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就是那只大闹邹老师家的老鼠,此刻的我也已经是气喘吁吁,躲在门口的白菜垛后边,需要静静的平复一下心情,黄茗茗这个女人果然彪悍,往后需要打起百倍的警惕,原来邹老师还有个小名叫蛋蛋,也真是个稀泥软蛋,个头不小却胆小如鼠,甚至还不如我们老鼠,呸!如何大涨人类威风,灭我鼠类锐气。也不知道人类怎么就发明了那么多和我们鼠类有关系的侮辱之词,比如贼眉鼠眼、鼠目寸光、抱头鼠窜、獐头鼠目、鸟惊鼠窜,甚至还凭空虚构出一个猫鼠同眠和蛇鼠一窝,这简直是在严重侮辱我等鼠类的智商、情商,今天之所以不想从暖气管道逃生,是不愿意过早暴露来时的路,毕竟去他们家还是能弄上几种好吃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自断生路,这算不算临危不惧大智若愚,有时候我还是很佩服自己!

  从五楼下到一楼,在墙根观察观察,也不知道是谁家堆的白菜和大葱,一块塑料布和一条破被子捂得还挺严实,背风还不冷,找到上次那棵白菜,啃了两口菜心,也算让饥肠辘辘的肚子有了一点食物,这一宿折腾的不轻,几乎什么都没有吃着,轻轻的啃了两口邹彤的剩苹果还引发一场生死搏斗,险些把命交给黄茗茗,这女人有点楞,看来还是不能大意啊!大意失荆州的教训太惨痛了。老夏前些日子几乎天天都唱那一段,大意失荆州,最近好像又迷上了《失空斩》唱段,趁天还没有亮,还是去老夏家补充点营养吧!

  拐弯就是,轻车熟路,老夏还在酣睡,呼噜打的高一声低一声,老伴估计是已经醒了,身子过一会就会动动,她要换个舒服的姿势,嘴里依旧在念叨着,我不漂亮了,知道你不喜欢我,反正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词,我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厨房里的盘子里有花卷和糖包,还有一点剩菜,小碗里猪头肉也有几块,厨柜的门扇一顶就开,花生、大米、小米,还有各种豆子,只要别搞太乱,一般不会惹麻烦的。阳台上的小桌上还有鹦鹉的小米,刺猬的胡萝卜和玉米,鱼食也有半罐,躺椅旁边的板凳上经常会有桃酥、夹心饼等点心,在老夏家蹲上十天半月也饿不着,老夏眼神不好,耳朵也不是太灵光,安全是最最重要的。

  水族箱的鱼还在不停的游着,我的活动还是引起了两只鹦鹉的注视,开始叽叽喳喳的鸣叫,笼子里的两只刺猬也从窝里出来,蹲在角落里撒尿,屋里的尿骚气更浓了,两只金丝熊在笼子里拼命的蹬圈玩。不能再吃了,肚子大到一定程度就出不了那个洞口,必要的自制力还是应该有的,一只胖老鼠会有很多的危险,我有一个堂兄就是因为贪吃,跑的时候被卡住而命丧黄泉的。老夏也在床上醒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伴,下来帮她掖了一下被头,继续坐在床上迷瞪一会儿。不能再等了,我顺着墙根,从沙发底下悄悄的过去在厨房转了一圈,嘴里塞满了花生,鼓着腮帮子溜出了老夏家,不,不!是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过了马路再顺着北墙根往家里走,看见老太太在垃圾桶里翻捡宝贝,推着三轮从这个垃圾桶移动到另外一个垃圾桶,手电筒的光一闪一闪的,她的身影也是忽明忽暗,再晚一点还会有另外一个老太太也会在垃圾桶里找东西。还看见统治北侧两栋楼和垃圾处理站的灰灰顺着西墙跟摇摇晃晃往北运动,灰灰也是一只老鼠,是我的远房亲戚,我们年岁应该差不多,或许它要小一点,互不来往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仅仅都是家鼠而已,暂时没有冲突。不知道它去哪里溜达了,天快亮了估计也要回去睡觉。我也要回去了,休息会儿去看看我的那些孩子们,当然还有孩子们的妈妈,在邹老师家的惊心动魄到现在还让我心有余悸。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瞪瞪中,混乱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人在翻找东西,还听到有人在指挥:赶紧把爬梯弄出去,海子,电动三轮看还有没有电,头黑把小区里的灯笼都挂上,到晚上通上电试试,别书记回来问起来,再找旁的理由瞎扯淡,就说不过去了。嗯,嗯,放心吧!还有两天才过年,天太冷,拿不出手来,主任,咱晚上干完活去饭店聚聚餐吧!好几天没有热闹热闹了!有人一边搬东西一边说,巨大的震动让多年的灰尘落下,我的嗓子和眼睛都有些难受,挪挪地方也不行,更大更猛的晃动也跟了过来。

