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李永强:祭奠兵友

       时任塔城军分区骑兵营排长,铁列克提战斗中牺牲的范进忠是他连长,指挥组成员康有福、蒲其武分别是他的营长和政委,简介详见塔斯提战斗章节。

       以下摘录于李永强著《西部奇丽》第一章12 小节“祭奠兵友”(81-84页)原文:

       铁列克提边防站位于新疆裕民县巴尔鲁克山西部,所辖边境线为“争议区”——“新沙皇”在老沙皇侵略基础上进一步领土扩张的产物。我们承认老沙皇在晚清政府腐败无能时强加给中国的边界线。“新沙皇”依老沙皇边界线再往我国领土上推出一条边界线,说这“线”是它的边界线。我们承认沙俄时代的不平等线,苏联强调推到我国领土上的所谓“边界线”,两线之间的我国领土称“争议地区”。

       争议地区是巴尔鲁克山西部中苏边界的特点,也是中苏边界线焦点之一。争议区有的我控制,有的苏方控制,有的双方进入,他去我必进,我去他必到,争领土所有权。

       据说从沙俄到苏联时期,它的国家每年要有“领土收入”。“收入”方式五花八门,一是将沙俄强加给我们的以某山脊、某河流为界,推到我国领土上的某山脊、某河流,说那就是当年的XX山脊,XX河流;二是利用每年在平原地带疏松剪迹地带,向我国侵入一犁、多犁;三是在边界私设界标。设界标是两国政府的共同行为,经勘测,两国政府认可,并通过谈判签字为合法有效。“8·13 铁列克提战斗”由苏联政府私设界标引发。

       勃列日涅夫当政的苏联,对外领土扩张,边界上看得明显。前文提及,后文也将说到。它交通发达,机械化程度高,部队机动快速,用其优势,趁我们巡逻间隙,在铁列克提与禾角克两边防站之间实际控制线我侧,垒很多石头堆,粉刷成白色,非法私设界标,企图既成事实。后果非常严重。

       为此,我方通过巴克图边防站会晤,向苏联提出强烈抗议。并在会晤中将什么时间、沿什么路线、怎么巡逻的计划全盘托出,这事至今我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传说时任战区主要领导让这么干的。

       1969 年8月13 日清晨,铁列克提边防站巡逻分队按计划巡逻。防万一,在易遭敌袭击的巡逻地段我侧预设了掩护班。巡逻分队距离边防站不及一公里,苏军直升机即飞抵巡逻队头顶。此情当即报告上级,战区主要领导答复“按原计划执行”。这次巡逻队阵容大,其中有中央新闻纪录制片厂和八一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军官多。“按原计划执行”是不适宜的,明显觉察苏军有充分准备,极反常,苏军调动亦觉察到,有袭击我巡逻分队的明显迹象,苏军在珍宝岛和巴尔鲁克山西部失利,找机会报复的迹象明显。

       作为巡逻分队的队长,改变上级指示是困难的。加之珍宝岛作战后,全国全军片面宣传“宁肯前进一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在“8·13”那天,这个口号是指导行动的主旋律,谁在这个牛角尖里充当“贪生怕死”角色?但国家民族利益不是主旋律,边防政策不是主旋律,无人考虑吃亏就是国家、军队被动,被动状态怎么“寸土必争”?怎么“不斗则已,斗则必胜”?又怎么“有理、有利、有节”呢?

       假如我是巡逻队长,选择停止巡逻,因为边防政策要求这样,国家民族利益这样要求。但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落“怕死”罪名,可是国家民族利益不受损失。

       巡逻队长难以机断专行,直升机到头顶,敌情特别异常,向上级报告的意见是停止按原计划巡逻,命令是“按原计划巡逻”。那时的官兵,不,任何时候的军人也不愿落“怕死”名声,选择当时正热的口号:“宁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8·13 巡逻”就是在预计敌人要伏击我们的地段遭袭击。

       巡逻分队仅一个新兵生还,全部阵亡。苏军用坦克、装甲炮火轰击我们的掩护阵地,我们手中的40 火箭筒最远射程150米。苏军在500 米之外向我阵地轰击。到故乡接我参军的新兵连长范进忠同志壮烈牺牲,亲密战友王明远、李国贞、郭玉峰、高春苓……牺牲。28名指挥员、战斗员壮烈牺牲,含北京中央新闻单位、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战友,他们永远长眠巴尔鲁克山。范进忠、王明远、郭玉峰遗体是我亲手从车上抬下,亲自……

       我任新疆军区边防第4营政治委员期间,每年带官兵祭拜长眠巴尔鲁克山的战友。在我调离巴尔鲁克山的时候,先告别长眠的战友,永远不敢忘记他们,还有女牧民孙龙珍。

       并非事隔几十年后苛求那时的领导,而是几十年前就纳闷:按边防政策打仗,处理边防事务,政治上主动,外交上主动,军事上是胜仗,要撤职;而“8·13”失国威、军威,未见撤一个人;给牺牲的战友立一等、二等战功划句号。

       “8·13”之后,首长、战友进一步捧我,为我加官、立战功,将我排战士提升五个军官,即是肯定;但撤我职务的弦依然绷得很紧;再有亲密战友范进忠、王明远、李国贞、郭玉峰等壮烈牺牲,我和周玉霞在塔城无心度“蜜月”,丢她在塔城守空房,上额敏河边防站。回连队先看我的牛粪篮球场,看望哨所战友……

       9月10 日,新疆军区决定,让我去北京参加国庆20周年大庆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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