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竹心起床的时候,没有看到徐大辫。张竹心走出里间来到厅堂,张洪武正坐在饭桌前等他吃饭。大辫呢,张竹心问张洪武。张洪武黑着脸告诉他,大辫去镇上给你要官去了。张竹心心里乐呵起来,拳头底下出真理,你大辫再狠,也没有俺的拳头狠。

看到张竹心起来了,母亲去厨房端来了小鸡贴馍。张竹心说,俺娘,拿瓶酒来。哪还有酒,现在谁还会巴结你们爷俩,别喝了。

张竹心对他母亲说,这么好的小鸡贴馍,没有酒怎么行,你去高皇集给俺买一瓶呀!

钱呢?母亲没好气地回。

没钱,你就去赊一瓶,张竹心提高嗓门命令母亲。

本来低着头闷不作声的张洪武,忍不住开口了,赊酒喝!俺的老脸还没被你丢尽,你还要你娘去给你赊酒?

张竹心不敢说话了,他知道父亲心情也不好,怕再要酒喝,真的会把父亲惹出火来,说不定会打他一顿。

他爷,俺去给心儿赊瓶酒吧!张洪武老婆心疼起来儿子。

张洪武没有答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准备往嘴里送。鸡肉还没进口,张洪武又放下了。他好像想起什么,起身往自己的房间去。张竹心不知道张洪武想干什么,也跟在后面进了张洪武房间。张洪武弯下身,伸手往床底下摸,摸了一会也没摸到什么东西,他直起腰,骂张竹心,尻你娘,想喝酒还不去掏。

张竹心从床底下扒出一梱濉溪大曲。这种酒只要一块多钱一斤,是谁送给他的,张洪武不记得了,他以前是不喜欢喝这种便宜酒的,就扔在了床底下,要不是家里没好酒了,他还想不起来呢。张竹心本不想喝,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没办法弄到好酒,只能将就一下。

张竹心用牙咬开铁皮瓶盖,一股浓浓的酒香冒了出来。张洪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喔,这酒还不错呀。

张竹心听父亲说酒不错,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刚下肚,他被呛得狂咳起来。这什么屌酒,他心里骂着,又不敢出声。

张竹心酒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钟了。他伸着懒腰,走出家门。大路的远处,有一辆自行车往这边驶来。他望着后衣架上坐着的,好像是徐大辫。等自行车再近一点,张竹心看到,坐在后衣架上的还真是徐大辫。骑车人怎么是诗旺,张竹心顿时怒火欲烧。

离张竹心面还有几米远,徐大辫就跳下后衣架,没等张竹心开口,对他说,诗旺是和邮五爷一起去给你要官的。

诗旺单腿支住自行车,斜眼看着张竹心说,你收拾一下,陈主任让你现在就去他那里。

张竹心这辈子不知道祸祸了多少良家妇女,还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太岁头上动土,这诗旺一而再再而三地从他手上抢女人,现在竟然把自己老婆也抢去了,他正要跟诗旺来一个生死决斗,听徐大辫和诗旺这么一说,心中的怒火抛到脑后,转而堆笑着说,谢谢表弟。

诗旺不想再理会张竹心,推转自行车,掉头准备回家。张竹心抢上几步,抓住自行车龙头,说,把自行车给俺,俺现在就去。张竹心抢过自行车,跳上去,一溜烟跑得远远的。诗旺没有思想准备,懵懵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张竹心。

张竹心到了陈继海的办公室,陈继海二话不说,对着他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这一脚是真的踹,不是装模作样地踹,张竹心被踹倒在地,疼得他哇哇叫,陈主任,这是为何?他搞不明白,自己把老婆都送给陈继海,怎么还要挨他的打。

你这个畜生,你害人害到老子头上。陈继海说着,还想去踹张竹心。

张竹心用手抱住陈继海的脚,说,祖宗,俺哪里害你了。

陈继海骂,你干得好事,大辫都哭晕在盛书记办公室了,盛书记差一点把俺活剥了。

肯定是诗旺捣的鬼,张竹心说。

别他妈的往诗旺身上扯,你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你喜欢搞女人,老子可不喜欢。

张竹心服软,说,别踹了,俺错了还不行吗?

陈继海看着张竹心痛苦的表情,觉得这一脚给他的惩罚也差不多了。你起来,陈继海说,你以后给俺好好表现,一定要把你们村的计生工作抓好。

张竹心像陪斩的犯人刚出刑场一样,他两腿发软,想站站不起来。陈继海上前一步,把他拉起来,扶到椅子上。刚刚坐定,张竹心说,竞选村长前,俺就想好了,竞选成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全村出门躲计划生育的孕妇都抓回来引产,现在也可以实施这个计划了。

去哪里抓,陈继海问。

南京,巧珠那里藏着好几个孕妇呢!

你这人也太狼心狗肺了,诗旺刚刚保举你当专干,你现在就去抓巧珠来引产,太不地道了吧!

俺们不去抓巧珠,只抓其他人。

这还差不多。

事不宜迟,俺们今天就去,给她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晚了,巧珠知道俺当了专干,肯定会转移住地。

半边楼里没有一个人,张竹心吓得身上冒汗。陈继海带着镇计生办的全体人员,又请了一些见过世面的人,还有他自己请来的大鼻子,这么多人一起来,这笔开支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对陈继海保证过的,一定能抓到几个孕妇。他现在不但没有抓到一个孕妇,就连巧珠的影子也没见到,他怎么给陈继海交代。

张竹心哆哆嗦嗦地说,人呢?

俺问你,陈继海大声吼道。

问俺,俺……俺,张竹心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鼻子凑到张竹心身边,把他拉出人群。灵灵哥,今天要是抓不到人,陈继海非得把俺们两个生吞了。

那怎么办?张竹心真的是吓傻了。

别急,大鼻子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平时除了住在这里,还喜欢去哪里?

工农桥,菜场。

好,你求陈继海缓一天时间,俺们分头到这两个地方蹲守,一定能找到他们。

张竹心拍拍脑门,说,当局者迷,俺怎么就没想到,鼻子弟,张竹心拍马屁的功夫又上来了,看样子,俺带你来,是干对了。

张竹心带着陈继海他们到了洗头房,老板娘像看见亲爹一样。老大,你可来了,自从你消失这段时间,淮安佬天天来找窝麻烦,你可要给窝做主,好好修理一下那些小炮子子。

张竹心大哥气十足,说,你放心,先安排好俺这些兄弟,你的事,俺给你做主了。

老板娘赶紧把他们请进去,一群女人端茶倒水之后,分别靠近他们身边,女人们轻声细语,老板长大哥短地喊着,手上还不停地给他们按摩捶背。这种享受,陈继海从来都没有见过。你灵灵个熊货,在家里你算个什么吊毛,怎么在这里,你就是爷了呢?其实 陈继海,自从退伍回来以后,一直都在镇上工作,就算平时会去县城开会,怀远县城那也是个小县城。在部队里,他没见过这一套,小县城里更没有这些东西给他看。他懵了,瞬间佩服起张竹心来。看样子外边的世界,还是比家里精彩。不过,他头脑还算清醒,他拨开身边的女人,对张竹心说,灵灵,你让他们端茶倒水可以,你的情义俺们也心领了,其他的,你就别动歪心思了,俺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晚上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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