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广场。

宏伟、明亮的司法执法机关的群体大楼,如同铁桶一样箍着广场,铁着脸威严地朝他挤压过来!庄严的国徽高高悬挂着。

瞬间,恐怖的感觉莫可名状。天幕像张巨大的敛尸布向他包抄。武基下意识地缩着粗壮的脖子,让衣领挡住半边脸。那公、检、法大楼一个个明亮的窗户,像一盏盏雪亮的探照灯瞄准着他。他将来能进那里吗?成为他们的阶下囚吗?不,不,不……!妈的,我就把尸体扔到你们墙下,看你们能怎么样!他愤愤地想,但他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想想而已。不,不,苍天在上,这事神不知鬼不觉,谁也破不了这案!只要找个藏尸的地方,只要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赌,该死的赌,躲过这场大难,他再也洗手不干了。女人,他从此将远离女人。武基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拐了个弯儿,看不见公、检、法的大楼了,他绷紧的心弦,才有些松弛。

靳芬,这不怪我,我是被逼无奈才见财起意,我以前确实爱过你。武伯基心里堵堵的有些哀伤,不知是对她的忏悔,还是对自己的怜悯。


市妇婴医院。

一盏昏黄的白炽灯阴郁地在柏油路面泛着死光。灯后就是红瓷砖面的妇婴医院。死人真妈的沉!这里有个小漫坡,他蹬的很费力。

他看见了妇婴医院门前的两个大垃圾箱。听哥们儿讲,前几年那垃圾箱里曾发现具被大卸八块的尸体,样子惨不忍睹。好个忙坏了公安局,却至今没破案。据说那死的好像个南方盲流来的木匠,无名无姓无户口也无冤主。作案的兴许也是外地来的,因分钱不均一时怒从心头起,宰了这小子。武基,你要是个外地人多来劲儿!杀了这婊子,脚底揩油溜出十万八千里,从此再也不在此地照面,任你是电影中的波洛、福尔摩斯也休想嗅到一点线索!从此老老实实干活吃饭,谁知你曾杀了一个人……人!妈的,其实只要没人知道,杀个把人还不跟碾死只臭虫、掐死只鸟一样没啥区别?那年,你在驳船上用鱼竿钓海鸥。那贪吃的海鸥一见钩上的臭鱼,嗷嗷地疯抢,一钓就上。拖到甲板上,抻着鱼竿儿逗它们玩。玩够了就一只只掐死、这鸟不能吃,有股骚腥味。人他妈的还不跟只小鸟一样!……

忽然,武基看见医院出来位才生完孩子、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妇女。她身边有个抱着婴儿的汉子。那汉子精壮矮小,身材极像中学时的班长周光军。去年夏,周光军自责、颓废地对他讲,前几天靳芬突然钻到周家,拿起他才贩来的毛衣穿上,边问好不好看,边黏黏糊糊朝他身上靠。他一时冲动,和她“发生了那事”,完后很后悔。她却如愿以偿似地笑道:她在班上就喜欢他,这一天早该来。周光军懊丧地说,再也不愿见到她了。

武基,你当时友好地拍拍周光军的肩说,“这算屁事!”过后却气急败坏地,将靳芬拖出饭店,在一堆预制板后打了她个耳光,哑着嗓子讲了周光军的事。

“我跟他好,关你什么事?”靳芬沉静地听完他的抱怨,哧笑道。

“我是你……?”

“你是个XX毛!”她唾了他一口,愤愤骂道。“我男人都管不着我!”

“我为你花了不少钱,为你……”他眼瞪得像牛,急的竟有些结巴了。

“你愿意!我朝你要了吗?你看,你把我鞋都踩上白灰了。”她鄙视地翻了翻单眼皮,撩起乔其纱粉裙,弯下细腰专心地仔细地擦起了鞋尖上的白灰。

“你怎么跟周光军好!他……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盯着她粉裙后浑圆的大腿,发现自己的腔调竟带有些乞求的味儿了,觉得自己很掉架,将十指关节掐得“咔咔”作响。

“好啦,好啦,别提他了。我只跟你好还不行?”矮矮的她,踮着脚尖儿还站在块砖上,尽量显得高些,嘻嘻笑道。裙子左旋右摆地微微张开。

那晚,他们找了个个体旅店鬼混了半宿。她照旧山盟海誓地‘只跟你好,只跟你好’。可后来,他又几次发现了她“三心二意”的蛛丝马迹。

女人都可杀不可留,都是他妈的贱货!后来,他还常找她,不过只是为了发泄一下欲望和烦恼。尽管她照旧千媚百娇,他只是拿她当个烂货搓揉、玩弄。他俩的关系本来就是块油漆剥落了的下流油画,如今只剩下一块灰色的破画布。

后来……你掐死了她。就是这个蜷缩着双腿,被电线扎得死死的母狗!不过,也幸亏她这一万五千元钱。否则,四面紧逼,你真不知怎么还那些债。她活该!她傻乎乎地自寻死路,她自以为男人都是她手中的玩物,不知男人会杀人,杀她!她早该有这一天!

武基“呸!”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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