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哈尔滨。
张景惠官邸。
大迫通真：“满洲省委迁来哈尔滨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张景惠：“可是共产党在哪里？大迫君，从吉林来哈尔滨一定有更可靠的消息吧！”
大迫：“共产党煽动中国军队，中国百姓专门同大日本皇军作对，张的，你既然要与皇军合作，就不要辜负本庄司令厚望，哈尔滨共产党不除，看不出张长官的合作诚意！”
张景惠：“大迫先生，我张叙五与皇军合作岂止在清除共产党?据说，最近在哈尔滨出现的暗杀日本军政要员的战东洋敢死队其源不正是起于大迫先生管辖的吉林市吗？”
大迫通真生气的：“哼”了一声。
外面有汽车嘎然停下，没等张景惠出门，土肥原贤二怒气冲冲进来，他把一张纸摔在桌上：“看看，看看！我皇军巡逻队在哈尔滨火车站被暗杀！三名皇军士兵效忠天皇！”
大迫拿起报纸：“又是战东洋的敢死队！”
土肥原：“当年在吉林大迫君不是心慈手软，这个敢死队。不会发展到哈尔滨的。”
张景惠：“大迫君是为清除共产党来到哈尔滨的。”
他看看土肥原，显出一脸冷笑。
大迫觉得张景惠在奚落自己，已忍了又忍：“共产党是大东亚共荣事业心腹大患，你想到吗？”
张景惠依然冷嘲一般：“如今哈东反日军云集，他们岂能甘心哈埠战事失败？满洲成千上万的仇恨皇军的军民是几个共产党的多少倍？大迫君，您想过了吗？”
大迫通真：“你！……”
张景惠：“可我想到了，军事上的胜利，政治上的胜利同样重要！”
大迫感觉到被侮辱：“张！你在和谁说话！”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土肥原哈哈大笑拉起张景惠、大迫通真：“我们中日亲善，中日亲善！”
土肥原拍拍张景惠：“大迫君，张长官足智多谋，对哈东军事行动了如指掌，皇军朋友大大的，大大的。”
大迫仍愤愤之中：“共产党是大日本皇军大敌，蛟河一个雨林，刘川就拉出一支队伍！”
土肥原：“中日亲善！”
张景惠：“大迫通真先生，我与大日本皇军合作也要有我张叙五的尊严。”
大迫通真挥着拳头：“日本人不仅要主宰哈尔滨，还要主宰满洲！”
张景惠也来了精神，反讽道：“大迫君，方才您说到刘川，我突然想到他妹妹刘卿在你眼皮下逃出吉林市和你是什么关系， 还让我去本庄司令证实一下吗？”
大迫通真终于软了下来。
张景惠感到无限满足。
土肥原又是哈哈大笑，仍然一手拉着一个人：“中日亲善，中日亲善！”
丁超住处。
刘占方：“副总司令，你想我们退到这里就有出路了？”
丁超依然双手按住额头，他拿开手：“你后悔离开张长官了？”
刘占方：“不，不，张长官与司令亲如兄弟，也很关心司令的处境。”
丁超：“张长官，你说立三？”
刘占方点头：“我表哥张星桥来了。”
丁：“张星桥？就是那个阿城电灯公司经理？”
刘占方：“对！对！”
王之佑处。
张星桥：“立三兄，为我们战时重逢干杯！”
王之佑放下杯：“我王之佑不能为国人留下汉奸骂名！”
张星桥：“谁愿意当汉奸？目前，你几万大军粮饷辎重，中央政府一文不明，你的军队还能打仗吗？”
王之佑：“日本人和于大头给弹药？”
张：“对！”
王：“给我发饷？”
张：“对！”
王之佑：“保证我原编制不动？”
张：“当然！”
王：“保证我所有人员生命财产安全？”
张：“一定！”
王：“你死我活的敌对双方，有这等好事？”
张：“当然有一个小条件！”
王：“条件，什么条件？”
张：“很简单，你的军队不向皇军和满洲军采取军事行动。”
王：“让我和皇军合作？”
张：“先生意下如何？”
王勃然大怒：“张星桥！你卖国求荣，又来劝我投降？”
张哈哈大笑：“立三兄真乃一介武夫，只知真枪实弹，怎么不晓得兵书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之策！”
王坐下，望着张星桥。
张倒上酒：“立三兄，你我都是中国人，日本占领我们土地，我的心情同你一样，但，你的几万人马，无衣无食，无弹无粮，你用什么同日本人打仗？”
王指着地图：“我有下江十三县上万同胞，李杜总司令在依兰有武器，弹药……”
门外，副官喊报告，副官进来，递上电报。
王之佑摆手：“念！”
副官：“李杜总司令电：依兰要遭日机轰炸，我军后方基地损失严重！”
王之佑一惊，张星桥闭上眼睛，副官退出。
王：“谈谈你的虚实真假之策。”
