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招弟历尽危难,宁死不招,委婉求生,逃出魔窟,千险万辛投奔马龙飞。见面后,偏遇马龙飞奉命要远离,诸事考虑,紧锁心绪。金招弟因此多了思虑,决心离开。金招弟白天没走,选择了晚上走。金招弟定下要等到天夜才走,还有一个念性,她要给马龙飞留个脸面,人家带着二百来号人呢,男人说出息了,那就几年的事儿,能出息啥样,谁也说不准。金招弟眼下别无亲人,有啥为难遭灾的事,找马龙飞总还比找别人强,别把事做绝了。晚上走黑路,她金招弟不怕,真遇上啥野东西,金招弟心里自己也有个底儿,她身上带着铁家伙呢。

  长走夜路的人知道,夜道走的时间一长,眼睛很快的会适应,对周围的环境也会看得越来越清晰。从马龙飞那一出来,金招弟还遇到狼了。她紧走一段,慢走一段,她一方面不让狼对她的耐力和精神状况有准确的判断,另一方面,她要找适合的大树躲险。这种树别太粗,太粗她抱不住。又别太直,树太直,她上不去。也别太细,树太细,狼啃断了。走来绕去,找到了目标,是一棵歪脖子树。

  向前走一步,离这棵树就近一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这棵树就在眼前了,只要上了这棵树,危险也就少多了,命就有可能保住。可金招弟走过去了,她在这棵树前没停下。为什么不停下?上了树不就安全了吗?金招弟没停下,没上树。不是她被狼吓傻了,吓呆了,而是狼跟得太近,没机会上树。这个时候上树,狼会一个跳跃把她撕下来,那一切就会结束了。

  金招弟走过这棵树,绕过这棵树后,还得转回来,她不能离开这棵树。金招弟现在满脑子想的是与恶狼怎样拉开距离。开一枪,不行!打不准,狼会顶烟儿上,与她拼命。另外,枪声还可能引来胡子和汉奸。不到万不得以,不能开枪。不能开枪,还有什么办法,有,有办法。两条,一条是手中有长家伙,狼也怕被撵的人有个突然反扑,离得太近,会受伤。再有就是突然的震响。金招弟就这样想着、走着、找着。精力都用在想上了,她忽略了脚下。冷然间,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摔了一个大跟头。她恨这个东西,在危难之时不帮她,反添乱。返身一摸,是根木棍子,就手拄木棍子站了起来。狼看见被追的人手中有了棒子,把距离就拉长了一些,这正是金招弟所盼的。第一条有了,第二条可咋办呢?金招弟走着绕着,她的大脑终于灵光一闪,这第二条有了。

  金招弟第二次来到这棵歪脖子树前,可又走过去了,走是走过去了,可她突然一个急转身,手举木棍,直面恶狼,同时尖声大叫。这一嗓子,不但把压力喊出去了,把紧张喊出去,也着实把恶狼吓了一大跳。目的达到了。恶狼以为这个人站定了,附近肯定有同伙。挥舞木棍大喊大叫,是在招同伙。恶狼往后退了几步,把嘴对准同伙的方向,也嚎叫起来。嗷呜……嗷呜……恶狼也开始召唤同伙。

  金招弟见机会可来了,千万不能放过,她见恶狼在嚎叫,使尽力气把木棍嗖一声就甩过去了,恶狼见空中一个大木棍子飞来,急转身向后逃了几步。就这几步就够了。金招弟抓住机会,转身上树,这棵树还真不怎么难上,树茬子,树枝子可抓可登。等恶狼转回身看见快到嘴的肉上树了,这野东西明白,中计了,上当了,眼睛都红了。恶狼使足力气奔了过来,三十几步的距离,只几个眨眼就到了,恶狼奔到树下一个飞身,可恶狼这一切的努力都晚了,金招弟离地已经有一丈多高,又隔着粗大的树干,任凭恶狼一个两个三个,一个跟一个的跳跃,金招弟已经安然无恙。

