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客凯旋而去的夏家窝棚,就如散了场的戏院子,不免有些人去楼空的凄清,这时的唐僧心空落落的,觉得茫然。戏唱到如今,并没一个他期望的高人来点石成金或为他指引一条光明大道,看到的只是一片喧闹声里一条条大鱼成了人家的囊中之物。

  近两个月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他有点心慌意乱,若最终没啥起色,到时该如何向干部群众交待哩?听说郑家旺病情一天好似一天,很快就能回村主持工作,而自己张开大网至今一无所获,家旺回来也不好说哩。他开始抱怨建国,毕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呀,太嫩,有用的关系一个没有,来的净些吃白食的饭桶。建国再领人来,唐僧就无精打采,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言谈话语冷冷清清。

  那天建国请来位贼头贼脑的家伙,号称“智多星”,嚼着满嘴鱼肉侃侃而谈,唾沫肉沫飞溅满桌,对面唐僧脸上也受益不少。他像喝醉酒的猴子那般手舞足蹈,热情地建议夏家窝棚建个轴承厂:“现在市面上轴承可是抢手货,都是提着礼物上门求购哩。几分钱的废铁,上了车床那么一转,出来就卖块八,那真是棒子搓棒子——净粒(利)儿哩。”

  唐僧动了心,给他斟杯酒说:“可咱这里都是撸锄把子的,谁会倒腾那玩意儿哩?”

  智多星哈哈大笑:“大叔呀,那还不容易,你大侄子我就是干这个的呀,咱再请几个退休的技术工人,找几间屋就能开工哩。”

  唐僧终于遇到了贵人能人,赶忙和他碰了一杯,满脸堆笑地虚心讨教。

  智多星说:“买几台大厂退下来的旧车床,支盘烘炉,收点废铁,用不了多少钱,这厂子就算办起来了。常言说机器一响,黄金万两,车床一转,成千上万。一台车床一年挣下的,强似你们全村副业一年忙活的哩。说实话,现在政策不允许私人开厂,若允许,我自己早干起来成百万富翁了哩。”

  唐僧两眼瞪成铃铛,嘴也咧了成了面瓢,握那人手时激动得有些哆嗦,说:“大侄子呀,你若有时间,就帮帮俺,俺们不会白着你哩。俺看到时就聘请你当俺们的业务厂长得了。”

  智多星说:“大叔甭客气,我跟建国是铁哥儿们,也就是您老的亲侄子哩,您老的事就是我的事。若您真想干,这事交给我吧,保您一个月收回投资!两个月看到回头钱!到时您老就坐在家里喝大茶,请人帮着数钱吧,怕手都得累抽筋儿哩。”

  那夜,唐僧激动得睡不着,半夜爬起来,倒背双手踱到自家门前鱼塘对面。月光皎洁如水,塘里的水静的像面镜子。他透过依依袅袅的柳枝看自家的青砖大瓦房,像欣赏一幅水墨画。盘算着轴承厂开工后的火热,心里就燃起一团火。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一个轴承厂,胜过全村副业的总和,也许比这几千亩地生产的还多哩。到时郑家旺田麻子他们能不服气?不服行吗?事实胜于雄辩呀!这轴承厂的厂长他要亲自兼任,不能让这块肥肉落入别人之口。儿子的话不错,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若非自己高瞻远瞩送礼拉关系,谁肯来咱这穷乡僻壤给咱支这高招?没有建国鞍前后马紧张罗,人家城里人能苦哈哈地跑来帮咱建轴承厂?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话没错呀!秋里不种麦子,夏天哪有白馍?没有投入就没有产出,看来这天底下就没有白花的钱呀。

  唐僧吩咐大钻石对智多星的花费实报时销。又让学校腾出几间教室,智多星请来几个穿工装的老头子盘起了烘炉。那几个老头子都是从工厂退休闲在家中无事可干的,请来当技师,每人月薪一百二十元,管吃管住,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巴。不久,智多星从大钻石那里支走一万五,雇汽车拉来几台旧车床安装到教室里。一块白底黑字的大牌子挂在学校门口,轴承厂便在一阵鞭炮和锣鼓声中开张了。

  大钻石心疼得呲牙咧嘴:“唐队长,这些破七烂八的车床子值这么些钱吗?咱可别让人家骗了呀?”

