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槐花飘零


  七月下旬,已经进入仲夏,我因家事来到天河湖畔,推门入故乡老宅,只见母亲正在忙家务。抬头便见院中的老槐树仍然那样苍翠挺拔,那一串串槐花在微风的吹拂下,犹如一颗颗晶莹的冰雕,挂在树上,在阳光的照射下,耀眼夺目。老槐树上的鸟儿在不停地吟唱,突然,几个喜鹊从槐枝上连声高叫着飞往远方,随时飘落几片淡黄的花瓣,给人感觉到槐花开时便飘零,然而,时间飞逝,槐花已经到了暗淡飘零季节了。

  成霞为了资助我办《天河文学》,集资把小楼改成了饭店,命名为“盛源土锅城。”一开始饭店开得红红火火,《天河文学》有了经济支柱,老告覚得为什么《天河文学》如期出刊,田土哪来的钱?老告一天来到盛源土锅城吃饭,他让老板过来点菜,他别有用心地问:“老板,听说这是作家协会的龙头企业是真得吗?”

  成霞说:“我这是私营企业,但每期《天河文学》出刊缺钱都我们盛源土锅城无偿赞助。”

       “你为什么提供赞助呢?”

  “因为我和田土是朋友。”

  老告一踩脚:“原来能使《天河文学》延继下去的奥妙在这里,田土,田土!我要彻底断掉你办刊的活水!”

  老告又开始举报了,第二天上午,来了三个穿警服的人,把成霞喊到一个包间里,“老板,你土锅城有野味吗?”成霞不知其故,她是一个实在的人,认为他们是来吃饭的呢,便答道:“只有野兔,野鸡,野鸭,麻雀其它沒有。”

  就这一句话警察从包里掏出笔录纸做个材料让她签字,成霞看过笔录签上自已的名字。几个警察走了。三天后,以销售二级保护动物的“罪名” 封了土锅城。

  办刋的活水真的断了,为了继续出刊,我到乡镇把自已出版的书拿去卖,我实在弄得疲惫不堪了。这天有位过去的老同事,他下岗后干得不错,现在学南方经验到地方上来搞小额贷款,也就是民间借贷,生意干得红红火火。他主动提出:“你办的《天河文学》特别受到社会各界的一致好评,我现在已经是腰缠万贯了,钱怎么用,给你一点小钱办刊物是小孩摸小鸡——手到擒来。我们又是朋友加同事,想对《天河文学》尽点微薄之力,给予长期赞助!”

  我一听这话心里乐呀!谁说天涯无芳草,人间何人不识君。所有的企业家都不识字吗?这不走出了热爱文学的企业家了嘛?谢天谢地。我问:“你打算怎么赞助?是—次性赞助还是长期赞助?”

  “我是看在弟兄的份上,实际上就是给你排忧解难的。”

  “如果你为我个人,你的赞助费我宁可不要,虽然我穷,但我办《天河文学》愿意搭上自己的一切。你如果要有诚意赞助《天河文学》,这是热心于公益事业我要。”

  金老板很肯定地说:“好了好了!我赞助就是给你办《天河文学》的,否则我干嘛给你钱?!我初步打算每年给你出版印刷费在16000元,我每期给《天河文学》赞助四千元,但你们要把每期的杂志和发票拿来,然后到我公司领钱,口说无凭,我们双方签订一个协议,按协议履行。我高兴地当即写了一个书面协议,金老板看后,一拍桌子:“好就按你草拟的协议办!我每期会主动把钱打入编辑部的帐户上。”我觉得金老板是一个开明的企业家:没签合同他就按照合同内容履行了第一期四千圆的赞助费用。协会的会员们也对金老板慷慨解囊刮目相看。

  第二期金老板打电话要我开好票到他公司拿钱、并把正式合同签了。我特别兴奋地带着合同和发票跑过去,刚到“联帮小额金融公司”门口,一个笑容可掬的矮个子女人就迎了上去,“田主席呀!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你能光临我们公司真是我们感到荣幸啊!”“金老板很有派头地坐在那儿洗茶,高贵的老板桌上放着个若大的玉圆宝,圆宝的肚子上刻着几个大字“招财进宝。”柜台上放着一棵玉白菜。

  “田主席,我看你脸色不灿烂,别生气,我们公司是女老板,男招待。”

  我说:“刚才那招待不是女扮男装呀!”

