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月夜,青子赶着马车,向前急奔。
屋内,王太医正在灯下批注一本药书。门外传来敲门声。
王太医:“谁?”
青子:“爷爷,是我,青子,快开门!”
王太医闻听是青子,急忙起身:“青子,你离开这里有些日子了?怎么半夜跑来砸我的门?”
青子:“爷爷,我有急事!”
王太医:“啥急事?我现在就给你开门。去
门一打开,青子就迫不及待走了进来:“爷爷,我师父,被熊瞎子抓了,生命垂危我想请您去一趟。”
王太医:“现在?”
青子:“就现在,我的马车就在门外。”
王太医一听病人生命垂危:“好,我拿上药箱,我们马上走。”
青子:“惠子呢?要不要跟她说一声。”
王太医:“惠子不在家,你一走,张庆裕就让惠子到他家做佣工去了。”
湛蓝的夜空,北斗星高悬。青子赶着马车飞快向回奔去。“
赶到喜善家时,天已大亮。
王太医将手伸到淘金客的鼻前,试了试。随后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将其放下,就走出了门外。
青子追上:“爷爷,你怎么不给他用药?”
王太医摇摇头:“他已无药可救。”
青子:“那他为何还有鼻息?”
王太医:“那是有人,在他嘴里放了片儿参。其药力已过,今晚必死。”
青子不由地“啊”一声。
王太医像想起什么是的:“此前,是哪位郎中给他看过?”
青子:“一个镇上的郎中”。
王太医:“那可是个高人,此人医术精湛。”
青子:“高人?怨不得他见面就说‘我师父已无药可救’。”
王太医:“有时间,我去会会他。高人不见,将抱憾终身。”
青子:“这……”
王太医:“孩子,我现在就向你告辞。”
青子:“爷爷,您现在就走?”
王太医:“现在不走,伤者今晚要是死了,不是要我的好看吗?”
青子:“您不能走,那个叫‘海东青’的海叔也负伤在此。”
王太医:“怎么,‘海东青’也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见见。”
青子:“不是我师父伤重,没顾得上说嘛?”
工棚内,海兆龙正半倚半卧在铺上。王太医刚走进工棚,一眼就看见了他。
“海先生,海先生,你怎么在这儿?听说你受了伤,快让我看看。”
“王老先生,你到的好快呀?那人的伤到底怎样了?”
那人的伤已伤及内脏。已不可救治。我本想告辞,以避免难堪。青子言你在这儿,也负了伤,我就赶紧过来看看。”
“是这样啊!那人伤的这么厉害?我的伤倒没什么?只不过是些筋骨皮外伤。”
“筋骨伤弄不好是要落下残疾的?先让我看看?”
王太医仔细为海兆龙检查过伤势后。称赞道:“这伤处置的不错,很是到位。伤口用的药也很对症。这样下去,有个六七日,创伤就可愈合。”
“真会好得那么快?”海兆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太医和颜道:“表面创伤好的快,可身上的筋骨伤痛,可还需要些时日。”
青子:“这么说,镇上的那个郎中,还真是用了心,尽了力。那他怎么一分医金也没要就走了?”
“那还不是,怕上屋的那个伤者死了,你们找他麻烦吗?”
“敢情是这样。”青子恍然大悟。
“光顾说话了,我也该走了,不然我也会难堪的。”
“不用,您就这里住着。上屋的那个伤者是我师父,他的事由我去跟我师娘说。”
五
众人将淘金客埋葬。
喜善带着孝,在灶台边忙活着,青子过来,拉起喜善:“师娘,您快歇息去吧,师父刚过世,您就忙活,可别在累着。”
喜善:“你师父虽然下世,可人还得过。何况,还是大家出力将他下的葬。那边的那个人还需要你照应呢。”
青子:“那边暂时用不着,我来帮你。”
喜善一指灶台上的一个罐子:“那里是刚做好的鸡汤,那只鸡本来是杀给你师父和那个受伤的人一起用的,现在你师父不在了,你就给他端过去吧。”
青子提着罐子转身要走,看到喜善那红肿的眼睛,不由停住了脚步:“师娘,您也留些鸡汤喝吧。您也别太难过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用不着,全给那个受伤的端过去吧。”
“好,我就给我的海师父端过去。”
“你也管他叫师父?” 喜善有些惊异。
“师娘,您不知道,那个人是英雄,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海东青’,等他伤好了以后我就拜他为师,跟他学功夫。”
“他就是专杀恶人的‘海东青’?听伙计们讲,他是为救我爷们才受的伤?” 喜善问。
“是的。”
“那你就快把鸡汤给他送过去吧。”
工棚内,在王太医悉心照料下,海兆龙的伤并渐渐地好了。
工棚外,海兆龙已开始慢慢行走。
青子提着套来的兔子和野鸡走到灶台:“师娘,你看?”
喜善:“你真行!又套了兔子和野鸡。”
“给我的师父,补身子呗?”