  唐僧白他一眼说:“他骗谁也不会骗咱呀,他是谁?建国的铁哥儿们,也就是俺侄子哩。你就把心放到肚儿里,别瞎操心,等着数票子就行了。”

  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被机器的轰鸣声和烘炉打铁的叮叮噹噹所淹没,学生上不成课,都跑出来围着看打铁,瞅着开车床。孩子们稀罕那缧旋形的铁屑,每人拿着一根或更多像玩蛇似地满院子跑闹。

  唐僧从村里挑了几个有文化的小伙子,说是学徒,倒不如说是给那几个师傅当仆人。几个老工人顿顿两菜一汤,还有瓶装的“卫河白干”,整日价喝得脸若重枣晕晕呛呛,架子大的像县太爷,尿盆儿都让徒弟倒,就差吃饭没让徒弟喂了。

  没过几天,一个个亮闪闪的轴承就生产出来了。智多星给唐僧一算,每个净赚八毛钱,一天能生产八九百个。唐僧叫大钻石加减乘除把算盘珠子拨拉得像唱歌,脸上乐开了花。

  麻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这做轴承的钢材可不是废铁烂铜能顶呛的,质量不过关,光有个样子不成哩。”正在兴头上的唐僧以为麻子这是嫉妒,冷冷一笑,没说话。

  智多星把产品送到城里,不久就惨遭退货,说夏家窝棚轴承厂的轴承是“百步灵”,装在地排车上,只能走一百步远,不是珠子碎就是圈儿裂,装来卸去不够耽误工夫,闹得五金公司都成了官司铺子。

  智多星对唐僧说:“这关键是你们弄的钢材不合要求,得搞到专用的好钢材才行。”

  专用钢材?说得轻巧!那可都是国家按计划供应给国营大厂的,想搞到势比登天。智多星摊开两手,表明自己也没办法。

  没人要的轴承积堆如山,不敢再生产,唐僧只得派人挨村挨队上门推销。推销的人背出一兜子,扛回一袋子,谁都知道夏家窝棚的轴承不经用,是假货。气得唐僧大骂推销员无能,“吃货!统统是吃货!”他飞起一脚将一摞码放整齐的轴承哗啦啦踢散一地。气哼哼跨着大步往外走。轴承们在他脚下转得倒是蛮灵光,他突然脚下一滑,踉跄几步,刚想站稳,门槛又及时使了个绊子,他像抢肉包子,结结实实趴在地上,以脸当脚滑行数步方稳稳定下。当人们将他搀扶起来,可怜唐僧白白胖胖的半张脸已经鲜血淋淋,双唇也肿成了猪嘴。

  唐僧连气带摔,躺在家里不肯出来。闲来无事的智多星和那几个师傅天天大吃大喝,还嫌好道歹,吵着闹着找大钻石要工资。大钻石无奈,找到唐僧,哭丧着脸问他咋办?还嘟哝说这几个月连吃带喝和工资耗料,已经花了好几万了。唐僧躺在炕上,用毛巾敷着半边脸,气极败坏地骂道:“一群王八蛋!大骗子!吃货!赶走!统统赶走!一个子儿也不给!”

  大钻石得了圣旨,欢天喜地地对几乎儿说了。那天中午,智多星和几个师傅正敲着饭碗吆喝开饭,猪八带几个人冲进去,不由分说,抡着枪托子往外赶人。

  智多星梗着脖子:“我是建国的铁哥儿们!是你们唐队长请来的业务厂长!你们怎么敢胡来?”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吃了猪八重重的一枪托。智多星的智慧立马被捣到了九霄云外,不得不仿效几个师傅的表率,抱着脑袋几步窜出门外。

  猪八指着他鼻子:“小子!老子奉命行事。滚!这厂关门了!上面有令,再不走就把你们捆了坐土飞机!”