  “你看长得那死样,比男人还男人呢!不过放心,别人拐不走。”我坐在茶座上,只见员工们忙忙碌碌,存钱,贷款的络绎不绝。公司呈现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田主席,你们的刋出的很快呀?好!你真为天河的文学亊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天河人民永远记着你!”

  “别吹得这么大,我只是对文学的爱好,不过你能为《天河文学》做出牺牲,真是难能可贵呀!”

  “田主席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如不搞民间借贷,我哪有钱赞助你呢,现在有个客户要存款四十万,他要求提供担保,请你签个字。”我说:不行。因为《天河文学》编辑部没有钱,同时也不具备担保的资格。”

  “我让你给我们担保40万元的借款,时间不会超过二个月,就二个月,就二个月多一天都不让你担保,同时《天河文学》我们会长期赞助,永远享受这份权利。”

  我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并且知道担保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后果。办《天河文学》需要的是钱啊!不担保,这四千块就不能进帐,印刷厂不见钱就不开机给你印刷!

  他又说:“担保是以你个人的名誉,因为都对你田土敬佩有加信任你啊!”

  我侥幸地想:把我个人推出去能保住《天河文学》的正常出版也值,同时担保的时间又这么短。反正这么大的公司三年两年又不会倒闭,二个月这么短暂,肯定没有什么问题;因此,就把老金做好的担保协议和赞助协议书一并签了。

  成霞知道我为了办《天河文学》给人担保这么多钱,很认真地说:“老金是给你设下的陷阱,你赶紧撤回担保,否则你会有很大的麻烦的,你不是大亨,你就那点工资不够你自己开销。万一出问题你喝西北风啊!请你慎重考虑。”

  姚功知道后特严肃地说:“成霞讲得对,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你要不撤回担保,你将会陷入人生的泥潭。”

  我对他们的话也有所醒悟,但为了《天河文学》,我无怨无悔,亲朋好友的警告让我虽然担惊受怕,但事情还没有发生,或许事情不会有他们想得那么糟。毕竟都是能理解我心真诚关心的人啊!

  为了方便作协乡下会员食宿,及早改变作协办刊难的现实。我和姚功找了相关部门把土锅城解冻,便把土锅城重新装成九里香饭店,特地从外地请来厨师,成霞再度当饭店的老板。

  李会为了不打破其中的内部关系,故意慢慢地疏远我。她不愿参加作家协会,我让姚功去劝她加入作协并听听她的思想状况。姚功开玩笑地说:“要去你自己去,她想你又不想我。”

  我抬手给他两拳:“我让你嘴贱!”姚功双手举起:“好了,别打了,我去还不行吗?”

  第二天,姚功亲自跑到文化站去找李会,工作人员吿诉他:站长请长假了。姚功回来把情况一说,我心里特别慌乱,再次催姚功去探寻李会,姚要拖我一起去,为了避嫌我还是坚持让姚功先去探个究竟。

  姚功来到李会的住处,李会正在收拾行李,姚功一步跨进李会的宿舍:“李会,你这是干什么?你准备到哪儿去?”

  李会看到姚功,忙问:“田土怎么没来?”

  我紧走几步,”我不来了吗?”

  姚功指着我:“你这虚伪的家伙,你不说让我来看看,你怎么又跑来了?恐怕你不亲自来就会憋死!”

  李会看到我,背过脸去哭了。我很诚恳地说:“我到底哪儿错了,我做错什么了?怎么惹你生气的,你这样背井离乡值得吗?”  姚功说:“我们都是好兄妹,铁哥们,我认为有话说在当面,不要放在心里,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李会很淡定地说:“我女儿考取省实验中学了,孩子年龄太小,需要陪护,同时现在的文化站形同摆设,我请一年长假,领导批准了,所以我收拾行李准备到女儿哪儿去陪读!”她这样的合理解释再说也没有用了,我和姚功不约而同地掏二千元钱塞给李会,她拿着钱失声痛哭。

  李会真的走了,我们给她钱为什么哭,我琢磨三天才恍然大悟,她需要的是劝慰,她并不是真心要走,只是没打开她的心结,可我们俩是个粗心人,掏钱是一剂持效的催化剂,就等于加速了她走得进程。我后悔莫及,心里欠着李会大笔负疚的情债。

  《天河文学》越办越火,需要的费用越来越大,政府拨款的数额越来越少,我实在无法,九里香的生意越来越淡,我的负担越来越重。

  我只有拼命地写书、卖书来维持这人们每期必看的文学刊物。一天,我下班刚到家,牛雄路过门上,看到我在家,不请自到地走进来,首先大言不惭地说:“我们都是好兄弟,你家开九里香饭店为什么不请我喝酒?!”

