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五常把手榴弹攻击的任务为什么交给杜木白而没有交给刘武忠,这是有道理的。杜木白做事冷静、话少,没见过他急躁,也没见过他冲击。杜木白回去用手势落实任务,两梯次散开。前面的人,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在五六丈远,两梯次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七八丈远。这样做,前梯次遇到火力阻击,后梯次还击打不着前面的自己人。杜木白的三连一展开,很快就被发现了。

  小林雄一接受石川的命令后,带队过了浮桥,黑暗中找准距离,挖了简单的工事。为什么用简单二字形容呢?这白狼河沙滩之上,很难挖像模像样的工事,沙子是细面沙,一锹下去湿了,两锹下去就出水了。九月中旬,宜凌这地方,白天还行,晚上凉了,人在凉水里泡着,挺不了多长时间。小林雄一也领会了石川的意图,坚持到天亮,今天的临时任务就算完成。太阳一出来,一览无余,别说是野鸡野兔,就是只癞蛤蟆也能看出公母来。小林雄一把队伍展开在浮桥与树林子中间,真若有人过来偷袭,人只要出了树林子,就没有任何可用于掩护的东西。小林雄一的人,好癞还有个沙坑沙泡可利用,在这种情况下,这就是优势。小林雄一让他的兵定时向树林子扫射,有一个目的是火力侦察,另一个目的是告知,这有人等着呢,别过来。

  杜木白在树林边上把人一展开,两边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来了,冲突是眨眼间的事,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小林雄一见有人影伏身在沙滩上向浮桥方向运动,火力全部展开阻击。杜木白的战士,前面的继续坚持匍匐前行,后面的开枪还击。董五常命令一连从西侧面强火力还击。沙滩之上,顿时枪声大作。两边的人都势在必行,谁也没想到撤。

  北城门外的激烈对抗,引起了石川大佐的高度重视,他深为自己关键时刻灵光一现派小林雄一出北门的决策感到自信,他阴笑着自言自语的说:“嘿嘿嘿嘿,真正的大战,才刚要拉开序幕。”他在指挥中心转了几个圈后下令:“去北城门楼。”一长队三轮摩托车在前,石川大佐坐他的轿车在后,车队驶过古楼,来到北城门楼,石川大佐下车后急匆匆上了城墙,进了北城门楼。眼下的宜凌县城,北城门还算是最安静的。

  古人说的好哇,人走时,马走膘,兔子走时,枪打不着。石川大佐来的真是时候。天有点亮了,石川大佐举起望远镜从远至近一搜索,发现白狼河上有黑影浮动,调整焦距后他喊了一声:“河上有人。”这一嗓子出来,保护石川大佐来的三轮摩托车队,呜呜呜……疯叫着冲出了北城门,三轮摩托车一线展开,架在挎斗上的十几挺机关枪同时开火,一阵爆豆似的响过,河里的十几个人全部牺牲,炸药包顺水漂流,堵在了浮桥的西侧。管护浮桥的鬼子,出来十几个人,把炸药包捞出,扔到浮桥的东侧,炸药包顺水向东漂远。

  这一切,董五常都看在眼里。两项举措都没有取得预想的效果,天亮了,偷袭的天气条件尽失,不能再打了。董五常眼含泪水,不得以下了撤出战斗的命令。

  在通往柳河的公路上,有一队日本兵跑步向柳河方向前进,到达检查站后,被检查站的鬼子拦住。检查站的军官想打电话给中村俊勇请示是否放行。摇了几次电话不通,他放下电话,出了炮楼,冷冰冰的说:“对不起,按照突发情况要求,必须出示特别通行证。”这一队日本兵根本不听这一套,他们也根本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见不放行,呼拉一下散开,把外边的撂倒后,进炮楼子又把里面的全解决了,留下八个人守着炮楼子,又列队沿着专用公路向柳河奔去。

  柳河战略物资转运站的指挥官中村俊勇少佐,自从听到火车站的剧烈爆炸声响后,命令所有兵员进入工事,时刻准备战斗。对于正面开阔地带的防守,中村俊勇少佐一点也不担心,防御措施配套,工事坚固,还有三辆豆战车,也就是轻型坦克做最后的依傍,以他所掌握的白狼河纵队拥有的武器装备,想从正面打开缺口,炸毁转运站,纯属是想入非非,天方夜谭,不可能的事。他最担心的是东北西三面山,战线太长,兵员配置不足。虽然工事坚固,三环相扣,但如果对方集中力量攻其一,从一块扯开口子,因为没有预备队及时补充,对方就有可能站住脚儿,那时候再从上往下打,弹药库就很难保住。

  白狼河纵队八团一营营长童铁钢接到纵队司令员刘万得让她代理团长的命令时,天已鸡叫,金鸡报晓,天快亮了。她赶忙招集二营营长佟登娣、三营营长石有凤,开碰头会,传达司令员的命令。又亲自到四营,任命一连连长田三杰代理四营营长。工作做完,东北西三面佯攻按计划打响时,天已大亮。

  东北西三面一阵比一阵紧的枪声爆炸声,把中村俊勇吓了一大跳,怕啥来啥。他把各岗位的电话摇通了一遍,稍有些宽心,枪声密,人影不密,一时半会还攻不破。中村俊勇细一想又担心了,对方要是试探,找出薄弱环节,再集中力量攻,还能坚守住吗?他还在纳闷儿呢,都打起来了,哪来的这么多人呢?重点是哪?终极目标又是哪?不会是他的转运站吧。

  把中村俊勇从猜想中拉回到现实来的是一声报告:“报告,从检查站方向过来一支部队,事先没有接到通知。报告完毕。”把报告听到头,把中村俊勇的头皮都听炸了,脑袋酥酥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赶忙摇通电话:“三号阵地,把闯进来的部队劫住。”“报告少佐,那可是友邻部队。”“我命令你,必须截住,搞清楚再放行。”中村俊勇放下手中的电话,摇另一部电话,几次不通后,他意识到事儿大了。他喊了一声:“报话员,我和大佐通话。”中村俊勇等了片刻,听到报话员说通了,赶过来,拿起话柄报告:“大佐,有一股近百人的部队要过三号区,是你派过来的吗?”石川疑惑了一下说:“有诈,尽快控制。”中村俊勇放下话柄,转身回到电话机旁,操起话筒命令:“让他们放下武器,反抗就地消灭。”石川放下话柄只说了一句话:“真正较量开始了。”

  一团团长战部韬的望远镜,始终没离开过柳河的三号地带,这是一团整个行动的第二部分。第一部分劫持鬼子的铁壳运输车,因为火车站的大爆炸,铁壳运输车没出来,计划落空。战部韬因此特别关注行动的第二部分。见装扮鬼子的突击队被阻在三号地带,他还在盼望能再往前突进一段更好,等看到双方交火了,这才给大部队下命令:“开始突击。”炸毁柳河军火库,为这一天,为这一仗,一团已经准备了多时了,团长的金口御言可出来了,各营各连按预定目标,斩断铁丝网就突进去了。外围的众多岗哨那里抗得住这样兵团的冲击,零星的抵抗后,都被就地歼灭。

  一团一个冲击,就到了二号地带,双方开始大面积交火。鬼子的所有的火力都使用全了,想把冲进来的一团阻止在二号地带,可他们在任何的战争工具书上从来也没见过眼前的场面,在二号地带上,一线展开上百个石板,盾牌一般,子弹不入不说,人或蹲在后面挖坑,或瞄准射击,安全方便,进退自如。中村俊勇在望远镜中看得是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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