“你那个的师父恢复的还很快?”
青子调皮地:“那还不是师娘的悉心照料。”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没整形?怎么净将我往他身上扯。”
青子一吐舌头:“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不是我师娘,我不能拜他为师吗?”
喜善扬起手:“你再在这儿嚼舌,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青子:“再不敢了!师娘,鸡我给您搁这儿,我去收拾兔子去。”
几天后,海兆龙尝试着用气力挥胳膊打拳、踢腿。
青子走来:“海叔,现在你可以收我这个徒弟,教我学功夫了吧?”
海兆龙:“瞧你急的?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青子不解地:“那事情还很难吗?”
海兆龙:“这淘金的地方,人来客往的,是静心习武的地方吗?我一个独行独往的人怎能呆得这地方?”
青子挠头:“这……”
海兆龙:“何况,你还得帮着你师娘打理这采金场点,你师娘也不会放你走哇?”
青子沉思了一阵:“我可以说服我师娘将这采金点,转与他人,我们一起上山里找个僻静的地方。”
海兆龙:“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吧?”
海兆龙与青子正说着,喜善拿着洗好的衣服和新做的一双鞋走了过来。“
“我同意。原来走过来的喜善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青子愿意跟你学功夫,就让他学。”喜善接着说到。
海兆龙微微一怔,“既然大嫂同意,就这样吧?”
青子高兴地说:“我可以和海叔学功夫了。说完,“噗通”跪在地上:“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海兆龙:“瞧你性急得?快起来吧,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就是了。”
王太医从工棚乐呵呵走了过来:“恭贺海先生,喜收高徒。你的身子已经康复,老朽也就此告辞了。”
海兆龙:“这是哪里话?您悉心照料我,我还没报答您呢?”
青子:“是呀,您就让我和海叔,照顾您吧?”
王太医:“我是离不开我的乡亲,再说惠子在张庆裕家做帮佣,说不定那天就要回来了。”
海兆龙:“好吧,过两天,我让青子把你送回去,这总成了吧?”
王太医:“好,我就再住两天。”
六
关家院前,随着车老板的一声“吁”,马车稳稳地停下。关博通下了马车,抱下雪儿。又转身取下药箱,背在身上。
关博通:“大哥,您将车赶进院子,到我家歇会,我给您开院门。”
车老板:“不了,我先回了,有机会咱们再唠。”
关博通:“那就谢了。”
车老板:“一个村的,捎个脚算什么?”
听到,外面的响动,关夫人与关老二,分别从上房和厢房走了出来。”
关老二:“爹,是您回来了。”说着从关博通身上接过了药箱。
关夫人:“老头子,你……”关夫人看见了关博通身后的雪儿,她截住了刚才的话头,改问到:“这又是谁家的孩子?”
关博通把雪儿推到关夫人的面前:“这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个孩子,她叫雪儿。随后对雪儿:“这是你的奶奶。”又一指关老二:“这是你的二叔。”
雪儿懂事地点点头。关夫人与关老二愕然。
关老二:“莫非她……”
关博通:“先进屋,详情我回头与你倆说。”
四人向正屋走去。
屋内,关夫人端过一碗大枣送到雪儿面前:“孩子,先吃几个枣儿,回头我给你们做饭去。关老二给也将沏好的茶端到父亲跟前:“爹,您先喝着,有话慢慢讲。”
关博通:“说起来,也没有什么。这次我出去,一边行医,一边寻找你弟青子……”
关老二:“我兄弟,可找到?”
关博通:“怎么说好呢?”
他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关老二:“没找到?”
“没找到。却遇到了这个孩子讨饭,我就收留了她。”关博通觉得当着雪儿的面,不好多讲。索性省略了当中的过程接着说了下去:“我想青子找不到,不如收留她,回来与你娘做个伴儿。”
关老二甚觉奇怪:“就她?”
关博通:“别看她讲不了话,她却聪明伶俐。有这个孩子作伴,我和你娘肯定会过几天舒心的日子。”
“您想过舒心日子?可没那么容易?”
“怎么我连舒心的日子也不能过?”关博通感觉关老二的话里有话。
“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什么‘该不该’说的?你就说吧。”
“您刚一离家,奉军的杨宇霆就给您来了信,让你马上回奉军。因您不在家,我大哥代您回了封信,说您不在家,故而不能返回。”
“虎狼之窝,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可今年春天,奉军部队上又来了人,要你马上回去。”
“多亏我躲了出来,不然,还真是不好交代。”
“看他们的样子,还是想真心请你归队。他们怕我们搪塞,还不死心,非要进你们家屋里看看。”
“那就让他们看嘛!”
“他们一瞧你果然不在,也只好作罢,自己回去复命去了。”
“到现在,没有人理这个岔儿了吧?”
“要是他们再来呢?”关老二问。
“我躲几天,不照样过去。我是过一天,算一天。管它做什么?”
关老二:“您倒是什么都看得开。”“乱世之秋,只要活着,就不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