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月亮高照,地主土楼子院墙上站着的炮头和几个端枪的护院庄丁。
海兆龙攀梯正要爬上院墙,上面传来了炮头和庄丁谈话声。
庄丁甲:“自‘海东青’当了这民团司令,我们好清闲。”
庄丁乙:“他来到这里,土楼可以说是日日平安,夜夜无事。”
庄丁丙:“可他在这儿,这也不行,那也不准的,我老憋屈了。回头下了岗,我可不管那么多,我非得砸一炮去。”
庄丁甲:“你要敢去,我就陪你去。”
听到庄丁上面的议论,海兆龙加重了脚步。
庄丁乙听到了脚步声,忙问:“谁?”
海兆龙回应:“我。”
庄丁:“是海司令呀!”
几个庄丁,闻听是海司令,赶忙站好。“
海兆龙:“情况怎样?”
庄丁甲:“一切正常。”
庄丁丙讨好地:“有海司令这个名头罩着,谁还敢来土楼滋事呀。”
海兆龙:“这可麻痹不得,说不定哪天就有人利用你们的麻痹想法,就打你个措手不及。”
庄丁乙:“司令说的是,我们小心就是。”
海兆龙不经意地:“刚才我上来时,你们在说什么?”
庄丁甲:“我们没说什么?”
海兆龙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你们几个可听好了,如果你们要出去做坏事,可别怪我不客气。”
海兆龙说完向沿着院墙向南面走去。
黑夜,土楼墙院内换了岗的庄丁,向土楼子的偏僻的巷内走去,海兆龙在后尾随着他们。庄丁在一个僻静的小院前,站住了脚。
海兆龙急闪在一旁。两个庄丁前后望了一眼,见没有动静,就推开院门走了进去,返身又将门掩上。海兆龙到了门前,并没有急于进去。
小院屋内,窗上隐约现出几个赤裸的身影,屋内传出来女人的哭声,还有男人的脏话:“妈的,嚎个啥,你要扫老子的兴,老子一手掐死你。”
这时,换岗的庄丁闯了进去:“嗨,嗨,到时候了,你们该歇歇了。”
炮手们正在纵情糟蹋一群衣衫不整的女人。一见换岗的进来了,其中一个一边提裤子一边骂道:“下岗了,刚几点呀?我这才完事。”
换岗庄丁:“什么时候,自己看。”他边说着边脱自己的衣服。
屋外的海兆龙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踹开门闯了进去,众人下了一跳。他们一见海司令来了,一个庄丁随嬉皮笑脸地拿话挑逗海兆龙:“你那儿有小莲搂着,怎么还到这种地方来呀?” “你知道什么?家花哪有野花香。”另一个庄丁说。
海兆龙愤怒地看着这些手下,炮手和庄丁看到海兆龙凶神恶煞的模样知趣地溜走了,看着土炕上赤裸的女人,海兆龙拣起地上的衣衫丢到女人的身上:“你们都给我穿上。从哪儿来,给我回到哪儿去。”
一女人:“我们都是你们抢来的,就这么容易让我们回去?”
海兆龙:“你们都是被抢来的?”
众女人:“我们都是被抢来了的。”
海兆龙:“你们既然是被抢来的,就立即放你们出土楼。”
众女人:“真的?”
海兆龙:“真的!我‘海东青’说话算话。”
一女人:“是‘海东青’,我们有救了。快穿好衣服,跟他走。”
月光下,海兆龙打开楼门,夜色中,被白四金抢来的妇女匆匆出了楼门。
白四金宅院内,向阳的三间正房,庭户宽敞,牖槅明亮。正中一张关公画像,画像两边是一幅对子:“忠义存千古,浩气冠九州。”下面的条案有一鼎香炉。
大厅右槅内室设有一张香妃竹榻,左槅室一留儿槅柜,上摆文玩珍宝。
白四金手托烟袋,在厅里不停踱步……
白四金:“他竟然放走了掠来的女人!”
炮头:“他是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您看这事怎办?”
白四金:“人放也就放了,我们以后再说。不过,他敢做,就一定会来找我……”
正说着,门外庄丁大声禀报:“海司令到!”
炮头:“他来的正好,看他怎么和你说。”
白四金:“你先到里面,躲一躲。我倒要好好听听他怎么说?”