  智多星听是奉命行事,知道唐僧翻了脸,骂道:“真他妈不是干事业的人!一帮农民!一点挫折也经不起,奶奶的,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走!离了老子,你们这厂就是一堆废铁!”

  可怜夏家窝棚轴承厂从轰轰烈烈开业,到冷冷清清关门不足两个月,却赔了个稀哩哗啦,只落下一堆没人要的轴承,几台破车床和收来的一堆废铁。

  田麻子着人一打听,方知那车床都是从废品回收公司按废铁买来,转手倒卖给夏家窝棚的,智多星从中净捞八千多块。那所谓的智多星也不过是因盗窃被工厂开除的小混混儿。请来的师傅根本不懂轴承,只是普通的车工锻工而已。这话传到唐僧耳朵里,他砸锅摔碗,把建国骂了个狗血喷头,之后就躺在被窝里吹猪垂泪。

  太岁叼着烟在唐僧炕前转来转去,长叹一声:“唉,苍蝇能做蜜,谁还养蜜蜂干嘛?”唐僧猛然撩开被子,怒冲冲地吼道:“你是蜜蜂,俺是苍蝇,行了吧?奶奶的,墙倒众人推,鼓破乱人捶,这时说嘛风凉话?你这么明白,早干嘛去啦?”

  太岁说:“俺又没说你,你急嘛?俺是说你找的那帮人不是做蜜的蜂哩!”

  城里不少人听说夏家窝棚鱼塘里的鱼可以随便钓,而且还管酒管肉,走时还有粉条豆油奉送,以为夏家窝棚提前进入了共产主义,哪个不跃跃欲试?不少人扛上钓竿骑上车子,兴冲冲地慕名而来,却被撵贼似地赶得鸡飞狗跳。垂头丧气地四处打听才弄明白,要想享有那待遇,得先走通中型厂唐建国的门子,人家是夏家窝棚大队长的太子哩。自觉有头有脸的便拐弯抹角找建国攀交情拉关系,建国自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即可看出来者何等身份,有无利用价值和潜力,也就论资排辈看人下菜,几乎天天都陪同一两车人光临夏家窝棚。

  县医院余院长听说此事,兴奋得摩拳擦掌。那余院长原本就是个钓鱼迷,以前在省医学院上大学,得空就跑到小清河里垂钓。他钓鱼却不吃鱼,钓了就送这个老师那个教授,在医学院很有人缘。可巧,他同班一女生是青岛人,素有鱼美人之称,追求者成群结队,可她一概不理,就喜欢看余同学钓鱼。她坐他身后安安静静,只愿看那鱼浮子在水面上漂漂荡荡,体验鱼上钩时那种紧张和兴奋。毕业时,她没回青岛,跟老余来了古城并嫁他为妻。男同学闻讯无不义愤填膺,说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臭鱼上了,老余是钓到美人鱼了哩。纷纷抱怨自己命苦,直想逮住老余暴捽一顿。

  余院长想走走家旺的门子,就专程来病房看望,问了通病情话题就转到钓鱼上:“听说你们夏家窝棚鱼养得不错,现在城里好多人都去你们那里钓鱼呢,管吃管喝还送土特产呢,哈哈。”

  家旺听得云里雾里,说:“俺那鱼每年收了都是给人家化肥厂的,民兵看得紧着哩,哪能随便让人钓?”

  余院长说:“以前我只是听说你们村养鱼,可头一次听说可以这样招待客人拉关系呢。哈哈,现在城里都嚷嚷动了,哪个不知?谁个不晓?可也不是随便是个人就能钓,得有关系,听说得由中型厂一个叫唐建国的人领着去你们才接待,不然没戏,是不是这样?”

