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中期,西方的“文明”对“黑奴贸易”开始废除,就是禁止合法买卖非洲黑人当奴隶。这样以来,全球就出现了用工荒问题,严重影响了殖民者需求大量廉价劳动力开发殖民地的矿山、橡胶园、修筑铁路等一些工程。为解决迫切问题,殖民者把黑手伸到了中国。中国沿海港口地区,英、美、荷、葡等外国人贩子与中国人贩子勾结,干起了“苦力贸易”。

  看看!大清王朝在世界上何等地位吧?贩卖黑奴被禁止,列强改道中国贩卖华工,华人竟沦为不如黑奴!

  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签订的《北京条约》,清政府被迫承认了华工出国的合法化,准许中国人到国外殖民地做工。列强一直想要华人出境替他们做苦力的障碍至此被清除。

  这种所谓的“苦力贸易”在当时都知道是惨无人道的贩卖人口恶行。中外人贩子竞然嚣张到采用欺骗、绑架、殴打、拘押等手段,抢掠中国人。

  英国人贩子把华工押运到新加坡、爪哇等殖民地,美、德、葡等国人贩子把华工押运到南美洲他们各自的殖民地。

  再看看华工在海外的真实生活吧。先说当时算作合法化签订了契约的华工,他们在运往目的地途中,漂洋过海要坐几个月的船,这些人被关在底舱,生活条件恶劣,患病再加上饥饿、缺少淡水引发大量死亡,活着的人称他们的航行是“浮动地狱”。 登岸后华工被送往矿山、种殖园做苦力,在看管人员的皮鞭下每天劳动21个小时左右。一天一夜才24个小时,华工吃饭、睡觉仅剩3小时。华工都说他们又落在了“陆上地狱”。这是契约华工的遭遇,那些被绑架被骗去的华工,连一纸凭证都没有,就像边云山若被李井首弄走,他们的命运谁能想像得出会是啥样?

  后来,霍元甲的大女儿霍东茹的丈夫就被贩卖为华工,霍东茹十九岁时嫁到天津城一户李姓人家,新婚才一年,丈夫被人贩子弄走了。那时,霍元甲已经遇害多年,此后,霍元甲的这个女婿再无下落。


  一日,丫环来到六姨太屋里传话:

  “六奶奶!大掌柜叫你哩,他在厅上。”

  这些天冯世武再没到六姨太屋里过夜,突然叫她,六姨太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嘛。六姨太整理了一下衣着,来到客厅。冯世武阴着脸坐在八仙桌旁,六姨太胆战心惊地站在屋当中。

  “有`戏'吗?”

  冯世武这话让六姨太不明就里。

  “啊?啊……霍……我找他,他出去啦。”

  “啪”

  冯世武抓起茶碗摔在地上,六姨太吓得倒退着,赶忙蹲下身捡茶碗的碎片。冯世武一脚踹过去,六姨太一个跟头滚到门口。

  "滚蛋!要你有个屌用?还不如我养条狗!"

  西屋里丫环、老妈子竖着耳朵听,吓得她们大气不敢喘,小胆的打起了哆嗦。六姨太从地上爬起来回自个屋,西屋里女佣们从门缝里看见六姨太委屈的抽搐着,紧闭着的嘴唇外翻又往下拉,两腮肌肉向里纵,她那个好看的脸蛋扭曲得难看死了。她不敢哭出声来,受了委屈只能忍,这就是打掉牙往肚里咽。她的眼泪不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像是一盆珠子倒下来,哗啦一股脑地往外滚。六姨太抹了一把泪眼,哪能擦完,一捂,用袖子压在了眼睛上,她用袖子堵着流不完的泪水,一步一撇拉地走回自个屋里。

  老妈子关上门,同情地叹了口气:

  “唉!这个六奶奶难啊!还不如咱呀!咱这些下人干不好活,人家撵你走就走了。她是走走不了!飞飞不出去!她爹有病可把闺女坑苦了!”

