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7月14日,英军与日军扫除了天津城南外围的清兵,攻到了南门城下。守城清军与义和团拳民凭借坚固的城墙拼死抵抗。后来日军爆炸队把城门炸塌,"华勇营”作为英军的炮盔与日军敢死队并肩攻进了城,中国人替外国人攻打自己的城池,与日本人一起把英国国旗、日本国旗插在了中国的天津城头上,随后大批联军一涌而入,天津失守。"华勇营"的士兵多数都是甲午海战后退役的清兵,甲午战争时他们与日军作战一败涂地,上岸后为了逃出日军的围追堵截,他们竟穿上女人的衣裳逃命,可见之狼狈,而他们被英军整训后倒变成了无敌之师。

  天黑了,街上动静小了,霍元甲抓起洋兵尸体,一个胳膊下夹两个,把他们扔出去,还剩一个,不好拿了,六姨太上去就扛。

  "你干嘛?"

  霍元甲问她。

  "我能扛动,跟你一块去。"

  六姨太一使劲把洋兵尸体扛在了肩上。

  "我从小在地里干活,扛个人算嘛。"

  "搁下搁下,出去碰上洋兵你咋办?"

  "我不怕,跟着你死了也行!"

  "胡闹!你出去耽误我,他们都拿枪。"

  六姨太一听她拖累霍掌柜,把洋兵尸体放下了。

  "把他盖好,先藏一藏。你过来,把大门闩好。"

  大街上瓦砾遍地,尸体绊脚,这是死于洋人枪炮下的中国人。霍元甲夹着四个洋兵尸体走走停停,哪里有动静他就避开。转着走着,来到了城墙下,霍元甲看到一处城墙被炸塌,他听听没有动静,把洋兵尸体扔到了城墙的坍塌处,看着像是阵亡的士兵。霍元甲觉得扔这里满是个地方,引不起洋人的猜疑。他回去把剩下的一个洋兵尸体弄出去,换了个地方,把他扔到了另一处城墙的坍塌口,洋兵的几条枪也一块扔了。

  纪殿魁,中国人洋兵,八国联军攻打京津,不说他不行。纪殿魁是个老兵痞,曾在清军中混上了个“把总”职位,把总是清军建制里下级军官的称谓。他从清军退役后,应征进“华勇营”当了洋兵,因他军事素质比较高,在洋人军队里混了个中士,比下士、列兵高出两个等级,洋兵战友却仍称呼他清军中的称乎:把总。英国陆军部对他们世界各地的雇佣军有统一规定,雇佣军中的各级军官全部由英国军人担任,雇佣军的职位只能在士兵等级里上下排列。尽管“华勇营” 的士兵表现得让英国人看到他们远胜于其他国家的雇佣军,甚至已超过了英军,但是,上有规定,华勇兵再优秀也只能干个中士,上士都很难捞到,更别说尉级军官了。英国官兵对纪殿魁都高看一眼,觉得他远胜于一个中士,所以仍尊称他清军的官称:把总。这也是纪殿魁老兵痞的习性为他赢得的“荣誉”。兵痞,不但刁钻油滑,见机敛财劫色,打起仗来又能躲会藏,别人死了,他幸运的能活下来。真遇到躲不过去的时候,他又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不要命地豁出去了,当官的期重他,当兵的佩服他。在军队里混,兵痞最是如鱼得水。

  天一黑,纪殿魁就按耐不住了,他叫上战友二黄,开始了单独行动。

  “这是金窝子”。

  纪殿魁指指靠街的一处门面气派的钱庄,他俩翻墙进去了。

  “开开眼算了,没法带呀,咱又不在驻地,拿了搁哪里?”

  二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说。

  “你个傻屌,要那玩艺干啥。找金条!”

  纪殿魁翻腾着回了一句。

  翻着翻着纪殿魁停下了,拉着二黄向外拽:

  “金子我不希罕了。你不想上內宅看看?”

