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蜜蜂策马一阵狂奔,出了护岸林,过了三道坎小河,很快就到了天石坡。金蜜蜂放缓马速,回头向远处扫了一眼,没见有追兵,她摸出怀表瞄了一眼,时间是下午四点半钟。这个点了?金蜜蜂在心里核计,如果向司令员报告,时间肯定不够。如果放弃了,机会又难得,太可惜。不如直接找二团,找王大力去。心里有了找王大力的想法,金蜜蜂一喜之后又犹豫了。他是团长,我也是团长,我直接向他王大力报告好吗?这个消息,王大力如获至宝那当然好了。王大力如果不认可这事咋办?王大力如果讥笑她小题大作又怎办?金蜜蜂反复斟酌了几遍,决定还是去找王大力。因为从时间上考虑,要做成这个事儿,只有王大力最合适。其他的就别多想了,打鬼子报仇是关键,是大事。

  金蜜蜂决心一定,提马向北奔去,从天石坡到土龙岭,又从土龙岭到夏家窝铺,从夏家窝铺过细河,到岔河屯,再往东就进了观音洞山,在石洞村,王大力见到金蜜蜂的时候,马,浑身水洗的一样。金蜜蜂,香汗顺着头发往下滴,蓝底白花的布衫已经贴在身上了。

  王大力看着金蜜蜂下马惊呼道:“我的天,金大团长,你这是咋的了,遇着老虎妈子了?快进屋洗把脸歇歇吧。”金蜜蜂喘着气说:“来不及了,我专找你来了。”王大力一轮胳膊,叉起腰问:“什么事?你金大团长尽管吩咐。”“王团长,快!鬼子军列,晚九点前过你这段,有鬼子押车。”王大力一抱拳说:“我的天,你就是观世音,你就是诸葛亮,我啥都准备齐整了,就差这个准信。”王大力转身喊到:“通信员,通知,全团在这集合,告诉各营营长,咱截军火列车去。”

  通信员走后一会的功夫,三个营列队到齐。王大力的战前动员简要而实在:“任务分得明白了,我再强调一次,扒车组齐了吗?”战士齐声回答:“齐了。”“酒头带够了吗?”“报告团长,带够了。”王大力说:“好!你们最多选三个闷罐车下手,闷罐车里如果有鬼子,手榴弹扔进去,人就下来。闷罐车里如果是武器弹药,咱只要几箱歪把子、王八盒子,还有癞瓜球子,子弹尽量多扔出几箱,咱就缺这玩意儿,其他的不要。记住了,出家人,别贪财,贪财必受累,多了也拿不走。抹油组抹油后立即回头参加伏击,全体伏击的人记住了,鬼子不打枪,你别打枪,鬼子开枪,你的任务就是掩护好扒车组的人。再说就是屁话,出发。”

  太阳已经落下西山,天际间只剩一抹红霞。时间太紧了,稍有耽搁,就有赶不上的可能。一长串队伍出了石洞村,团长王大力带领队伍在前面猛跑,后面的知道团长在前面领跑,明白今天的任务输赢就在时间上,所以紧跟。特别是驴马驮队,前拉后打,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勉强强跟上队伍。团长王大力刚刚来到预定地点,气还没喘匀,就见北面铁道线上灯光远射,左晃右闪,机枪扫射声从远处传来,时紧时松,铁甲车已经过来了。王大力回头一看,后面还有一长串队伍没到地点,他双手往下一比划,喊了一声:“卧倒。”这一嗓子下去,前边的卧倒了,后边的驴马驮队赶紧寻沟找坎,把驮队隐蔽好。

  看这辆铁甲车行驶的样子,好像吃过大亏。一路上一会快,一会退,一会停。机枪不停的扫射不算,在沟沟坎坎的路段,铁甲车一停,还有人下来查看,非常的警觉和谨慎。最让团长王大力拿不准的是,这个铁家伙跑过去了,不知道啥时候还退回来,到底退不退也跟小孩屁股的似的,没个准头。铁甲车过去了,退了两次,又走了。一营长童铁钢请求说:“看样子不能再退了,上吧?”团长王大力摆摆手,没让动。大家合在一起,这是多少个眼睛,都盯视着铁道,盯视着团长王大力。大家着急呀,啥时候了,还不让上,军火列车过来了不就迟了吗?团长王大力此时不让队伍上,有他的道理。从他这往北能看出去五六里路,军火列车不能没有灯光。天已经彻底黑了,有灯光就特别显眼,他还没看到灯光。