炮头刚躲到里面,海兆龙就怒气冲冲闯了进来。
海兆龙直呼其名:“白四金,你怎么能让你的手下抢掠女人,供其奸淫。”
白四金佯作不知:“有这等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海司令,此事我委实不知,你看到了?抢的人在哪儿?我要好好问问,到底谁这么大胆,敢做如此下作之事?”
“人,我放了!”
“人,放了?我还问谁?”
“问谁?问你手下的庄丁?”
“您消消气,我回头就好好问问,给你一个交代,行不?”
“现在就问。”海兆龙怒气未消。
“现在就问?你说问谁?”
“就问,昨晚前半晌那两个在北堡站岗的庄丁。”
白四金瞥了海兆龙一眼:“如此小事,何须用心”。
“小事?你不偷不抢,如何置的这倘大的家业?”海兆龙进一步逼问。
“你就为这呀,来人!”
一个叫霍吾的兵丁应声而进:“老爷什么事?”
“让昨晚前半晌那两个在北堡站岗的庄丁来一趟。”
“是”霍吾转身而去。
白四金:“实不相瞒,我本是一个贫苦之人,初始,我依仗‘保险队’倒卖过军火,贩卖过大烟,甚至劫过商旅。当今世界乃人吃人之社会。当初我若不是那样,何来的资本挣下这倘大的家业。但我白四金早已金盆洗手,黑道上的买卖早已不干了,几年来,我做的一直是本分的买卖。”
海兆龙:“这么说,你也算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白四金:“‘成佛’不敢说,心中的善念还是有的。”
正在这时,霍吾领着昨晚的那两个在北堡站岗的庄丁来了。
白四金问海兆龙:“是这两个在北堡站岗的庄丁吗?”
海兆龙一看正是昨晚在北堡站岗的庄丁,随回答:“没错,就是他俩。”
白四金:“既如此,海司令你就自己问吧,我到要听听是怎么一回事?”
海兆龙:“好!我问就我问!”他的眼睛死一样地盯着昨晚在北堡站岗的庄丁:“老实回答我,昨晚换岗后,你们俩到哪里去了?
两庄丁胆怯地:“去了一个偏僻的巷子。”
海兆龙:“去哪里干啥?”
一庄丁更加胆怯:“想去搞女人。”
另一庄丁:“还没搞,您就闯进来了。”
海兆龙:“那我问你,那些女人,可是抢来的?”
两庄丁:“这,我们可不知道。”
海兆龙:“庄主,可知此事?”
两庄丁摇头:“不清楚。”
白四金:“你看,我根本就不知道此事吧?”
两庄丁连点头带哈腰:“不知道,不知道,庄主根本不知道此事。”
听到庄丁说庄主根本不知道此事,海兆龙有些懊脑自己,简直就是多余问。我这不是当着阎王爷让小鬼说他的不是——他们那儿敢呀。
白四金却勃然大怒:“该死的奴才,下了哨竟敢去乱搞女人,带下去,给我狠狠责罚。”
霍吾领来几个,将两人带下。
白四金:“你瞧,此事和我无关联吧?但我有失察之罪……”
海兆龙见是这个结果,他一摆手:“别说了,是我糊涂。”
白四金听到海兆龙说自己糊涂,误以为海兆龙在向自己认错,赶忙接到:“先生乃人之豪杰,一身功夫。如与我联手,包你不失高堂大厦,锦衣玉食,娇妻美妾。”
海兆龙:“我乃散淡之人,粗茶淡饭惯了。只求心安理得,不敢奢望。但愿庄主好自为之。”说完推门而去。
白四金:“真个不识时务的白痴!”
炮头从里间走出:“他会不会学关云长,挂印封金不辞而去?”
白四金:“我想他不会。难道,他这几日与小莲就没感情?他要走,必像关云长坦坦荡荡而去。”
炮头:“俗话讲,道不同,不相与谋!我们还真得提防着他点儿。”
白四金点头。
两人正说着,海兆龙突然转了回来。
白四金一弩嘴,炮头转身又去了里间。
白四金望着走进来的海兆龙:“海司令,您还有其他的事吗?”
海兆龙:“我心里烦闷,想到外面走走。”
白四金未加思索:“完全可以。”
“我要带上小莲?”
直到这时,白四金方才察觉海兆龙有了离意。他本想收回刚才的话,可话已出口。于是问道:“海司令不会是向我辞行吧?”接下又继续说道:“你我都是爽快人,有话请讲当面。我也好有所准备。”
听到白四金讲出此话,海兆龙本想就此告别,转念又一想:“我还没有想好去往何处,我要此时离行的话,丢下小莲,她肯定会受我的连累。”于是改话说到:“我就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想到外面走走,不过,我要带着小莲。”
“带着小莲?”