  家旺支支吾吾,说以前不这样,不知道现在搞啥。答应若果真如此一定请他光临夏家窝棚一展钓技。家旺明白,余院长不是胡说乱道的人,家里不生火,灶筒不冒烟,保不定唐僧又出什么妖蛾子哩,心里七上八下躺不安稳。

  经过五个多月的治疗,病已基本痊愈,只是武书记坚持让他多住些时日将养将养。家旺想,麻子每次来只报喜,不报忧,本身就不正常,肯定有事相瞒,怕他担心哩。麻子那天一来就被家旺揪住,立逼他实话实说。麻子无奈,只得照实说了。他马上让秋枝去找武书记,要求立即出院。

  武书记晚上才抽出空来到医院,听家旺一说,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我倒是影影绰绰也听到一些这方面的闲话,可建国见我从没提起过,我看你回去把情况弄个清楚也好,这不仅是保护夏家窝棚这面旗帜,同时也是对他唐僧的一种爱护和挽救,我们不能由着他拍脑瓜子想一招是一招。这大概是他想趁你不在又想来一番惊天动地哩。你回去把这事调查清楚,如实写个报告给我,若真属于假公济私的胡来,该处理就得处理,不能手软。”

  家旺是坐武书记的吉普车回来的,刚刚到家,麻子就跑了来,正喋喋不休地汇报近来的事,几乎儿和肖兰兰也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肖兰兰进门就哭:“大哥,你再晚回来几天咱夏家窝棚可就让唐队长全部送人了哩。”

  家旺笑了:“说嘛哩?放心,天塌不了,地也陷不了,有嘛大不了的事值当得哭天抹泪哩,坐下,慢慢说。”

  麻子笑嘻嘻地看着兰兰说:“弟妹别哭,那湾鱼死了咱再养哩,哭嘛?”

  肖兰兰开口就如竹筒倒豆子唏哩哗啦:“单那湾鱼吗?现在你看唐建国带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把咱夏家窝棚的各个湾坑都当成他们自家的啦,想在哪钓就在哪钓,谁敢说谁敢管哩?社员背后意见大了,谁不日天骂地?那些人钓了小点的不想要你就放回去呀,可那些败家仔儿简直没点人心,把鱼摔死才扔回湾里,这不是祸害人嘛?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根本就不是吃粮食长大的。还有,来的那些家伙哪个是为咱村办过事的?又有哪一个是咱关系单位的人?俺看都是他爷儿俩纯粹是假公济私,借为咱队办事儿之名拉自己的关系哩。请来一帮混嘛也不懂的二百五办轴承厂,赔了个一塌糊涂,人家拍拍腚走了,给咱留下一堆废铜烂铁。俺看你老没回来,怕他们这样继续下去把咱夏家窝棚弄垮,心里一急,昨儿个就把写的举报材料送给公社党委了,让他们来人调查处理。大哥,俺反正豁上了,宁可不当这干部,也得把这股歪风邪气刹了,不然,咱夏家窝棚人心就散了哩。这事俺家婆婆都清楚,这材料也是她支持俺写的。”

  家旺说:“你做得对,向上级如实反映情况是每个党员的义务和权力哩,俺支持你!”

  肖兰兰拿出她的记录本让家旺看,那上面张三李四密密麻麻,家旺根本看不出所以然。肖兰兰说:“您甭看那上面啦。”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几张稿纸,急不可耐地念了起来:

  “尊敬的公社党委领导:我怀着十分气愤的心情向你们反映我队大队长唐僧假公济私,拉拢腐蚀干部,搞资产阶级法权和不正之风的严重错误。

  自今年五月以来,他趁支书郑家旺同志病重住院,擅做主张,伙同其子唐建国,把城里对其子有用的人员拉至夏家窝棚,借为村里办事之名招待他们在集体鱼塘里大钓特钓,用公款招待他们大吃大喝,并慷集体之慨,拿队里的粉条粉皮金针菜和豆油大送人情。

  据不完全统计,四个多月里,他接待前来钓鱼的就有六百多人次,人员基本都是县供销系统领导和有关科局领导以及其子唐建国的同事和朋友。这些人共钓走鱼三千余条,约计八千五百多斤;杀养猪场的肥猪九头,计一千七百多斤;送人粉条一千八百斤,豆油一千二百六十斤;这些人没给队里留下分文,而其子唐建国却从一个普通验级员当了科长。唐僧独断专行,不经支部同意,不从实际出发,硬办轴承厂,赔了四万多。更可怕的是,唐僧此举不仅严重损害了夏家窝棚大队的集体利益,而且腐蚀了一大批革命干部,把他们拉下水为他搞不正之风大开方便之门,并大大伤害了社员们干社会主义的热心和积极性……

  以上情况句句属实,上级可派人下来调查取证,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我有责任向上级举报贪污腐败,并敢说唐僧不仅不配当党支部副书记,大队队长,就连做普通党员都不够资格!

