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商海浮沉四处碰壁

       1977年春天,生产队抽调劳力组成副业队,统一到平顶山煤矿拉运煤炭,袁国孝自告奋勇报名参加。

       那时的煤矿生产条件相对原始简陋,需要人工用平板车把煤炭从矿区运到焦化厂。每人一天的任务是拉运四车,每车2块钱,一天可以挣到8块钱,除上交生产队2块钱外,剩下的就是自己的收入。

       为了多装一些煤,工人们在平板车的两端放上萝筐,尽量增加板车的载货量。但这样做也给自身带来了伤害,浑身上下经常被箩筐的木刺扎伤。冬天还好受一点儿,穿的是长衣长裤,夏天就惨了,工人们赤裸着上身,只留下了一件大裤头。皮肉被扎破后,再受到煤灰煤毒的侵染,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感染的伤口红肿发痒,不停地向外流着黄水,可袁国孝根本顾不上这些,一心想着加班加点拉运。

       别人一车能拉一吨三甚至一吨半,袁国孝个子小,加上在战场上受过伤,只能拉一吨一,剩下的任务只有靠加班才能完成。夏天时还好说,冬季天短,每天都要干到天色完全漆黑才能收工。

       临近春节,煤矿统一给大家算完账,别的工友高高兴兴地拿着工钱,高高兴兴地背着大包小包踏上了回家的路,袁国孝从心眼里羡慕他们,自己做梦也想回家,可想到父母年纪大了,儿女年龄小,来回的车票都要花钱,为了多挣一点儿钱,他把自己的工钱托工友带回家,自己继续留在煤矿拉煤。一直干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时候,煤矿全部停工放假了,他才能够真正停下来休息几天。

       大年三十除夕之夜,袁国孝一个人裹着棉衣,缩在煤矿搭建的临时工棚内,外面的天气是冷的,工棚的四周是冷的,单薄的被窝是冷的,锅碗瓢盆也是冷的,袁国孝的心则更冷。听着远处不断炸响的鞭炮声,听着别人全家团圆的欢声笑语,他两眼无神地盯着房顶,此时此刻,他更加思念父母,也更加思念妻儿。

       等过完春节,工友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返回煤矿,袁国孝又和大家一起投入到高强度的劳作之中。这样的日子坚持了一年半,在这一年半里,袁国孝没有请过一天假,没有旷过一次工,哪怕是生病时也咬牙坚持。

       就是从这次打工开始,袁国孝喜欢到外面去闯荡。尽管做生意没有挣到多少钱,并且又有“割资本主义尾巴”之嫌。但他就是喜欢到完全陌生的环境,喜欢到没人认识自己、也没人知道自己底细的地方去。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河南农村和全国农村一起开始实施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农业社、生产队等随即解散。

       随着耕牛、马、驴等牲畜允许由家庭私人喂养,农村逐渐开始允许私人买卖牲畜,乡村的牲畜市场贸易陡然间活跃起来。袁国孝抓住这一难得的机遇,穿梭在周边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各个牲畜市场,低价买进,高价卖出,从中挣点儿差价。

       可是,不久之后,袁国孝就不满足于这种散兵游勇式的小打小闹,他想搞一次上规模的牲畜贸易。1981年春天,他联合了10 多个合伙人,凑了2万多元钱,一起到1800公里外的贵州去买马。

       凭借着在部队当过骑兵,对马的秉性和齿龄相对比较了解的优势,在袁国孝的努力之下,一次购进了120匹马,又申请了火车车皮,拉回商丘后销售,一算账,每人挣了200多元钱,外加一匹马。