“是的,我要去她家看看。”
“去看老丈人?那好呀,我现在就给你准备礼物。”
“不必了。”
“那哪儿行?这可是我的一份心意。但不知海司令何时动身?”
“我明日就启程。”
“好吧?”
“那我就此谢过。”海兆龙一拱手,转身出去了。
炮头再次从里间走出:“他会不会真是要走吧?”
“他要是真走的话,我想他不会这样明目张胆。退一步说,我真留不住他,也算是卖了他一个人情。”
“老爷大度,小的佩服。老爷如此行事,小的今生当死心效命。”
“要是海兆龙要是和你一样就好了!”
太阳高照,山坳里转出一黑一白两匹坐骑。其上分别坐着海兆龙和玉莲。一路上两人边走边谈,并马而行。
玉莲手指即将转过的山坡:“恩人,过了这坡,就可以看到我家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依稀可见一处十几户稀疏人家的山村。
海兆龙:“你们这一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
“我父母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
“那是一定的。”
“恩人,到了我家你一定要进去坐坐。”
“别一口一个恩人,我进去见见你的爹妈娘也就是了。”
“可我这身打扮,见了我的爹娘,我该怎样会回答他们呢?”说这话时,她不由偷看着海兆龙。
听玉莲说到打扮,海兆龙也不由楞了。
他这才注意到玉莲头挽发髻上穿青碧色的右开襟小袄,下着粉白色女裤;而自己头戴礼帽身着藏青色的衣裤上罩烟色马褂,加上一些随身携带的礼物,俨然一对回娘家的样子。两人四目相对,玉莲害羞地低下了头。她多么希望眼前的人能真的成为自己的夫婿。
玉莲的期许,海兆龙何不明了?但是作为一个天马行空在刀尖上舔血的人,怎能拖累他人,何况对方正值青春年少?想到这儿,他嘿然一笑:“那还不好说,到时候,你就说你在白四金家做女婢,是我解救你回家的就是了。回去找个婆家。好生孝敬你的父母。”
玉莲默然。
不觉间,马到村外。村里的狗突然咬起来。二人赶忙下马,牵马前行。接近玉莲自家时,村里的狗咬的更凶了,
屋内,一个老太太身上盖着破旧的夹被侧躺在土炕上。
老汉端着熬好的药汤走了进来:“她娘,药熬好了,你趁热喝吧。说着,将盛有药汤的碗放在炕里,用手扶她坐起!”
听到狗叫,老太太急忙推开老汉:“土匪又来了,你快从后窗出去躲躲。”
老汉蹬着凳子跳出窗外。老太太紧缩在炕上,朝门外喊道:“我的女儿去年已经被你们给抓走了,方才你们又抢走了我家的牛犊。我一个孤老婆子,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抢了。”
“娘!是我回来了。”玉莲和海兆龙走了进来。
“你到底是谁?”听到熟识的声音,望着似曾相识而又陌生的面孔,老人惊疑地问。
“娘,我是玉莲啊。” 玉莲一下扑向前去。
“你是玉莲?”老让人双手颤抖,紧搂着女儿的肩头。
“是的,我就是您的女儿玉莲。”
“年前,你不是被让人抢走了吗?如今,你是怎样回来的呀?”
“娘,我被抢去,在白四金家做女婢,是这位恩人把我解救,送我回来的。”
“恩人,恩人在哪儿?”说完她松开女儿的肩头,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要下炕。
海兆龙见状,赶忙走到老人近前。老人顾不上下炕,拉着他就要下跪。海兆龙连忙将她拽住:“老人家千万不要这样。玉莲快扶你娘躺好。”
玉莲娘在炕上重新躺下,吩咐玉莲到:“快到院后去找你爹,招待咱们的恩人。”
“哪里来的什么恩人?”玉莲还未出门,院里突然传来老汉的喊声。
门开了,走进满怀愤恨手持扁担的玉莲爹。
“爹!你这是做什么?”玉莲赶忙摁住老汉手中的扁担。
老汉一下愣住了,玉莲手指老海说到:“爹,我被白四金抢去做女婢,是这位恩人救了我,他可是我的恩人呀?”
