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关东军新任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被石川大佐引进了宜凌书堂,宜凌书堂台面的一侧,有一个人坐在一个木凳上,见一群日本军官进来了,起身示意说书人停止表演。他快步走到石川大佐跟前,引领着石川大佐和植田谦吉大将来到前排,石川大佐请植田谦吉大将在中间座位坐下后,自己在植田谦吉大将的左边落座。刚才坐在台面一侧木凳上的这个人,他是翻译官冷寒冰。翻译官冷寒冰见大家都坐好了,用日本话向石川大佐请示:“大佐,表演可以进行吗?”石川大佐转头又向植田谦吉请示:“将军,表演可以进行吗?”植田谦吉点了点头。翻译官冷寒冰小声对后台说:“按石川大佐事先安排的说。”

  听到管台的吩咐,从后台走出一个人,他来到台面上,拿起醒木往桌面上轻轻一拍,“啪”的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这醒木有讲究,声音大了吓人一跳,不礼貌;声音小了,效果不到,听客没准备好。

  醒木一响,说书开场。今天说书的人姓阚,叫阚大山。他手中的醒木一落桌,顺手拿起桌面上一把大折扇子,哗啦啦一声,大扇面展开,扇面上现出四个字:听客尊安。他见台下没动静,又哗啦一声收拢扇面。然后一个亮相,眼光一扫,大嘴一张,声音嗡的一下子就从喉咙里连跑带颠的冲出来了:“朝阳露脸笑,喜鹊登枝叫,宜凌满街静,书堂贵客到。”阚大山用眼光又满场扫了一圈,仍旧没见有动静,只得往下说:“阚大山今天露一手,先来一段评书小帽。”话音一落,顺手又拿起另一把大折扇,手用力向上一甩,哗啦啦,扇面两个字:彩头。阚大山一出场的四亮相,听客尊安,书堂贵客,评书小帽,彩头。这都是在要掌声,要掌声是表面现象,其实是要互动,压根儿要的是气氛。其实,像今天这种场合,他就应该直入主题,直接讲书,直来直去,要什么掌声啊?也不想想,台下坐的都是什么人?今天这种氛围,坐的都是官相儿吧?官相儿是啥?狐假虎威,装模做样,暗中做鬼,明立牌坊,巧立名目,造谣中伤,参杂使假,中保私囊。被捧的对象,谁会鼓掌啊?今天在座的,不是官相儿,是都是换了便装的警察。古人有一句名言:交谁不交刀斧手,他爹来了,也得看准了脖子上该下刀的骨节缝,保证一刀下去准了。警察哪有给别人鼓掌的,他们也不会。警察见了你,说话客气的:来根烟。那意思是向你索钱。说话不客气的:皮紧了吧?那是要打你,给你松松。

