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李怡安排的那样,李之夏五天后回到了相府家里,父母看到她完好的面容后,除了高兴以外,并没有对她和容心这两个前后面容不一样的女儿有所怀疑,这让她松了口气。

  紫竹因为贴身照顾的缘故,虽然有些疑惑,可看见李之夏完好无损回到相府,喜悦之情也很快把心中那一丝疑惑撇干净了。

  因为心里藏着事,李之夏总是心不在焉的。就在她等得心烦意燥的时候,母亲差贴身丫鬟来请,说皇上来府,让她速去前厅。

  他真的把皇上带来了?李之夏忽然对这个李怡好奇起来,可眼下却顾不上许多,急急忙忙收拾了一下自己,便疾步来到了前厅。

  一番参拜后,李之夏和父母各自落坐。

  李之夏虽然心中演练了上百次如何跟皇上开口,可这会儿却仿佛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假装喝茶,听父亲和皇上在闲聊。

  李德裕是聪明人,他当然知道,皇上无事不登三宝殿,最大的可能当然还是女儿之夏的婚事。没想到,女儿容貌恢复之事还是走漏了风声。

  正当李德裕思忖时,皇上开口道:“相爷,朕之前听说之夏小姐毁容后,也是费尽心思找寻名医想给她医治都不曾如愿,没想到之夏小姐吉人遇上贵人名医,这容貌不仅恢复了,还比从前更美,可否告知这位名医何许人也,朕要当面酬谢他。”

  当面酬谢?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难道皇上知道了自己之前毁容是假?可是,皇上金口玉言,又不能不答,该怎么办?李之夏有些心慌意乱。

  知女莫若父。这段时间,前后两个女儿的异常,虽然他没明说,可都看在眼里。而此刻,李之夏的微表情,李德裕都看在了眼里,忙道:“听之夏说,帮她医治的是一位隐世的神医,医治好她以后就离开了,老臣原本还想重金酬谢他却不得愿,恐怕只能让皇上失望了。”

  “是,是,是。”李之夏也忙道,“之夏现在也不知道这位神医深居何处?”

  “是吗?”皇上龙颜不悦道,“朕听说的可不是这样的。欺君之罪,你们可想好了。”

  “老臣不敢。”伴君如伴虎。李德裕诚惶诚恐地一把忙拉过身边的夫人和女儿跪了下来。

  一直静默不语的皇上身边的心腹马公公,这时恰到好处的站出来求情道:“皇上,相爷对您一向忠心耿耿,依奴才之愚见,想必是神医对之夏小姐有什么交代之隐。奴才看,就让之夏小姐单独在这里跟皇上解释清楚即可,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就先告退了。”马公公说完,忙给李德裕使眼色。

  就这样,空落落的大厅只剩下了李之夏和皇上俩人。

  李之夏把马公公的一切神情尽收眼底,也终于放下心来,皇上是不会治罪于他们家的。只是她没想到,皇上身边的红人,竟然也听命于李怡。这个李怡到底何许人也,就连皇上的行踪也能左右?他时常听父亲说起宫中之事,当然也不免说起宫中各个王爷勾心斗角之事。皇上的孩子都未成年,宫中符合李怡年纪,秉性的,都不跟他对不上号。他到底是谁,为何有如此通天的本事?而他又想干什么?难道是谋朝篡位?思及此,李之夏惊得一身冷汗出来。

  “你怎么了?”皇上见李之夏脸色惊变的样子,关心徐徐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朕给你请御医过来瞧瞧?”

  “谢皇上关心。”李之夏忙道,“臣女没事。”

  “那就好。”李之夏见皇上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有些虚。她知道,刚才皇上跟马公公那一唱一和,就是等着现在自己开口求他,可是,该怎么开口呢?

  正当她思忖之际,许是皇上觉得不想浪费时间,便事先开了口。只听他语气淡然,却是一脸洞如观火的表情道:“不要想瞒朕,说吧。”

  “臣女想跟皇上做笔交易。”既然开口前,说什么修饰语都是多余,那么倒不如来个干脆直接。

  “哦,”皇上有些意外,李之夏既然可以这么干脆利落,不过她的坦然比起他后宫里的那些虚情假意,倒是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欣赏和喜欢来。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李之夏,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而后淡笑道:“什么交易?说来朕听听。”

  “民女愿意进宫,条件就是取消长公主的赐婚,放了永恩寺所有僧人,让他们恢复永恩寺往日的繁盛。”

  “为什么?”他原本以为她会跟自己要后宫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可他没有想到她要的却是如此。

  “永恩寺的了尘师父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臣女知道,了尘师父一心向佛,只是为了他的师父和永恩寺的一干僧人,才不得已答应娶长公主的。所以,还请皇上收回皇命。”