老汉闻听,怒气全消。他扔下手中的扁担,“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怎么是你救了我的女儿?恩人哪,你可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老海连忙将老汉搀起:“老人家快起来,这可使不得。”
老汉站起,吩咐玉莲:“还不快给恩人烧水去。”
“我这就去。”玉莲答应着忙去烧水。
老汉边擦屋内窗下的木凳边说:“恩人,你看屋里这么乱。就委屈您在这上面座座。”
老海:“老人家不要客气,我有话问您。”
“您说。”
“刚才,我见您手持扁担进屋究竟所为何事?”
“恩人有所不知,打我闺女被土匪抢去,就去采石场找活计。我拼死拼活干了一年多,挣了俩钱,好歹买了头牛犊子,以后种地好省些气力。谁想上午来了一伙土匪,硬将牛犊抢去,要不是看着老伴儿有病,我真的和他们拼了。”
“这么说,上午,你们这儿来过土匪。”
“正是。方才,听到院里又传来马蹄声和狗叫,我以为土匪又杀回来了。老伴叫我出去躲躲。我跳出窗户寻了根扁担,想和他们拼了,没承想,是你把我闺女送回来了。”
“您老可记得抢你牛犊人的模样?”
“怎么?你想……”
“我去帮您把牛犊子找回来。”
“牛犊子是让土匪抢去的,你去找他们不是去送死吗?”
这时,玉莲端着一碗开水从外屋走了进来:“爹!您也许不知道,他就是闻名遐迩的‘海东青’,海大侠。”
“什么?您就是惩奸除恶的‘海东青’?那我就把知道的讲给你。”
“您慢点说。”
“那个抢我牛犊的土匪的脸上有一道刀疤,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背地里老百姓都叫他‘刀疤脸’。”
“‘刀疤脸’,不就是去年抢我走的那个土匪吗?”玉莲在旁插言。
“对,就是他。”老汉的语气十分肯定。
“这么说,这事和白四金有关?”老海追问。
“有关无关,我无凭证。可老百姓都这么说。”
“事情棘手,恐怕不太好办吧?”玉莲不无担心。
“那有什么不好办?只要事情查清,找到证据,我会和他恩断义绝,一刀两断。回头我就找他们去。”
“那可不行!他们人多势众,你要吃亏的。”玉莲阻拦到。
“好汉难敌四脚。小莲,说得对。你不能去!”老汉也在一旁劝道。
“你父女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要不,我找几个乡亲同去?”
“不用?我想,那么一帮土匪,绝不会抢了你们这个小村子就回山。明天我去会会他们。”
临近河滩的一处村落,十几个土匪正纵情抢掠。土匪将各户的牛羊从圏中牵出。
几十个村民在刀枪的恫吓下,哭天抢地。
“刀疤脸”正将一个稍有姿色的大姑娘,捆绑在马背上。一个老汉跪向他乞求:“好汉爷,我和婆娘已年迈,就指望着女儿找个夫婿过日子,你要抢走我的女儿,这等于要了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的命呀。好汉爷,你开恩,留下我的女儿吧。”说完老汉爬起上前,紧紧去拉住他的马缰绳。
刀疤脸抽出马刀,用刀背猛击老汉抓缰绳的手,顿时骨断筋折手耷拉下来,但老汉不顾疼痛,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缰绳。
老汉倔强道:“好汉,女娃没了我也不活了,你干脆把我也杀了吧。”
刀疤脸用刀指着老汉:“我刚在庙里拜过菩萨,我吉事在身。或许你就是我未来的老丈人,不想杀你,快给老子滚开!”
一个小匪过来,一脚把老汉踹了个跟头,老汉抱着肚子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马背上的姑娘哭叫着:“爹、娘,快救我!救救我!”
老妇人跪着爬到刀疤脸马前,连连作揖:好汉,好汉,求您放过我闺女,我就这一个女儿,再说,我这闺女已经定亲了。好汉,您就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们吧。”
刀疤脸狞笑着:“什么?还定亲了,那又怎么了?老婆没写名没写姓的,这女人呀,谁睡就是谁的老婆。”说罢,刀疤脸翻身上了马。
“好汉,好汉,我就这一个闺女,我还指望她嫁人养活我们呢,求求好汉,放了我女儿吧。”老妇人继续苦苦哀求
刀疤脸:“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等明年你闺女给我生个崽,我让她抱着他,来看你这当姥姥的。”
老妇人:“好汉,真的使不得,我这闺女从小跟着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伺候不好大爷。您老要真缺少婆娘,找个好看的,我一定给您保媒去。”
刀疤脸取笑道:“你说的可是实情?”
