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见李之夏一夜未归,心中寝食难安。这会儿看夫人走过来,忙关上房门,迎了上去,装作如无其事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让丫鬟唤紫竹过去就是了。”

  “小姐呢?”紫竹心下一愣,表面却不露痕迹道,“小姐昨晚随手翻看了夫人之前说过的那本《佛说阿弥陀经》,一时被吸引住了,就是对书中有些语句不甚明白,一早起来就去请教寺院的师父去了。”

  “真的呀?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李夫人一脸欣慰的样子道,“那就不要打扰她了。待她回来,让她来我房间一趟。”

  之前,李夫人老逼着小姐看佛经,想让小姐修身养性一番,好磨磨她风风火火的性子,奈何小姐总是沉不下心来。紫竹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瞒过夫人。见李夫人离开,紫竹终于微微松了口气。

  此时,用过早餐后的李之夏则由了尘大师背回永恩寺,同行的当然还有小白。

  到了大殿后面,了尘大师放下李之夏:“男女授受不亲。刚才要走山路,小姐行动不便,是权宜之计。现在,还请小姐在此等候,我去叫你丫鬟过来接小姐。”

  正当紫竹焦急如焚的时候,看见了尘师父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了尘师父简单说明情况后,紫竹迅速按了尘师父指引的地方奔去,果然看见了李之夏。

  “吓死我了。”紫竹看着李之夏好好站在自己身边才松了口气,“夫人来房间没看到你,让你回来就去见她呢。可你现在……”

  “那你现在就扶我过去吧。”紫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之夏扶到李夫人门口,谁知刚到门口,便听到父母说到自己,不由按下紫竹敲门的动作听了起来,只听见父亲劝慰的语气道:“其实,夏儿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件好事。夫人你就别为这件事难过了。”

  李夫人叹了口气道:“好吧,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只是觉得以前的夏儿开朗活泼,自从失忆后,性子沉闷了许多,也不像以前那样跟我撒娇扮乖了,觉得有些难过。”

  李德裕道:“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的夏儿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少闯点祸,不好吗?要是夏儿以前就有这么懂事,柔儿也不会死了。”

  难道姐姐是自己害死的?

  李夫人低声哭泣:“我们的柔儿……”

  李德裕又道:“夫人,想开一点吧,毕竟皇命难违呀,何况事已至此,一切都成定局。我们眼下最重要的是要隐瞒此事,否则皇上知道自己被骗了,怕是又是一场浩劫……”

  李之夏不由心中一阵疑惑,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呢,而且还和皇上扯上关系。

  “我知道。老爷你别担心,知道此事的人都死了,而夏儿也失去了记忆,所以不用担心。”

  “紫竹却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夫人确定她不会说出去吗?”

  “放心吧。紫竹那丫头对夏儿忠心耿耿,她知道是为了夏儿好,不会说的。”

  “那就好。对了,都快打板吃晚斋了,夏儿怎么还没过来找我们?”

  李之夏听到这里,忙敲了敲门,之后推门而进。

  “你的脚怎么了?”李夫人看着走路不稳的李之夏忙问道。

  “没事的母亲。”李之夏说,“刚来过来得急,走路不小心扭了一下,待会儿涂点药酒明天就好了。”

  “你呀,做事总是毛毛躁躁。”李德裕一脸无奈,“好了,我先去跟寺院师父告别,你们母女聊吧。”

  目送李德裕离开,李之夏便看见母亲的丫鬟软香在打包行李,便问道:“母亲,不是说为姐姐做超度要在寺院住几日吗?”

  李夫人拉过李之夏,柔声细语道:“你姐姐的超度昨晚已经做了,原本是要在寺院多念几天佛的,可管家刚才过来说皇上明天要过府,所以我们要先回去。你在这里就再住两天吧,到时候我让管家来接你。”

  李之夏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可看见母亲眼里殷殷的目光,便答应道:“好吧。”

  李夫人看出李之夏眼里的不情愿,抚摸了下李之夏的头:“夏儿,皇上极爱你姐姐,而你和你姐姐又是双胞姐妹,能不见皇上还是最好的。”

  “好的,母亲。我知道了,让母亲为女儿操心了。”

  “傻女儿,母亲现在就只有你了。所以,你要好好的。这段时间母亲不在你身边,你不要乱跑,不要莽撞行事。”

  “知道了。”李之夏乖顺道。

  “夫人,行李收拾好了。”

  “那,夏儿,母亲就先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万事小心,知道吗?”

  “我知道的,母亲,你别担心。”

  “我们收拾好就直接回府了。”说完,转身面向紫竹,叮嘱道,“再有一会儿,就该用晚斋了。你们先去吧。好好照顾小姐。”

  “好的,夫人。”

  李夫人的寮房跟李之夏的寮房仅隔着一垛围墙,拜别母亲,紫竹扶着李之夏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李之夏有些口渴,接过紫竹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大口,才道:“我和姐姐真的很像吗?姐姐真的是因为我而死的吗?”

  “小姐。”紫竹一脸为难,“老爷夫人不让奴婢说。”

  “放心,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李之夏又故意吓唬道,“紫竹,你要不说,我就让娘把你发卖了出去。”

  “不要呀,小姐。”紫竹看着李之夏一脸斩钉截铁的模样忙点点头道,“我说还不行吗?”

