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医务官宿舍内,汽灯明亮。

  灯下,关博通正认真看着文件,勤务兵小林,将沏好的茶端到关博通桌前。

  小林:“医务官,您喝口水。我去给你铺床,您累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关博通接过茶:“我不累,你去睡吧。床,得会我自己铺。”

  小林:“不,你不睡,我也不睡。”

  关博通推开文件:“为什么?”

  “照顾好您,是我的职责。”

  “人不大,还挺敬业!”

  “上面把我派到您这儿,就是照顾好您吗?”

  “在我这儿,习惯吗?”

  “习惯。您比别的长官,和气多了。不像别的长官对属下,老是发脾气。”小林不无感慨。

  “下属也是人,为什么要对向他们发脾气?其实,我的脾气也不好。” 关博通向小林坦言。

  “那是您疾恶如仇。我最佩服您这一点。那天您申斥库管我全听到了!不过,那个库管是有来头的,您可要小心他一点。”

  “他的事你也知道?那你给我说说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他也没用。”

  “你就说给我听听好吗?”

  小林见关博通执意要听,就向关博通讲述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年前,我给一个团长当勤务兵,一天他让我上街买东西,迎面走来一个眼角带疤的人,我猛然想起,这不是曾对我实施过 ‘绑票’的那个土匪吗?于是,我悄悄地跟了上去。眼瞧他进了一家客栈。我本想回去报告,抓住这个土匪。回身碰上了一个人。”

  关博通:“谁?”

  小林:“就是现在的这个库管,他问我在做什么?我回答我在跟踪一个土匪。库管问我,是个什么样的土匪?我说是一个曾对我绑票的土匪,他说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我说错不了,他眼角有一个疤。库管说,你可能是眼花了,这种事可不能乱说,闹不好你的命就兴许没了,我说这不会认错。”

  回来我就告诉了巡逻队,他们让我带路去抓,没想到我们扑了个空。晚上,回来我不仅遭到了团长的申斥,还挨了他一记耳光!他说你不好好干你的差,尽操心一些扯淡的事。”

  关博通:“哦,那库管会不会跟那个土匪认识?”

  小林摇摇头:“不清楚。”

  “那后来呢?”

  “我就被调到了您这儿。”

  “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将此事查清楚,我现在马上就去给上面打报告。”

  “他们可不好惹!”小林不禁担心。

  “这不关你的事,你去睡吧。我给上面打报告要求盘库,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倒卖了多少军需品?”关博通为打消小林的顾虑,又低声向他说明他会按军内的规定行事。

  已是深夜了,关博通披着上衣,在总医务官宿舍内不停地走动,自语:“小林都出去一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喊声:“起火了,军需库起火了!”

  关博通出门观望,军需库方向燃起了熊熊大火。关博通猛醒:“有人在销毁证据。他不由大喊:“快救火,军需库着火了……”

  第二天上午,关博通不停地摇着电话,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询问,有没有人看见他的勤务兵。

  “喂,是纠察吗?李队长,我是关博通,你们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勤务兵?没有,好,我挂了!”

  “是巡逻队吗?张巡长,你们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勤务兵?没有,好,我挂了!”

  “是城关守军吗?王队长,我是关博通,你们有没有人看见我的勤务兵?没有,好,我挂了!”

  这时,医官走了进来:“总医务官,你还在找你的勤务兵吗?”

  关博通:“我还再找,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告诉,不用找了。”

  “您有他的消息?

  “小林他被人枪毙了?”

  “为什么?”

  医官:“有人说他是纵火犯,是他放火烧掉了军需库。”

  “一派胡言,我要盘库,那军需库就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明摆着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掩盖自己的贪赃枉法的行为。”

  “总医务官别激动,你说有人贪赃枉法,栽赃陷害,可你现在拿的出证据吗?”

  “这……”关博通不禁怔住了。

  医官:“你拿不出吧?军营里贪赃枉法的事多了,你管得了吗?你要盘库,那军需库就烧了个干干净净,我也知道,这分明是有人要掩盖贪赃的罪行。我劝你,就此罢手吧?”

  “按你所说,这不是活活气煞人吗?

  医官接下有说:“世道就是如此,生气也没用,我劝你还是少操点心的好。”

  “那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医官一愣:“不干,正趁人意,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这个位子?”

  关博通:“我就他妈的就不干了,我现在就写辞职报告。”

  医官愕然。

  黄昏,总医务官办公室。关博通手举电话:“是杨宇霆参谋吗?”

  电话音:“我是。”

  “我的辞职报告批了没有?”

  “不就是为军需库失火的事吗?我说过这事不怪你,你为什么要辞职呢?”

  “这事我想不通,我刚一打报告,要盘库,那军需库就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明摆着,这分明是有人要毁灭贪赃枉法的证据。”

  “你说有人贪赃枉法,可你现在有证据吗?”