       第一次上规模的牲畜贸易行动顺利结束。获利虽然不丰,但也算是圆满收场。

       1984年春播开始后,商丘本地的黄牛供不应求,农时不可违,季节不等人,很多家庭有钱买不到牛,急得团团转,牛市行情随之上涨。看到这种局面,尝到甜头的袁国孝很快就又采取了行动。他和四个合伙人一起再下贵州,这一次是贩牛。半个月之后,收购了47 头牛,运回河南后很快卖完,每个人挣了1000多元,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可能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也可能是错判了市场的需求量,他们决定趁热打铁,很快再一次从贵州购进了60 多头牛,装进了火车往回运。可是这一次却不像第一次那样顺利,由于正值夏季,天气炎热,车皮内载乘的黄牛密度过大,路上不断有黄牛死去。为了防止传染,他们只能立即将死牛从火车上掀下去扔掉,还没有到家,已经有7头牛相继死去。这还不是最致命的,等到这批牛投放市场之后才发现,由于外地牛的大量涌入,导致市场接近饱和,牛市行情一落千丈。

       一边是体质越来越差的黄牛,一边是越来越低的行情,每天还要喂养大量的饲料,眼看着投入的成本越来越高,无奈之下,除了亏本甩卖,其他别无选择。结果可想而知,不但把第一次挣的钱全部赔光,每个人还搭进去500多元。

       牲畜买卖失败后,袁国孝并没有善罢甘休,他独自一个人继续到外面做些小本生意,他卖过铝锅,收过废品,尽管忙得没日没夜,可由于做生意不得法,加上当时的市场还没有完全放开,一年到头,挣钱的时候少,两手空空而归的次数多。

       1984年入冬前,袁国孝决心养鱼,没有现成的池塘,他就把一条天然的河沟断开,两端用铁丝网和纱窗隔离。这样既能保证有活水流动,又省去了承包费用,看上去一举两得。

       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却不容易。鱼苗投放后,袁国孝隔三差五地往河沟跑,忙着投放饲料,扳着指头数日子,三个月后,估摸着应该有效果了,他仔细观察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鱼头攒动的现象,相反却是鱼苗越来越少。

       真见鬼,鱼苗跑到哪里去了?袁国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又请人帮忙,截断河沟,把水放干,进行分段清理,清理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竟然清理出了300多条被称为“火头”的野生鱼种。这种鱼生性凶狠,专门攻击和掠食其他鱼类。袁国孝投放的鱼苗全部变成了它的美餐。

       1986年,袁国孝看到别人的砖厂生意兴隆,又动了烧砖的念头。说干就干,全家老小齐上阵,再叫上亲戚朋友帮忙,依葫芦画瓢地垒了砖窑,使出浑身解数打出第一批土坯。又是买煤炭又是填柴草,结果砖是烧出来了,可由于质量不过关,颜色又不纯正,码在那里无人问津,最后自己家盖房子时全用了。

       贩牛失败,养鱼失败,烧砖也失败,最穷的时候,手里一分钱都没有,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街坊邻居劝袁国孝别瞎折腾了,安心把地种好,把孩子养好才是正路。可他不相信,别人能挣钱,为什么我不行?

       袁国孝又打起了农副产品的主意,带领村里的一帮年轻人,把当地出产的大蒜、大葱、萝卜等农产品贩卖到经济相对比较发达的温州、杭州一带捣腾。

       没有专用货车,他们就先把货堆在公路的旁边,上面插着牌子,写明要去的地方。遇到路过的货车停车,双方讨价还价,有时候一批货要在路上折腾三四次。

       为了节约成本,途中他们很少下车,也从来不在饭店吃饭,每个人随身带着几个馒头,没有菜,就用车上装的辣椒和大蒜伴着充饥。

       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带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很多时候是根据货车的走向,货车到杭州,他们也搭车到杭州,货车去温州,他们就跟着去温州。

       蔬菜的保质期有限,不确定的运输方式又加大了做生意的风险。有一次,经过三天折腾,袁国孝带着大伙扛着大包小包,终于到达温州,进了市场,赶紧找块空地,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把包裹打开,当场傻了眼,除了大蒜之外,其余的的蔬菜一大半都坏掉了,辣椒烂得出了水,大葱向外冒着臭气,青茄子蔫成了紫黑色。

       大家伙儿一个个面如死灰,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闷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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