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酒海与欧阳百令的三营,离现场太近,连续三声巨响,就有如在耳边响的一样。没有经验的战士,下巴被震得一颠,把舌头都咬了。所有的人,耳朵嗡嗡作响,任你喊什么,怎么喊,只见嘴唇动,什么也听不到。范酒海只得用手比划,指挥大家迅速撤出了现场。

  东北抗日军白狼河纵队七团团长范酒海策划指挥的这次颠覆鬼子列车,为老百姓抢大米、抢罐头行动,演变为巧炸鬼子军火列车,这次行动造成的深刻影响,令范酒海始料末及。这种形态的列车,这种口径的铁路运输行为,这一段时间以来越来越多。这条铁路只有西南一个方向,小鬼子往这个方向运这么多的军火要干什么?范酒海的这次行动的直接结果是,他揭开了一种事实。古时兵家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的战略家讲,储备军火,必有大谋。范酒海率领他的七团的这次行动,搅动了方方面面的神经。

  二团团长王大力听说刚组建的七团,抢先行动,炸了鬼子的军火列车,表面上什么也没说,他心里边在较劲。他的三个营长童铁钢、赵子香、董五常坐不住了,一起来找他。一营长童铁钢进门就吵吵:“团长,你可真坐住了,咋整的?蔫巴的。咱好赖也是老人,白狼河纵队刚开始起家,是刘司令找的张书宝大哥,书宝大哥又找的咱。你看人家范团长,才几天,多露脸。咱不能总为人家拍巴掌贺彩,咱干啥呀?”王大力笑嘻嘻的站起身说:“你们只听说了其一,不知道其二吧?”一营长童铁钢不情愿的问:“啥其二?”王大力一拍炕桌子说:“多悬哪,消息不准,把军火列车当成大米罐头车了。听说那炸的,不是三四丈深的石崖挡着,范团长他们得没一半。司令管咱们叫什么?叫种子。种子能随便就没了?那还咋抗日。咱不能干那险事。”二营长赵子香横一杠子说:“打猎的要两头,那头要个头,这头要准头,都是实的。你来点实实在在的。”王大力板着脸说:“谁是团长,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团长呢。”说完这句话,他又笑了,“哈哈哈,你们不来,我还要找你们三个呢。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一营长童铁钢是急性子,他催促道:“快说,我们听着哪。”“咱这段铁路,由北向南,有个上坡,重货车得用两个机头,一拉一顶,速度不快,我想在这下手。”

  一营长童铁钢追问:“团长,你也想炸?”“我不炸,一炸,动静就小不了,离城才二十来里路,不用说是一袋子米,就是一包棉花也拿不走多远。到头来是孙猴子借八蕉扇,还得让人家给抢回去。你们想想,咋整?”王大力平时愿意看他的三个营长为一个事争得面红耳赤。这三个人点子多,主意正。今天他这么做,是想多听点点子,为他的谋划多一份可操作性。团长要打火车的主意,一营长和二营长一时没准备,没想好不敢硬埯。王大力指着一营长童铁钢和二营长赵子香笑着说:“你们这两小子,叫真着,蔫了吧。三营长,你说说。”三营长董五常说:“团长都谋划好了,还说啥呀,干呗。”王大力问:“谋划啥了,你又看明白了?”三营长反问:“你杀个大猪是不是?”“对。”“肥肉不让吃,熬了油是不是?”“对。”“这不结了,油都凝了,留着干啥?你不说,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你要用猪油抹那个玩意儿。”一营长童铁钢截住话头问:“你俩说啥呢,云山雾罩的?”王大力说:“三营长,你还真心细,我啥事还瞒不了你了。你告诉他俩吧。”三营长董五常说:“团长刚才一提火车上坡,我就明白了,他要用猪油往铁轨上抹,让车轮打滑,滑回去,他选定一个地方等,车稳了再下手。团长,我猜的对吗?”“对极了。火车半道一停,咱也学范酒海,穿鬼子服,抢上车见押车的鬼子汉奸就下手,全是刀子活。车上的东西,老百姓有用,就用驴驮子驮。天摸黑时下手,两袋烟功夫撤人后再烧毁。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获得准确消息最难。范酒海这一炸,鬼子肯定惊了,消息就更难了。”