  “这是明摆着的。”

  “你说是明摆着的,可你又拿不出具体的证据,你说我怎么治人家的罪?”

  “那小林的事又怎么解释呢?军需库失火前我就找不见他,失火后,你们楞把他枪毙了,还说他是纵火犯。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呀?枪毙他,怎么就不问问我?”

  电话音:“小林被枪毙,一定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小林分明是得罪了你们实权人物,你们就拿他做了替罪羊,这你们怎么就不查查?”关博通忍不住自己的愤怒。

  “我说关博通呀,你怎么就不能冷静点?”

  “人命关天,人都死了你让我拿什么冷静?不管怎么说,职我是辞定了。”

  “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最好不要辞职。”

  “还是算了吧。”关博通坚持辞职。

  电话音里的杨宇霆终于说了自己的最后决定“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看不如这样,你在军中已有几年了,我就准你一个假,回去省亲!但是你必须听从我的调遣和安排,让你归队你就归队。”

  关博通无奈:“谢谢了。”

  

  

  月台上,关万海和关万东在等候着即将归来的父亲。

  关万海:“父亲离家这许多年,也不知父亲变成了什么模样?”

  关万东:“我们都这么大了,父亲能不变吗?”

  两人正说着,一辆小火车喘着粗气进站了。

  火车停稳了,火车头喷出的蒸气覆盖了整个小火车站。

  关博通下了车,迎面看到接站的两个儿子,遂带着行李迎了上去,他放下行李,使劲抱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亲吻着,嘴中不断嘟囔着:“我的孩子,可看到你们了!”

  关万海激动地:“父亲离家这许多年,让我们好想。”

  亲热一阵后,关博通:“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坐这趟火车?”

  关万东:“我们接到您的来信,我们就住到了表兄家。我们天天盼着您的归来。到今天,我们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来接您了。”

  关博通:“对了,索家情况近来怎样。”

  关万海:“自从他家冬子出来事后,两家再也没有走动。”

  关博通:“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还得想法解开与索家的这道梁子?”

  关万海:“是的。”这次回来,您就不走了吧!那边有马车,有事回家唠。”

  关博通:“好,我们回家唠。”

  关万海与关万东各提着一件行李,簇拥着父亲向马车走去。”

  从索家回来后,关博通将拿回的礼物赌气地朝桌子上一丢,一屁股就做在了太师椅上。他点上烟袋,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关老大一见,就知道父亲吃了闭门羹。他赶过来劝慰:“您千万不要生索老爷的气,他的倔脾气您不是不知道,何况他失去了冬子,也就是为此两家才结下梁子。”

  关博通:“冬子坠崖,他难过,难道我就不难过?何况,我的青子,也因此不归。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何至如此?”

  正在这时,院子传来响声:“关大叔在吗?”

  关老大听出是索老大的声音,对父亲低声说:“您不要生气了,索老大准是给您赔礼来了,我去外看看。随后赶忙向院中应道:“在! 说着转身向屋外奔去。”

  关老大:“是索家大哥,我爹他在。您屋里请!”

  索老大:“刚才,你爹拿着礼物去了我家,没承想让我爹给倔了出去。让人心里怪不落忍的。我过来一下,替老人陪个不是。你爹还生气吗?”

  关老大:“生气!不过你这一来,他准保气消大半。快屋里坐。索老大随关老大进了屋。关博通见索老大过来给自己赔不是,满肚子的气真就消了大半,他起身磕了烟袋,往腰

  上一别:“索家老大来了,快坐。”

  关老大:“关大叔,您消消气,刚才是我爹不好,连门都没让您进,真是对不住。”

  关博通:“要说我和你爹也没什么过不去的。让我没想到的是,冬子的事情已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爹他还不原谅我们。细一想,冬子坠崖着实让人心痛,可那一篇也该翻过去了。再说,那事也不能全怪青子吧?青子离家已有多年,至今杳无音讯,难道我们心里好受吗?”

  “青子离家多年,杳无音讯,我爹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您在奉军为官,就没打听到一点青子的消息?”

  “我要是有青子的消息,我早就把他带回了,给你爹赔罪了。我在奉军这两年,不知托了多少人,就是没打听到他的消息。”

  “那您为啥回来了?”

  “索家老大,跟你实说吧,这两年我虽在奉军为医官,却见不得贪污腐败之事。在那里我是心灰意冷。本想回家过两天舒心日子,谁想到,在家也安生不了。这青子,生无音,死无尸,真叫人寝食不安。等入秋,我再出去找他,一定把他带回来,向你父亲赔罪。”

  索老大:“您的心境我知道了,青子赔不赔罪都没关系,但愿您能找到青子。我回去一定和老爷子唠扯,唠扯,解开您二老的心结。”

  关博通:“索家老大,那就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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