依兰。
李杜来回踱步，外面飞机震耳欲聋。
内室。
刘占方妻子搂着李杜夫人：“姨母，吓死我了，日本飞机怎么专炸自卫军仓库？”
李杜夫人：“不要怕，日本人这笔帐，我们一定要算的。”
延寿。
刘占方送张星桥走向汽车。
张：“日本飞机炸了依兰。”
刘点头：“王之佑什么意见？”
张：“他还没下决心说要听听下面意见。”
刘：“你要再加一点压力。”
张：“不要操之过急。”
刘：“也不能拖得太久，否则日本人不会答应的。”
王之佑主持军事会议。
王之佑：“寿山司令，你说下去。”
冯占海：“占海认为：日酋于逆，初胜必骄、又急于稳定政局，我想，我各路大军”他走到地图前：“沿中东路直捣阿城，敌必疑我反攻哈埠，势必调集重兵，严守哈埠及附近各县，吉林省城即就空虚，我军即可星夜改道，直取吉林。”
赵毅鼓掌：“好计！好计！”
邢占清：“行吗？”
众人：“行！打吧。打吧！”
王之佑慢慢点头。
哈尔滨。
关东军司令本庄繁走下飞机。
机场上，土肥原二，大迫通真，多门二郎，张景惠等鼓掌。
本庄繁钻进汽车。
于大头司令部。
于琛澂俯在地图上。
参谋指着地图：“冯占海已接近阿城，邢旅已占领一面坡，珠河，赵毅部已到黄山嘴子。这里距市区仅30里。”
于：“东路呢？”
参谋：“东路刘宝麟旅已被自卫军围在二道河子、小岭一带动弹不了。”
于搓手：“快！请多门师团长支援！”
多门司令部。
多门二郎把电报递到本庄面前：“于司令刘旅被困，请求支援.日”
本庄望着地图，摆手：“不，肉包子只能给狗吃！日”
张景惠同孙其昌入，二人对本庄鞠躬。
孙其昌:“鄙人孙其昌。”
张景惠：“司令，孙厅长与王之佑是多年同窗好友，此去延寿，定会不辱使命。”
本庄点头：“叙五先生，请您勿要介意大迫君的言辞，你们应当精诚合作为大东亚事业奋斗！”
哈尔滨。
土肥原的汽车行驶在街道上。
土肥原：“大迫君，张叙五是大日本大大的好朋友，消灭哈东叛军不仅用枪，炮，还要依靠张景惠这样的中国人！日”
大迫通真：“中国人？中国人只可利用，不可信用！日”
土肥原：“可是在同中国人打交到时，必须让他感到在信用他而不是在利用他！”
汽车还在哈尔滨街道上穿行。
张景惠的汽车跟在后面。
多门师团司令部。
土肥原汽车驶入。
土肥原和大迫下车，卫兵向他们敬礼。
张景惠汽车驶入。他走下汽车，摘下帽子向士兵打招呼。
士兵冷冷地向屋里指了指。
张景惠进屋。
延寿。
王之佑：“其昌，请！”
孙：“立三兄，请！我这个财神爷一到你就高兴了！”
王之佑：“何以见得？”
孙：“财政厅长一句话，你的人就有钱花了。”
王：“是啊，你是吉林省财政厅长。”
孙：“立三，你呢？”
王：“我？自卫军前敌总指挥。”
孙：“可你这总指挥，快要弹尽粮绝了。”
依兰。
李杜仍在踱步。
机要秘书拿着纸笔，焦急地等待记录。
李杜终于下了决心：“复电…”
延寿。
王之佑把电报递给孙其昌。
孙其昌看着电报：敌如有诚意，可派王之佑为全权代表，前往议和。”
王之佑：“谈谈你的诚意。”
孙其昌：“划定驻区，互不侵犯。……”
王之佑：“没有了？”
孙其昌：“余下的太简单了。”
哈尔滨。
孙其昌与张景惠坐在汽车里。
张景惠：“其昌，此次延寿功不可没，太君听了一定会高兴的。”
孙其昌：“其实王之佑不想掩护冯占海南下吉林。”
多门师团司令部。
张景惠，孙其昌下车。
延寿。
王之佑处。
墙上挂着哈尔滨市形势图。
机要秘书指着地图：“冯占海部已到阿城。”
王之佑一惊：“电报发出去了？”
秘书：“已接到回电，就要到了。“
外面汽车声。冯占海风尘仆仆进来，王之佑迎上去：“寿山。”
冯：“立三，前方正打得你死我活，你让我回来干什么？”
王之佑：“寿山，植初司令坐阵依兰，这里只有你我可以推心置腹谈谈了。”
冯：“立三，你要说什么，前方正打仗！”
王：“不用担心，我已下令停火了。”
冯大惊：“什么？”
王：“我请你回来，就为这事。”
冯：“有人找过你！”
王点头。
冯：“传说你与敌人议和是真的？”
王：“不是议和，是将计就计。”
冯：“立三，你不要上当啊！”
王拿出电报：“你看，植初也赞成我的做法。”
冯看电报：“敌如有诚意………诚意？我们同日本鬼子，于大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他会有诚意？”
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冯：“国土不复，无和而言！”