  植田谦吉坐在下面,在认真的听着。他懂得中国话,会听会说也会认。他看见扇面上有字,彩头两个字他认得,不知道啥意思,他向翻译官冷寒冰示意,冷寒冰赶忙过来,蹲在他跟前,恭顺的等待吩咐。植田谦吉用日本话问冷寒冰:“扇面上有彩头两个字,说书人举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冷寒冰小声告诉植田谦吉说:“将军,这是他们的行话,要掌声。”植田谦吉重复了一句:“彩头,掌声。”然后,还真拍了几下巴掌。石川大佐见将军在鼓掌,也跟着拍巴掌,全场这时才响起迟来的掌声。阚大山等掌声停下了,开口一声说:“谢谢各位尊贵听客的赏识,我接下来给各位说一段岳母赐字。话说那一年,岳飞刚出娘胎不久,还在襁褓之中,他的家乡岳家庄一带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发了一场百年未见的大水。那大雨下的呀,看天天在漏,看地水在流,远看白雾茫茫,近看泼盆倒缸,那是水天一色。那大水发的,声如天响,人如倒走,漫过了堤,漫过了岸,漫过了田苗,冲进了庄园……”听到这,植田谦吉又一次向冷寒冰示意,冷寒冰再一次蹲到植田谦吉的跟前,植田谦吉说:“这个我听过,让他说一段宜凌当地的契丹大庙。”冷寒冰站起身吩咐:“这一段,尊贵的听客听过。他想听一段有关契丹大庙的小帽。”阚大山回应了一声:“好。尊贵的听客现点,说书的就得现编,现点现编,就有请我的师弟贺天明。”阚大山转身下场,贺天明手拿折扇上场,醒木一拍话出口:“风铃透斜阳,古树鸟鹊喧,日月轮转天地间,风雨千年。风雨千年,找寻你是余红剩粉,抚摸你是旧瓦残砖。风雨千年,思念你在巍巍奉国,膜拜你在雄雄宝殿。风雨千年,冲刷去你的浮华,尽显你的光彩。话说,山海关外,有一处稀世之宝,存世已近千年。这处稀世之宝就是契丹大庙。站在宜凌大地,右手一指医巫闾,左手一指松岭山。眼前一条白狼河,由西向东,拐上南,直泻渤海湾。这坐契丹大庙就稳坐在两山之间的大河南岸。佛堂宏阔向朝南,纵深十一丈,横面共九间;台基出地面,高出一丈三;檐下悬挂三块匾:慈润山河,法轮天地,大雄殿。三洞门,四扇开;五十六根大柱撑华盖。壁画十八罗汉;彩绘四十七飞天;殿内三大匾额高高悬:弥纶宇宙,无量胜境,来从南海。佛壇上,过去七佛南向端坐,慈祥善目开;十六伏狮,俩力士身撑莲花台;十四胁侍,两天王,左右当差。一尊倒坐观音,洞察古往今来。一香一揖一磕头,一年一期一叩拜;一卯一榫万斗拱,一梁一柱千年楼,千年风雨过,仍显浩气;千年信众新,纷至沓来。庙堂聚灵气,绕梁袅香烟;建筑艺超凡,殿高入云端;庙檐风铃响,心静天地宽。现点现编到此完。您想往下听,下次我再编。”啪的一声,醒木落桌。植田谦吉边鼓掌边站起身边对石川大佐说:“你听到了吧?文化的种子,一经种进脑海,他就会在心底扎根。武力占领,经济掠夺,精神征服,文化溶合。这是我们拥有满洲的四大战略呀,哈哈哈哈。”植田谦吉边说边走,就在他要出书堂大门的一刹那,一支暗标带着一股冷风,嗖的一声飞过来,深深的扎进了一个人的后背,就见这个人的身子一挺,就瘫下去了。这个人,从小就没受过良好的教育,长大了又当了个小官,走路就更没有好样了,左颠右颤横着来。这个人是谁呀?六枝儿。六枝儿在后边这一晃,别说,还晃出功来了,把原本射向植田谦吉的暗标给挡住了,也把植田谦吉给救了。其实,当时在植田谦吉身前身后的,都是鬼子军官,其他人根本就到不了跟前。六枝儿是显奇显的。他坐在过道边上,看见植田谦吉大将过去了,他站起身,跟过去想多看两眼。他这一站起来,植田谦吉大将身后负责保卫的鬼子军官认定这个人行为可疑,就返转身奔他来了,植田谦吉大将的身后就露出了空隙。就是在这一瞬间,一只暗标就奔着这空隙飞过来了。

  石川大佐见有人行刺,一声喊:“保护将军。”话出口人已到,一个跨步就从旁边一把抱住植田谦吉,其他的鬼子军官也一齐用身体在植田谦吉周围围成了一道肉墙。

  这边把植田谦吉护住了,在座位那边,也把投暗标的给按住了。投暗标的人是谁呀?警察冷玉清。提到冷玉清,就得讲他的师傅老爷岭圣清宫监院王子仁和道士田心斋。老爷岭圣清宫被鬼子围剿朱林山的队伍时血洗后,王子仁与田心斋组织起三百多人的抗日队伍,叫闾山穷党,后来加入了义勇军。这两个人在沟帮子被日本鬼子抓住杀害后,他们的徒弟冷玉清看报仇无望,就想方设法进入了宜凌警务局,当了一名警察,等待机会逮住个大官为师傅报仇雪恨。这次植田谦吉来宜凌,他就已经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非常可惜,他投出去的毒标被六枝儿突然的一颠一颤给挡住了。没有发第二标的机会,他只得服巨毒含恨而死。

本网站作品著作权归作者本人所有,凡发表在网站的文章,未经作者本人授权,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