  “色鬼!”。

  二黄是个财迷,对女人兴趣不大,又找借口说:

  “得回去了吧,离开队伍时候长了不行"。

  "怕啥,这是打仗,不是在威海卫给英国人值勤,一步不能离开。"

  纪殿魁知道二黄舍不下银子。

  "还没给耗死?亏你还是他娘哩个爷们。给大清当兵那会儿,咱不是也有空出去逛逛窑子,跟了英国人让他们给管死了。要金子银子做啥,明天碰上枪子不就完蛋了。走!”

  二黄跟着纪殿魁摸进后院,纪殿魁指了指西厢房二层:

  "你看,那准是小姐的绣楼。我上去把门弄开,你在下头看着,有人你就开枪。”

  纪殿魁上到绣楼二层,推推门,门闩地登登紧。他想小姐的屋门不容易弄开,又看看窗户,精致的细花窗凌子上糊着洁白的粉连纸。纪殿魁想像着里面躺在床上娇美的小姐,一阵眩晕。他轮起枪托子哐哐把窗户凌子砸断,伸进手去拔开窗闩,翻身爬进屋里。

  “啊!啊——”

  小姐吓得惊叫起来。立时,院里的屋门都开了。从堂屋里、东屋里、南屋里扑过来几个人。

  洋人一攻城,这家钱庄的掌柜就给家人与伙计们交代了,洋兵有枪,他们抢钱抢东西别管,都关起门来藏好,先保命。

  纪殿魁和二黄砸开前院账房的门,又撬柜子砸箱子找金银,住在前院的伙计和內宅的掌柜一家人都听见了,谁都没出去。小姐的惊叫声让堂屋里她爹待不住了,开门出来救女儿,东屋和南屋的两个哥哥也都奔了出来了。

  “砰!砰!砰!”

  二黄的枪响了,小姐的爹和大哥两人应声倒下。没打着的那个人是小姐的二哥,他调头跑堂屋里去了。

  "嗵!"

  一声闷响,从堂屋里喷出一簇火光。

  "哔啦"

  铁沙子喷射一片。这是中国人看家护院的土枪,也叫火枪。枪管里装上药面子,上面再装上铁沙粒,抠扳机引然药面爆炸,推出铁沙粒"子弹"打人,打完一枪重新装药再打。二黄早躲在了绣楼跟前的一棵大树后,土枪没打着他,当兵的随时找障碍物隐蔽是常识。

  "嗵!"

  堂屋里又打出一枪。二黄趁土枪装药的空挡飞跑上绣楼,朝堂屋里还了一枪。绣楼二层有半人高的围廊墙,他猫着腰跑到窗下:

  "把总快走吧,他们有土枪"。

  "嗵!”

  土枪又响了,朝楼上打来。

  "走,带上她"。

  纪殿魁在里面应着。

  "嗵!"

  钱庄的伙计从前院进来,向楼上放了一枪。

  "砰!"

  钱庄的伙计放一枪后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躲藏,成了二黄的靶子,让他一枪撂倒了。

  纪殿魁拖着小姐往外拽,小姐在他胳膊上狠咬一口。纪殿魁劈头盖脸朝小姐一通抽打,骂道:

  "小婊子!甭装正经,早晚你还不得让男人操。"

  他揪着小姐的头发在他手上绕了一圈。

  "走,敢不老实我活劈了你!"

  "把总!你带她翻墙出去,从北山墙那边。"

  二黄说。

  二楼走廊接着院墙,绣楼上二楼的楼梯在靠院墙的屋外,小姐在二楼住,楼下是女佣的住房。上二楼的楼梯口靠着院墙,这里离墙顶也就半人来高。纪殿魁一手拿枪,一手拧抓着小姐的头发拖到墙头处,携起她扔到墙外。

  “啊——”

  一声惨叫,小姐落在墙外的上马石上。

  纪殿魁把枪扔到墙外,接着跳了下去。

  二黄向堂屋里打了一枪,接着把抢向墙外一扔,扒着墙头向外跳,

  "通!”