多门师团司令部。
孙其昌受宠若惊，点头连连：“应该的，应该的。”
多门、大迫、土肥原举杯：“孙厅长哈东之行，可与我皇军出师胜利同日而语！”
张景惠自得其意，举杯同孙其昌碰杯，转身欲与多门等碰杯，但几个日本人的酒杯已远离张景惠酒杯。
张景惠自觉无趣。
哈东前线。
冯占海把雨林迎进屋。
二人坐下。
雨林：“怎么回事儿？”
冯占海：“王之佑有投敌迹象。”
雨林沉默了：“司令，你想没想过，要赶走日本侵略者靠什么？”
冯占海：“靠枪！”
雨林：“可我们有枪啊。”
冯占海：“可没人给子弹，没人给给养！我看出，单凭一腔热血不行！”
雨林：“把一腔热血凝聚起来，组成钢铁长城，还怕赶不走日本侵略者？”
冯占海叹了口气：“谁来凝聚这一腔热血？”
雨林：“你叫我就问这个？”
冯占海：“你能回答我？”
雨林：“司令见多识广岂能不会自悟？还用我回答！”
哈尔滨。
中共满洲省委在开会。
罗登贤，何成湘，赵尚志、冯仲云等人正在听刘川汇报。
刘川：“据可靠情报，张景惠派出孙其昌已串通了王之佑……”
何成湘：“哈东自卫军自行分化，就会更削弱了战斗力！”
罗登贤：“我现在觉得雨林独立团提醒我们：共产党没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是不能驱赶日本侵略者出中国！”
赵尚志：“但愿雨林能领导一个师，一个军。”他看看刘川：“你再说说刘卿的暗杀团是怎么回事？报上说在火车站一下杀了三个日本人？”
刘川：“我这个妹妹从小就任性，自幼就舞刀弄棍，到日本又受到樱花社影响，再加上大迫通真和熙洽害死我父亲，更激起她复仇怒火，便参加了战东洋敢死队。”
罗登贤：“中国共产党不主张这种冒险的反抗形式，我们只能用武装民众抗击侵略者，其他办法都不符合共产党领导原则。”
赵尚志：“这个姑娘敢斗争还是可敬的.”
罗登贤：“只要有利于抗击日本侵略者势力，我们都要尽力争取，把他们改造成抗日武装力量。”
刘川：“包括刘卿？”
赵尚志和罗登贤：“当然，你应该有信心。”
正阳河医院。
病房里。
床上躺着一个病人，刘卿一本正经地在诊断着，她回头看看门口，一个小护士端药盘推门出去。
床上病人掀开被头，他原来是宾州山里那个战东洋（罗山——罗琳哥哥）：“你哥哥怎么说？”
刘卿收起听诊器：“他不同意我们这么干。”
战东洋：“你呢？”
刘卿咬牙切齿：“我绝不放过大迫通真这个杀父仇人！”
战东洋：“那我们怎么办？”
刘卿想了想：“把人准备好，听我消息。”
战东洋：“好！妈的，火车站三个日本鬼子没有一个大官，不过瘾。”
张景惠官邸。
桌上山珍海味，张景惠和土肥原不停地向大迫通真劝酒。
大迫脸已如猪肝。他站了起来：“大日本皇军在哈东胜利，张长官功不可没，恕我曾几多冒犯，请见谅。”他同张景惠碰了一下酒杯。
张景惠得意微笑：“大迫君，这回可相信我张某人与皇军合作的决心了吧？”
土肥原哈哈大笑：“大迫君向张长官致歉了。”
大迫又把酒杯举到张景惠面前：“为满洲国，为大东亚共荣事业，哈哈……”
张景惠喝了一口酒，拿起筷子：“二位太君，松花江盛产三花五罗，开江鲤鱼尤为肥美，这是大江开江之初的江鲤，请品尝!”
大迫夹了一口，啧啧嘴：“我尤为喜钓，何时能垂钓松花江边呢？”
张景惠：“松江马上开江，去江边垂钓，岂不是小事一桩。”
大迫看看土肥原：“是吗？那我真得去！”
哈尔滨夜。
汽车里。
大迫酒意全无。
土肥原：“大迫君，中国人的六畴三略你真是倒背如流，应用得当啊！”
大迫通真：“张景惠以为我真的向他致歉，有些忘乎所以了吧？”
土肥原：“可你说出真要去钓鱼！”
大迫：“我们江边钓鱼能钓来敢死队何乐而不为呢？”
张景惠官邸。
张景惠在屋里踱着步子，刘卿在他身边。
张景惠站下了：“刘卿，你爸爸是我的好朋友 ，你的心情同我的心情一样。现在，你告诉我：大迫通真是常川的舅舅，这个人心毒手狠，在中国人面前一向高傲、蛮横，他怎么会向我道歉呢？”
刘卿：“伯父，大迫的狡猾和土肥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啊。”
张景惠点头称是：“我懂了。”
松花江。
春风送暖。
江边柳枝摆动。
冰面炸裂。
张景惠官邸。
刘卿：“大迫通真喜欢钓鱼？”
张景惠：“是的，他说松花江开江之后他就去江边钓鱼。”
刘卿望望窗外：“江已经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