  马龙飞带着人在黑夜中,沿着哨兵指认的方向,一路上就追了下来。黑漆漆的夜,刚开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追,后来看清一些了,就顺着山里的小道追。猛追了一大阵子,估摸着也差不多该追上了,可一无痕迹,二无身影,三无动静,马龙飞带着人停下来,不能这么盲目的瞎追了,怕追错了方向,越追越远可就事与愿违,不好办了。

  就在马龙飞在原地打转转,拿不准主意往哪个方向追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微弱的女人的尖叫声,紧跟着是狼的嚎叫声。马龙飞一听这声音是从一个方向传过来的,他认定,这下可坏了,金招弟凶多吉少,说不定是狼在召唤同伙一块吃肉呢。这下子,马龙飞急了,带着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猛扑过去。奔跑一阵后,距离是近了,可声音没了。马龙飞再一次停下脚步。命令大家放开喉咙一齐大喊:“金招弟,金招弟。”

  此时的金招弟,正在那棵歪脖子树上难受呢。时间一长,金招弟感到胳膊在酸,越来越酸,酸得一点力气都没了。腿也在打颤,颤抖的频率越来越紧,随着这越来越紧的颤抖,腿也在越来越软,软得就要蹬不住了。这一酸一颤一软,心也就跟着着急,越着急,心越没底儿,心一没底儿,挥身就冒汗,汗出的越来越多,血管里的水分少了,口就发干,这种恶性循环现在看,不可能停止。因为金招弟只能用这么一个姿势挂着,这么一个姿势挂着,不用说是一个受过严刑拷打,身子受过极度的摧残,又两天不吃不喝长途跋涉的女人,就是个好老爷们,一个壮汉,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金招弟低头看看地面,树下已经不是一只恶狼了,而是聚了一群。金招弟很清楚的知道,这群狼没有放弃她的任何可能,如果能撤的话,就只能等太阳高照了,只有熬到那个时候,她才能有活的希望。这一群狼呢,见人在树上,上不去,够不着,就围住树,轮番上阵啃树。这群狼最清楚了,只要啃倒树,就能吃到肉。啃了一阵子,这群狼又明白了,这棵树太粗,根本就啃不倒。啃不倒怎么办?还有最后两个看家本领,一个是等,一个是熬。人,你在树上挂着。狼,我在地上坐着。等,狼们有的是时间。熬,狼们有的是耐力。不信你人,力用尽了,就不掉下来,看谁等不起,熬不住。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金招弟借着星光,看到头顶上方有三根树枝子分叉长着,只要再上去一个身子,就能坐在那儿,只要能坐上那儿,一切就无忧了。可她刚蹬上两步,只听咔嚓一声,一只脚蹬的树茬子断了,身子立刻悬在了半空。狼一看,机会可来了,一个挤着一个往上跳,只差一点点的距离,狼们就够着她金招弟了。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距离,决定着金招弟眼下还能活着。现在,活下去的唯一可能,就是让身子重新帖在树干上。金招弟吸了一口长气,使尽了最后的一点点力气,硬是把身子拔上去了,她把身子重新又帖在了树干上了。金招弟这个喘哪。

  就在金招弟张开嘴喘气的时候,她听到了喊声,她听清楚了,那声音是在喊她金招弟。她赶紧回答:“我在这那。”声音一出来,她自己就明白了,没力气了,声音太少了,人家根本就不可能听到。怎么办?在这个黑洞洞的夜里,除了喊声,她还能做的就只有一种可能,而实现这种可能,她必须要坐在那三根树枝子的底杈上才有可能完成。

  金招弟咬了咬牙,长吸了几口气,紧贴慢爬,踩实抓牢,这一个身位的距离她总算上去了,她坐在树枝子底杈子中间,脱下上衣,从衣兜里摸出个东西往鞋底子上一划,哧拉拉,那个东西是根火柴。火柴在鞋底子上怎么就划着了呢?金招弟身上带的不是安全火柴,只要是不湿不软,在什么东西上都能划着。只身树上,群狼在下,金招弟划火柴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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