老妇人:“绝对是实情的,我哪敢糊弄爷呀。”
刀疤脸:“我就看上你姑娘了,你不能又当媒婆又当丈母娘吧。”
众匪哄堂大笑。
老妇人尴尬道:“大爷,大爷,您老说什么玩笑话……”
刀疤脸瞪起眼:“你真他妈把我当三岁孩子了,这大白天说话,你是糊弄人呢还是糊弄鬼呢?你给我滚开!”
老妇人拽着马缰绳仍一味哀求:“大爷,大爷,您听我说,真的使不得,您还是放了我闺女吧,我一辈子都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刀疤脸举起马刀,不耐烦道:“你给我滚开,别他妈不识抬举,好歹你是我的丈母娘,我认你,可这刀不认你!”
老妇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哭着:“我们老两口,日后还怎么活呀……”
小莲曾经叙述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蒙面的老海骑在马上,挡住他们的去路。并厉声喝道:“把人和东西都给我放下!”
两个土匪见状刚想举枪,“砰——砰——”两声枪响,老海双枪齐发,对方手腕分别中枪,枪随之也都掉到地上。
老海:“我喊一二三,都把枪扔到地上,听明白没有,给我识相点!”
众匪面面相觑,看着刀疤脸,不知如何是好。
一土匪悄悄转到老海身后枪口刚抬起,老海身后像长眼睛似得反手一枪,土匪攥着被打折的胳膊,痛苦地大叫起来。
老海看了一眼枪口:“我最恨别人背后打黑枪,所以出手重。对不起了兄弟们,听我喊一、二、三,都把家伙仍到地上。”众人把手中的枪纷纷丢到地上。
刀疤脸被震慑住,将手中的枪扔在了地上,并在马上抱拳:“在下认栽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大当家的是哪个绺子的,请英雄报上名号。”
老海冷笑:在下姓海!绰号‘海东青’。
“海东青?”“刀疤脸”闻言不由笑了:“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了。”
“此话怎讲?”老海心中起疑,表面不露声色。
“前不久,我听说您投了白四金,他封您为司令。我虽是‘蛤蟆岭’的当家,却也听命白四金。您在白四金那儿当差,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白四金没有向自己讳言是靠暗地从事贩卖妇女、烟土和军火的勾当发的家,可他是不是真的洗手了?他现在和土匪是否还有勾结,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这个我一定要探听明白。”想到这儿遂说到:“‘刀疤脸’,你不要胡咧咧,白司令他早已金盆洗手。”
“好一个金盆洗手?看样子,你对我说的有所怀疑,是吧?告诉你,下晚他的管家,就来山寨,收取这些东西。”
“好一个白四金,真是人面兽心的。我怎么就帮狼吃食!交了他这么一个朋友,我给他当司令,不是助纣为虐吗”?他暗暗自责自己。此时他要拿到白四金勾连土匪真实凭证。于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海大侠,怕不是你还蒙在鼓里,我这些告诉了你实情,不知您要怎样!”
“怎样?我要你把抢的东西全送回去,回山寨遣散你的兄弟,我饶你不死。”
“那我怎么向白四金交代呀?”