  “快说。”

  “其实,就是皇上想笼络相爷,所以想让小姐进宫当妃子,可小姐一向自由惯了,说什么也不愿意,以死相逼。最后,大小姐只能断了跟心上人的感情进了宫。皇上也对她恩宠有加,为此招来了皇宫妃子们的嫉妒,又知道大小姐进宫前的这件事,并以此为诱饵,设计让大小姐和李公子见了面,最后被皇上看见……”

  “所以,皇上就杀了他们?”李之夏看着紫竹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了结局,“你不是说皇上要笼络我们家吗,怎么就没有给大姐一条活路?”

  “皇上原本是顾虑老爷的。可是,朝里大臣和皇后都在后面推波助澜,所以大小姐就香消玉殒了。小姐为此自责不已,还跳了阁楼要给大小姐偿命,最后撞伤了头得了失忆症!”

  “原来如此。”闻言的李之夏一阵伤感,也明白了为什么母亲都不让自己出门,还千方百计不让自己跟皇上有见面的机会了。

  送别了父母,李之夏开始了寺院的生活。

  寺院生活极其简单,又极有规律。每天5点起床,5点半上大殿念佛至6点半,7点准时吃早餐。8点半又准时念佛,11点吃午饭,然后午休。两点半又开始上殿念佛至4点半,5点半开始晚餐,饭后自由活动……

  李之夏开始第一天觉得有些枯燥,一天绕佛后,脚也挺累,可却还能坚持下来,到了第二天就有些习惯了,头天念佛觉得烦躁的心境也被奇异的安宁舒心所替代。到了第三天,开始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的生活。就这样过了五天,管家便来接她们回府。

  这五天里,李之夏没有再见到了尘师父,后来才听说他有事去了别的寺院。她直接上了管家来接的马车,李之夏都没有见过他,这让她的心底有一丝丝遗憾……

  就这样,在对了尘师父丝丝缕缕的莫名情绪中,李之夏迎来了热热闹闹的春节。

  天性爱热闹的她,这才微微收心。热闹的春节过后,李之夏又开始无聊起来。心神恍惚过了两月余,天气渐暖,紫竹才硬拉着她出府散心。

  一路上,李之夏都是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上,直到被街上热闹的叫卖声吸引了注意,这才掀帘望去。

  繁华的长安街道上热闹非凡,好看好玩的东西玲琅满目。

  “停车。”李之夏刚叫停了马车,就亟不可待地跳了下去。

  管家无奈,只好吩咐紫竹随行跟着,他自己则驾着马车在后面慢慢跟随着。

  正当李之夏玩得起劲时,忽然人群一阵骚动,接着李之夏被人撞倒在地。

  “小姐,您没事吧?”紫竹忙扶起李之夏。

  李之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撞了人就打算开溜不成?”紫竹一把抓住前面那个撞了自家小姐,只微微愣了下就准备逃走的人。

  那人回身过来,李之夏见其衣着不凡,头发凌乱,衣服也多处破损,脸上脏兮兮的,浑身散发出一股臭味,可眼神却惊逸透亮。正感觉奇怪时,那人却冲她疯傻地裂嘴一笑,眼神瞬间变得呆痴。

  “紫竹,我没事,放他走吧?”

  紫竹撇了下嘴,才缓缓放开手,不情不愿道:“算你走运,我们小姐不计较,还不快走?”

  那人看了一眼李之夏,转身便要离开,只听“咻”的一声,那人整个身体被一条长鞭狠狠抽了一下。

  李之夏回身一看,高大的俊马上骑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紫衣男子。紫衣男子从马上下来,一脸轻蔑,语气狂妄:“还想跑?刚才喝了本国舅爷的香尿,还没学乖是不是?”

  那人闻之,却不懂求饶,一脸恐惧地往李之夏身后躲去,口中喃喃自言自语着:“不好吃,不好吃。”

  李之夏很不顺眼地看着紫衣男子:“你一个堂堂国舅爷,为难一个傻子,你就不怕丢了你皇后姐姐的脸面吗?”

  紫衣男子哧地一笑:“哟,整个长安城,除了皇上,还有人敢管本国舅爷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样?不过,本国舅爷看你姿色还不错,你要是愿意伺候伺候本国舅爷,把本国舅爷伺候开心了,我就听你的,不为难这个傻子,怎么样?”

  紫竹扯了扯李之夏的衣服,小声劝:“小姐,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当今国舅是恶霸,我们还是别管闲事吧?”

  李之夏在紫竹耳边小声交代:“待会儿我把旁边的摊子打翻,你就拉着那个傻子往巷子跑,我们一会儿在回家路上那棵大树下回合。”

  紫衣男子见李之夏没动静,狂笑起来:“怎么样,怕了吧?”

  李之夏假装一脸惊恐:“怕。本小姐怕死了。”

  紫衣男子得意一笑:“那你还不乖……”

  “乖你个头。”李之夏边说着边拿过身边摊主上的东西往紫衣男子身上砸去,还边喊紫竹,“快跑。”

  场面一片混乱……

  三人一路疯跑,好不容易甩掉尾巴,跑到树下时候,李之夏已经香汗淋漓。

  紫竹边喘气边道:“吓死我了,小姐你没事吧?”

  李之夏平顺下气才答:“我没事,你们也没事吧?”

  旁边那人闻之对李之夏傻傻一笑。

  紫竹生气训斥他:“就知道傻笑,都是为了你,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老爷非砍了你不可。”

  那人见紫竹凶他,忙往李之夏身后躲去。

  “别怕,紫竹吓你而已。”李之夏握了握那人的手,之后转身对紫竹道,“好啦,紫竹。你跟他置什么气,他又没做错什么!”

  李之夏说完,拿过紫竹腰间的钱袋给那人,交代他道:“我们要回家了,这些钱你拿着买东西吃,别去惹那些人,知道吗?”

  交代完,李之夏和紫竹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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