  我说:“那九里香的老板小气得很,那天开业连我也没请,那没味的酒有什么喝头呢,事情过了就算了,都哪年的事了呀!你还挂在嘴上。”

  牛雄狞笑两声:“别装蒜了,那九里香饭店就是你开的,那女老板不过是你的一条腿罢了。”

  我猛地站起来:“你是怎么说话的?!”

  妻子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滚!只有你才有几条破腿呢!我家田土我知道,看你个懒熊样!滚!黄鼠狼给鸡拜年一一不安好心的东西。滚!”

  妻子又转脸指着我的额头愤怒地说“你有眼无珠,不知你怎么能交这样的地痞无赖!”

  赶走牛雄后,妻子看着牛雄的背影说:“这个无懒是不会和你善罢干休的,你等着吧!”

  我说:“我们之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什么事和我不罢休啊!”妻子说:“当年他没卖上居委会那栋楼已和你结下梁子了,不是他,而是一个家族。”

  我一听,心里一惊,难道镇里的牛书记和牛雄是胞兄弟吗?不然的话为什么不惜代价地要治扁我?真可谓:蒙在鼓里全不知,一语道破梦中人。

  牛雄被赶出家门后,特别恼怒,第二天来到土锅城,高喊:“老板,给我来份土锅,牛肉的!”

  成霞很麻利地给他上来一个锅子,然后给他四个蔬菜,成霞刚把锅底端上来点着火锅底。牛雄说话了:“老板,你认识我吗?我和田土是好朋友,来陪我喝几杯。”

  成霞笑着说:“生意忙,实在没空,既然你和田土是好朋友,就应该谅解,不就是忙着挣几个小钱吗?”

  牛雄说:“你今天不陪我喝两杯,我走了,这钱让田土来付吧!”他说罢站起身要走,成霞笶着说:“我等会来,别生气。”

  “现在就必须来!否则永远不再进你这破店!”成霞特别恼怒,但又不能放在面上,忙强颜欢笑地说:“你既然和田土是朋友,就不必这样焦躁,我马上就来陪你喝一杯。”

  成霞放下手中活计,刚坐倒,牛雄给他倒一杯酒和成霞先干一杯,然后笑着说:“我听说你和田土有约,十年为记,时间该到了吧?

  成霞疾口否认:“别扯下线,喝酒就喝吗,闲话少叙!来,干掉这杯我等着有事。”

  “我对你是一番好意,恐怕再过十年,田土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成霞猛地站起来:“田土不该交你这样的下三滥朋友,请把餐费先付了!”

  牛雄站起来:“你也不看看牛爷是谁,你敢这样待我,我今天就白吃了,看你怎么样!”

  成霞伸手从厨房里拿把菜刀,指着牛雄:“你如果敢白吃,我就敢砍下你的胳膊。”

  牛雄见成霞来真的了,忙点头哈腰地说:“吃得起饭还给不起钱吗!给你,给你!”

  牛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元钱往桌子上一放,“牛爷有的是钱,阎王少你小鬼钱吗!”此后使灰溜溜地走了。

  牛雄走了,成霞坐在凳子上哭了,她哭的很悲伤,虽然牛雄没有白吃成,但他的几句话触动了成霞的内心世界,她真的认真了,默默地决定十年的苦楚已经到期了,今天晚上必须把田土弄上楼,向他讨个明确地说法!

  天已经黑了,服务员和厨师都开始做生意了。她仍然愣愣地在那儿坐着,突然她站起来,拨通手机:“田土,是我,这绣楼我等了几年了,十年如一日,我盼着和你款曲一刻,这辈子也值了,然而,十年空巢我无怨无悔,不过,今天晚上你必须来,否则……”她把手机挂了。

  我心里如乱麻一样,李会出走的阴影还没抹去,这又出来一个难题,我又何尝不想去呢?然而,这么多年我不敢去,真可谓:叶公好龙。长见面,长相思,长梦幻,长发痴。我觉得今天的事情绝不就是温存的事,肯定内有隐情,难道……我买了四个卤菜来到姚功家,借喝酒的机会想听听姚功的见解。一进门,姚功就开玩笑:“李会走了,你想来我这借酒消愁吗?”

  我也不客气地说:“我到你家喝酒从来都是我带菜,我知道弟妹不在家,我怕你到外面去造弄,故来监督你的。”

  “你别放屁拉椅子,我还摸不透你,没有心思,恐怕早都到大场上干的热火朝天了,哪有时间到我这陋室来憋屈!”