“怎么交代?到时我自会向他交代。”说完,他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刀疤脸。”
迫于老海的威力,“刀疤脸”不得不向手下大喊:“弟兄们,把抢来的东西,送还失主。”说着他也下马,将马背上的姑娘解下。
被抢的村民见状纷纷上前将自己被抢的东西和闺女领回。老汉拖着被打折的手,忙跑到老海马前:“英雄,我老胳膊老腿不碍事,还请你放过这个好汉爷。”望着前来为刀疤脸求情的老汉,老海说到:“老人家,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还怕他们前来报复不成,我回头就把他们遣散。”
“谢谢大侠,只要他们不再祸害我们就行。”老汉说完转身走了。
一个土匪上前:“好汉,都是穷逼的,我们也不愿干着伤天害理的买卖,也想回家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另一个土匪:“这年头当小山贼也不容易,弟兄们都两天没吃顿热乎的了。”
他身后的一个土匪说:“好汉,谁愿过这种脑袋别在裤腰带整天体系吊胆的日子,我也想回家做个小生意过太平的日子,可连本钱都没有啊。”
“这都不要紧,只要你们改邪归正,回到山寨,我会让你们当家发给你们一些盘缠和本钱,回家干点正经生意。”
“山寨并无多少钱。”刀疤脸在旁小声嘀咕。
“这不用你管。”老海遂指着剩下的牛羊和大车上有许多没人认领的东西说:“余下的,全是在山坳村抢的吧?回头你们一件不落,全给我送回去。到时候我自有办法。现在,拣起你们的枪,将枪栓给我卸了,随我上路。”
土匪闻言,先后上前拣起枪将枪栓卸下,随老海上路。
山坳村到了,老海将两手拢在嘴前,放开嗓子高喊:“山坳村的父老乡亲,快出来领回你们被土匪抢去的东西。”
山坳村的村民听到喊声,半信半疑走将出来,看到马车和地上果然有自己被抢去的物品和牛羊,一些胆儿大的上前看了看,遂将自己被抢的牛羊和物品拿回。众人随之上前,不一会儿,马车和地上的物品和牛羊全被拿空。
小莲爹也找到了自己的牛犊,独有一个老汉站在那里发愣。
“怎么,没有找到你的东西?”老海问。
“我的两只羊,一只也没见。”
“这是怎么一回事?”老海回身问刀疤脸。
“昨晚我们宿营时,吃了两只。小的赔他钱就是。只是小的随身并未带有银两。”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赔偿的钱为你出了。”说罢,从子的身上掏出两块大洋递给了老汉。
老汉谢过,转身离去。
跟着爹出来的玉莲,并没有走。看到众乡邻都已离去,不由高声大喊:恩人呐,快随我回家坐坐。
马上的老海听到玉莲的喊声,拱手到:“不了,你快回去,把我们带回的礼物里的钱,分一半取来。”
小莲闻言去了。不一会儿,小莲就和父亲将老海带来的礼物全都搭了出来。
“我只让你把带回来的礼物里的钱分一半取来,你们怎么全搬了出来。”说罢,老海从马上跳下,来到他俩面前。
他从礼物中,拿出钱袋,从中取出二十块大洋,递给玉莲:“这钱袋里的钱我留下了。其余的礼物,你们全拿回去。”
“这怎么行,这些东西全是你的,我们不能留。”
“怎么不能留,自当是我这个做大哥的送给小妹,这总成了吧。”
随后,他招呼众匪:“你们给我听好了,现在你们全部给我返回山寨。”
空地上,老海正给寨子里的发完钱的土匪训话:“寨里的钱和我带来的钱,刚好每人摊八块。现在,钱已经发到了你们手。希望你们都回家去,干点正经营生。千万不要再为匪,祸害老百姓了。你们记下没有?”
“谢海大侠,您的话,我们记下了。”
“你们都散去吧。”
众人还未散尽,刀疤脸突然一指寨门:“我没说错吧,白管家他来了。”
白管家牵马进了寨门,一眼看到老海,倒地就拜:“海大侠怎么在这里?小的不知你在这里……”
老海不等他与刀疤脸对话,马上打断了他:“我问你,你怎么来到了这儿?”
白管家未加思索:“我们是奉白四爷之命前来。”
“前来做什么?”
白管家此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马上吱唔了起来:“前来……”
老海厉声:“快说,白四金让你来做什么?”
“做、做生意。”
“好你个白管家,竞到土匪窝里做生意。快说,白四金和土匪究竟有什么交易?”
望着老海手里紧握的枪,不由哆嗦到:“是来挑女人,搜罗值钱的东西。”
“你说的都是实话?”
“句句是实。”
老海怒斥:“你们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敢和勾连土匪抓人抢东西,你们白四爷是吃熊心豹子胆了?你回去告诉他是我老海把交易取消了!”
白家管家:“海大侠,小的也是实属无奈,不然谁能干这丧良心的事。你把交易取消,我回去怎么交待呀?”
老海:“你回去就跟他说,是我把人放了。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要什么事都干绝了,要给自己的子孙积点德。”
白家管家:“小的,知道了。”
老海:“还有,你回去告诉白四金,他损阴丧德,坏事做绝。从今后,我与他恩断义绝,让他好自为之。”
白管家连连点头:“是、是!”
随后,老海把头转向“刀疤脸”:“我已将众匪遣散,以后你在聚匪,小心你的狗头。”
“刀疤脸”连连点头:“是、是!”
老海上马走了。
白管家与“刀疤脸”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