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结就是力量，这是不变的真理。鬼子也深知中国人一旦团结起来就是不可阻挡的洪水，因此鬼子把新应征而来的劳工化整为零。这一万多点儿的人分派到数百个工地，他们就是沧海一粟。老舅姥爷所在的工地分派到五十几个。这五十几人又被二鬼子拆开分别混编到十几个小队。编入老舅姥爷这小队的这几个人刚进入工棚就傻眼了。八面漏风的工棚如同冰窖；冷冰冰硬邦邦的板铺上零零星星有几把谷草；临应征时说的三层棉花的新铺盖变成又脏又臭的大窟窿小眼子的破被褥；因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仅有一米宽的过道里湿漉漉的。还有说给发的新棉袄棉裤就是用粗麻线布做的三层夹袄，根本无法抵御海拉尔的风寒。再看那些老劳工，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让这些新来的人望而生畏。他们中有的头发都披肩了而且打结成死卷，少说也得有半年没清洗过了；有的几寸长的胡子上沾满赃污之物，人瘦得上下嘴唇都包不上牙。最可怕的是缺手指的、断脚趾头的、身上留有各种伤疤的，比比皆是。
看到眼前这副凄惨之景，新分派来的几个劳工嚎啕痛哭起来。先不说他们有没有上当受骗的心理，单说眼前呈现的场景就已经叫他们崩溃了，这样的人间地狱谁能受得了？于是这几个人决定找鬼子们理论，这无疑是拿鸡蛋碰石头。他们气势汹汹地闯出工棚没见到鬼子就被早就等候在工棚外的二鬼子们一顿拳打脚踢。这几个人被制服后都绑在工棚外，二鬼子叫这些人跪成一排。二鬼子骂他们不识好歹，不过对他们还真挺够意思，只是打了他们并没有过多地难为他们。但初来乍到的这几个人还不认吃这亏，非得要闹出点动静来。陶老四是明眼人，他清楚这些人再闹下去小鬼子肯定会杀一儆百的。为了息事宁人，陶老四哀求二鬼子们放这几个人一马，说他们是新来的一时半会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环境。二鬼子也不愿意看到流血事情发生，就同意陶老四去劝劝这几个人。陶老四到了工棚外还没说几句话，那几个人不仅不领情还骂陶老四是汉奸，是骗子。工棚里走出受过陶老四恩典的老劳工，说这几个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几个人反倒讥讽这些人没骨气。总之是乱成一团，谁也没争出个是非对错来。二鬼子见陶老四苦口婆心地劝慰没起效果就急了，扬起手中鞭子就是一顿狂抽，还大骂道：“你们这群傻猪，真不知道死活！就你们几个能掀起什么风浪？大日本皇军弄死你们就像弄死个臭虫！”挨了一顿鞭子后这几个人老实了，可他们还是咬着牙恨恨地看着陶老四和二鬼子。
二鬼子看在陶老四的面子上放了他们。这几个人回到工棚里还骂骂咧咧的。饱受折磨的老劳工知道鬼子的残忍手段，都替新来的这几个人捏了一把汗。这几个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可鬼子的南墙真的不能撞啊！这几个人商量夜里逃出这鬼地方，他们还煽动其他劳工和他们一起逃跑。其他劳工吓得连话都不回，躲得远远的。工棚里的劳工早早地就睡了，而且睡得很熟很熟。这几个新人决定夜深人静的时候逃跑，他们把日本鬼子看得太简单了。狡猾的小鬼子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等待着他们。他们顺利地跑出了二里多地，一个人正美滋滋地说：“日本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还没等话说完，身边就有一个人一声惨叫，低头一看，惨叫的那位踩在了踩夹上，锯齿一样的夹子深深扎进脚脖子里，劲儿再大一点脚脖子就会被切断。埋伏在四周的小鬼子和二鬼子端着枪哈哈狂笑着围拢上来。这几个人顿时吓懵了，抱着头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此时他们温顺得像小绵羊。小鬼子命令他们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他们谁也没敢说个不字。小鬼子用鞭子驱赶他们回到工棚。工棚外老舅姥爷和其他几个杂役早就按照小鬼子的命令把木板、铁丝、大号铁钉准备好了。将几个人用铁丝固定在木板上再用大号铁钉将他们的手脚牢牢地订在木板上。每个人的手心和脚背上订了三根大钉子，鲜血顺着木板往下直流，把几个人疼得哭爹喊娘，不住地哀求小鬼子饶了他们。他们再次低估了小鬼子的凶残和冷酷。小鬼子对他们的哀求无动于衷。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陶老四和众多劳工的好意，可他们明白得太晚了。鬼子决定上下工时把他们放在劳工的必经之路上，用来震慑其他新来的劳工。为了不让他们死得太快，白天和晚上把他们抬进马棚，给他们身上盖上厚厚的草。鬼子命令陶老四和老舅姥爷时不时地给他们点吃的喝的。
那些新来的劳工们怕了，真的怕了。他们不敢多看一眼那几个被钉在木板上的劳工。谁也不敢再有逃跑的心思了。前面说过，海拉尔八月的气温比辽西地区的十月还冷，水结冰了，小北风不停地刮着。这温度不至于一下把人冻死，时间长了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这几个可怜的劳工面无血色，在寒风里一丝不挂地瑟瑟发抖。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自己的血，最凄惨的是那个脚脖子被狼牙夹子夹伤的新劳工，因失血过多几次昏迷都被小鬼子抢救过来，抢救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多遭罪。鬼子为了能达到更好地敲山震虎的效果，命令勤杂工时不时地在这几个人身边架起几堆火给他们取暖。什么叫生不如死，这几个劳工有了深刻的体会。这几个人被活活折磨了八九天后才被鬼子用不同的残忍方法弄死。死后也没被立即埋掉。鬼子召开了现场会，用打了一巴掌给个甜枣吃的战略。鬼子队长说，这种局面让他很伤心也很失望。修筑这些军事工事是为了保护中国的领土不受侵犯等一大堆令人作呕的虚伪的废话和假话，这些话别说劳工们不信，就连他们自己也不相信。可他们依旧厚颜无耻地说着。
死了的人什么都不怕了，也不会再受罪了。可活着的要比死去的人更痛苦更难受。很多新来的劳工特别消极，一心求死。小鬼子为了不让劳工们彻底绝望，隔三差五地举行一次欢送会，欢送那些工期已满的劳工回家。欢送会很隆重也很有仪式感。其实这是鬼子的阴谋诡计，那些所谓回家的劳工就是被换到其他工地去了。不明真相的那些新来的劳工们信以为真，期盼着自己能早点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