  “别耍贫嘴,快拿酒吧!”姚功随时走进屋里,蹲下身,在床底下摸,“干嘛!你干嘛!叫你拿酒怎么往床底下摸,摸尿壶吗?”“我的好哥哥,你说对了,我的酒都放在床底下的。”

  说着从床底下摸出两瓶橙黄色的白酒。我俩刚倒上酒,妻子的催饭电话来了。姚功告诉她:“别催了,我和哥在我家倒上酒了,你有胆量也来参战。”妻子笑着挂断了电话。

  我和姚功没费劲,一瓶酒就没了,这时成霞的电话又来了。我忙离开桌子说我和姚功在喝酒,结束后就去!

  姚功断定是成霞打来的,他佯装不知,我俩又开了一瓶,喝了一半,姚功开口了:“我掐指一算,今天是你授予二等功十周年的纪念日,我要给你特别祝贺,来,干!”

  我一听姚功提起十年前的今天,我端起酒杯,脑际浮现出当年在蓬莱阁那次盛宴的点点滴滴,一大杯酒我一仰而尽,同时不由想起那句露嘴的话,才明白今天晚上成霞必须让我上楼的根由了。

  两斤白酒喝完了,我坚决不再喝,可姚功踉踉跄跄地又去床底下去摸酒,我灵机一动假装睡着了,并且还打起了呼噜,等姚功把酒拿来时我已经睡熟了,姚功刚把酒放到桌子上,妻子推门进来,姚功忙搬凳子:“嫂子,快坐下,咱俩喝。”

  妻子说:“你看你俩都喝成这样了,还喝!”她忙扶我喊:“快起来回家,怎能喝成这样呢?”

  我心里有事啊!怎么也不愿醒呀!装睡,醒来太难了!妻子弄了一会也没弄醒我。姚功说:“嫂子你回去吧!我俩今晚就睡在一起,反正你弟妹又不在家。”

  妻子听他这么一说,顺水推舟地说:“那好吧!我回去了,晚上一定要多喝茶,茶能解酒啊!我走了,哥就交给你了!”

  我听着妻子真的走远了,忙跳起来,要回家,姚功要送,我坚决不让他送,姚功摸准了我的脉,他知道我肚里肯定有花花肠子,便说:“你喝醉了,我很不放心,怕你在路上出事。”

  我坚决不让他送,姚功就远远地跟在后面,我飞快地朝九里香饭店走去。我到成霞的楼下,忙拨通她的电话:“成霞,快下来开门!我在九里香大门的黑影处,你快下楼开门呀!”

  此刻,避在黑影处的妻子猛地跳出来:“我有大门钥匙,我来给你开门!行不行呀?”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懵了,想跑跑不掉,想进不去,那一刻我真得狗急跳墙了,便和妻子闷不作声也撕扯在一起。妻子也不冷静,我也惊怒掺半有打妻子的念头,这时的成霞也下不了楼。这时远远跟随我的姚功跑过来,拉开我俩,妻子埋怨地指着姚功说:“你不是说给我照顾好他的吗?怎么给照顾到这儿来了?你们都合起来蒙我!”

  姚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只有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都不承认,假惺惺地要打妻子。姚功扯着我就往回走,我和姚功离开了九里香,和妻子拉开了距离,姚功才埋怨地说:“十年了,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必定要去找成霞,可是你给我也弄得一身骚,嫂子说我们串通一气,你听到了吗?不管怎么说,错在你,快回家,成霞那边事情过了再说,她会谅解的。”

  我听姚功的劝阻,回家倒头睡着。第二天也没起床,我把手机关掉。静静地睡了两天。第三天早晨,邮递员送来一封信,我无心拆看,把信甩到桌子上,仔细一看是成霞的字体。无疑这是成霞的信,忙拆开一看。信这样写道:

  田土:

  前十年,

  相亲相爱到别离,由于天怜又相聚,

  槐树下面谁哭泣?今日别离是放弃?