  操!就知道讲条件,今天无论如何赶紧把这点活儿干利索了,晚上你们几个去吃饭,少喝点,别鸡巴又给我惹事,书记早晨给我打电话,说武汉疫情怕是躲不过了,2003年非典的时候你们几个还是小孩,看这势阵,上头下了命令说不定还会封村,真蔓延开来可不是闹着玩!我心里有点担心,今年也不是个好年景,记得开发票,不许超过300元,不能报销你们就鸡巴自己掏钱,别说我没告诉你们。这个领导很是麻烦,絮絮叨叨很像老夏的老伴,天天就是,我不漂亮,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啰啰嗦嗦的领导真不咋样。

  有人接茬说:放心吧!海子刚结婚家里剩了不少好烟好酒,就要几个肉菜素菜花不了多少钱,就是找个理由让海子兄弟歇歇,天天晚上折腾怕把身子搞坏了,他媳妇可是浪的很!海子将手里的杆子扔得老远高声骂道:去你妈的,你媳妇才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主任大人,哥几个绝对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你去开会吧!晚上记得来验收。几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一个破箱子从高处落下来差点砸到我,不行,得出去躲躲,这帮二百五说不准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隆-隆-隆,隆-隆-隆,听得出门外领导的汽车开走了。

  我开始向西南角的墙洞运动,屋里是灰尘弥漫,他们在从下边抽竹竿子,有人说咱们先装一车运到小区大门口,再去物业仓库取灯笼,领导刚走他们中间又出来一个新领导,行行,就听你的,你是老大,你说咋干咱就咋干!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咯噔,我的媳妇和一群刚出生半个多月的孩子就住在物业仓库,但愿它们不会受到伤害,我决定要赶在他们到达之前看看那里的情况,预防万一,实在不行也得有所防备。

  这里是小区和南侧别墅区的分界线,砖墙将两个居民区分为两部分,只是在拐角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时间,老前辈们打了一个洞,这个洞可以将两个居民区连起来,那边的统治者也是一只黑老鼠,年岁比我大,力气也比我大,暂时我不想去招惹它,去年天还不太冷的时候去那边看了看,那家伙很有气势,当时它也在窥探我这边的情况,远远的都能闻到了对方的味道,僵持了不太长的时间,各自在自己的边界附近留了些屎尿,警示对方不要越界,不要胡思乱想,发生战争就是你死我活,这就是我们鼠辈的处世哲学。

  从这个洞口过的时候,我留意看了看,虽然有荒草覆盖,但是我的领域好像有邻居的信息,洞口也有进进出出的痕迹,有些光滑的感觉,莫非我的邻居已经有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继续侦察了一会儿,感觉当下主要的精力是去看望或拯救自己的媳妇和孩子们,那么即将出现的纷争就留待今后解决吧!我又在洞口挤出一些屎尿,并顶推一块小石子到了洞口里面,记号做好继续顺着墙根往前走。阴郁的天空下,不远处绿地甬道上一只白猫带着三只小白猫在悠闲地散步,几个老头坐在马扎上聊天,还有一人在翻看报纸。

  估摸着时间我不能在此浪费功夫了,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四条腿倒腾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人标榜自己有责任感,其实我们鼠类也是一样,处得久了自然都会拥有感情色彩,我是一只爱思考的老鼠。前边绕过管道井台子再拐两个弯就到了,能赶在那帮人到来之前提前预警,不让媳妇和孩子们受到伤害,想想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呜---呜---汪---!随着一声怪叫一个巨大的身影压了过来,我本能的躲避,也不管方向了,迅速的发力整个身子就冲了出去,然后是一路狂奔,身后是那条极其丑陋的杂种狗,汪-汪-汪,埋伏许久的它就像疯了一样,四条腿的频率太快了,这条多管闲事的恶狗将草地上的树叶子、尘土都趟了起来,看来又是一场恶仗,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了,我在奔跑中迅速转弯朝着反方向更猛烈的飞跑,从这个杂种的身子底下向箭一样的冲向最近的下水道,恶狗在摔了一个嘴啃泥之后,稍作调整再一次追了过来。