  被任命为东北抗日军白狼河纵队八团团长后,金蜜蜂是眼发干,嘴起泡,口生痰,撒黄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急呀,她上火。纵队的会一散,人家都各奔东西了,之后就不断有好消息传来,司令员刘万得乐得合不拢嘴。唯独她金蜜蜂,除了把聚仙桥花纸坊开起来了,她的铁杆四姐妹四个营长带着人分片下去了,至今还没啥令人振奋的消息。她决定再到宜凌县城去一趟,看看魏腊梅主持的花纸坊,顺便再听听有啥消息。临行前,她把辣椒面包成拳头大的小包,包了三十几包,挎着装满辣椒面的小筐,起个大早,赶中午来到了宜凌县城。花纸坊女掌柜魏腊梅拉着金蜜蜂的手说:“你可来了,刚开张,接了两个单子了。宜凌花花都和你一块做饭的那个张妈,我们认识了。她一会可能过来,我正愁咋告诉你呢,你就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魏腊梅正跟金蜜蜂汇报工作,张妈就到了。张妈一进门看见金蜜蜂,夸奖的说:“姑娘,可见着你了,惦记死我了。我算服了你了,这个年纪,敢做这样的大事。你进城来,不怕他们抓你呀?”金蜜蜂转移话题回答说:“我看腊梅姐来了,想她了。”张妈仔细看了看金蜜蜂说:“身子恢复得不错,我惦着你呀,见着你了,我就放心了。”金蜜蜂问:“今天闲着呀?”张妈说:“今天事少,就做十几个人晚上的一顿饭。”金蜜蜂有一搭无一搭问:“今天怎的呢?”张妈回答说:“今天是骑兵队的日子,那些下三烂刚到,鬼子军官藤田追过来让集合,说有紧急任务去郛银押弹药列车。改在晚上十一点半才能过这边来。”金蜜蜂夸赞说:“你一个做饭的老婆子,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属杨二郎的,长了三只眼了?啥事你都知道。”张妈说:“我哪有那能耐。不过,我在这儿干三年了,他们说话,我能听懂一多半了。”金蜜蜂说:“你小心点。”张妈说:“你通着抗日的,敢杀保安队的,还敢进城来,我猜也能猜出来,你是干啥的了。我是特意来告诉这个信儿的,还真见着你了,这个巧哇,看来你真是个成大事的人哪,老天都罩着。”

  张妈走后,金蜜蜂问:“腊梅姐,她咋知道我要来?”魏腊梅告诉金蜜蜂:“团长,咱接的第一个活,就是她家的。她说她忙,原来有一个女帮手来的,来了就想跑,也没背着她,后来杀了保安真跑了。她告诉我,那姑娘通抗日的,受了那些刑,双腿被打断后,才到花花都的。腿稍好些就帮她做饭。说着说着,她都哭了。我说我认识这个女的,不定哪天就兴过来。她听后,每天都来看你来没来。这个张妈挺可靠的,她呆的地方也特殊,以后兴有大用呢,我就有意联系她。”金蜜蜂赞同的说:“今天她提的事就有用。腊梅姐,你去趟火车站,看张妈说的那一段时间,有几趟客车,都是啥钟点?”

  魏腊梅走后,金蜜蜂等了一阵子,不见魏腊梅回来,锁上门走了,一直到下午快两点才回来,还未见魏腊梅回来,自己开了门,焦急的等待着魏腊梅。魏腊梅满头是汗的回来后,进门就说:“团长,你等急了吧。”金蜜蜂说:“可不,我都找你去了,没找着你,就回来了,遇着啥事了?”魏腊梅说:“别提了,在车站遇到了一个表姐,她公公死了,去车站找她男人,她男人是车站信号员。她男人说晚上九点半钟有一趟临时加车,日本人不让车站的人离开车站。表姐哭着求我帮她,我就去帮助安排了一下后,赶紧回来告诉你,这个消息我听着有用。”金蜜蜂上前一把拉住魏腊梅的手说:“你可立大功了,你说的太重要了。得赶紧送回去,不然可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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