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是一个吃饭、睡觉,一切日常生活,都讲究佛学礼节的地方。

  随着小沙弥打板的声音响起,就到了晚斋的时间。紫竹原本想帮李之夏拿晚斋进寮房吃,可李之夏觉得好奇,便随着人群一起进了斋堂。

  李之夏看见过堂(用斋)期间,大家止语,以特定的手势对行堂人员表达自己的意思。第一遍行堂时,只要用斋人员不拒绝,行堂人员就会把每种食物都在碗里装上一点。如果用斋人员不想要某种食物,或者觉得碗里的饭菜已足够,便将右手竖起,掌心向外,或用右手在碗上方做一个遮挡的动作,以示不需要。男女的前排,都是师父们固定坐的位置。

  李之夏看见白天帮他们做法事的那几个师父也在,便双目巡视了一下,发现了尘大师却不在,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紫竹轻轻扯了下李之夏的手,窃语道:“小姐,用斋时间不能说话,也不要东张西望的。”

  李之夏用嘴巴做个姿势:“知道了。”

  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李之夏,第一次吃斋饭,觉得既好吃又新鲜,一顿饭下来,第一次吃了两碗斋饭。用过斋饭,李之夏走在回寮房的花丛小径上,想到晚上的计划,更是心情愉悦,一会儿采采嫩叶,一会儿嗅嗅花蕊,又逗逗花边的小蝴蝶,心中不由叹道:“永恩寺不愧是皇家寺院,不仅香火旺盛,环境也真的太优美了。”

  紫竹取笑李之夏:“我看小姐玩得不亦悦乎,该不会乐不思蜀了吧?”

  李之夏反取笑紫竹:“呦,看不出来,我们紫竹还是个才女呢?一句话,用了两个成语。”

  紫竹抿嘴而笑:“小姐,谁都知道我学的这些皮毛都是小姐你教的。我要是称得上才女,那小姐岂不是大大,大大的才女了吗?”

  李之夏轻敲了一记紫竹的头:“好啊,现在开始学会取笑你家小姐了。”

  紫竹边摆手边一本正经说:“奴婢不是取笑小姐,小姐本来就是才女。”

  李之夏大笑:“就你油嘴滑舌。”

  俩人一路打闹嬉笑,很快便回到了寮房,又玩闹了快两个时辰,天就暗了下来,李之夏借口累了没去大殿,相爷和夫人心疼自己女儿便没有强求。

  很快,李之夏和紫竹便来到了大殿后面的禁地——山洞。紫竹一脸担心,扯了扯李之夏衣角:“小姐,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李之夏看了一眼石壁上的“禁地”两个字,一副轻松的模样,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走,进去。”

  俩人走了几分钟,便进到了山洞中央,紫竹看见石洞内只有一床、一书柜,一桌、一椅,寻思道:“小姐,好像这里也没有什么呀,只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用品而已,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李之夏看见书柜里放了不少书,都是佛学方面的,便随手拿起一本,一看,是本《佛说阿弥陀经》。紫竹也好奇的拿了一本那里最厚的书《观无量寿经》:“小姐,这本《观无量寿经》,跟夫人家里佛堂的那本《无量寿经》是一样的吗?”

  李之夏接过书来看了看:“好像不一样吧,我也看不懂,回去问问母亲,她应该会懂。”

  “小姐,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

  “不急。你说的那朵什么姽婳花,我们还没看到呢?”

  “是哦,好像没看到。”紫竹四下环顾,忽然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李之夏的后面吃惊道:“小姐,你看那是什么?”

  李之夏顺指看去,也不由吃了一惊。她第一次见这样的花:漆黑如墨,硕大如盆,妖曳如魅,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潭洞口,让人全身不由地起鸡皮疙瘩。

  紫竹扯了扯李之夏衣摆,声音有些颤抖:“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我怎么觉得这朵花长得那么怪异呀,好像长着眼睛似的,看得人心里瘆得慌。”

  李之夏微怒道:“胡说什么呢?”

  尽管李之夏强装镇定,但心里也有同样感觉。这是什么物种呢?她自幼博览群书,特别喜欢看一些奇人异事的书籍,可从来没见过介绍过这样的物种。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好害怕呀。”

  “不行,等我把那花摘下来,我们就回去。”

  紫竹看了看怪石嶙峋的石壁,再看看石壁下黑不见底的深潭,一脸不敢置信:“小姐,你开玩笑的吧?”

  李之夏还紫竹一个“你以为呢”的眼神:“我上去,你在下面等我。”说完,自顾地把裙摆塞好,便向目标走去。

  紫竹看着好不容易爬上石壁,却因采摘花朵用力过猛让身体摇摇欲坠的李之夏,心都快蹦到嗓子眼:“小姐,小心呀……”

  李之夏害怕地有些心烦意燥:“紫竹,你别老在下面喊,好不好?”她准备再次用力时,却却碰到一团软乎乎的东西,定神仔细一看。这一看,魂都吓跑了出来,不由惊叫道:“蛇!”她下意识的双手一松,没有抓握点的李之夏,身体便急速往下坠落……

  紫竹惊叫地喊了声“小姐”,便向禁地门口飞奔了出去。一路匆匆忙忙,跌没跌撞撞,没想一头撞上了有事回来的了尘大师。

  紫竹气喘吁吁地:“了尘……了尘师父……不好了,我们家小姐……小姐掉进……”