  “你很了解了尘师父?”皇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之夏。看来甄妃之前在自己面前说,李德裕纵然自己的爱女逃婚,而喜欢上永恩寺的一个出家师父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救命之恩大于天。”李之夏看得出皇上表情里面的话中有话。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看着他一脸真诚道,“了解谈不上,只是看过了尘师父给人讲法的样子,那种专注的表情,还有脸上那陶醉其中的满满喜悦,那是臣女在这世间从未见过的真情实意。”

  “是吗?”皇上淡漠道,“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你怎么知道,了尘师父不会被驸马这个可以享尽荣华富贵的机会所心动。更何况,长公主也算是个倾国倾城的佳人。”

  “如果了尘师父是那种容易动摇的人,那之前就不会在断头台上宁死不从了。”

  “这……”知道李之夏说的没错,皇上只能道,“可是,赐婚已下,怎可轻易更改?”

  “你是皇上,有何不可?”李之夏先给他戴上高帽,随即又道,“敢问皇上,近期日本是不是派僧团来唐论道?”

  “好,朕答应你。”连退亲的法子都给自己想好了,皇上知道李之夏已然想好了怎么堵自己的口。

  “谢谢皇上。”李之夏跪谢。

  “朕答应你的事,自是会做到。只是朕怎么知道,朕答应满足你的要求后,你会不会反悔。到时候给朕再来个逃婚,或者以死明志怎么办?”

  “皇上说怎么办,之夏照办就是了。”

  “这样吧。”唐武宗试探道,“朕先把了尘师父关起来,再来取消他和长公主的赐婚,待你入宫选妃后,再放他出去,你看怎么样?”

  李之夏知道这是唐武宗在试探自己,毕竟后宫传言自己爱上了尘师父的传言已经传入了他的耳朵里。如果自己不答应,不仅了尘和长公主的婚事再无转圜的可能,说不定他还会性命不保,甚至还会连累永恩寺里的僧众。更何况,李之夏知道即便自己不这么说,唐武宗也会这么做的。

  思及此,李之夏故作轻松道:“皇上考虑得周到。这样的话,长公主也就无法再去永恩寺找了尘师父的麻烦了。”

  “好。”唐武宗很满意李之夏的回答,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威胁她,而是帮了她的救命恩人。

  “那皇上永恩寺里的那些僧众呢?”

  “待了尘进宫,朕随后就放了永恩院的方丈和其他僧人。”

  就这样,李之夏进了宫。

  永恩寺方丈和其他僧人也全部回了寺院。了尘师父虽然还被关着,可他和长公主的亲事已被解除了。为此,长公主没少进宫给李之夏找麻烦。几次三番后,在皇上的警告下,才敛了些性子。只是李之夏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怡竟然真的给自己挑了两个帮手。让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两个跟自己一起进宫选妃的女孩,竟然都是朝堂上一品大臣的女儿。有了这两个帮手,李之夏才一次次从长公主那愤怒的魔掌下逃出生天。最让李之夏不敢相信的是,皇上说一个月后的日子是良辰吉日的,让她准备好。

  而这个日子竟然跟李怡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相吻合。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

  李之夏知道剩下的日子,只能等待。煎熬着的日子,虽然几次差点冲动着去天牢里看望了尘,可始终忌惮着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而打消念头。

  李之夏终究是没有去见了尘,而百无聊赖的她耐不住丫鬟醉心的唠叨,一路追赶天空高飞的风筝,一不小心撞到了正赶往天牢里的了戒师父。

  “了戒师父?”李之夏是见过他的,只是认识,“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无阿弥陀佛。”了戒师父双手合十,“李施主,贫僧求空海大师来天牢看望师兄。”

  “原来如此。”李之夏知道空海大师是日本来唐朝拜僧团里最出名的大师,自然是有能力带一个人进天牢的。

  “李施主若无其他事,贫僧就先告辞了。”

  李之夏忽然想起进宫前,母亲看见自己无意中从袖子里掉落的了尘从小佩戴的玉佩,问之,才知晓,自己那晚在永恩寺见到他时,从他身上偷来的玉佩竟然事关他的身世。原本她想留在身边做个念想,却不想随他如此重要,本想归还,却无机会再见。思及此,李之夏忙背过身去,从颈项取下玉佩递给了解师父,道:“还烦请了戒师父把玉佩转交给了尘师父。”

  “这不是师兄的贴身玉佩吗,怎么会在施主手里?”了戒不明其中缘由,一脸惊讶问道。

  “上次去永恩寺上香,无意中捡到次这个玉佩,进宫前才从母亲口中得知,这是事关了尘师父身世的玉佩,一直想归还,却无机会,麻烦师父您了。”

  “原来如此。”了戒师父接过玉佩,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

  李之夏看着离去的了戒师父,心中黯然神伤。

  了尘,原来我们竟是这般没有缘分,就连最后一点点念想也是奢望。此生,怕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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