  土抢顺着楼梯向上打了一枪,二黄中枪,一头载到墙下。打土抢的人是小姐的二哥,他听到妹妹摔在墙外的惨叫声,不顾一切地跑到绣楼下,端着土枪冲上楼梯,二黄正要翻墙,小姐的二哥一枪击中了他。土枪打到远处是一片沙粒、近处是一簇沙球,土枪的枪管比洋枪的枪管长得多,小姐二哥一举枪,枪口差点顶到正想跳墙的二黄的屁股上,枪响,一簇火舌从这个汉奸洋兵的粪门窜进肚里,肚皮像被撑炸的气球,连同五脏六腑都崩了出去。

  小姐二哥来不及往土枪里装药,把土枪扔下,翻到墙外去救妹妹,他刚着地。

  "砰!"

  纪殿魁一枪放倒了他。

  天津这家开钱庄的人家,转眼功夫家破人亡了。

  在院里被二黄打死的三个人,从堂屋出来的是小姐她爹,从东屋出来的是的大哥,二黄两枪把他俩击毙了,南屋出来的是小姐的二哥,他见爹和大哥都被打死,他奔到堂屋里拿起看家的土枪与二黄干上了。从外头跑进来的是钱庄的一个伙计,他在前院住,听见后院打枪,他就拿着前院一杆护钱庄的土枪过去增援。钱庄的伙计都是拿笔杆子记账的人,没摸过枪杆子,打了一枪后还站在那里不动,他以为一枪就把人家打死了,正好他成了人家的靶子,让二黄一枪撂倒。

  "走,你个小婊子。在你家里要了我兄弟的一条命!"

  纪殿魁抓着小姐的头发拽她走。

  "嗷——"

  小姐一声尖叫。

  "走"。

  纪殿魁又一拽。

  "嗷——"

  小姐昏死了过去。夜里一片黑,纪殿魁低下头细看,小姐的大腿骨断折了,骨差子捅地肉突突着,尖骨差子捅破了外皮。小姐只穿着裤叉,上身穿着一件坎肩,被纪殿魁给拖了出来。鲜血从骨差子刺出的伤口里往外流。

  钱庄院子外面靠墙根有一个上马石,小姐从墙头上被纪殿魁扔下,她横着落在上马石上,大腿骨被上马石荡断了。纪殿魅抓起地上的枪,把小姐往肩上一扛,

  "嗷——"

  小姐的断腿一荡悠,疼得她又醒了过来。

  整日养尊处优的钱庄千金小姐,做梦都想不到一夜之间落入了地狱。

  没有国哪有家?没经历过国破的人不会知道国与家到底是咋回事。

  霍元甲把洋兵扔了后走到这里,突然钱庄院里响起了枪声,他闪身躲进钱庄对面一处被炮弹炸塌的铺子内,本想躲一躲再走,小姐的声声惨叫让他再也躲不住了,他想这个闺女伤的一准不轻,不断胳膊断腿不会这样叫唤。霍元甲从店铺的残墙断壁一跃飞出,抬脚踢掉纪殿魁手里的枪,双手从他肩上托起了小姐。

  纪殿魁一看,还有吃现食儿哩人,老子好不容易把她弄出来,又有人来抢了。纪殿魁向后一退,猛地扑向霍元甲,霍元甲托着小姐一旋,纪殿魁扑了个空。霍元甲赶紧把枪踩在脚下,怕他拿去。纪殿魁看霍元甲脚踩在枪上手里托着人,还能站稳了?他使足劲,一头又撞向霍元甲,霍元甲挺住没动,"嘭"纪殿魁被弹回,一腚蹲在丈把远的地上。

  钱庄的伙计们听到人在外头打斗,没有枪声,一起围了上来。

  "他是洋兵,枪让我夺下了。”

  霍元甲托着小姐,夜里看不清楚,怕误会,冲他们喊了一句。

  地上到处是砖头瓦块,伙计们摸起来向纪殿魁砸去,有人急回院里去拿家伙,有一个人上去死死地掐住了纪殿魁的脖子。

  "我们东家一家人都死在了你手里,我掐死你!"

  “噗嗤”

  掐住纪殿魁脖子的两只手无力地松开了,纪殿魁一个打挺站起来,撒腿就跑。这个受过英军训练的中国人洋兵,对付赤手空拳的人他底气十足,被人掐着脖子他不挣不慌,从裹腿里抽出短刀,一刀把掐他脖子的人捅了个透心凉,他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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