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恩斯转到休息室,他常常忙里偷闲,在这里拿起笔做他心情快乐的事,有空就给热恋中的女友写写信,享受爱情的甜美。他与那两个督统不一样,在铁板一块的军中生活,除了打仗、工作、吃饭睡觉,别无乐趣。他有文学天赋,用文字传递恋人远隔千山万水的思念与生活,对他来说,也是他在信中写给女友的那样的句子:

  “……你我离得越远,生活越新奇,思念越烈!情越浓!爱情甜美得非凡。我用文字变成你的千里眼,让你看到远在西方看不到的东方的景、物、人,还有我的战火生活。战争是可怕的,同时又让我尝到了上战场前尝不到的奇异与刺激地诸类事情,再浇上你给我的爱情蜜汁,只有上帝才能赐给我这样的非凡甜美!”

  伦敦市郊区,绿毯一样草坪上的别墅里传出悠扬的钢琴声,灰白色的云朵飘浮在暗蓝的天空下,琴声嘎然而停,弹钢琴的安凯娜姑娘奔出门外,从邮差手里接过从中国寄来的信,她飞一样跑向草地,面朝东方,在胸前划十字,她的胸脯起伏着,她挥舞着信向东方跑去,碧绿的草地伸向远方,在尽头,一排排默绿的树林与落下的灰色蓝天焊接起来,封住了安凯娜向东方遥望的视线。安凯娜跑累了,倒在草地上,激动过后,她从胸口上拿起信,撕开。“……宝贝!你不会猜到的。看你的回信,知道你到图书馆查了不少资料。不是蹴鞠用的那种缝制的皮球。不过,我踢的球外层确实是皮,你能猜出那皮是什么皮吗?你再猜猜看,也让你的姐妹们猜猜,我非常期待你们猜的结果……如果猜不到,下封信我就告诉你,随军记者拍了照片,我把我踢球的照片寄给你……”

  八国联军在中国的战事告一段落后,巴恩斯在他的督统工作之余,开始写作《华勇营出军记》,此时他写给他女友的信也多了。

  俄国人占领东北后,青木宣纯心里愈加不满,经常与沃加克发生争执。

  巴恩斯几次要求日军司令部换人,迟迟没有结果。

  第二年,《辛丑条约》签订,战事已平息,洋人在天津的管辖区域从城区扩大到周围几个县,代表军政府的都统府已不适用,洋人把都统府改为了天津临时政府。

  中国的皇城被八国联军队攻下后,日本这个中国的近临非常关注,他们了解中国的事情比其他国家多的多,特别是争强好斗的日本武士,听到中国义和团有刀枪不入的功夫,来到天津挑衅中国拳师,结果被击败。日本武士被中国拳师打败,日本军人觉得跟着丢脸,他们污告中国拳师是义和团拳民,请求临时政府捉拿,将其除掉。

  沃加克从青木宣纯手中接过公文,看后说:

  “这事我听说了,日本武士去踢中国的武馆,不是找打吗?听说中国武师对上门踢馆看的很重,会以死相拼,这是两国武师比拳,没有义和团的人。现在天津的义和团让我们都剿杀了,有漏网的也跑到外地去了。”

  沃加克给巴恩斯指指文件。

  “这上面说的不对。”

  巴恩斯说:

  “可以让巡捕队查一查,不是拳民不用缉拿。”

  青木宣纯气哼哼地看了一眼沃加克,不再说话了。

  伦敦郊区,那栋别墅的钢琴声嘎然而停,安凯娜跑出去,门外的草地像刚织的绿毯,崭绿崭绿,她从邮差手里接过从中国寄来的信,面朝东方,在胸前划十字,安凯娜没有奔向草地,天下雨了。她转身进门上了楼,接下来出现了西方油画中常常描绘的场景,姑娘身着一袭圣洁的白色连衣裙,临窗看信。安凯娜拆开信,接下来出现了西方油画中看不到的画面,她尖叫一声,手里的一沓照片掉在楼板上。过了一会,安凯娜把照片慢慢拿起来,仔细地看,拿照片的手颤抖。照片上是她一往倾心的巴恩斯她的男友,她的男友在和他的战友们踢“球”, 那踢的哪里是球?那是人头。他们嘻嘻哈哈的样子,比踢足球还兴奋。从照片上看他们踢“球” 的背景,东方国家城市的大街上,满地是死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到处是乱滚的人头。不堪入目的是,女人的尸体被扒光了衣服。

  安凯娜脑际里切换对应到了优美的西方女性出现在油画里的人体艺术。照片上是被杀死的真人裸体暴尸衔头。在图书馆查资料时,她看了不少东方绘画,独见不到有表现东方人体美的作品,想不到东方女性赤裸的身体是这样展现给了她。另一张照片上,一个军人提着一个带尾巴的人头旋转着向外扔,好像在与人比赛看谁扔的远。天空中飞着一个拖着尾巴的人头,创进了随军记者的镜头,被抓拍到了。安凯娜仔细看了看人头拖着的尾巴,是一根长辫子。她想:“东方人为什么都留辫子?专让人割下头来遭此暴虐吗?安凯娜不停地在胸上划十字,天下人都是主的儿女,为什么他们会遭此……”又一张照片上,她的巴恩斯踢“球”的矫健身影又出现了,巴恩斯的一只脚落在一具女尸旁,安凯娜细看,女尸迎面朝天躺着,两腿劈叉开,一看就是被人故意虐弄地,阴门被割烂,一段木橛子插进去,里面的肉向外翻着。这种对女人恶毒的残害,在几十年后的日本侵华战争中常常出现,也是随军记者拍的,留了下来,才让后人能看到。在善良的人看来,人类咋会出现如此残暴地对同类的侵害?对恶人来说,那倒成了他们行乐的痛快事。也是巴恩斯在信中写的,奇异与刺激的事。