  举报人:夏家窝棚大队党员:肖兰兰,某年、某月、某日。”

  家旺说:“看来问题确实严重呀,临来时武书记也嘱咐俺调查此事哩。这样吧,麻子和几乎儿再进一步对兰兰所写的情况进行核实和补充,然后另写一份,咱抓紧给武书记送去。”

  家旺又了解了当初支委会研究此事时的情况,并问:“你们开会没向唐队长提出此事这样办可能产生的后果?”

  麻子说:“从那次会后哪里还开过会?他天天只顾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连面都见不着哩。那天俺好容易碰着他,说:‘唐队长,这样做不妥,社员们反映不小哩。’你们猜他咋说?‘当年毛主席在井冈山建立革命根据地,林彪还怀疑红旗到底能打多久哩。俺这也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为咱进一步发展放长线钓大鱼哩。这事你甭管,俺是大队长,代理支书,万一出嘛问题也论不到你担责任。你就管好你该管的就成。’奶奶的,这哪儿跟哪儿挨着呀?说的叫人话吗?”

  几乎儿说:“俺也说过,他理都不理哩。有次兰兰看建国领人去村中鱼塘钓鱼,上前拦了拦,建国眼珠子就瞪成铃铛,说他带来的人都是武书记的朋友,是他爹请来的贵宾,有嘛事找他爹去。兰兰傻乎乎真去了,人家唐僧反把她臭熊一通,说她鼠目寸光,农民意识,不会干大事业,是干扰夏家窝棚农业学大寨运动深入发展哩。气得兰兰回家好一通哭,这才给公社领导写信反映情况哩。”

  家旺问:“太岁嘛态度?”

  麻子说:“他嘛态度?嘿嘿,他可美哩,天天在唐僧家陪吃陪喝,吃得小肚溜圆,抽着‘大前门’,喝着‘景芝白干’,腆着小肚儿喷云吐雾,舒坦得直唉哟。那人,只要有肉吃有酒喝,把他卖了他都会举双手赞成,能有嘛意见?”

  几乎儿说:“唐队长把粉条、金针菜、豆油都弄到他家去,随意送人,听说家里的猪肉吃不了,腌了好几缸哩。”

  麻子说:“这事凤凰都记着账哩,她找俺说过,觉得这事办得不妥,平时她家里吃饭可一点都没敢用队上的东西哩。”

  家旺长叹口气:“把这些情况都补充到兰兰的材料里吧,这事儿只有上级来人处理了。不过轴承厂的事就不要写上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赔了钱还可以想办法赚回来嘛。唐僧就是心里没数呀,忘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自己有几斤几两,有点权乱使,给二两染料就敢开染坊,他心里哪还有组织,哪还有群众?他硬要往泥坑里扎,大家拉不住也没办法,咎由自取哩。这也是老话说的:天欲使其灭,必先使其狂呀!俺相信公社党委和武书记会有公断,对他这种行为绝不会听之任之的。”

  肖兰兰说:“大哥,这事儿早一天制止咱队里就少一天损失,俺看不能等上级来处理了,您也知道现在上面办事拖泥带水,慢得像蜗牛,等他们调查清楚下来处理决定,俺看咱队的这点家底也就让唐队长抖抖净光了。咱不能等呀,得马上采取措施,不能再让那些五狼混鬼再天天来钓鱼,又吃又喝又拿了呀。”

  家旺想了想说:“好,那咱们今晚上就开个支委扩大会,叫上五奶奶,对,让大钻石也来参加。咱研究一下,集体做个决定,先下令禁止外边来人钓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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