  六姨太回到屋里,一头钻进被子里,哭了个昏天地黑,哭累了,不哭了。她想:他踢我一脚,这不也是逼我找恩人呀!找那个一想起来就心跳的人!她呼地坐起来,拿被子往脸上一抹,擦干眼泪,下床走到门口,错开门缝,看着东屋门,她咬紧了嘴唇,也不管是大白天,豁出去了!六姨太推开东屋门进去,霍元甲不在,她躺在他床上,等着。

  中午,霍元甲回到东屋,一看六姨太在屋里,霍元甲啥话没说,卷起铺盖携着就走,六姨太在身后死拽住他,霍元甲走到门外,六姨太松手了。霍元甲把铺盖卷携到前大厅,不回东屋了。

  霍元甲在前大厅睡了两夜,六姨太又去找他,反正在一个院里,人跑不了。这是冯世武早就埋下的伏笔。

  霍元甲没法,他叫上宫庆和他在前大厅一起睡觉,夜里六姨太敲门,霍元甲就让宫庆回话,这办法倒是管用,霍元甲夜里安稳了。

  几天后,冯世武的大太太来到脚行,把霍元甲从前大厅叫到东屋说话,大太太的身份摆在那里,她觉得她的话在霍元甲面前能管点事儿。

  “你们男爷们啊!真叫人摸不透,有的人像猫闻见点儿腥就拔不动腿,有哩人还真不是那样。唉——不就是那点事儿吗。霍掌柜!你就成全成全小六吧!你也看见了,她有多苦!”

  “这算嘛事儿?我在这里就是混口饭吃。要那样,我今儿就回乡下了。”

  霍元甲斩钉截铁地说,又一幅丝毫没商量的样儿。

  大太太一下没回过劲来。唉哟!还有这样的人哩?他那个土头土脸土相,就是个牲口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大太太盯着霍元甲愣在那里,扭头出去了。

  大太太的娘家在北运河那边的唐家湾,娘家有个她叫三婶子的人,租给人家生娃去了,大太太听说了也不觉得有啥稀罕,那时候租妻很盛行,唐家湾村里也有光棍汉子或是死了老婆没有娃的男人花钱租个“妻子”生娃。二年后三婶子回来了,大太太回娘家见了三婶子,想看看她租给人家两年有啥不一样了,看不出来,和以前没啥两样,往后,她就把那事忘了。多少年过去了,听娘家人说三婶子给人家生的那个闺女成了她冯家的六姨太了,大太太回脚行要看看她娘家人三婶子给人家生的娃到底啥样。

  大太太见了六姨太,说了六姨太的生身亲娘是她娘家人,却没说她是冯家的大太太,六姨太抱着大太太大哭,哭完了又绐大太太诉说了自个的遭遇。大太太触动了,她想这个苦孩子和冯家那些太太不是一码子事,她要帮帮她。找冯世武不行,她比谁都了解他。大太太就找了霍元甲,结果无果。