  “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有事慢慢说就是,别着急。”

  “师父,不能慢慢说,我们家小姐掉进山洞的悬崖了。”

  “南无阿弥陀佛!”了尘师父双手合十,“贫僧知道了。不过,这里是禁地,不允许外人进来,施主请先回去,也先别声张,我会把你们小姐给带回来的,施主请宽心。南无阿弥陀佛!”说完,便急急来到悬崖处跳了下去……

  李之夏觉得噬骨的寒意,一点一点的渗透进自己的五脏六腑去。她想挣扎着从寒水里爬上岸去,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模糊中看见有一个灰色的身影拉动自己的身体,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身上的暖意,让李之夏迷迷糊糊中醒过来几次,本能地向暖意的物体靠去。了尘则本能的推开,见李之夏嘴唇发紫,还一边呓语,心中佛家的慈悲让他不忍拂去下意识环过来的双手,只是嘴里不停念着“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李之夏全身瘫软无力,又晕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冬日暖暖的阳光,洒满一片金黄色的山谷,几束暖阳缓缓洒在倚树而眠的了尘身上。

  李之夏想起身站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刺痛,不由叫出声来:“哎呦。”

  “南无阿弥陀佛。”了尘站起,双手合十,“施主从悬崖掉下来时脚踝受伤,还请不要乱动为好。”

  李之夏一脸不好意思:“对不起,师父。我擅闯禁地,还劳师父下来寻我。”

  “南无阿弥陀佛!”了尘双手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你在此等候,贫僧去去就来。”

  “师父请便。”

  李之夏看着了尘高大而纤薄的身体,心中莫名涌上一阵心酸。正感怀之际,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一阵半低音的“嗷嗷”叫声,李之夏忍不住好奇,拖着一瘸一拐的脚寻声而去。一只全身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尖翘的鼻子,两颗乌黑滴溜溜的眼睛里,许是脚上因铁夹受伤,眼睛里透出警惕而逞强的眼神,毛茸茸的尾巴则毫无生气的触地垂着。

  李之夏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刺痛,忙小心翼翼地帮它解下铁夹:“小家伙,很痛吧?你先忍忍,一下就好了哈。”

  许是觉得李之夏没有恶意,小狐狸被解开后,还十分乖巧地任由李之夏帮它包扎伤口。

  李之夏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用捡起的木棍驻着。当她一瘸一拐回到原地时,了尘已经回到来了。了尘在石头上捣碎药草,然后细心地分别给李之夏和小狐狸的伤口敷上。

  李之夏看着细心为自己和小白狐敷药的了尘大师,心中不由觉得一阵暖意掠过。

  “南无阿弥陀佛!”了尘道,“施主不用担心,敷上药草,脚很快就会好的。”

  李之夏笑笑,心中忽然闪过希望自己的脚慢点好的念头。

  “施主,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你们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下,贫僧去找些吃的过来。”许是听懂了他的话,小狐狸边叫边用嘴咬着了尘的衣摆,好像要告诉他们什么一样。

  李之夏疑惑地看着了尘,然后对小狐狸道:“小家伙,你是要和我们说什么吗?”小狐狸闻之,放开了尘的衣摆,定定地望着李之夏。

  了尘则道:“狐狸通人性,我们不妨跟着它走。”

  像是听懂他的话,小狐狸“嗷嗷”地叫了两声。在小狐狸的带路下,李之夏和了尘来到一处木屋。木屋前有一棵很大的合欢树,树下有一桌一椅,都是木制的,略显粗糙。

  冬日的暖阳洒在身上,有种很惬意的舒服。

  小狐狸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的小憩。

  李之夏扯了下小狐狸的耳朵:“小家伙,帮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狐狸懒懒的“嗷嗷”应了两声。

  李之夏托着下巴,思忖一会儿才道:“你通体雪白,就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狐狸倒是欢快地“嗷嗷”应了几声,看来它还满意。只是,许是阳光太暖和,它一会儿又闭目养神起来。

  李之夏敲了一记小狐狸的额头:“喂,你这个小白,就知道睡觉,都不理我。”

  小白原本因为被铁夹夹住,痛得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这会儿敷了草药,伤痛缓解,才得以休息休息,不想却被李之夏弄醒,非常不满意自己被打扰,又“嗷嗷”叫了几声。

  李之夏嘴角一撇:“不理我,我也不理你。”看着依旧我行我素的小白,又无奈又无聊,抬眼,原本想跟了尘聊聊,可见他在生火做饭,只能作罢。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李之夏觉得睡意袭来,不知不觉的趴在桌子也睡着了……

  了尘煮好米饭,正准备进屋拿干菜,却看见了桌子上的一幕。李之夏和小白脸对脸挨着,李之夏一只手枕着,另一只手则沿着小白的背一直到头上,细白的手掌拂在小白头上,而小白毛绒绒的雪白尾巴则环住在李之夏的脖子上。

  了尘被眼前如此温馨和谐的场景深深触动,就像被什么触电了一样,忙双手合十,口中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请关注【小说连载】《禅师的爱恋》第五十一章  失忆也许是件好事)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