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连长听说河北岸长胜甸子把要的猪抬来了,马上就能吃上杀猪菜,也呲着金牙,咧着大嘴,满脸的欢笑,跑了出来招呼道:“张老弟,你可真是个办事儿的人啊,够意思!一会儿我可得好好地跟你喝两盅!”

  话说那两个伪满国兵刚把抬猪的杠子抽出来,正要抬手擦脸上的汗的时候,就见那猪的四条腿挣扎了几下,竟然挣开了捆绑的绳子,翻身就往外跑。丙丁火抱着白菜站在一边高喊一声:“猪跑啦,猪跑啦!”这猪一看两边和对面都是人,自然掉头朝着日本鬼子营房那边跑去。人们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了上去,宁海和丙丁火一边一个,边跑边喊:“猪跑啦,快抓住啊!”赵连长见马上到嘴的肉就要跑了,赶紧又叫来几个伪满国兵,一边跺脚大呼小叫地“快点儿抓猪啊”,一边骂骂咧咧地“操他妈的,净他妈—帮死种,几个大活人看不住个猪!”

  这下子,乐子可大了,一大群人在跟一头肥猪展开了赛跑。如此大的吵嚷声也惊动了营房里的鬼子兵,都跑出来看热闹。犬养小队长把外衣一甩,双手挥舞着说:“哟西,猪的我来抓!”立时,日本兵和伪满国兵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把像没头苍蝇四处乱跑的猪围在了中间。犬养小队长一次又一次地向猪扑过去,嘴里—会儿“哟西”,一会儿“八嘎”地喊着。闹腾了好一阵子,宁海这才回到人圈里,飞起一脚把猪踹了一个跟头。犬养就势扑上去,抓住了猪的后腿。日本兵和伪国兵们一哄而上,把猪摁在地上。

  这座兵营里,伴着猪绝望的叫声,还有欢呼声,雀跃着。

  赵连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朝着几个伪满国兵喴道:“还傻站着看啥,快让犬养太君歇歇,把猪抬回去!”但当几个伪满国兵上前要抬猪时,犬养却脚踩着猪头,像一只护食的狗似的吼道:“八嘎,猪,我的抓到,你们的不能要,就在这里杀!”赵连长一推帽子,冷着脸子说:“犬养太君,这次的粮食、蔬菜和猪都是给我们送的。”犬养鼓着眼睛气呼呼地说:“粮食蔬菜的你们的要,这个猪我的要了。”

  面对两只狗吵了起来,宁海在张开诚耳边说了几句,张开诚上前两步小声对赵连长说:“赵连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争,明儿个我再给你送口大猪来。”然后,他又对犬养说:“犬养太君,这个猪就留给皇军吧!赵连长都准备好了要吃猪血肠,这个猪杀了,把猪肉留给皇军吃,猪头、猪蹄、猪血还有猪肠子盛猪屎的脏东西给赵连长他们拿过去。”犬养“哈哈”—笑说:“哟西,张桑你的大大的,猪肉的皇军的咪西,脏的盛屎的赵连长的给,可猪必须的就在这杀!”张开诚立刻猫腰点头地说道:“那是,那是,一切都听犬养太君的。”

  张开诚又朝着赵连长使了个眼色,赵连长—脸的不高兴,嘴唇动了动,一挥手带着几个伪满国兵悻悻地离开了。犬养瞅着他们的身影,转身回屋,还“嘿嘿”地笑着说:“哟西,大日本皇军的吃肉,支那人的吃屎。”

  这场风波平息后,张开诚立刻张落着杀猪,宁海和丙丁火忙着到日本兵营房里搬桌子,端开水,杀猪、吹气、打猪毛……出出进进,日本兵都是一脸的笑容。宁海给猪开膛破肚后,把猪肠、猪肚、猪肝都用大盆盛了,让丙丁火等帮忙的人一趟一趟地往伪满国兵营那边抬。当他用刀切猪头和猪蹄子时,把猪肉大大地带了一块,给日本兵留下的几乎就是一段猪腰和猪肚子。宁海和丙丁火亲自抬着猪肉送进日军兵营的伙房里,两人累得满头大汗,已把鬼子兵营的人员、武器装备、工事都看得个清清楚楚,记得个明明白白。

  张开诚带着宁海、丙丁火等人回到伪满国兵营,又忙活了一气,冼猪肠,倒猪肠,灌猪血肠,炖杀猪菜。赵连长很受感动,连说了好几遍:“他小日本再霸道该咋着,能有老子吃的全科?哧,就是猪肉也不比他少吃。张老弟,你这朋友我是交定了,还有杀猪匠宁师傅一看就是个煞脱(做事干净利落)手,这杀猪菜整地,让人吃着放心。”收拾完,张开诚就要走,赵连长死活不让。他领着手下的那几个排长非得和张开诚就着杀猪菜整下几盅,这才放行。

  当张开诚离开这座兵营时,听到日本鬼子的那边也是鬼哭狼嚎喝起酒来。刚才赵连长说:“小鬼子那边吃的是稻米干饭炖猪肉,喝的是从日本运过来的青酒。”他还诅咒说:“犬养那个瘪犊子咋不让猪骨头噎死!一喝多了,还不得要花姑娘?跟前儿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又该遭殃了。”听到赵连长的话,宁海小声对张开诚说:“怕是不等到把大姑娘小媳妇抓到,他们就没命了。”张开诚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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