  六姨太没见过大太太,大太太要是住在冯家不走,六姨太凭她和大太太的那点缘分,她至少能有个哭诉的人。

  六姨太姐弟俩同父异母,她与弟弟是她爹前后租的两个“妻子” 所生。她爹有肺结核病,年轻时就干不了地里的重活,还得长年吃药,吃穷了家,娶不起媳妇。二老要是死了,他这个病秧子还不得饿死。六姨太的爷爷奶奶趁着还能干动农活,就张罗着给她爹租妻,东借西凑弄了几个钱,租了个媳妇生娃。租妻按年付钱,一年内生不了孩子,交钱再续,这是买卖。娶上媳妇的人,也可能会更穷,生下几个孩子就多出几张嘴,嗷嗷待哺,那时候又没避孕办法,一个被窝里睡觉的夫妻谁能憋得住?孩子像排着队一样生起来没完,这样的家庭比娶不上媳妇人的日子还难过。不过只要想短期內出让老婆挣点钱,又是个离开女人避孕的良策,买主有的是。另一头,对急等着传宗接代的男人或光棍汉子再实惠不过了。六姨太的爹租了媳妇后也顺人意,当年就生下了她,不尽人意的是生了个闺女,还是不行,他那个病不能等,得有人早接班干田里的活才行,生男娃才中用。三年后,六姨太的爷爷奶奶积了点钱,又给她爹租了个媳妇,倒也快、倒也如意,一年下来,给她生了弟弟。上天总算眷顾了穷人,让他们家看到了一线希望。六姨太一天天长大了,爷爷奶奶也过世了,她爹的病日重一日,她弟弟长到十来岁的时候,她爹已病得起不来床了。为了给爹治病抓药,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光了,再卖就得卖屋子了,六姨太也算碰上了运气,给爹抓药没钱,她拿自个顶上了,来到了冯家。

  肖仲初时在西口脚行当账房先生,那会儿,冯世武的大太太还没离开冯家,她这个大太太也就仅有个名分,冯世武早厌倦了她,一年半载也上不了一回她的床,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大太太陷在深宅大院里,衣食无忧,整日看着自个的夫君与一个个小骚货消魂,她想啥?可她又怕冯世武上她的床、上她身,他那个大烟鬼吸上大烟被鸦片毒麻木的跟死猪一样,压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她到底不年轻了,颠他半夜累她半死,夫妻同房一回,她累得几天都缓不过来。也许那是夫君拒她的办法,我使劲累你,我不上你的床你不是光想吗,我累死你,让你怕。夫妻的这种事让老婆怕总比让她恨好,这样让女人的心就释然多了,不是夫君不上你的床,你自个也不想让他上床,还一想到那事你就怕。冯世武干啥事都有高招、歪招。大太太怕夫君上她的床,并不等于怕男人上他的床,在那事儿上她正逄当年,整天守着空床,谁能熬得住,闭上眼想男人,睁开眼是脚行的男人。在大太太的心里慢慢地肖仲从脚行的男人中胜出了。大太太的身分在那里,她不同于那些小老婆,家业上生意上的事她都有发言权,也能过问过问。她看上了肖仲,她撩肖仲也能接近他,看看账面上的银子,进了多少账、支出多少,都不是过分的事情。大太太觉得满脚行里人就肖账房沉稳,不张扬,能瞒住事儿。大太太试着撩拨肖仲,肖仲吓懵了,他哪有那个胆,哪敢沾冯大掌柜正房妻子的便宜,要真那样,冯世武还不扒了他的皮。大太太再撩,他都表现的像一桩木头,就是这样肖仲也觉得难撑,他虽没那个心思,让大掌柜知道了,他能说得清?正好大刀王五在天津设镖局分号,肖仲抽身走了。肖仲一走,也给了大太太提示,那时候她才刚四十岁,在这里守活寡做嘛,她想来想去下决心搬出去,经过打听,三岔河口北边,直隶督府后头天纬路上一处临街小院,大太太看了看相中了,那里比城厢僻静多了,离脚行不近,又隔着海河,脚行的人不去找她,想是不会轻易碰上。大太太搬出去时,冯世武假意拦了拦她也就罢了,还不正合他意,互相都不需要对方了,在一块碍眼又碍事。冯世武有的是银子,吃喝、房租之外,大太太要多少零花钱,只要张口,冯世武从不打哏,只是名声上别闹出花哨来。大太太日日想肖仲,她躲开了脚行里一双双眼晴,可也不能直接去找心上人,她把大门错开缝,坐在门楼里做针线活,瞅着门外大街上,她想男爷们不像妇道人家整天窝在家里,还能看不见他。

  大太太住的这个小院里,三间北屋正房坐北朝南,两间小东屋丫环住,西边一间是厨屋,东南角上是临街的大门楼,只要不刮大风下大雨,大太太就蹲在大门楼里手里拿着针线活,眼盯着大门外头,瞧她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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