  像安凯娜当时能看到那种照片的人是极少数。制造那种暴行的人及他们的政府都知道那是见不得人的事,记者拍的照片也不会见诸报端,他们还知道他们还是人,那能让人看到那种不是人干的事。如果不是巴恩斯向他的女友炫耀他在异国的“奇闻”,安凯娜也不会看到那些照片。

  历来人怕兵痞,什么是兵痞?手握利器,不受约束的痞子,是也。特别是在他们的占领地,面对手无寸铁的弱者,兵痞的恶行会展现的骇人。再者,一旦失去约束的人,人性之恶,会随时跳出来。

  小废帝溥仪,看到地上有一堆狗屎,他让太监吃,奴才太监就乖乖地伏下身,捧起狗屎放在嘴里嚼了、咽下去了。如果溥仪不把这事儿记在《我的前半生》自传里,谁能相信是真的?

  欺人的恶少,在厕所里逼迫同学吃屎,就发生在当下。人性之恶就像阳光下的阴影,与善如影随形。

  恶少们再恶可能只是作践人,不见得能把人杀死。而一群群手握利器的军队,他们残害同类,有多恶?远远出乎了同类的想像!

  安凯娜拿着照片的手似触电一样撒开,照片又掉在地下,她无法想像世上会有这样残害女人的事情出现,她的巴恩斯,和那些军人咋一下子成了魔鬼?

  安凯娜天天为巴恩斯祈祷,祈求上帝保佑他,难道就是让她的男友去干那些……女人的灾难最易刺痛女人的心,安凯娜大哭……

  看到这里,读者也许会自然的补上另一幅画面,临窗读信的姑娘变成了临窗掩面痛哭的泪人,信封、信纸、照片,散落在脚下。

  一个西方女人为被西方军队造成的东方女人的厄运而恸哭。

  沃加克的好友瓦西里来到天津找他,沃加克很吃惊。

  “黑豹!当兵当成大官了!”

  黑豹是沃加克的诨号,小时候他喜欢爬树,爬的快,像豹子一样,他一年到头总穿黑色衣服,玩伴都叫他黑豹,

  “雪鹿!你咋跑到这儿来了?”

  瓦西里小时候善跑,在玩伴中的诨号是雪鹿。他们在异国他乡见面,互叫对方的诨号,瓦西里叫沃加克小时的诨号在拉近关系,沃加克叫瓦西里的诨号有俯视之意。

  “我是雪鹿,还有跑不到的地方?”

  “哈哈哈哈!”

  沃加克笑了,笑里溢出在玩伴面前的得意。

  “哈哈!哈哈哈哈!”

  雪鹿笑了。笑里有对玩伴笑声的陪伴和来异国对玩伴的求助之情。

  “我看到了你给家里写的信,你在天津当市长了,来找你!”

  瓦西里带来两个人,他指了指一个有两米高的大汉说:

  “这是拳王瓦洛夫,他把全俄的拳击高手都打了个遍,没碰到过对手。”

  又指了指另一个稍矮一点的大汉说:

  “这是瓦洛夫的拳友布鲁斯基。”

  沃加克看看瓦洛夫,愣了,眼睛忽然一亮。他问这个大块头:

  “能打清国的武师吗?”

  “这些小矮子,我一支手就把他们提溜的脚离地,咋打?”

  “哼哼哼!”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俄国人一起大笑起来。

  瓦西里让沃加克帮忙,瓦洛夫想在中国摆擂台收取门票赚钱。

  沃加克想,中国武师打败了日本武师,可能是他们个头相当,俄国拳师个头高大强壮,打中国拳师应该输不了。能打败打败过日本武师的人,让日本人丢丢丑,煞煞青木宣纯的敖气。

  沃加克领着瓦洛夫、布鲁斯基去见阿克谢耶夫司令官,说了瓦洛夫来中国比武赚钱的意图,又说了日本武士来中国被打败的事,他想让瓦洛夫打败中国武师,羞辱日本人,打压青木宣纯。

  阿克谢耶夫听后若有所思,表情凝重起来。瓦洛夫看阿克谢耶夫不表态,他说:

  “请司令官放心,我在国内没遇到过对手,在这里不会为俄国丢脸!”

  阿克谢耶夫不语,盯着高大壮实的瓦洛夫审视。

  阿克谢耶夫把沃加克叫到作战室,他指着地图说:

  “我们占领中国东北后,日本不断在旅顺沿海一带制造磨擦,他们想是要争夺。”

  “我们怎么办司令官?”

  “你的朋友来到天津,可以让他扬扬我们的威武!”

  “司令官考虑的是大处!我一定让他们谨慎行事。”

  俄国拳师本来到中国是打拳挣钱的,不想被政治拔高了。

  沃加克与瓦洛夫、布鲁斯基离开时,阿克谢耶夫说:

  “不管是打中国武师还日本武师,只能胜不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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