  呜---呜---汪-----!呜---呜---汪-----!仰望井口,我的心脏在狂跳,从没有过的紧张,狗杂种在拼命的挠着、狂叫着,大有要撕碎井盖的气势,有树叶、杂草、尘土簌簌落下。记得去年秋天的时候就遇见过这样的危险,当时我还年轻身体也更好,亏得当时我的速度占点优势,相互之间的距离也远一些,这次这是典型的伏击战啊!平时绕道走不想招惹这条恶狗,可是它却处处找茬,上次媳妇就差一点被它抓住,腾起的树枝还把一只眼睛弄伤了,这个恶狗就是我们的克星。平时就是遇见流浪猫也都是相安无事,偏偏这条没有家没人要的脏狗就喜欢与我们作对,小区里被它咬死咬伤的老鼠已经有许多了,我们是又怕又恨。

  看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昼伏夜出吧!尽量不在大白天出来活动,据说狗的眼睛在夜里会丧失一多半的视力,与猫正好相反,都说猫是老鼠的天敌,可是碰上一个爱多管闲事的恶狗反而更不好对付。不是雨季下水道里基本没有水,这段下水道继续往前有个出口就离物业仓库不远,希望不要再出乱子了,要赶到那帮人之前到达已经很紧张了,爬出下水道就想顺着墙根进入物业仓库,有一个地洞在房子的后身,走大门却很近,那条多管闲事的狗还在不远处狂吠,能够感觉到它在疯狂的寻找我,是想一口就把我撕碎。

  那辆车就停在门口,几个人在搬运灯笼和电线,啊!你们快看!里头好像有一窝耗子,刚才有个黑影跑过去了!快!从那边堵!有人在喊,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孩子们还是被发现,紧接着物业仓库就乱了起来,丁零当啷,稀里哗啦,我再也不能犹豫,时间就是生命,只能从正门突击进去。哎!又一个,又跑进去一个大的!快拿铁锨,使劲拍!干媳妇有劲干正事就没劲了!海子说你呢!有人高声喊道,几个人好像找到了极其刺激的电子游戏,疯狂的有些近乎变态,拼命的拿着各种家伙往房屋角落里猛怼猛怼,我的孩子们叽叽叽叽的惨叫虽然声音很微弱,却让我犹如万箭穿心,那是我的骨肉啊!三四个人快乐的将六七个刚长上一点毛的小鼠扔了出来,其中有一只还在痛苦的挣扎,就被赶过来的狗杂种大口地嚼着,有血滴伴着口水落下,就在那条水泥路上,狗杂种的喉咙里还伴随着低沉的吼叫,我恨不得冲出去,可是又不敢。

  几个年轻人每人都点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好不自在,看着血腥的场面他们笑得面目狰狞,有人在狗杂种身上踢了一脚,狗杂种怪怪的躲开,丝毫没有看见我们的骄狂和蛮横,几个人锁上门,汽车轮胎碾着小鼠们的尸体就开走了。我和媳妇只叼出来两个孩子,远远的躲在草坪里看着这一切。天阴沉的很,没有树影,没有光线,没有温暖,有风吹过,我们在瑟瑟发抖。这狗杂种绝对是一个杂种,土狗不像土狗,狼狗不像狼狗,灰不灰,黄不黄,狗杂种!心里的痛苦、悔恨、愤怒在增长,复仇的心理也在强烈郁积发酵。

  在接下来的一个白天一个黑夜,我们都把时间和精力投入到重建家园的劳动中,充分利用库房里现有的物资,电表箱子,海绵,毡垫,综丝,还有一层棉花,新家更舒服也更安全,就在一个文件柜下面,两个孩子不久也能闯荡世界了,这一场惊心动魄,孩子它妈的报复欲和情欲都被激发起来,老鼠要生存发展就需要激活生产力,我们的交配可没有人类那么多臭讲究,正遇到发情期,不需要多久又是一群活蹦乱跳的小老鼠,交配就是为了延续自己的基因,为了扩大自己的种群,我们的天敌很多,我们的办法,我们的子孙更多,拼数量我们应该是人类的几倍,据康智睿说有170多亿只,专家们的话有时候真的经不住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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