  是苦是乐还是蜜?最清还是天和地。

  后十年,

  相见、相随,相事、相济;

  白天形影和,晚上体肉离。

  我向东边看,你指西边语,

  我向东边哭,你向西边泣。

  互坐床前翻日记,字里行间都是你;

  白日互语多合拍,夜间梦里多甜蜜;

  十年光阴太短暂,不觉已过八十季;

  人生聚散终有时,命中无缘莫强逆;

  得到的都是苦楚,失去的都是眼泪;

  十年后:

  吾向田君言实情,天河湖畔草青青;

  我已远离天河水,伴随剧组到昆明,

  拍戏时需两年整,再拜槐树续缘情。

  田土啊:这些年我们的孩子出息了,他学了电影专业,他现在重庆担仼摄制组的导演,那里缺一位象我这样的演员,我被特邀而去。我本不想离开你,经过深思,我欠你太多了,不能再连累你,以后每天别想我,你要好好写东西,出精品,编好戏,忠告你:再晚也要洗脚,少饮无情水,照顾自己是大计,仪表要整齐。天涯海角互思念,两心相结在一起,不分离,不分离。

  保重!保重!我的特别闺密。”

  我看罢信件洒泪写道:

  “送知音

  二十年相思之苦,心有重创,重会林园便有长期厮守之意图,上海一别,泪洒京浦,《弃女记》,使吾汝重圆旧梦,光阴似箭,十载忽忽而过,旧事历历在目,忆张公,伤痕累累,面对孤山污水,独守空房,每遇雷雨,心中透凉,浪涛扑岸,湖水上涨,屋内水流潺潺,脚下鱼虾争狂。

  空中吊床,一女独躺,老鼠横行,独来群往,傍苦无人,群殴而狂,林中之鸟,夜鸣凄凉,面对孤灯,凄苦吟唱,朝思夜梦,顾盼君郎,虽不能欢,夜梦一床,望梅止渴,心里徜徉。

  只因别故,知已南下昆明,晨听此息,未定魄狂,泪雨突洒,心律煌煌,天旋地转,血压高涨,一双情投意合之异吕,又要天南地北朝思暮想。

  聚时难,离更难,今离是为明日圆。

  隔千山,心相连,梦中仍然坐一船。

  但愿鸳鸯真情在,人真洁,情清白,天长地久,海枯石烂,婵娟万里共渡,天涯咫尺间,问苍天知音何日归来?旧梦几时再圆?!”

  我在数日内,都在思念心上人,但又说不出口,只有在工作之余奋笔疾书,一日,天河镇的牛书记让我到他办公室,我诚惶诚恐,敲门进了办公室,抬头细观:今天牛书记满面春风,喜气扬掦,见我进室,忙给我倒杯茶,很客气地说:“田土呀!我们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调离前我给你几句心里话,我惜你是个人才所以要你明白,你活了半辈子,直到今天还摸不准上头用人的规律,可惜啊,可惜!

  这大千世界,往往结论是相反的,就说我吧!一路走来别人看我很风光,但一直都不如已愿;我读过财会干校,他不让我当财政局长,却让你当畜牧局长;我想展才露角,他却让我骟猪蛋。我从读书起就不写作文,屡次因作文写不好而被老师罚站,是个不愿啃文墨的人,我不识字,可他偏让我当文化局长。现在他老是让我在乡镇当书记,这么多年来,在镇长和书记的位置上徘徊,更滑稽地是,我一天法律都没学过,可现在给我调到法院去当执行局局长,我又不懂法律,你说这叫我怎么干。不知你有没有发现,这上级也真可爱,这不识字的它让你当文化局长,连个算盘都不会打,它让你当财政局长,也就是说,你懂得,会干的,他怎么也不让你干,你不懂得,不会干的,他硬是让你干,你说可爱不可爱,在宣布我去任法院执行局局长的那一刻,我才悟出这上头用人的高妙之处,外行必须要领导内行,看你咋地,不服不行,不服不行啊!

  再说吧,虽说你是法律专科,又是北京名校毕业的,可是你一直都在办事员的位置上徘徊,论才华你当县委书记一点问题也没有,不但够料还出格。为什么?你的仕途像吃铁一样,一个破科员整整干了二十六年,正是年富力強,风华正茂的时候,也是人生出彩出经验的时候,却给你赶下去弄个副蹲点,难道如今你还没有悟出真谛!

