”

  “之夏,”了尘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他缓缓拂开李之夏抓住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淡淡道,“外面下雨,先进来再说吧。”

  “坐吧,”待进到里面,了尘拿过床边的一把木椅子递给李之夏,“贫僧先去堆火,你先把雨水擦拭一下。”

  “告诉我,为什么?”李之夏拉住了尘拨弄火石跟树枝的手,“是你那句‘披着袈裟去见佛’的话,让我忍住不去打扰你的心意,如今却又是为何?”

  “皇上下令‘解寺院,释僧人’,你可知?”了尘把火架了起来。

  李之夏摇摇头,看着缓缓燃烧起来的红色火苗,忽然悟出什么,盯着了尘又问道:“皇上为什么这么做,为了长公主?”

  “世间万物逃不出因果。”了尘深深叹了口气,“这是贫僧的业障,贫僧得认。”

  “我不懂。”李之夏有些激动,“如果当初我也该像长公主一样对你,那现在我是不是就是你的业障,而你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也认?”

  “贫僧知道你的心意。”了尘想起她看自己时那深情款款的目光,自己得瘟疫时,她不顾危险对自己地倾心照顾。自己坠崖时,她毫不犹豫地生死相随,即便他是一个出家人,即便铁石心肠,也没办法无动于衷。

  “如果贫僧没有遇到这个千年难遇的易行道修行法门,只是一个普通的出家人,贫僧也会认。只是人生太苦,贫僧只想在难得的人身时,了脱生死轮回之苦。”

  “我不了解你说的什么事千年难遇的易行道,我只想问你的修行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的。”了尘重重地点了点头,“比什么都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为何要放弃修行跟长公主成亲?”李之夏想问的是,即便不出家,也可以做个普通人,为何要娶长公主?

  “贫僧并没有放弃。”了尘叹了口气,“贫僧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只要心坚定不移,即便心中默念,乃至十念,亦能往生。”

  “是长公主逼你的,是吧?”话至此,李之夏再笨,也能猜到能让了尘如此决定的,一定是长公主用他最在乎的人和事威胁了他。

  “既能救出师父和同门师兄弟,又能保存寺院,这是贫僧心甘情愿付出的交易。”

  原来如此。

  李之夏只觉得心疼,心疼他的隐忍和付出。想着未来的日子再无相见的可能,想着在这漫漫的人生里,了尘要过着煎熬忍耐的日子,她只觉得心如死灰。她真想,如果可以用自己的后半生可以换他平安喜乐,该多好。思及此,李之夏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凝视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喜欢我吗?”

  了尘,我只要你一句话,即便今生不可以再见,即便要我以后的漫漫人生在那金色的牢笼里孤独到老,只要有你一句话,我便可以甘之如饴。

  “傻瓜,你不懂。”了尘缓缓挪过身体,第一次主动靠近之夏,然后轻柔地把她的头拥入自己的怀中。

  之夏听任自己在他的怀中泪如涌泉,无声而剧痛。暖暖的呼吸自他的口中传出,只听他娓娓道:“真正的爱,是慈悲。”

  “哇……”李之夏再也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了尘并不言语相劝,任由她尽情哭泣,只是默默拥抱着她,口中念地依旧是那句“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李怡的到来,了尘才缓缓推开怀中的李之夏。

  李怡默默看了眼李之夏,然后用眼神示意了尘出去。

  李之夏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李怡走了进来,李之夏没有见到了尘,忙问道:“他呢?”

  “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李怡不答,只道:“长公主很快就会上山来,我们也走吧。”

  李之夏了然。纵然再不情愿,眼下她只能避开,她默默地跟着李怡回到倾心雅筑。

  精疲力尽的李之夏倒在了床榻上,半睡半醒地睡了不久,天便已大亮,随意洗漱后,便去房间找李怡。待李之夏说明意图后,李怡只一脸深情哀伤地望着李之夏。

  李之夏第一次见李怡如此表情,那目光中深情变幻,默默看了半晌她,才幽幽道:“是不是为了了尘,你可以付出一切?”

  李之夏不知他话里所谓何意,只一脸坚定道:“是。只要他好,我死也可以。”

  李怡则回看着李之夏,目光哆哆,“为了你,我也可以。”

  “你……”李之夏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可以回应什么,只觉得这一刻自己说什么都是伤害。

  李怡双手抓过李之夏的双臂,怔怔的看着她,目光柔软而决然,醇厚磁实的声音说道:“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皇上的。”

  “可是,了尘和长公主的大婚日子不到半个月了,我无法答应你。”

  “你先回家吧。”李怡叹了口气,“容心已经回我这里了,临走前说的是找到了医治脸的世外神医。你在我这里再待几天,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相府了。然后,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好吗?”

  “你想怎么做?”

  “你只要相信我,在相府敬候皇上的到来。至于其他的,你什么都不要操心,好不好?”

  李之夏疑惑的看着李怡。她第一次在这个俊逸纤尘的男人身上看到了莫名的心安。她不由的点了点头。

  “待你和皇上见了面,取消长公主和了尘师父的亲事后,皇上就会要求你进宫接受礼仪和宫规的教习。”李怡交代道,“到时,我会安排两个女孩跟你一起进宫,你放心吧。一个月很快就会过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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