  大家就这么卧着,盯视着远方,盼着那移动的灯光早点显现,好起身行动。跑了多长时间了,汗都透了,小风一吹凉啊。“来了,灯光,团长你看,行动吧?不然可就真迟了。”一营长这么一提醒,后边的人就起来了,一个看一个,呼啦一下子就起来一片。王大力低吼了一声:“听命令,看谁再乱动。”一营长伸了一下舌头,用手示意大家再趴下。王大力小声对童铁钢说:“一营长,你听听,这声不对,动静太小,不是火车。”一营长说:“团长,铁甲车是单个的,看出来了,这家伙不是单个的,后边有车皮,千万别看错喽。”王大力把耳朵帖在地面上静听了一会,抬起头坚持说:“不对,还是那铁壳子车,好像挂了一节车皮。”说话间,灯光到了眼前,一营长说:“团长,还是你说的对,是挂了一节车皮的铁甲车。”王大力逆着灯光看过去,铁甲车挂着那节车皮,两边卸煤的挡板都开着呢,车皮里是荷枪实弹的鬼子。王大力对一营长说:“这鬼子够精了,人在这里边,要停要走机动灵活多了。刚才,差一点点,就中了鬼子的着。”

  眼前的铁甲车还没过去呢,后面的灯光就打过来了,军火列车紧跟着铁甲车,就差三四里路的光景。铁甲车在大家的暗自怒骂诅咒中终于走过去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可走了,等铁甲车一过,王大力站起身一挥手,抹油组横向展开,一个冲锋就到铁轨边,一人一段,抹完就跑,三十多人,眨眼间就抹了四五里路。扒车组顺着铁路线就跟上去了。军火列军不时的拉响汽笛,呜、呜、呜,裹着风就过来了,眼前就是慢上坡的开始。团长王大力有些在吃惊,这军火列车怎么没见慢下来,抹的油没管用?他瞪着眼着急的功夫,军火列车的声响节奏明显在加快,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看样子就要停了。这一慢一要停,团长王大力比刚才盼慢还急。他自个叨念着:“别再慢,别再慢,可别停,可千万别停啊。”

  团长王大力的自个叨念,还真跟魔咒拟的,军火列军它没停。听火车头哐哐哐那响动,都会觉得那火车不定多快呢。其实一点也不快,比走路还慢呢。火车司机探出头看,看也看不明白,车轮转得飞快,车咋就是走不快呢?军火列车这一慢下来,给扒车组创造了极好的条件,他们各显神通,飞身上车。前边两个车皮,打开车门一看,哎哟,一车的好东西,什么也别说,挑着扔吧。后边那节车皮不行,门打开一个缝,里边全是鬼子,有二三十人。扒车的战士只得把手榴弹扔进去,赶紧下车。后边车皮手榴弹一炸,在前两节车皮里边检边往外扔货的战士,加快了速度,来不及看了,抓住一件扔一件。他们想的非常实在,只要扔下去,就是二团的,都是极缺的东西,哪找去?有钱也没处买去,更别说没钱了。扔的正来劲呢,三发信号弹从东面升空,这是团长的统一命令。撤!他们赶忙收手,把身上带的酒瓶子往车上一摔,十几瓶高度小烧酒头往车上这么一洒,满车皮顿时酒香四溢,大家使劲抽了几下鼻子,一根火柴就点着了,小蓝火苗一窜,整个车皮里就成了火龙,十几个战士接二连三的跳下车皮。计划的真准,赶的也巧,这个慢上坡到顶了。铁轨上的猪油没了,军火列车又过了慢上坡,加上押车的鬼子指挥官在火车司机身边督阵,军火列车恢复了速度,汽笛长鸣一声,呜呜呜……一溜长烟向前飞奔,过了一阵子,爆炸声接二连三的传来,火光照亮了远方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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