  “我悟不出来。”

  要说没成绩吧!你的荣誉证书有几蛇皮袋子,要说没功劳吧,你都在省里得过二等功,要说不敬业吧!你兢兢业业工作从沒有过星期天,你能说出为什么吗?我给你总结一下,你叫寡妇睡觉一一上面没有人。”

  我笑着说:“牛书记呀!我不值一提,没有想到你又提升了,反倒给下属学会谈心了,让我不胜感激。我不行!只是个办事员的料!比如裤头你硬给他改成褂子永远也不可能,我政诒水平差。总觉得为官之道:对上恭敬,对下不傲是为礼,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计较是为智,能拿六分拿三分是为清,守身如莲,香远益清是为廉,表里如一实事求是是为信。”

  “呸!孔夫子倒埋——文屁冲天,你是癞蛤蟆吃盘子——一肚子瓷。我就问你,你真是裤头,改不成褂子?错!恰恰你是褂子硬给你改成裤头了,堂堂北京政法大学毕业的,破科员一干就是二十六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在强词夺理,我还是那句老话,上面用人,会干就不让你干,不会干的硬让你干,不服不行!”

  “牛书记、不!牛局长:我真得不行。”

  “你可听到现在有个顺口溜吗:

  有文化的留不了学,

  有能力的找不到活,

  有良知的赚不了钱,

  立大功的出不了国。”

  “牛书记啊!我觉得你的仕途很光明,就不应该有这么多怨言了,你是党的书记呀!”

  这个将要升任法院执行局局长的乡镇党委书记摸着自己的下巴:“对!对!真对!不,跑题了,我觉得所有的谈话都跑题了!

  换个话题,换个话题.听说你给人家担保四十万元是真的吗?”我说:“因他给每期的《天河文学》赞助四千元钱,这咱们是有合同的。”

  牛书记冷笑一通:“你是文人,这‘担‘字是提手旁放个‘旦’字,这手逮着旦拽多危险呀!往下拽让你鬼嚎!拚命往下拽就要你的亲命!‘保’字是人字旁放个‘呆’字,这叫呆人成保!听说你被人给告了,目前你知道不?”

  “还不知道。”

  “好吧!今天话就说到这里,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我离开了书记的办公室,就不知所措,难道这新上仼的牛局长又要修理我了?他在天河镇要捏扁我,大概觉得扁得不很,他到法院抓住执法权了,再次给我揑扁拧碎?我也不去多想他怎么把我捏扁,只是顺其自然。

  昨日还见杨柳绿,今天便见菊花黄,转眼间到了初冬,我奋笔檄写出了五十多万字的文学专著,通过努力又在国字号的出版社出版了,我正沉浸在欢乐的喜悦中。姚功唱着小调来了:“田土,你的大作又出版了,这么大的喜事不给酒喝能说过去吗?快找个馆子搞两杯!”

  我被姚功连拉带拽弄到一家叫“香格里拉”的小酒馆,要一壶白酒弄几个可口的小菜,双方都顾不得说话,喝酒吃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姚功拿出一封信,是李会寄来的。我怕内容有不该姚功看的地方,因而不想拆,我忙把信往衣袋里装,姚功一把将信抢在手里,很调侃地说:“信里肯定有问题,不敢拆,我帮你拆。”李会的信被姚功帮我强拆了;我拿过信仔细一看,心里又添一份优伤:

  题目是“秋”,

  赠田土:

  秋风秋雨秋天凉,秋季秋叶秋草黄;

  秋云秋月秋气爽,秋菊秋雁秋收忙;

  秋情秋意秋缠绵,秋思秋念秋惆怅。

  秋人秋岁秋文章,秋恨秋泪秋断肠。

  ——李会

  我看罢这封充满沧桑的信,心里特别难过,自己身边的人怎么都是惆怅满怀,我一仰脖子喝下一大杯白酒,眼里随时流下了泪。

  姚功这时放开歌曲。

  夏天走了,菊花开了,秋风送来点点的忧虑,阵阵秋雨敲打这玻璃,偏偏路边偏偏愁绪,坐在窗前翻看日记,字里行间写的都是你,昨天的浪漫难忘的记忆,一点一滴烙印在心里。

  姚功为了调节气氛,忙倒上酒:‘别想的那么多,今天是喜事,为了庆祝你的大作问世,来,喝酒!”

  我俩推杯换盏一会儿便喝的酩酊大醉,都昏睡在梦乡里。

  这初春的天,仍然没有带走冬的寒冷,半夜酒醒了,浑身冷得不行,我拉开灯,重新把信拿出来,复读数遍,心里洼凉洼凉的,眼含泪水然后提笔写道:

  冰天冰地冰夜长,冰雪冰凌冰上霜。

  冰封冰信冰缄扎,冰言冰语冰文章

  冰脚冰手冰肌肤,冰肝冰胆冰愁肠。

  冰情冰意冰相思,冰心冰肺冰顶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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