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儿晚上,我跟妻子窝在沙发上看短剧,我正嗑着瓜子,瓜子仁刚递到嘴边,屏幕里 “啪” 一声脆响 —— 吓得我手一抖,仁儿掉在沙发缝里,妻子攥着我胳膊的手也紧了紧。抬眼瞅,女主角捂着脸哭,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男主角叉着腰吼,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女主脸上了。这已经是半小时里第三回扇耳光了:先是婆婆嫌儿媳不做家务,“啪” 一下;再是小情侣为彩礼吵,又是 “啪” 一下;这会儿闺蜜抢了工作,照样 “啪” 一声才解气。妻子叹口气,剥着橘子说:“现在的戏咋回事?没个巴掌就演不下去了?”

这话真戳心。前阵子刷到个家庭短剧,本是挺实在的事儿:妈想让女儿考公,稳定;女儿想做自媒体,喜欢。母女俩坐在饭桌前,粥都凉了,妈拿着筷子扒拉着碗底,想说啥又咽回去;女儿盯着手机,手指划来划去,却没点开一个软件。多真实啊 —— 生活里的矛盾哪是靠一巴掌能拍散的?结果没两分钟,女儿憋出一句 “你根本不懂我”,妈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跟着粥碗 “哐当” 摔在地上,白粥洒了一地,还溅了女儿一裤脚。好好的细腻劲儿,全给这巴掌扇没了。

不光家庭戏这样,连爱情戏也跟着凑热闹。有回回看个爱情短剧,男主忘了纪念日,女主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眼圈红着还没说话,男主先急了:“你又闹啥?不就一纪念日吗?” 话音刚落,女主 “啪” 就扇过去,男主也不含糊,反手又扇回来 —— 俩人脸都红了,喊得比菜市场讨价还价还响。可我盯着屏幕里摔在地上的项链,只觉得假:我跟爱人结婚十年,他也忘过纪念日。那天他下班回来,手里攥着串糖葫芦,糖霜都化了点,挠着头说:“我错了,路过你以前爱去的小摊,赶紧买了串,手机里设了三个闹钟,下回肯定记着。” 那糖葫芦甜得粘牙,比这巴掌戏暖多了,也实在多了。

不是说剧里不能有冲突,可冲突不该是 “为了响而响”。我想起小时候看《渴望》,刘慧芳跟王沪生闹别扭,从没扇过耳光。她就坐在床边补衣服,线团滚到地上,弯腰去捡的时候,眼泪滴在裤脚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针脚缝歪了,拆了又缝,缝了又拆,那手忙脚乱的样子,比十次巴掌都让人揪心。那时候的戏,讲的是生活里的 “软劲儿”:是妈给晚归的孩子留着的热汤,是夫妻吵架后递过去的一杯温水,是孩子犯错时轻轻拍在肩上的手 —— 这些细节藏着真感情,看的人能想起自家的事儿。

现在的短剧倒好,生怕观众快进,总靠着 “强刺激” 抓眼球。扇耳光、摔东西、扯着嗓子喊,看着热闹,看完啥也记不住 —— 就像街边的爆米花,“砰” 一声挺响,吃两口就没味儿了。生活里哪有那么多 “轰轰烈烈”?我邻居张婶跟儿媳拌过嘴,俩人三天没说话,可张婶每天还照样给儿媳煮鸡蛋,鸡蛋是刚从楼下王奶奶家要的,还带着点温乎气,放在儿媳的碗里;儿媳下班回来,把鸡蛋剥了壳,又端给张婶 —— 没一句重话,矛盾就这么化了。这才是真生活,是藏在柴米油盐里的 “软化解”。

咱看剧,图的是啥?不就是想从里头找点儿共鸣,想起自家的日子嘛。你看那些实在的细节:孩子放学晚了,妈在门口踮着脚望,手里还攥着孩子爱吃的糖;老两口散步,老爷子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走得慢,却一步不落;年轻人加班晚了,同事留了杯热咖啡,杯壁上还写着 “趁热喝”—— 这些比巴掌戏暖,比摔东西真,也更能让人记着。

昨儿又跟妻子看剧,这回没巴掌。讲的是儿子在外打工,给妈寄了件羽绒服,妈试了试说 “大了点”,可天天都穿,逢人就说 “我儿子买的,暖和”。后来儿子回家,才看见妈把羽绒服里的棉絮拆出来,缝进了自己的旧棉袄里 —— 妈手指上还贴着创可贴,想来是缝的时候扎到手了。就这一个细节,妻子擦了擦眼睛,我也想起我妈:我给她买的新鞋,她总收在衣柜最上面,鞋盒上贴着我写的 “妈穿”,逢年过节才拿出来,说 “新鞋得留着过节穿”。

你瞧,不用扇耳光,不用喊口号,一个缝棉袄的动作、一个藏鞋的细节,就把情分写透了。短剧本是给咱老百姓看的,该多写点菜市场的烟火气、街坊间的家常话,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巴掌戏。咱盼着创作者多逛逛菜市场、多跟街坊聊聊天,把日子里的真滋味写进剧里 —— 毕竟谁也不想天天对着屏幕看 “巴掌大会”,咱要的,是能暖到心里的真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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